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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近现代女作家的中国东北书写

2016-04-13晶,尹

关键词:春子满铁女作家

王 晶,尹 伟

(1.辽宁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6;2.沈阳农业大学 外语教学部,辽宁 沈阳 110866)

文学综论

日本近现代女作家的中国东北书写

王 晶1,尹 伟2

(1.辽宁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6;2.沈阳农业大学 外语教学部,辽宁 沈阳 110866)

从19世纪末到二战结束,半个世纪以来,与谢野晶子、林芙美子、牛岛春子等日本女作家先后以受邀“满铁”、自费旅行、旅居等各种形式来到中国东北,体验东北,并进行了一系列的文学创作。通过这些日本女作家的视角及解读她们的文学作品,得以走进并重新审视那段历史,可以窥视她们笔下不同时期的中国东北印象,也可以深入了解到日本近现代女作家的心路改变历程,探讨与这些女作家及其作品密切相关的东北城市风貌。

中国东北;与谢野晶子;林芙美子;牛岛春子

从甲午中日战争开始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中国东北一直处于日本殖民者的践踏和蹂躏之下。半个世纪以来,作为日本殖民统治时间最长的地区,夏目漱石、菊池宽、志贺直哉、川端康成等很多日本作家或自费旅行,或受邀而来,或旅居中国东北。其中不乏有很多女作家亦争先恐后地以各种形式、各种理由来到当时的中国东北,创作了大量的小说、诗歌、随笔等文学作品。她们有的旅居中国东北长达十几年,有的数次到访。中国东北在她们的笔下留下了各种印记。女作家的感情纤细而丰富,面对中国东北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面临战争带来的中国东北体验,她们记忆中的中国东北又会有什么变化?呈现在笔下的中国东北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风貌?原本大胆自由的文风又是怎样成为了军国主义的文化先锋?笔者在查阅了大量资料后,初步统计了曾有过中国东北体验的日本女作家。如平林泰子于1924年来到中国东北城市——大连,根据亲身经历发表《在治疗室》;与谢野晶子夫妇于1928年访问过大连、旅顺、哈尔滨,创作了《满蒙游记》;著名女作家林芙美子于1930-1941年先后五次来到中国东北,游览了大连、锦州、哈尔滨、沈阳、牡丹江、佳木斯、绥芬河,发表作品《西伯利亚的三等列车》《巴黎的“胡同”》《满洲——冬天的满洲旅行》等;矢田津世子于1937年和1942年来到大连,写下了《满洲旅行日志》;无产阶级女作家佐多稻子于1941年来访大连和沈阳,并以此为体验,发表了作品《分身》《奉天所感》《旅情》《沉重的激流》;绿川英子也曾于1945-1947年访问过沈阳、哈尔滨和佳木斯,创作《爱与恨》。当然,除却上述日本女作家以受邀访问、旅行或谋生的形式来到中国东北,体验中国东北自然风光之外,也有一些日本女作家在中国东北曾旅居若干年,以亲身所见所闻描写了中国东北城市风貌及当时的人们生活形态,虽然存在视角上的局限,但依然值得关注。如松原一枝于1916-1937年旅居在大连,发表《梦幻大连》;三宅丰子亦曾于1932-1945年生活在大连,代表作品《乱菊》;牛岛春子于1936-1945年随丈夫来到中国东北长达10年之久,发表过《王属官》《姓祝的男人》《女人》《福寿草》《春家之新》《我的童话》《二太太的命》;横田文子于1938-1945年旅居在长春,代表作品《白日书》《美丽的挽歌》《风》《蓝花》;望月百合子于1938-1948年生活在大连,发表了《都市与农村的同志们》;宫尾登美子于1944-1945年随着满洲开拓团来到吉林,发表作品《朱夏》,等等。由于资料限制等方面的原因,还有一些日本女作家并未列入其中,统计还存在缺陷和不足,希望有机会去日本再做更详尽的调查。接下来笔者通过对中国读者相对熟悉的日本女作家的中国东北之旅,以及她们在中国东北旅行、生活的经历,分析不同时期这些女作家笔下的中国东北印象。

