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村官社会责任意识的缺失及其培育
2016-04-13王樱霏
王 樱 霏
(上饶师范学院 政治与法律学院,江西 上饶 334001)
大学生村官社会责任意识的缺失及其培育
王 樱 霏
(上饶师范学院 政治与法律学院,江西 上饶 334001)
大学生村官作为一种制度安排在国家政治构架中已经运行多年,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然而,这一制度的实际执行和预期还存在一定程度差距。身份认同的尴尬和危机、工具理性压倒价值理性、知识能力与乡土氛围的脱嵌导致了许多大学生村官无法很好地履行其社会责任,社会责任意识也日渐缺失。要改变这种状况,大学生村官首先必须树立正确的社会责任伦理观念,国家必须完善相关的制度设计,必须引导当地村官与大学生村官进行有效的结合。
大学生村官;社会责任意识;缺失;培育
大学生村官作为一种制度安排在国家政治构架中已经运行多年,这一制度的初始动机在于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辅之以解决人才的结构性矛盾,缓解大学生就业压力。事实说明,大学生村官扎根基层,初步实现了国家制度的预期,不少大学生在此过程中也实现了人生价值,因此,从理论和实践角度上看,大学生村官制度的推行势必要长期坚持。但这一制度的执行和当初的预期仍然存在某种程度上的脱节。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形,原因固然很多。“当前‘大学生村官’制度仍存在不少问题:尽管一些‘大学生村官’的收入远远超过当地村干部的收入,但多数大学生村官仍认为自己的收入偏低;超过一半的大学生村官自己认为‘专业与岗位不对口,个人专业优势难以发挥’;超过70%的人认为人才流动机制不健全,对个人将来的出路有顾虑,而绝大多数的大学生村官表示不会继续留在农村。”[1]此外,我们认为,从大学生本身来说,他们有些人尚未完全认识到从事村官这一职业对国家和社会的重大意义以及自身所承担的责任,而仅仅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看待这种制度设计与安排,从而导致责任淡化乃至缺失。
一、大学生村官社会责任意识缺失的原因
首先,一些大学生村官社会责任意识淡化或缺失的原因之一,是身份认同的尴尬和危机。任何一种群体性存在都会关涉到身份以及身份认同问题,身份认同兼摄主观和客观,它是个体内在心灵环境识别到的质料并通过外在符号所呈现出来的标识。同时,身份认同是一种复杂的心理构成,在外层表现为人们的行为方式,在深层上体现为识别身份以后所激发的情感体验。身份认同兼合自身生存群体的同质性认识,也秉持差异性情形,这种同质或者差异都会在不同程度上打上社会性的印迹,而由于不同的社会特质表现并不相同,身份认同的具体呈现也是不同的,但这种种不同恰恰也为相异个体的认同提供了互认的前提。总之,身份认同是统摄心理观念维度的一个核心概念,指的是特定个体主观感受所在特定共同体中的归属、团结、包容或排斥程度,是个体主观认知与评价所在政治共同体的中心边缘地位[2]。身份认同危机意味着关系人在其隶属的群体中,在其生活的文化域间中自我价值和身份的遗失。目前,一些大学生村官与很多群体一样也遭遇着自我身份的认同危机:“迄今为止,中央政府只是在宏观上对大学生‘村官’计划给予了引导和鼓励,但没有给予大学生‘村官’一个明确的身份。他们既不是国家公务员,也不是专业技术人员。尽管国家为了鼓励大学毕业生到农村就业,在政策上做了特殊规定——‘户口可留在现户籍所在地’,即允许他们的户口不迁往所在村。而正是这种政策上的让步,在某种程度上也妨碍了他们归属感认同感的形成。”[3]举例来说,村官意欲进入村“两委”难度较大。一般地说,农村“两委”委员需要既是党员又是本村居民,这一条款是横亘在大学生和农村之间的一道沟壑。有的大学生既是党员,也是本村居民,但由于多年求学在外,缺乏相应的群众基础,从而导致其被排斥在“两委”之外。值得一提的是,即使有的大学生进入了村“两委”,但由于他们在工作方式方法上的经验不足,结果导致其提出的工作计划和方案往往被搁置,不少比较好的方案无法得到有效落实。戈夫曼说:“只要是把正式权力赋予了那些缺乏经验的人,或者作为权宜之计,让他们去支配那些有经验的下属,那么我们就会发现,这种握有正式权力的人只不过是个戏剧优势的摆设,真正在指导演出的则恰恰是他的下属。”[4]凡此种种,使得大学生很难进入到农村工作的核心之中,很少有机会参与具体的农村重大问题发展决策,这种情形使其无法获得身份认同,无法实现自己的抱负,从而产生灰心和冷淡的情绪,责任意识随之淡化。
