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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巴依科夫创作和研究中的“满洲主题”
——兼论其对我国东北自然研究的贡献与价值

2016-04-13杜晓梅

关键词:巴依满洲科夫

杜晓梅

(华东师范大学 外语学院,上海 214000;陇东学院 外语学院,甘肃 庆阳 745000)

尼·巴依科夫创作和研究中的“满洲主题”
——兼论其对我国东北自然研究的贡献与价值

杜晓梅

(华东师范大学 外语学院,上海 214000;陇东学院 外语学院,甘肃 庆阳 745000)

尼·巴依科夫是20世纪初哈尔滨俄侨中颇具影响力的作家和自然科学家。他一生对“满洲”深怀感情,“满洲”自然成为其创作和研究的唯一主题。他把对“满洲”地理的勘探和测绘,以及对动物、植物的研究从边疆地区、江河流域和铁路沿线地区拓展到人迹未至的原始森林深处,研究所涉及的自然地理、人文地理、经济地理为“满洲”及其后来“满洲”研究提供了新的地方志视角和不同的文献资料。他积极宣传保护动植物多样性的重要性和原始森林存在的价值,是较早呼吁保护我国东北原始森林的作家和自然科学家。巴依科夫的“满洲”研究和生态思想至今仍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

“满洲”自然;东北研究;巴依科夫

尼·巴依科夫全名尼古拉·巴依科夫(НиколайБайков,1872—1958年),又译拜阔夫、巴依阔夫、巴依柯夫、贝柯夫等。他是“20世纪初哈尔滨俄侨中最著名的作家和自然科学家”[1],不仅是蜚声“满洲”、欧洲和日本的猎兽人,而且也“在国际上获得了广泛的认可”[2]。尼·巴依科夫在“满洲”生活了近半个世纪,亲切地称它为自己的“第二故乡”。“满洲主题”也成为他科研和创作的唯一主题。1901—1914年,由于对自然的热爱和“满洲”的梦想,他申请调到“满洲”,先后担职中东铁路护路军(后改编为外阿穆尔军区)第三旅军械官、外阿穆尔军区第六连指挥官等职。身兼自然科学家的他,刚好契合了沙俄对我国“满洲”的野心,同时兼任沙俄科学院通讯员一职,完成沙俄安排的任务。1914年,尼·巴依科夫退休后不久,一战随即爆发,本想潜心做科研的他又被征召入伍,先后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和国内战争,白军失败后辗转到中国成为侨民,这是他第二次来到“满洲”。这一时期,他先后参与了哈尔滨博物馆、“满洲”边疆区研究协会的建设,参加了“满洲”研究协会组织的科学考察和调研活动,撰写了一系列科研著作和论文,《满洲虎》《远东熊》《远东虎》等迄今仍有相当的研究借鉴价值。他还积极通过发表科普文章、参加广播节目等形式宣传保护自然和维护生态和谐的必要性,对读者和听众自然生态环境意识的启蒙有积极的推动作用。

然而,我国学者对尼·巴依科夫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文学创作上,对其“满洲”自然的研究鲜有涉及,本文将主要探讨他在科研和文学创作上的“满洲情结”和对我国东北自然的研究,兼论其影响和贡献。

一、情系“满洲”的俄侨作家

1872年12月11日,尼·巴依科夫出生于基辅一个古老的贵族之家。由于父母都是自然和狩猎的爱好者,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下,尼·巴依科夫从小就对自然充满了兴趣,每当置身自然时,他就会“饶有兴趣读着美妙绝伦的大自然之书,努力在我脑海中存储并记住她的每页内容”[3]。在基辅中等武备军事学校期间,和著名旅行家、作家普尔热瓦尔斯基(Н. М.Пржевальский)的相识激发了他自然研究的兴趣,也让“满洲”这个名字第一次进入了尼·巴依科夫的生活并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如果对自