一、与谢野晶子的满蒙游记

20年代,作为对中国女性影响最大的日本女作家,与谢野晶子可以说是当之无愧。她的作品被大量传播到中国。尤其是1918年《新青年》4卷5号周作人的译作《贞操论》发表之后,鲁迅及一些著名作家相继发表文章,抨击戕害旧时代中国女性的封建思想观念,从此推动了中国女性解放运动的发展,极大影响了女性的思想解放。伴随“五四”新思想的启蒙,与谢野晶子也影响了一代中国东北女性,被列为在推动女性解放运动上产生重大影响的女作家之一。然而,战争时局下,昔日被人称颂的作家文人们失去了自我,自愿或下意识地为殖民统治服务,适应“国策”,为其所宣扬的“乐土”奉献。她们以一种偏颇甚至敌对的视角看待中国东北的土地和人们,以至在创作上,也参杂了一种或明显或暧昧的敌对情绪。

1906年,日本在中国东北进行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侵略活动的指挥中心——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满铁”)成立。为了给日本侵华政策提供政治、军事、经济方面的特殊服务,对国内外宣扬日本大陆政策的正当性,鼓吹他们所谓的事业和贡献,“满铁”每年都要邀请和组织作家文人们来到当时的中国东北,意在通过作家文人们发表的游记,来宣传他们口中所谓的“贡献”,巩固政权。因此,作家文人们的游记以一种文字的形式“歌颂”日本侵华政策下的山川土地及人文形态,成为了“不可或缺”的文化宣传途径。应“满铁”邀请招待旅行的日本作家有很多,如日本文学史上赫赫有名的作家夏目漱石、北原白秋、横光利一、与谢野晶子夫妇等。他们受邀参观中国东北,他们笔下的文字不仅激发了日本国民对中国东北那片遥远广袤土地的向往,也刻意夸大宣传了“满铁”的事业和贡献,推动了日本派遣移民的政策,成为了日本侵华扩张的文化先锋。

1928年,与谢野晶子夫妇应满铁之邀来到中国东北旅行,并写下了《满蒙游记》,于1930年在大阪屋号书店出版。为期40多天的中国东北之旅中,晶子夫妇游历了东北三省独特的自然风光。在大连,晶子夫妇看到了中国文学中经常出现的杨花柳絮,见到了幅员辽阔、资源丰富的中国东北景貌,无限感慨。与此同时,应“满铁”之邀,他们参观了很多“满铁”的设施,为表示对“满铁”招待的感激,为侵华政策美化正当性,为其歌功颂德,晶子夫妇不但为“满铁”职员演讲,还和当地的和歌爱好者举办了和歌会。在大连和旅顺停留的十几天里,晶子创作了40余首和歌。和歌中,与谢野晶子夫妇对“满铁”招待的感激之情不溢言表。

不久,我就会随同丈夫去满洲和北京。丈夫受邀一心以做学问为己任,而我受邀只需要咏几首和歌,这真是一次难得的旅行。我想我会接触到很多不为人知的中国的自然和风土人情①该段由笔者译。原文为日语,出自于《满蒙游记》。。

在游记中,晶子夫妇赞美了中国东北三省的自然风光,感受了辽阔土地上的自然情怀,称颂了书本中无法体会的中国文学内涵。

嫩江水岸,将军别墅,春意盎然,雁声阵阵。美丽夜下,夫人率亲兵,送别于齐齐哈尔城①。

而另一方面,游记中却也可以深切感受到晶子夫妇对近代中国落后衰败现实的失望,对中国东北脏乱的不能忍受,对东北市民穿着的鄙视,对大连露天市场和贫民窟的脏乱不堪的反感,对不思进取、贪图享乐、或沉醉于鸦片之中的中国人堕落形象的厌恶,对哈尔滨人在酒吧寻欢作乐风俗的指责[1]。与此相反,晶子却对日本公司旗下员工宿舍整洁干净极尽赞扬,刻意掩饰日本殖民统治者对中国劳工进行血腥镇压,企图通过描写中国丑陋肮脏的一面来美化“满铁”残酷的殖民统治。