其次,一些大学生村官社会责任意识的淡化或缺失的另一个深刻原因,在于其心中价值理性的天平偏向了工具理性。随着现代性的展开以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深入推进,工具与物化思维把异质性人群纳入到同一个框架中,无论你是否接受了良善的心性教育,物化带来的技术理性和工具理性都不可避免地渗入到人们的社会关系和心灵之中。在马克斯·韦伯那里,现代社会区别于传统社会之处,在于现代社会的理性支持以及由理性化导致的“世界的祛魅”。韦伯所指的理性是工具理性而不是价值理性,他把目的概念与手段概念并置到一起,认为要达成一定的目的就必须采用相应的可能手段,种种手段都以是否能够达到目标为核心。这即是现代性带给人们的要求。不能否认,在当下的世俗生活中,通过理性化的生活准则和行动,现代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推进,现代社会几乎所有的政治程序、经济构架、科学运行机制、法律体系等都不能离开这种理性化品质。但人类生活不可能仅仅是在工具理性支配下运行的,我们离不开价值理性。然而,工具理性在相当意义上已经将价值理性给予了部分的消解,否定了价值理性带给人们的芳香。工具理性以有效性和物质性为旨归,为了实现它的目的可以不惜采取最为有效的方式和手段。恰如任何个体都无法离开水而生存一样,谁也无法离开现代性造就的价值之境来探讨大学生村官社会责任问题。实际上,价值缺失是现代社会中许多人群所患有的一种严重疾病,我们没有必要对此进行规避,反而需要对此状况进行理性的反思,并采取有效的方法来予以救治。大学生村官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工具理性的影响,为了追求“政绩”,部分大学生在没有经过科学论证的情形下盲目地设计项目,凭借一腔热情想带领农民立即走向致富的道路。不能不说,他们的初始动机是好的,但这时他们考虑的仅仅是工具理性中的效率性和物质性追求,而没有从一个较长的时间节点上思虑这种做法是否会给群众和社会带来真正的福祉。这时,似乎他们已经把置于首位的社会责任抛到一边了。“然而,现代社会问题的根本解决,首先应当是价值关切,是社会理想和价值目标的选择,然后才谈得上技术关切和手段选择。”[5]换言之,他们的社会责任感在工具理性对价值理性的侵蚀中被消解。此外,一些大学生村官功利心太重,把村官身份当成是自己未来发展的一块过渡性的跳板,没有真正地为农村发展而贡献自己才华的想法,责任意识严重缺失。
再次,有些大学生村官社会责任意识缺失则是因其知识框架与农村乡土氛围的脱嵌。大学生村官的知识背景与乡土背景氛围存在着脱嵌的现实,由于其所受的知识框架导致其无法和乡土完全融合,即大学生所学的知识与地方性环境发生了一定程度的背离,用苏力的话说就是二者的知识并不匹配,一个是高端的形而上知识,另一个是富有乡土气息的经验性知识。“从大学生村官专业结构组成看,与农村工作的需要差距较大,大学生村官的知识背景远离农村实际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农民缺乏的是技术,需要的是服务,盼望的是致富,希望大学生村官能为他们带来致富的信息和技术。而一些大学生村官在知识储备上恰恰缺乏农民急需的实用技术,专业不对口、才能难施展的情况日渐突出,缺乏运用专业知识解决问题的能力。这些问题造成了大学生村官适应农村工作的周期相对较长,有的大学生村官到农村后因为对‘三农’工作不熟悉,往往有弃职的现象。”[6]于是,就形成了某种程度的非良性循环。其实,大学生村官是希望运用所学的知识为乡土社会服务的,但由于知识框架与乡土框架的冲突导致他们无法运用其所学,当他们的知识无法运用和施展时其社会责任就必然不能得到履行。而我们清楚,一种社会责任必须在知识的施展和具体的行动中得到体现。在当代知识迸发的背景下,没有任何一种责任不蕴含着知识与才华,只有才华与责任达成一致,其社会责任的履行才可能是更加有效的。大学生知识储备与乡土知识的脱嵌,导致其无法充分地履行自己的社会责任,久而久之,其责任意识渐渐地被啃噬和消解。
二、大学生村官社会责任意识培育的路径
