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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某些汉英“语病”流行的语言哲学解读

2016-04-13黄姣玲郭海英

上饶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语病维特根斯坦哲学

黄姣玲, 郭海英

(上饶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西 上饶 334001)



对某些汉英“语病”流行的语言哲学解读

黄姣玲, 郭海英

(上饶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西 上饶 334001)

语病是指措词上的毛病,多指不通顺、有歧义或容易引起误会的语句。一般认为,“语病”是语言运用中的不正常状况或不正确状态,应该力求避免,但是实际上对“语病”现象需要认真分析,不能一概而论,有不少明显存在的语病还在“流行”之列。用西方的语言哲学理论分析这些有“语病”的语言何以流行,探讨正确对待流行语病的态度,也许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语病;流行;原因;正确态度;语言哲学

在日常语言中(包括口语和书面语,形体语除外),经常可以发现“语病”(language fault)。国内探讨“语病”的文章不少[1-4],但是研究语病为什么存在和流行的寥寥。一般认为,“语病”是语言运用中的不正常状况或不正确状态,应该力求避免,但是笔者却认为对“语病”现象需要认真分析,不能一概而论,有不少明显存在语病的话语还在“流行”之列。用西方的语言哲学理论分析这些有“语病”的语言何以流行,探讨正确对待流行语病的态度,也许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打扫卫生”和“抢险救灾”是比较典型的流行“语病”(当然还有其他,下文再详述),之所以说它们有语病,是因为它们不符合通常的语言使用规则,即所谓不符合“逻辑”;但是我们却发现这些不符合逻辑的语言在社会上普遍使用,包括语言学家、语文教师、媒体记者编辑在内的社会公众都容忍甚至认可这种“语病”,这确实是一种值得深思的现象。

一、语病及其评判标准

语病在《现代汉语词典》中的解释是:措词上的毛病,多指不通顺、有歧义或容易引起误会的语句。我们在这里把语病定义为:在语言运用过程中产生的毛病。在语言哲学中,一般认为字和词是语言的基本单位,但是却不是语言意义的基本单位。分析语言不能离开字和词,分析语言的意义却必须以语句作为对象。只有在一定的语境中的语句才会产生意义问题,才有意义正确与否的问题。我们探讨语病问题,也应该以语句作为基本单位,成语和短语可以视为语句的特例。

评判语句是否存在语病,是一个比较繁难而且至今存在很大争论的问题。原因在于它既涉及语言与客观世界的关系,又涉及语言与认识(包括事实认识和价值认识)的关系,还涉及语言与语言的关系。何种情况下的语言不存在毛病,成为语言学界和哲学界的难题。

李洪儒认为:每一个人都站在世界之中,用时代和世界赋予他的全部知识与对时代和世界的全部理解来解释自己。人在世界之中,同时又通过世界来理解其自身[5]。因此,语言就是沟通人与世界关系的重要通道,语言是一个比任何其他问题都更不简单的问题。判定是否存在语病的标准有很多。其一是语言表达是否与世界相一致的问题。用语言哲学的话语来说就是“真”“假”问题。例如“方的圆”“地下的高山”等等,因为现实世界中它们是不可能真实存在的,因而如果出现这样的存在命题,就会被认为是语病,例如有人说:我看见了“方的圆”,或者说:“地下的高山”是地球上的一大奇观,显然会被认为“不真”,即这类语句是假的(否定命题除外,如“世界上没有方的圆、地下的高山”)。与客观世界有关的认知是事实认识,孤儿说“我没有爸爸妈妈”,这是对的;但是假如有人说“我从来就没有爸爸妈妈”,这是有语病的,因为它不符合事实。其二是语言表达中的价值评价问题,也就是语言中涉及价值认识的部分是否与人类的价值选择相一致的问题。这就是所谓“好坏问题”。这个问题极为复杂,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它不但涉及事实问题,也涉及语言的意义问题,对语言意义的研究构成了西方语言哲学中最具特色的“意义理论”,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谈。其三是语言使用是否与大众认可相一致的问题。也就是语言的“使用习惯问题”。某人说:“今天早晨我吃了饭”,我们大家都理解;但是如果他说:“早晨今天饭我吃了”,我们就会认为他说的不通顺,是有语病的,等等。