中国东北之旅中,晶子夫妇去了旅顺。这座和晶子有着莫大关联的城市,它是日俄战场的遗址。日俄战争期间,晶子的弟弟筹三郎应招入伍,被派往战场。对生死未卜的亲人甚为挂念的晶子在《明星》上曾发表了一首题为《你不要死》(1904年)的长诗。诗中不仅表达了对弟弟的思念之情,还流露出了厌战情绪以及对天皇的置疑。可就是曾经流露出厌战情绪和有过反叛精神的晶子在若干年后,日本发动“上海事变”之时,却发表言论“赞扬”日本侵略军,极尽美化屠杀中国人的日本侵略者,与诗歌《你不要死》中挂念弟弟的生死,强烈批判战争给人类带来深重灾难的意识截然不同。而这种态度及意识的转变在中国东北之旅中,就初见端倪。晶子在中国东北之行中虽然目睹了“满铁”在大连乃至整个东北地区不断扩张势力的行径,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批判意识,还极尽掩饰和美化。并且,当晶子夫妇看到日本妄想为了吞并中国而首先在中国东北推进殖民政策,看到“满铁”把东北的物质资源源源不断地掳往日本,非但没有丝毫质疑,还处处表现出由衷的感慨。与谢野晶子这种严重美化“满铁”的言论,间接地推动了中国东北殖民政策,促进了派往中国东北开拓移民政策的实行。

二、林芙美子的中国东北之旅

林芙美子是一位充满传奇的日本女作家。她的创作虽然拘泥于私人空间,却易引发读者们的共鸣。这与她自幼生活颠沛流离,曾做过摊贩、临时女佣、女招待等,经历底层人生的艰辛不无关系。虽历经生活的苦难,但是热爱文学的她却将自己放浪不羁而又心酸坎坷的生活经历和情感历程变为文学创作的主要素材。林芙美子早期的作品都是以日记体形式描写幼年的生活体验。她的作品清楚地表现出人性,不仅限于女性,也包括一些日本社会的底层人物。当代日本学者中村光夫评价“她的创作特色在于表现出地地道道的女性,有时甚至会使人闻到一股腥味”[2]。

中国之旅对于林芙美子来说总有一种无可言说的含义,当然在她的文学生涯里也无可替代。林芙美子曾经多次到过中国东北。在她的笔下,不同时期的中国之旅呈现了巨大的反差。林芙美子第一次来到中国东北是在1930年,恰逢她的自传小说——《放浪记》备受世人瞩目,得到广大读者的好评,同时也收到了可观的印税。林芙美子因此开始在日本文坛上崭露头角,成为风靡一时的流行作家。1930年10月初,林芙美子开始了中国东北之旅,她先后游览了大连、锦州、哈尔滨、沈阳等地。林芙美子第二次来到中国东北是在1931年。她在去欧洲旅行之际经过了朝鲜和中国的东北三省,在巴黎停留了半年之久。《西伯利亚的三等列车》《巴黎的“胡同”》等著名游记记录了此次旅行的见闻。林芙美子第三次来中国东北是在1936年10月,返回日本后创作了《北京纪行》《白河旅愁》等游记。日本侵华战争全面爆发后,林芙美子分别于1940年和1941年两次来到中国东北三省旅行,可以称得上她的冒险之旅。可能受战争的影响,她虽然也游览了牡丹江、佳木斯等地,但是游记作品并不多。

在前三次的中国东北之旅中,林芙美子每次都会对中国东北所特有的广袤自然和风土人文由衷地感慨和赞叹。

与夏天相比,我更喜欢冬天的哈尔滨。到底不愧是寒冬之乡的风景啊。松花江的宽广沿岸人声鼎沸、十分热闹,有摩托艇比赛的日子里,女人们的话题好像烟花一样到处传播。(中略)满洲真是个好地方[3]。

北陵真是个美丽的地方。红墙黄瓦的建筑物很是壮观,里面是清太宗文皇帝的陵寝。我一个人漫步在石豹、石狮、石马、骆驼、大象之间,四周安静得几乎都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3]52。