然和狩猎感兴趣,那么我建议你去远东。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狩猎者的天堂。……这样的自然,哪怕在我们的高加索和突厥斯坦也是找不到的。……很遗憾,迄今为止我还没有猎到哪怕一只虎,……去满洲之后替我完成这个愿望吧”,俄罗斯勇士、旅行家的话使他感觉“幸福得如登天堂”,并“准备永生听从他的教诲”[4]。然而父母过早离世迫使他放弃了大学,严峻的生活现状肢解了他的梦想,他不得不开始为生活奔波。在著名化学家门捷列夫(Д.И.Менделеев)的鼓励下,年轻的尼·巴依科夫进入其领导的动物博物馆工作,这培养了他科学研究和创作的严谨性。“普尔热瓦尔斯基和伟大的门捷列夫”,指给了他一条“光荣而艰辛的路”[4]202。对他产生同样巨大影响的还有著名作家、自然科学家、高加索梯弗里斯博物馆馆长、后来成为俄罗斯皇家地理协会主席的Г.И.拉德(Г.И.Радде),在高加索服役期间,他参加了拉德所领导的高加索博物馆的工作。在工作的同时,尼·巴依科夫牢记自己的“满洲”梦想,遵循Н.М.普尔热瓦尔斯基的遗训,“目前你需要努力学习,积累知识。如果缺少这个基础,去还未曾研究的原始地区旅行,就连辨别方位都困难”,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对高加索自然的研究中,为他积累了丰富的自然知识,为“满洲”的自然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成为他走上自然科学研究道路的真正的“综合性大学”。

尼·巴依科夫一直怀揣对“满洲”的梦想,并为实现它而时刻准备着。1898年,中东铁路的开建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好机会,重新唤起他对“满洲”的热情,于是他第一时间提交了申请,请求调至中东铁路护路队。但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在回忆录里这样描述:“为了加快调动申请快速通过,我亲自去了彼得堡,在司令部才得知自己已被录为副博士。也就是说,如果不托人情走关系,调动的事情几乎无望实现。我想到了著名化学家Д.И.门捷列夫,他可帮我解决这个麻烦,于是我连夜去了他家。”[4]202著名化学家听完之后,对尼·巴依科夫去远东的梦想表示赞同,并表示愿意帮助他,“去吧,去吧,年轻人,去满洲吧!哪里有你活动的广阔天地,它是一个有待研究的新大陆”[4]202。为了确保调动的成功,在离开门捷列夫的第二天,他又去寻求尼古拉·米哈伊洛维奇大公(Николай Михайлович)的帮助:“在听说我想去满洲之后,他思考了一下说:‘你本可以很轻松地进入科学院总部,我也会很乐意帮你这个忙,但这不是你的梦想。那么好吧,我同意助你一臂之力’。”[4]2031901年冬天,尼·巴依科夫携带妻子和出生不久的女儿踏上去“满洲”的征途。他忆到,“终于,我的梦想实现了,我突然走进这个叫作‘满洲’的神秘地区”[5]。

回忆录讲述了尼·巴依科夫对“满洲”的梦想,也记录了他为来“满洲”的所做的一切努力,从中我们也看到了他对“满洲”的真挚情感,这是值得肯定的。如果说第一次来“满洲”是梦想驱动的话,那么第二次的到来则完全源于他对“满洲”的热爱和深厚感情。1914年退休时,尼·巴依科夫准备回科学院奖励给他的伊曼封赏之地继续自己的科研事业,然而一战的爆发彻底打破了他的计划,他先后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和国内战争,白军失败后辗转埃及、印度、符拉迪沃斯托克等地。“满洲”再次成为他的心之所向,“1921年初,当英国人提出,如果愿意,会将我们经埃及转运至远东时,父亲同意了,因为他还想再次去满洲。……同年年底,父亲朝思暮想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我们再次回到了满洲”[6]。

在1956年移居澳大利亚之后,尼·巴依科夫仍然深情怀念着“满洲”,在对“满洲”的思念中走完了自己的人生旅程。《树海》①现称《林海》。是作家在去世前一个月才完成的回忆录,为他48载的“满洲”岁月画上了句号。“那个走遍满洲山山水水,并将其反映于自己创作的原始森林老流浪者作家巴依科夫,努力回忆着在这个国家度过的所有美好的旧时光。如今除了回忆我在第二故乡——满洲度过的青年时代、国外的生活、狩猎之外,别无所剩”[7]。