如果从认识和使用的角度区分,语病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人们一眼便知其误而不予以采纳的语病,这不在本文的分析之列;另一种是人们初看似乎是正确的,但是认真分析以后可以发现它其实是有毛病的,这种病语有很多已是流行的“大众语言”。

二、流行语病分析

一般认为,对语言的分析可以有两种模式,即“项目和配列”模式与“项目和过程”模式,这是霍凯特1954年在《语法分析的两种模式》一文中提出来的,前者主要从静态进行分析,后者则从动态予以研究。韩礼德从系统语法的角度提出了四种模式,除了上述两种外,还包括“词和词形变化表”模式与“项目与聚合体”模式,特别是“项目与聚合体”模式,由于涉及人们在用词上的选择和组合,因而成为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基本分析方法。所谓“项目与聚合体(Item-and-Paradigm)”模式,其基本内容是指人们在各种特征项目中的选择和组合最后体现为聚合体的各种形式。这一模式是系统语法学家哈德森于1973年提出来的,提出后受到伦敦学派的重视,成为系统功能语言学用于分析词语组合的基本框架。它描述词的各个层次、各种级阶中的各种类型和单位的关系。它既可以用在对不同词的词型和语音系统进行选择和组合方面,也用在对不同词的词义进行组合和选择方面[6]。本文尝试用这一模式分析“语病”。

某单位出了一个通知:“今天下午全体人员打扫卫生。”这是一个祈使句,目的很明确,时间地点人员都交代得很清楚,看似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仔细分析,就会发现存在表达上的毛病。这句话的意思我们通常都知道它的含义是通过人们“打扫”的行为以达到“卫生”的目的,但词语组合却是有问题的。“打扫”有两个基本含义,一个是“去除”“去掉”之意,如“打扫灰尘”“打扫垃圾”等等;二是“使之干净”“使之清洁”的意思,如“打扫房间”“打扫会场”等等。前者是要把“不卫生”的东西加以“打扫”去除,后者是要把原本“不卫生”的地方通过“打扫”变得“卫生”一些。而“卫生”的含义是“能防止疾病,有益于健康的事情”,如“讲究卫生”“卫生环境”等等,所以我们有卫生部、卫生院、创建卫生城之说。可见,“打扫卫生”是有语病的:如果在这里“卫生”是需要去除的东西,就是否定了大众最基本的价值观;如果“卫生”是需要加以清洁的对象,这又与卫生本身的词性相悖。可见,要把“卫生”打扫出去或打扫干净,不符合汉语的正常用法,也违背了维特根斯坦说的“语言游戏规则”,是一种“语病”。基于此,中国人在把“打扫卫生”翻译成英语时就不能按照汉语的字面直译,而应该译为“do some cleaning”而不是“clean hygiene”。

与此相类似,“抢险救灾”是另一个有问题的短语。这一短语属于双动宾结构。“险”指“危险”“险境”或“险地”等等,“灾”指“灾害”“灾难”“灾祸”,如“水灾”“火灾”“地质灾害”等等。“抢”和“救”都是及物动词,在这里表现为行为主体的主动状态,是人的积极的行为。那么,“抢”什么?“救”什么?答案是抢“险”救“灾”!这是非常令人费解的:难道我们需要“抢救”“危险”和“灾害”吗?难道“险”还不够严重,“灾”还不够厉害,需要人们主动地加以“抢救”,使之更为“危险”更为“严重”?从价值评价的角度看,我们只能说“排险抗灾”即“排除危险”“抵抗灾害”的意思(英语常译为relieve the disaster)。从语法的角度分析,“抢险救灾”表现为动宾搭配不当,属于经常被人们使用但却“有歧义或容易引起误会的”的语言,即“语病”。如果加以联想,与此相类似的还有汉语中的“救火”,我们猜测,“救火”可能是“抢险救灾”一词的语用渊源。在现实中,如果“火”烧起来了威胁人们的生命财产安全,不去扑灭反而去“抢救”,这显然是极其错误的。语言作为现实的摹写或反映,必须在价值观上与人类的取舍一致,现在却发现二者有距离或有矛盾,这说明它的“意义”出了问题。