可见,这几次的中国东北之旅是愉快的。哈尔滨的广袤、沈阳的肃穆、大连的美丽,无一不给林芙美子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美好印象。这一时期来到中国东北的林芙美子无疑对战争也是反感的。一生酷爱旅行的林芙美子游历了中国东北大部分地方,却唯独没有去日俄战争遗址——这个大多数日本作家文人们到访大连后都会去参观的地方。

本来想看一下日俄战争遗址的,但生来胆小的我不太喜欢战争,所以旅顺的二○三高地我并没有看[3]53。

可以看出,战时初期的林芙美子内心对战争是本能的害怕、反感,是不喜欢战争的。

1937年,日本侵华战争全面爆发。日本左翼作家、进步作家的创作之路备受阻挠。日本文坛大多数作家发生了转向。林芙美子也不可避免地在巨大的利益诱惑和日本政府鼓动感召下发生了变化。1938年,林芙美子作为派往中国的特派记者——“笔部队”陆军班第一批成员,奔赴中国战场。昔日美丽的中国,愉快的旅行,她眼里的曾经的一切美丽都变成了丑陋。这时,林芙美子笔下的中国人变成了“支那人”,并毫不掩饰对其及民族的憎恶。面对日本军队大肆屠杀中国人,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反对和同情,反而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却对杀害中国人的日本侵略者歌功颂德,成为“笔部队”宣扬日军侵华行为的头号先锋[4]。

几乎同与谢野晶子一样,当战争格局笼罩中国时,女作家林芙美子也不遗余力地参与进来,成为日本宣传媒体陆军班的“头号功臣”,进而丧失了作家原有创作上的自由主义精神,成为法西斯军国主义的宣传工具。可以说,“他们从个人情感上对中国的风景、历史、文化、文学,以及中国人民是持有好感的,然而由于国际背景及某些政治因素的共同作用有时又显得有些是非不明、甚至显露出暧昧的敌意,可见其屈从于国家机器的事实”[5]。

三、牛岛春子的文学创作

与林芙美子、与谢野晶子的来访中国东北不同,牛岛春子从1936年移居至中国东北到1945年日本战败,在中国东北旅居长达10年之久。作为曾经参加过无产阶级运动,之后在思想镇压中被迫“转向”的作家;作为“转向”后,低迷迷茫,在日本已无安身之地,不得已随夫移居中国东北的作家,牛岛春子此时作为中国东北统治民族的一员,在相对自由的环境下生活,很快开始了新的文学命题。一方面,她踏上中国东北这块新的土地,为摆脱日本当局的迫害而庆幸,为开始新的生活而欣喜;另一方面,随同身为官吏的丈夫来到中国东北,以一名日本殖民统治地的官太太之身,必定会逐渐走上与当初无产阶级国际主义背道而驰的道路,文学创作也会为殖民统治推波助澜。

1937年春,牛岛春子来到中国东北后发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说——《王属官》(起初题名为《猪》)。小说中塑造了一个虽然工作于政府底层,却敢于反抗,与欺压百姓的旧时代官吏作斗争的人物形象,针砭了农村的不法税收,揭露了基层官吏的行为。此后发表了《姓祝的男人》(1940年),描写了在殖民统治社会下,作为殖民统治阶层的主人和汉奸走狗之间的交流。一面宣扬“民族协和”,一面却无时不渗入作为中国东北指导民族的日本统治者高人一等的优越。此作品后来成为第十二届芥川奖候选作品,具有一定的影响。之后又陆续发表了《春家之新》(1939年)、《我的童话》(1941年)、《女人》(1942年)、《福寿草》(1942年)等作品。