首先,大学生村官必须树立正确的社会责任伦理观念。韦伯曾区分过信念伦理和责任伦理两个概念。信念伦理主张,伦理存在的意义依据行为者的动机和信念框定,如果意图与信念是正确的,那么,可以不计任何事情发展的后果。反之,责任伦理承诺伦理的意义以个人行动后果来评价,它不管人们的信念正确与否,关键是在后果发生以后我们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具体而言,责任伦理内蕴着恪尽职守的本职意识,它期望在一个充满着工具性的环境之中,能够把一个人具体从事的职业作为一种非功利的事业进行对待,以某种超然的情怀、超越的境界,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勤劳,奉献个体的光热。无法否认的事实是,在一个合理化的国家和社会之中,专业特质和分工是必要的,任何个体都身处于繁杂而庞大的分工体系之中,在每一个系统之中个体都会占据一个位置。诚然,对于专业分工,社会不同阶层褒贬不一,但大家一般都会一致认为,分工以及由此而形成的专业和职业细化是人类必须面对的。既然如此,作为大学生村官就理应面对这种鲜活的现实,大学生村官理应把国家和社会交给我们的任务作为一份伟大的职业来对待。对此,我们不能犹豫,更不能等待,相反,我们应该在目标设定以后积极地行动,做好我们的分内之事:如果大学生村官的认识能够上升到这一点,虽然在他者眼中我们从事的工作不尽如人意,但这是国家和社会交给我们的责任,从此角度上看,大学生村官的职业活动就在无形中被赋予了某种超越性,我们不仅获得了一般意义上的身份认同,更重要的是在此中享受着生命带来的充实和意义。
其次,国家要进行良善的制度细化设计,以制度的方式消解工具理性弊端的同时,加强大学生村官社会责任感培育。社会责任感的培育不能没有制度的规范,有制度即有规范,有规范就不仅能够规范工具理性的发挥,而且能在此中加强大学生村官社会职责的履行。理由是,任何理性都是以人作为承担者的,人类理性的进步,在个体为善,在社会为正义,而社会正义实际上是制度善。所以,我们必须加强制度的建设和完善。目前,国家已经出台了不少和大学生村官相关的制度,这使得大学生村官在制度结构的作用下能迅速融入到农村工作环境和架构之中,为我国新农村建设特别是精准扶贫工作发挥重要的作用。但是,“当前我国对‘大学生村官’问题还没有统一的制度设计,实践中只能参考中办和国办印发的《〈关于引导和鼓励高校毕业生面向基层就业的意见〉的通知》,缺少制度化、科学化的刚性规定和操作依据”[7]。我们必须对进入乡村治理框架之中的大学生村官制度进行修缮,这需要:(1)完善大学生村官选拔任用制度。不仅要注意选拔程序的合法性,更重要的是对大学生的品质和素质进行量化考察,要通过良善的制度避免把“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纳入到村官之中,这样在前提上就有可能避免使他们成为工具理性的发挥者。(2)完善大学生村官选拔的事后保障制度,比如要构建稳定财产收益与适当补贴相结合的机制保障大学生村官的收入,只有当他们的收入有了较为充分的保障,他们才不会陷入到对己和对他者的过度物欲追求当中,从而避免对工具理性的过分寻求,等等。(3)我们要加强制度的落实,这要求:第一,要进行制度的科学化设计;第二,要对人们进行制度落实教育,加强人们的制度执行意识;第三,形成制度执行文化。
再次,要引导当地村官与大学生村官有效结合,以此来促进大学生村官社会责任感的发挥。前文已说,大学生村官社会责任意识缺失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本身知识与乡土知识的脱嵌,而这种脱嵌导致大学生村官社会责任感不能得到有效的发挥。为此,我们可以在本土干部与大学生村官之间搭建有效的中介和桥梁,即通过乡土干部和大学生村官的深度结合来缓解这种脱嵌现实。具体地说,就是要把乡村干部经验和大学生村官知识通过结对子等方式衔接起来,避免大学生村官陷入到“象牙塔”观念之中。因为,在中国乡土社会中,的确有许多经验丰富的乡土干部和乡村精英,他们有着强烈的乡土意识,存在着较强的个人能力,拥有着大量的本土资源,留存着大量的乡土治理经验。正因如此,一方面,大学生村官应该在入驻乡土以后尽快以不同的方式融入到乡土干部的情怀之中,融合到乡土的氛围之中,这需要大学生村官放弃自身的自傲感,积极参与到农村现场的调研与走访工作,以此来真正地深入到乡土之中。同时,乡土干部也要放下“乡土资格”,放下身段,虚心求教于大学生。同时,乡土干部也要敢于“放权”,把一些事关乡土发展的重大事宜与大学生村官合作共商,共谋发展大计,而不能人为地把大学生村官置于乡土的对立面。这样一来,大学生村官就不会遭遇所学知识不能运用的尴尬现实,当他们的知识在与乡土知识结合并能够发挥作用以后,他们会在这种知识的运用体验中进一步提升其对农村奉献的社会责任感。
总之,在新农村建设背景下,大学生村官社会责任还存在着无法完全履行的现实。大学生村官社会责任意识缺失诚然有其主观因素所致,但也无法忽视种种外界因素。因此,如果我们能够重视外部要素并采取一定的方式对其进行缓解,大学生村官社会责任感最终会获得理性的回归。