“你死我活”则是另一类存在明显语病的成语。这一成语描述争斗的双方对立严重,以残酷的“生死”相搏,如不分出高低胜负决不罢手,其激烈程度可想而知。与这一成语相似的另一句俗语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然而,如果从词语本身来看,我们是看不见双方有什么“矛盾”的,更看不到矛盾有什么“激烈”和“残酷”。现在假定“你”和“我”是矛盾双方,那么“你死”对于另一方“我”而言就是大好事,是我求之不得的结局,是对“我”有利的;同样,“我活”对于“我”来说也是好事,是绝对有利的,是“我”在双方争斗中希望达到的目的。可见,“你死我活”是对“我”一边倒的有利结果,看不出有什么激烈和残酷之处。实际上,“你死我活”应该是一个排除中间状态的词语,其本意是争斗的双方不可能两全,正确的说法似乎应该为“或者是你死或者是我亡”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它和“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的“鱼死网破”相同。如今从字面上看,不管是成语“你死我活”还是熟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都没有了这层意思。因此,这是“词不达意”或“词意相违”,是另一类语病。

并非只有汉语中有“语病”,英语中也存在着逻辑上、语法上讲不通的,在我们看来是有语病的一些表述。例一:The kettle is boiling的意思是“水开了”,但是其字面意思明明是“水壶在沸腾”,这与我们的理解相差甚远。例二:Take it for granted是“想当然”的意思,但是这个词的构成,却很难用语法或语义进行分析,如果“for”为介词,那么,其后应该跟名词或名词性的词;若为连词,似乎语义不对。例三:Meet half way的意思是“采取折中的方法”,从语法分析来看,这里应该为“meet somebody half way”。如果我们稍加留意,英语中此类语病还有很多。

三、语病流行的原因探究

关于语句的“病与不病”,语言学家史有为先生专门写过文章进行辨析。他认为:“病句与非病句是对立的统一。在一定条件下病可以转化为不病,不病有时也可转化为病。”[7]史先生还从语言学的角度探讨了“打扫卫生”“恢复疲劳”“我晒太阳”等语句究竟是否存在“毛病”的问题。并认为它们都是“由病转化为不病的例子”。史先生指出:“一个句子的存在总有一定的合理性。一个病句如果能找到一个合乎一般组合规则、更能表情达意的同义句来替代(即改正),那病句就失去存在的理由而逐渐消失掉。反之,没有更好的同义手段来替代,那这一病句就不会轻易消失,因为它还有存在的价值。有朝一日可能会被人们所普遍接受,而取得合法成员的资格。这就是病与不病的辩证法。”[7]史先生不但从语言学的角度讲到语句的“病”和“不病”问题,而且用哲学思辨谈到病句的辩证法,实属难得。