《福寿草》是一部“讴歌”在中国东北供职的日本警察的小说。他们敢于“奉献和牺牲”,为“建国”而兢兢业业,死而后已。这里的“建国”当然是指伪满洲国(1932年3月1日至1945年8月18日),是日本占领中国东北三省后所扶植的一个傀儡伪政权。当时,新京(长春)作为“满洲国”的政治中心,大多数的作家都是以为政治服务的态度进行创作的。就连曾是左翼作家的牛岛春子也不无例外地创作了“歌颂”“建国”警察的作品——《福寿草》。在这部作品中,主人公是一个名叫岛田浩太郎的警务指挥官。或许是为了迎合伪满洲国建国十周年,牛岛春子在刻画主人公岛田浩太郎指挥官时极尽完美。家中,他对妻儿关心备至,细心呵护;工作中,他一心奉公,全身心投入;对待“国家政策”上,亦是给予积极响应。牛岛春子以岛田浩太郎指挥官为人物楷模,描写了为“建国”而“认真工作”,“不畏生死的完美警察形象”。

《福寿草》中还描绘到为了迎击抗日联军的进攻,警备队携家带口地死守县城的情景。少年突击队冲在前面,二十岁不到的他们“勇敢地”用清脆的声音喊着,一边唱着歌一边射击。“满洲国”的警察们“舍生忘死”,最后在满军的支援下取得胜利。同样的理念在作品《女人》(1942年)也有体现,她极尽“赞美”士兵们在侵华战场上不畏生死,殊死搏斗。可以说,这两部作品写出了牛岛春子顺应国策的部分。牛岛春子在中国东北创作的作品既有描写日本人的,也有描写中国人的,这个时代的作品无论哪篇都不乏先嵌入“满洲国”的理念,这也与她身为“满洲国”的日本官僚夫人和身为“满洲国”官僚的丈夫的社会地位有着密切联系。

虽然牛岛春子在战后发表的随笔《某种微笑——为日中不再战所想》(1969年)中深刻反省到,作为一个国家要侵略支配其他的国家与民族,即便是有再好的借口也是错误与可耻的。日本为了侵略大陆而制造组建了一个虚构的国家,无论是牛岛春子还是其他为大陆政策服务的作家都成了顺应时局的国民,可谓是发人深省。虽然战后牛岛春子作为日本人为自己感到自责,但不可否认的是,牛岛春子背离了曾经为之奋斗的政治信仰,背离了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精神,在战争中,她的作品带有浓厚的殖民主义色彩,发表过一些为日本国策服务的言论,宣传了侵华战争,在那段岁月里随波逐流了。

四、其他女作家的中国东北情缘

这一时期来到中国东北的日本女作家还有佐多稻子,稻子以处女作《来自奶糖工厂》(1928年)在文坛上初显锋芒,优秀的文学资质,优美而朴素的文体,从一开始便确立了稻子富有实感的写实主义方法。代表作品如《红》(1938年)、《烟厂女工》(1929年)、《洛阳餐厅》(1929年)、《干部女工的眼泪》(1931年)等。1937年,日本侵华战争爆发以后,稻子的创作进入低潮。虽然也有《树树新绿》(1940年)以及《赤足的姑娘》(1940年)等作品问世,但整体上却丧失了创作初期新鲜的抵抗精神,充满了虚无感。1941年,佐多稻子在中国东北进行了战地访问,1942年从中国中部出发去了南方;1943年,曾以川稻子的名义参加了第二届大东亚文学者大会。会上,与来自中国的女作家关露就大东亚文化交流中女性的任务和职责进行了讨论。交谈中,稻子对战时体制下日本女性的社会分工、职责充满了民族自豪感,描述了日本女性“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国民精神。日本战败以后,来自左翼阵营关于战争责任的责难,使稻子备受打击。而另一方面,稻子背负着战争责任问题的深省,陆续发表了描写战后纺织女工斗争的《机械中的青春》(1955年)、描写生活在中国东北殖民地中女性一生的《沉重的激流》(1970年)等长篇力作,获得好评。