正是由于对“满洲”的兴趣和深厚感情,“满洲自然”几乎成为尼·巴依科夫文学创作唯一主题②在尼·巴依科夫所有的作品中,只有《四处流浪》与“满洲自然”主题无关,它是作家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国内战争和在北非、南亚各地流浪经历的回忆录。。在复杂的环境中,始终保持了对自然与生态的兴趣和内容情节的独立性,对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地球和人类未来的命运进行了深入的哲学思考,创作了大量反映原生态的短篇、随笔,如《在满洲山林里》《森林童话》《在满洲密林深处》《满洲狩猎》《原始森林在喧闹》《神话往事》《树海》等,探讨人与自然关系的生态小说《大王》《牝虎》《我们的朋友》《原始森林之旅》《黑大尉》《兽与人》等,关于自己在“满洲”工作和生活的回忆录《满洲猎人笔记》《再见了,树海》《一个外阿穆尔人的笔记》《中东铁路》等。作家关于东北原始森林的小说主要以探险、狩猎和动植物为主,可以说,“离开我国东北山林,就没有举世闻名的自然考察家和作家尼·巴依科夫”[2]415。不仅对“满洲”时期“山林实话·秘话·谜话”小说的产生和发展起过重要的影响作用[8],而且也使他走入了世界著名的冒险、传奇小

说家们的行列,“在童年时代,我们入迷于梅恩·里德、库柏、斯蒂文生、雅科利奥的作品,后来是吉卜林……如今在侨民中……我们又认识了新的词汇‘毛皮兽猎人’,……毫无疑问,尼·巴依科夫,在俄罗斯毛皮兽猎人中,是最有意思的一位”[7]。“满洲自然”主题为他赢得世界声誉的同时,他也成功将“满洲”介绍给世界。“作为第一位描写满洲日常生活的作家,尼·巴依科夫是让我们熟悉满洲原始森林之第一人”[3]23。

从“满洲梦想”到“满洲主题”,尼·巴依科夫一生和“满洲”结下了不解的情缘,其“满洲情结”是“真挚的,发自内心的”[2]415。他以“满洲”为主题的创作和研究也是独一无二的,为世界了解“满洲”作出了贡献。

二、三重身份下的沙俄科学家

尽管尼·巴依科夫来“满洲”是梦想的召唤,但在来到“满洲”之后,作为军人和科学家的他正好符合了中东铁路的官方目的,于是开始身披三种官方身份。首先,他是一位军人,任职于中东铁路护路军,先后担任哈尔滨横道河子站武备第三旅军械官、第五步兵团第六连指挥官、老虎连指挥官等职。其次,他也是彼得堡动物博物馆编制内的通讯员,远在彼得堡的动物博物馆馆长Н.В.纳索诺夫(Н.В.Насонов)博士提供给年轻的军官装备并委托他在“满洲”收集动植物样本。第三种身份,即彼得堡科学院通讯员。尼·巴依科夫对“满洲”自然的动植物群的代表进行全面的科学考察和详细研究,对“满洲”兽业状况进行了调查研究。作家在自传中说:“在服役的同时,完成皇家科学院收集动植物标本的任务,从事着研究和文学活动;根据动物研究所所长纳索诺夫和植物学家Д.И.利特维诺夫(Д.И.Литвинов)的指示进行边区的研究”[5]。可以看出,这种工作安排可以旅行“满洲”各地的同时,还能完成官方的科学研究和捕猎任务,完全符合他的兴趣和期望。