如果从西方语言哲学的角度分析这些语病,则涉及语言的意义问题、语言的现实性和可能性问题。首先是要分析这些语病的意义。“意义理论是语言哲学的核心”,意义理论讨论语言的“真假”,“仅仅是围绕着真这一概念,讨论的范围却涉及到世界中的事物、事物的性质、事物之间的关系,也涉及到事实、事态,还涉及到人以及人的看法和认识等等”[8]。D. 刘易斯在谈到意义理论时指出:“我区分两个主题。首先,可以把可能的语言和语法描述成一种抽象的语义系统,藉此我们把语言中的符号与我们周遭的世界关联起来。其次,通过心理学和语言学事实的描述,任何抽象的语义系统都是被某人或某群体使用着的一个具体的系统。混淆这两个主题只会带来迷惑。”[9]第一类意义理论是通过语言与世界的关系来揭示语言的意义是什么,而第二类意义理论是为了解决语言学习与语言共同体的问题。语病的问题,就不仅涉及到“世界中的事物、事物的性质、事物之间的关系,也涉及到事实、事态,还涉及到人以及人的看法和认识等等”,而且涉及到“抽象的语义系统”,涉及到“被某人或某群体使用着的一个具体的语义系统”,涉及到“语言的意义是什么”,涉及到“语言学习与语言共同体的关系问题”,因此是一个涉及意义理论的问题。

从语言哲学的角度分析,语病的问题首先是意义问题。语病的产生,说明某些语句的意义存在着歧义。歧义是可以这样理解也可以那样理解的意义。如果“打扫卫生”的使用者和接受者都认为“打扫卫生”的意思是“把不卫生的地方打扫干净,使之更卫生一些”,这说明某一语言共同体对这一短语的理解是一致的,虽然从“抽象的语义系统”来看有问题,但是“被某人或某群体使用着的一个具体的语义系统”却认可这一理解,那么在这样一个特殊群体的具体语义系统里它就具有合理性,就有在一定范围内流行的基础。同理,“抢险救灾”和“你死我活”在这样的特殊系统里也有存在的理由。这是发生明明是语病而人们却照犯不误的一个原因。

索绪尔不但是语言学家,而且更是语言哲学家。索绪尔就认为,语言有自己独特的结构,也有自己独特的功能,一定的结构与一定的功能是对应的。这是语言的稳定性产生的原因。但是语言结构和语言功能又不是一一对应的,在某些情况下,相同的结构可以产生不同的功能,不同的结构也可以表达相同的功能,前者称为同构异功,后者称为异构同功,它们在语言使用中还是比较普遍的现象[10]。索绪尔还创造了所指和能指概念,认为语言的所指和能指是合二而一的,它们不是名实关系,所指不是实物而是概念,它和指称不是一回事,所指是一种形式关系,是由能指的形式系统决定的。索绪尔提出了“任意性原则”来形容能指与所指的关系:如此这般的所指和如此这般的能指结合成一个符号,是任意的。语言符号在所有的能指中,是最抽象的和所指最少相似性。原则上我们可以拿任何东西来“指称”任何东西,只要这种“指称”能在施指者和施指的接受者之间达成理解,就不会影响语言的运用[11]。“打扫卫生”等语言错误之所以能在社会上流行,也可以在索绪尔的理论中找到根据。在有问题的“语言”即“语病”的结构和功能发生矛盾的时候,究竟以什么为取舍的根据呢?经过研究,专家们发现,语言的功能是第一位的,语言的结构和语言功能相比退居次要的地位[12]。如果功能和结构不能兼得,可以牺牲结构来保全功能。这和古希腊以来一直流行的“语言的生命在于运用”的格言是一致的。我们发现,分析语病的时候我们使用的是逻辑工具即结构分析,而语病之所以流行则是因为其功能并没有受到根本的影响,甚至有时候某些方面的功能还得到了加强。这是语病流行的理论根据。