此外,女作家平林泰子也曾到中国东北谋生发展,并于1927年创作了《在治疗室》。小说描述了在当时的“满洲国”,因为丈夫支持工人罢工运动,女主人公不幸被牵连,被捕入狱后导致了婴儿夭折。尽管如此,她并未因自身的悲惨遭遇和残酷环境而有丝毫动摇,随后毅然投身到反抗斗争中。横田文子在中国东北文坛上有重大影响力的北村谦次郎的邀请下奔赴中国东北,代表作《白日书》(1936年)、《美丽的挽歌》(1938年)等,至今读起来都令人感动。宫尾登美子随当时的“满洲开拓团”移民到中国东北的吉林,又因战败而逃离东北,回国后以中国东北的经历为主题,将其自身的经历和历程融入到了作品《朱夏》(1985年)中。

战后,随着中日两国邦交正常化,两国在政治、经济、文化、教育、人员交流等各个领域内互动频繁。在此背景下,日本作家文人们于战后再次登上了中国东北这片饱受战争洗礼的土地。如著名作家安部公房、山崎丰子等。值得一提的是,女作家山崎丰子于1984、1985年先后三次来到中国东北,亲自体验,实地取材,以战后遗孤为主题,创作了长篇巨作《大地之子》(1991年),并被改编为影视作品搬上了银幕。《大地之子》的感人之处在于作者摒弃了战时中国东北文学中对中国东北形象乃至中国东北人物的丑化,亲身采访,塑造了崭新的人物群体。可以说,“山崎丰子笔下的东北人不再是脸谱化的群体,而是有血有肉的人物个体。”[6]

五、结语

从20世纪20年代末到日本战败,日本女作家或受邀来到中国东北,或自费旅行,或是旅居中国东北,她们或多或少地为宣传日本的殖民侵略政策起到了一定作用。有的女性作家与日本其他作家一样在殖民主义的浪潮中迷失了自我,有的女性作家在无意识当中完成了殖民国家女性的使命,客观上为殖民主义推波助澜,当然也有的女性作家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冷静地看待殖民战争。回顾这些日本近现代女作家的中国东北之行,回顾她们的文学作品,有利于我们走进并重新审视那段历史。通过解读这些容易被忽视的女作家的作品,可以窥视她们眼中的中国东北印象,可以清楚地认识到日本近现代女作家的心路转化历程。既具有对现实的真诚态度,同时又有着妥协现实的暧昧意识,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个体,从而加深对日本民族的国民性的认识,无论是对于中国东北地区的研究,还是对日本女性文学的探讨都颇有裨益。

[1]常骄阳.近代日本作家的“满洲”游记述评[J].日本研究,2009(1):93-96.

[2]中村光夫.林芙美子论[J].日本文学,1986(1):89-90.

[3]立松和平.穿着木屐走巴黎[M].东京:岩波书店,2004:42.

[4]王向远.“笔部队”和侵华战争[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97.

[5]牟海晶,王晶.林芙美子的中国东北情缘[J].大连大学学报,2015(10):46-51.

[6]王晶,王亭亭.山崎丰子笔下的中国东北日本遗孤——以《大地之子》为中心[J].日本研究,2015(1):84-89.

Japanese Modern and Contemporary Female Writers’Works on Northeast China

Wang Jing1,Yin Wei2
(1.College ofForeign Languages,LiaoningUniversity,ShenyangLiaoning110036;2.Department ofForeign Languages,ShenyangAgricultural University,ShenyangLiaoning110866)

From late 19th century to the end of World War II,Japanese women writers Akiko Yosano,Fumiko Hayashi and Ushijima Haruko came to Northeast China.They were either invited by Manchuria or took self-paid trips. Their experiences of living and traveling inspired them to produce a series of works.Readers could experience and review the history of that time from their descriptions and interpret the literary works in their perspectives.It showed their impressions of northeast China in different periods of that time as well as their changes of ideas.Meanwhile,the landscape ofnortheastern cities was alsodescribed in the female writers’works.

Northeast China;AkikoYosano;FumikoHayashi;Ushijima Haruko

I109.4;I109.5

A

1674-5450(2016)02-0091-05

2015-12-09

2013年度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L13BWW006);辽宁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2015年度立项(lslktziwx-18)

王晶,女,辽宁瓦房店人,辽宁大学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日本女性作家与作品研究。

【责任编辑:詹丽责任校对:赵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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