尼·巴依科夫这一时期的研究,除了兴趣之外,其目的也是非常明显的,即为沙俄的远东扩张政策做前期准备。早在17、18世纪,俄国就先后多次遣探险队对“满洲”进行了勘察和测绘,但他们“多半是水路前进的”,沿着“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进行勘察,因为在未开发的“广袤的原始林区无路可通,这时河流便成了最方便的,经常是唯一的交通途径”[9]。因此,要进入原始森林是极其不便而且危险的。但随着19世纪末对“满洲”的开发和中东铁路的开建,俄国铁路公司及其护路军进驻这一地区,为他们深入“满洲”内地及原始密林深处进行勘探提供了便利条件。1906年,尼·巴依科夫在总参谋部地形测绘部队工作,主要工作是测量和编绘北满地图。1908年冬,他第一次考察了位于“满洲”东北部的石谷和堰塞湖——镜泊湖。第二次造访是随打猎队在1910年的8月份,对湖泊做了地形测绘并进行了动物标本的收集。地图绘制是衡量地理勘探成果的一个重要指标,在俄国对“满洲”地图的绘制过程中,作为探险家—猎人—自然科学家的尼·巴依科夫起了重要的作用。他也是到过“虎山”、石头甸子、大锅盔、大秃顶子和凤凰山的第一批自然科学家中的一位[2]414。从以上尼·巴依科夫作为自然科学家、军人的身份,所领导的具有半狩猎半军事性质的“老虎连”,以及他所做的一系列工作,都说明了他这一时期研究的军事性质。关于这点,我们在他的作品中找到不少证据,“在不远的将来,在争夺满洲时,我们将不得不再次和中国、日本进行不断的、激烈的战争”[10]。也正因为此,沙俄科学院奖励他远东地区伊曼附近一块500俄亩的土地,以奖励他在地理考察、勘探方面做出的卓越工作。俄罗斯学者们一直以来也“首先关注的不是他的文艺创作,而是集中在对满洲生物、地理勘察测绘和地方志的科考调研上”[11]。

在“满洲”考察、旅行和打猎时,尼·巴依科夫“用脚步丈量遍整个吉林省全境——从松花江到朝鲜边境,从横向到纵向”[5]4,进行着不间断的标本收集工作,撰写了一系列关于“满洲”动植物研究、捕兽业和动物驯化的文章。和对“满洲”地理的勘探和测量一样,俄国对“满洲”动植物等自然研究在18、19世纪处于世界领先的水平,但主要集中在和西伯利亚毗邻的边疆地区、“黑龙江、乌苏里江、松花江流域”[12]和“东北铁路沿线地区”[13],而尼·巴依科夫对我国东北的研究则更进一步,开始深入到了还未开发的原始密林深处,注意到了森林的巨大价值,开始了对其长达几十年的研究。在这一时期的研究中,《满洲动植物群研究》《满洲动物学研究》《满洲爬行纲和两栖纲》《满洲猎狗》对“满洲”森林代表性的动、植物种群,分布区域、繁殖和生长特点、生活习性等进行了详细的生物学描述。《满洲捕兽业》《鹿茸的猎取》介绍了具有“满洲”特色的捕兽业,以及不同区域的不同猎获方法,贸易特点、价值和效用。《蛇及其驯化》(1911年)对“满洲”森林中的游蛇及其种类、辨别方法、作用、驯化方法进行了详细的观察研究。上述论文极具研究价值,同时兼具科普性,还插入了相关的“满洲”信仰、传说和风俗习惯,后来被收入《在满洲山林里》随笔集(1914年,彼得堡)。“有吸引力的狩猎描写、入微的看得见的野生而雄伟的大自然的美丽,也有大量有价值的观察研究,不仅对于大自然和狩猎爱好者,而且对于所有对“满洲”感兴趣的读者都同样具

有吸引力”[3]11。尼·巴依科夫对“满洲”原始森林的研究,增加了我们对兴安岭地区动、植物资源的了解和认识,为后来的研究者积累了资料[13]2。

尽管尼·巴依科夫这一时期对“满洲”原始森林的研究,具有明显的军事性质,承担着为沙俄收集自然地理、人文地理、经济地理情报的作用。但由于他对“满洲”自然的兴趣和其探险家、猎人、作家、科学家的身份,将研究拓展到原始森林及其深处,对“满洲”的自然地理、动物、植物做了深入而广泛的研究,客观上为我们保存了侵略者疯狂掠夺之前的原生态“满洲”的童话,为“满洲”研究提供了新的地方志文献资料。