理论上的可能还不是现实的理由,语病能够流行,除了理论原因外,社会生活本身的需要也许更具说服力。奥斯丁说,日常语词为我们作出了需要作出的几乎一切区别,为我们保留了需要保留的几乎一切联系。这些区别和联系,有的显而易见有的精微复杂[13]。语言不是几个“聪明人”的杰作,而是亿万群众在时间长河的日常实践中铸成的,语言惯性是一种压倒一切的力量。所谓“语言惯性”是指:语言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东西,在语言“诞生”的时候,对什么事情怎么说或怎么写,是非常“随意”的,并无某种逻辑的“必然性”。因此,只要众人认可,人们在使用中能表达自己的意思而他人又能够听懂或看懂,就不会计较某一词语或某一句子是否出了毛病。久而久之,人们也就认可了这样一种有“毛病”的语言在社会上流行。此外,惯性还有巨大的力量,它同化甚至改造着使用某种语言的所有人,使他们在面对语病时熟视无睹,习以为常,使他们接受语病、熟悉语病、相信语病,并最终运用语病。可见,除了极个别的语言学专家以外,绝大多数人都抵挡不了惯性的力量而运用着流行的有毛病的语言。我们还发现,即使是专家,他们也只能尽力避免他们注意到了的语病,对于他们没有自觉意识到的语病则照犯不误;而且专家发现的语病他人或者不知道,或者不在意,导致专家也不得不在与他人交往中使用这种有病的语言。我们只要稍微看看我们身边无数的人说着有问题的话,就可以知道语病流行起来是多么容易,而要把语病改正过来又多么难。这种状况导致后期维特根斯坦不得不彻底修正自己早期以为通过设计一种没有毛病的人工语言就可以治疗“哲学病”的计划,沉下心来重新认识日常语言,并创造了哲学史上的奇迹。

语言哲学不但研究复杂的意义问题,而且研究了现实世界和可能世界的问题,而可能世界与语言的意义密切相关,这个研究对我们理解语病的流行也不无帮助。维特根斯坦有一个天才的论断:“世界是事实的总和,而非事物的总和。”[14]这里的“事实”不是别的事实,而是“语言事实”,语言事实可以创造出现实世界,也可以创造出一个新的可能世界,可能世界并不一定按照现实世界的规则运行。可能世界的丰富性为人类活动的不确定性找到了根据,从而最有力地否定了宿命论。以维特根斯坦为例,维特根斯坦早期的全部哲学活动是“为语言寻找运用的边界”,即什么是可言说的,什么是不可言说的。不过,早期的维特根斯坦,更多的是“说”语言;到了后期,维特根斯坦开始了“做”语言。“换句话说,维特根斯坦的早期更多的是认识到语言在哲学研究中的重要性,到了《哲学研究》,维氏已经开始哲学研究的语言实践了。”[15]这样的转向导致了维特根斯坦抛弃了早期固守的逻辑至上教条而转为研究语言的使用。他在《哲学研究》的第一节就提到了“意义即使用”这一思想。因为语言的意义在于使用,所以离开使用的语言毫无价值。“打扫卫生”等等有问题的语言,不是因为它们有问题而有价值,而是因为它们在使用中具有价值。按照语言的规则,“语病”是不应该流行的,但是在现实世界里语病恰恰流行了,现实世界创造了一个新的可能世界。

四、我们应该如何对待语病

按照医学的知识,有病就需要治疗。身体生病有西医或中医可以治病,心理出了问题有心理咨询师或精神病医生可以解决,那么,语言出了毛病是否需要治疗呢?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又不能一概而论。

海德格尔曾经说过:语言是存在的家。以往人们一般主要是从工具和功能的角度来看待语言对于人的意义,而没有自觉地把语言同人的存在联系起来考察[16]。也就是说,语言并不仅仅是工具,同时它也是人类的生存方式。在某种意义上,语言和存在是同位同构的。在海德格尔的词典中,“存在”从根本上说,是指人生,指人的生活[17]。所以必须像把抽象的人和现实的人区别开来一样,也必须把抽象的语言和现实的语言加以区分。