[1] 蔡杨.“大学生村官”制度的改革与创新——基于北京市百位“大学生村官”的调查[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2010(4):149-153.
[2] 郭台辉.公民身份认同及其三种分形[J].人文杂志,2014(1):89-90.
[3] 郑强.破解大学生村官流失困境的路径探析——以威海市大学生村官流失问题为个案[J].中国青年研究,2012(9):64-68.
[4] 戈夫曼.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M].冯钢,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87.
[5] 高兆明.道德失范研究——基于制度正义视角[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313.
[6] 江苏省委组织部,江苏省委研究室课题组,刘国中,等.大学生“村官”工作长效机制探究——以江苏省为例[J].南京大学学报,2012(3):5-15.
[7] 万银锋.“大学生村官”:一种值得推广的制度安排——对河南省实施“大学生村官”计划的调查与思考[J].中州学刊,2007(4):21-24.
[责任编辑 邱忠善]
The Loss of College-graduate Village Officials' Awareness of Social Responsibility and Its Cultivation
WNAG Ying-fei
(School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Shangrao Normal University, Shangrao Jiangxi 334001, China)
The college-graduate village official, as a system in the nation's political structure, has been in operation for years, and has achieved good effects. However, the practical enforcement of this system is still out of step with its anticipation to some extent. The embarrassment and crisis in identities, the replacement of value rationality for tool rationality and the gaps between knowledge-competence and local flavor have resulted in college-graduate village officials' incompetence for carrying out their social responsibility and the gradual loss of their awareness of social responsibility Thus, to change this situation, it is necessary to improve the relevant system designation, and to strengthen the education of socialist core values and ethical concept of social responsibility.
college-graduate village officials; awareness of social responsibility; loss; cultivation
2016-09-28
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FX1526)
王樱霏(1984-),女,江西上饶人,讲师,硕士,从事法治思想和法治教育研究。 E-mail: 151394459@qq.com
D422.6
A
1004-2237(2016)05-0055-04
10.3969/j.issn.1004-2237.2016.05.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