三、生态思想的奠基人和实践者:“满洲”的俄侨科学家

尼·巴依科夫第二次来中国是在1922年的2月。虽然作家面临着惨淡的前景和未来,但哈尔滨却没有忘记他:“著名的远东猎人、自然科学家、作家尼·巴依科夫又回到了满洲。……他曾和很多报刊杂志合作过,在彼得堡出版过影响力广泛的著作。”[3]13几乎在工作的同时,尼·巴依科夫开始了自己的科研,并成为享誉“满洲”地区的著名狩猎者和科学家。

尼·巴依科夫参与了“满洲”动物博物馆等机构和组织的建设工作。1923年,尼·巴依科夫和А.Н.卡拉姆津(А.Н.Карамзин)、Э.Э.阿纳特(Э.Э.Анерт)、Т.П.戈尔杰耶夫(Т.П.Гордеев)等一批杰出的活动家和Б.В.斯克沃尔措夫(Б.В.Скворцов)、В.В.波诺索夫(В.В.Поносов)、И.В.科兹洛夫(И.В.К о з л о в)、А.С.卢卡什金(А.С.Лукашкин)等一批年轻的科学家一起参与了哈尔滨博物馆的筹建工作,并成为其编制内工作人员。随后,他又参与了东方文化研究者协会的创建,成为其创始人,由于他出色的研究工作被选为终身会员。他也是“满洲”边疆区研究协会(后改名为“阿穆尔边疆区研究协会”)的创始人、成员。

尼·巴依科夫参加了上述协会和组织在“满州”境内组织的多次科考探险活动,形成了一系列科研论文。1924—1932年,尼·巴依科夫受“满洲”边疆区研究协会的委派,对吉林东部山区进行了多次考察,形成了《1924年冬季对原始森林的考察》《牡丹经谷地考察》《帽儿山—五常府地区考察》《牡丹江流域的湖泊》等调查报告,都是在他亲自考察、调研得到的第一手材料的基础上完成的。关于这点我们在他与远东研究者、旅行家和作家的В.К.阿尔谢尼耶夫(В.К.Арсеньев)的通信中也得到印证。“满洲边疆区研究协会派我去出差,主要的工作就是考察满洲的手工业领域,获得关于皮毛工业的一些信息,收集有关当地哺乳动物和鸟类的生物学资料。从10月到来年的2月考察的区域是原始森林多山地区”。他还建议中东铁路应该担负起保护对工业有重要作用的,比如马鹿、黑貂、松鼠等动物资源的责任。而1927年4月的信中,他说在完成《远东熊》的研究之后,将开始着手准备《远东雪豹》的科研工作。这一时期,尼·巴依科夫对人参也进行了研究,对“满洲”狩猎业进行了调研,《生命之根——人参》(1926年)《满洲狩猎》(1927年)先后在《满洲通讯》上发表。

但尼·巴依科夫对猞猁(1927年)、紫貂(1933年)、麝(1933年)、狼(1934年)等动物进行的观察和研究至今很少有人提及。关于紫貂的研究,马逸清等在论文《我国紫貂种下分类的研究——包括一新亚种》中也指出,“至于大兴安岭和新疆北部阿尔泰山的紫貂,至今尚未见有正式报道”[14]。无独有偶,马逸清等人也在《紫貂冬季食性的分析》一文中指出,“对我国紫貂生态学中的食性的研究,除有些文献和论文有记录(马逸清等,1986;佟煜人,1981;高跃亭,1987;Ma等,1994)外,尚未见到对紫貂冬季食性进行专门研究的报道”[15]。而在关于狼的研究中,更经常提到的是“1939年А.С.卢卡什金的《北满野生哺乳类》”,其中“对狼的生态习性、繁殖及其分布与皮毛加工等进行了全方位的论述”“我国对狼的研究过去是比较粗放的,只是近年来……进行比较科学的研究”[16]。以上事实说明,尼·巴依科夫的相关研究还没有被学界注意到。