那么,人的生活是怎样的呢?不管乐观派如何解释,都无法掩盖人生“不完善”(也就是有毛病)这一基本事实。例如,人活在世上,有“生老病死”,如果说“生”是人之所欲,那么“老”“病”“死”都不是人所希望的;至于社会,任何时候任何地区都有贫穷,都有犯罪,都有灾祸,都有不平等不公正不合理的现象存在;哪怕在科学研究中,也有失败有造假有抄袭有剽窃等等,这些就是人生的不完善之处。“语病”也是如此,语言的毛病和“存在”的不完善也许有对应关系,因此,语言的毛病也像“存在”的毛病一样难以根除。上世纪初,维也纳学派以及早期维特根斯坦提出的“人工语言”理论,堪称“语言乌托邦”,他们看到了人类自然语言(即日常语言)的不完善处,希望通过语言改造达到完善语言的目的。结果众所周知,他们既没能真正改造语言,也没能根治语言的毛病。待到后来,他们自己就改弦更张,把当初的理想给否定了。西方语言哲学的研究对象从人工语言向日常语言的回归,表明了企图一揽子解决语言问题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可见,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语言的不完善性和世界(包括自然、社会、人生等等)的不完善性是一致的。人们对于语病也应该持一种分别对待的科学态度:对于影响我们生存质量的语病,需要专家学者指出来并提出疗救方案,然后通过社会力量加以治疗;对于无关大局的小毛病,则宜宽容一些,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流行。有一句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句话用在语言上也是合适的:“语至纯则无用”。正像维特根斯坦所说,语言的实质是一种游戏,只要规则大家认可,犯规在可控范围内,出几个小错误小问题没有关系。我们在本文中分析流行语病,也没有想彻底根除这些语病的意思,我们只是想通过自己的研究,指出我们的语言和生活一样会存在很多问题,所以,不要求全责备,而应该“善待”语言,“善用”语言,努力用不完善的语言为人类尚不完善的生活服务,使之尽可能完善一些。

[1] 李明洁.语病百讲[M].上海: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上海咬文嚼字文化传播有限公司,2009.

[2] 郭春雨,张福生.如何减少和控制“语病”[J].记者摇篮,2009(7):117.

[3] 周斌.报刊宣传语病发凡[J].新闻导刊, 2008(4):53-54.

[4] 何跃国.寻找语言标志 辨析修改语病 [J].新课程研究(基础教育),2008(8):155-156.

[5] 李鸿儒.意见命题意向谓词与命题的搭配——语言哲学系列探索之六[J].外语学刊,2007(4):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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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黄姣玲,谢维营.语言事实和语言实践——论维特根斯坦前后期哲学的一致性[J].烟台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5):1-6.

[16] 王遥,李景娜.也谈“语言是存在的家”——从语言的主词与谓词看存在的殊相与共相[J].外语学刊,2016(4):18-23.

[17] HEIDEGGER M. Being and time [M]. Tr. Joan Stambaugh. Alba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1927 .

[责任编辑 邱忠善]

Interpretation of Some Popular "Faulty Wordings"in Chinese and English with an Analytic Linguistic Philosophy

HUANG Jiao-ling, GUO Hai-y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 Shangrao Normal University, Shangrao Jiangxi 334001, China)

Faulty wording or formulation mostly refers to the statements or sentences which are unreasonable, ambiguous and easily misunderstood. Generally, it is believed that faulty wording or formulation, which should be avoided, is not a normal or correct state in language application. In fact, the phenomenon of "faulty wording or formulation" requires careful analyses, but cannot be generalized. Many language phrases, which are easily seen wrong, are still popular in our daily life. It may be one of the meaningful tasks for us to analyze, with a western analytic linguistic philosophy, how these "faulty wordings or formulations" are popularized and discuss the right attitudes we should hold toward them.

faulty wording or formulation; popularization; causes; right attitudes; linguistic philosophy

2016-07-28

江西省社会科学规划项目(15wx326);上饶师范学院人文社科研究项目(2013)

黄姣玲(1957-),女,浙江诸暨人,教授,研究方向为西方语言哲学和应用语言学。E-mail: jennyhjl2003@163.com

H136

A

1004-2237(2016)05-0074-05

10.3969/j.issn.1004-2237.2016.05.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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