尼·巴依科夫在动物研究方面,最出名的还是对我国的东北虎、猞猁、马鹿和熊等大中型兽类的研究,成果主要体现在《满洲虎》(1925年)、《猞猁驯经》(1927年)、《马鹿及其养殖》(1925年)、《远东熊》(1928年)、《远东虎》(1941年)等论文中。其中后三部目前保存在符拉迪沃斯托克阿穆尔边疆区研究协会图书馆,这些书是他赠给В.К.阿尔谢尼耶夫并附有作家的亲笔签名:赠给非常令人尊敬的弗拉季米尔·克拉夫基耶维奇·阿尔谢尼耶夫,作为美好留念。

在《满洲虎》(又译《东北虎》)中,尼·巴依科夫对我国东北虎做了细致的观察和研究,并收入了流传于我国东北的有关虎的神话和传说等民俗学材料。在前言中,他致谢了给他有益指导和建议的朋友们,他们是“提供给我必需的关于虎的通用分类标准的资料的Л.С.伯格(Л.С.Берг)教授,……给了我很多有益的指导的Б. В.斯克沃尔措夫,……提供给我很多有价值和珍贵的研究资料的乌苏尔边疆区的著名研究员和旅

行家В.К.阿尔谢尼耶夫,……寄给我化石哺乳动物后第三纪的资料地质学家А.Н.克里什托夫戈维奇(А.Н.К риштофгович),……给予了我极大帮助的老虎研究专家И.А.久利(И.А.Дзюл)”[17]。论文的前四章分别研究了“满洲”虎在亚洲的生活区域、生物学特性、行为和性格、狩猎及其猎获方式。第五章收入了流行于东方民族“和虎有关的迷信,对野兽的恐惧和崇敬之情也是远东民族宗教观的重要组成部分……”详细描述了与虎的生活、死亡,以及身体各部分都有神奇效用的相关传说,“关于虎对人的影响的迷信能列举出很多很多,足可以写成一本书”[17]15。这些信仰和传说,不仅是“满洲”森林居民以幻想的方式表达的对世界的独特理解,是先辈对后代子孙的遗训,也是本族人民哲学和历史的结晶,对了解和研究这一地区提供了鲜活的民族志资料。尼·巴依科夫对我国“东北虎的研究在科学界具有开拓性的意义,至今还保留着很高的学术价值”[18]。

不仅在《满洲虎》,而且在《远东熊》《生命之根——人参》等研究论文中,将相关的民间文学、传说、神话和民俗融入其中“作为科学论证的补充”,既是民族学、民俗学和地方志研究的珍贵参考资料,也“使枯燥的学术著作变得生动有趣,不仅能丰富人的知识,还给人以一定的审美享受”[2]416,同时还广吸普通读者,与20世纪末开始流行的“叙事学术”文体不谋而合,比1994年斯科特·斯洛维克(Scott Slovic)的提出早70年。因此,可以说,尼·巴依科夫也是“叙事学术”文体的先行者。

尼·巴依科夫还积极推动狩猎和环保方面的科普工作。在20世纪40年代初的伪满洲国时期,尼·巴依科夫在《哈尔滨时代》上发表了《保护虎资源》《守卫森林》《国家自然风景区的意义》《我们的责任》《原始森林的奥秘》等一系列关于保护自然的文章,宣传维护我们赖以生存环境中的动植物世界和谐的必要性,并由此引发了激烈的论战,作为回应,他做了以环保为主题的系列科普报告,甚至举行广播辩论和访谈节目。目前,我国还没有一部专门的著作对生态环境史进行梳理,相关内容零星见于相关著作中,如《生态环境保护概论》(李爱贞,2005)、《生态保护》(孔繁德,2005)、《生态保护概论》(孔繁德,2010)等著述,但都始于新中国成立,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对更早的生态环境保护状况的资料没有提及和记载。“尼·巴依科夫以科学家清醒的预见性,……提醒人们注意保护自然和保持生态平衡,非常明确地提出了今天尤为迫切的环保问题”[2]416,对读者和听众自然生态和环境意识的启蒙有过积极的推动作用。

关于尼·巴依科夫这一时期的研究,В.Н.热尔那科夫(В.Н.Жернаков)在《俄罗斯生活》这样评论,“尼·巴依科夫主要从事科研活动,发表了包括科普随笔在内的一系列论文,题目涉及方方面面:有‘北满洲的打猎族’和‘满洲的兽业和皮毛交易’的;有关于科考探险报告的,也有关于稀有或典型的满洲动物群代表的简短专题描写的……;还有关于保护自然、工业、动物研究的普及和推广事业的,……更是投入了不少精力在满洲边疆区研究协会、俄罗斯正确狩猎捕鱼协会、文学家小组、童子军中做讲座”[19]。我国学者李延龄教授更是认为,“他的《大王》比卡森《寂静的春天》还早30多年,所以生态文学的奠基人并不是美国的卡森,而是俄侨作家——科学家尼·巴依科夫”[20]。其实,尼·巴依科夫的生态思想,从上述论文和活动可以看出,不仅表现在文学领域,而且也表现在自然科学研究领域,不仅体现在思想上,更体现在一系列科研论文和实践活动中。可以说,他不仅是生态思想的奠基人,更是实践者,其思想的进步性和超前的预见性具有世界性的意义。

四、结语

尼·巴依科夫在“满洲”生活了近半个世纪,他一生的“满洲情结”是真诚的,“满洲主题”在为他赢得了广泛的世界声誉的同时,他也成功将“满洲”介绍给世界,是让世界熟悉“满洲”原始森林之第一人。尼·巴依科夫对“满洲”的考察和研究,首先,从时间上看,具有开创的性质。其次,从内容上看,补充了我们对被侵略者疯狂掠夺之前神秘的“满洲”原始森林的历史认知,为“满洲”研究提供了第一手文献资料和不同的地方志视角。而且,建立在野外考察获得的第一手资料的基础上,论文对兽类生物学特性、繁殖、分布区域、价值等也进行了详细描述,具有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他将东北民俗学材料融入论文中,是“叙事学术”文体的先行者。但遗憾的是,迄今为止,除《满洲虎》等少数几篇论文外,其他具有借鉴和研究价值的论文并没有引起学界的注意和重视。因此,尽快发掘其这方面的研究资料,方可为我所用,也必将对我国东北自然研究提供史料依据和重要的参考与借鉴。

尼·巴依科夫为保护“满洲”自然,他撰写了系列科普文章,参加了不同形式的科普活动和节目,提醒人类意识到自然界动、植物多样性和原始森林

永恒性的重要存在价值,对读者和听众自然生态和环境意识的启蒙有过积极的推动作用。他不仅是世界生态文学的奠基人和实践者,也是近代呼吁保护中国东北生态的先锋科学家。在我国原始森林大幅缩减、生态遭遇严重恶化、个别生物种濒临灭绝的语境下,更显示出其研究和思想所具有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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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holas Baykov:“Pioneer of Machurian”Writings and Studies——Also on Its Contribution and Impact on Northeast China

Du Xiaomei
(1.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Shanghai 214000; 2.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Longdong University,Qingyang Gansu 745000)

Nicholas Baykov was one of the most renowned writers and natural scientists in the Russian immigrant circle in Harbin in the beginning of the 20th century.He had a great love for“Manchuria”.Hence,“Manchuria”nature had been the only theme of his creation and research.He extended his research subjects from natural geography, animals and plants of Manchuria to the heart of the old-growth forest,which had a groundbreaking significance.His works offer an ethnographic perspective for later related studies.Being a pioneer in ecological protect in China,he actively promoted the importance of keeping diversity of plants and animals and emphasized great value of the old-growth forest. His natural studies on“Manchuria”and his ecological thought is still valuable for the today’s research.

“Machurian”nature;studies on northeast China;Baykov

I2074.4;I106.4

A

1674-5450(2016)06-0023-06

【责任编辑:詹 丽 责任校对:王凤娥】

2016-05-13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13YJA751048);上海市教委科研创新重点项目(14ZS043)

杜晓梅,女,甘肃静宁人,陇东学院讲师,华东师范大学俄语语言文学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俄罗斯文学与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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