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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时期武安的商业交通与商人对外经营

2016-04-12薛瑞泽

史志学刊 2016年3期
关键词:武安商人商业

薛瑞泽

(河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河南洛阳471003)

明清时期武安的商业交通与商人对外经营

薛瑞泽

(河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河南洛阳471003)

明清时期,武安商业的发展,首先依赖于商业交通体系的建立。不仅形成了与周边地区便利的交通形势,而且与当时的重要都市都有便利的交通条件。随着经济的发展,武安的商业市场逐步成熟。武安商人为了经商的便利,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商号和各具特色的商业团体——武安商帮,开创了中国商业史上的新气象。

明清时期武安商业交通武安商帮

明清时期,中国北方活跃着一个特殊的商人群体,这就是武安商帮。武安商人或小本经营,或长途贩运,设店经营,形成了中国历史上特有的商业文化现象。学术界对武安商帮形成、发展以及影响进行了深入研究,取得了丰硕成果[1]对武安商人的研究成果,目前有傅衣凌.明清时代河南武安商人考略——明清商业经济史札记之三.傅衣凌.明清社会经济史论文集.人民出版社,1982.198-205;王兴亚.河南商帮.黄山书社,2007;吴志远.明清河南武安商人.郑州大学硕士论文,2009.。兹在此基础之上,对武安的商业交通及商人经营活动加以考察,以明了其在中国商业史上的重要地位。

一、武安的商业交通形势

武安作为明清时期河南省的96个县之一,是河南与京畿地区的交界县。河南“北至武安,与北直、山西界”,武安为彰德府所属磁州的两个属县(武安、涉)之一[2]明史(卷四十二).地理志三·河南条.中华书局,1974.(P977)。嘉靖《彰德府志》卷一《地理志一》记述武安县的商业交通形势与区位优势时云:“大明改属磁州。东南达于府一百九十里;东邯郸,南磁,西涉,北沙河,广一百十里,袤一百八十里。”嘉靖《武安县志》卷一《地理志·疆域》云:

县在府西北一百六十里,其境东西延一百里,南北袤一百八十里。陆路到南京一千八百九十里,北京一千一百一十里。东至广平府邯郸县界牛照村二十八里,西至本府涉县界马铺八十里,南至本府磁州界流泉铺五十里,北至顺德府沙河县界西家庄五十里。东到邯郸县六十里,西到十八盘一百二十里,南到磁州九十里,北到沙河县九十里。东南到馆陶县一百二十里,西南到涉县一百三十里,东北到永年县一百二十里,西北到辽州二百二十里。

由此可以看出在明嘉靖年间,武安已形成了便捷的商业交通线路,不仅与邻近地区交通便利,而且与南京、北京、山西辽州(今山西左权县)等距离较远地区也建立起商业交通联系。

武安位于太行山以东的交通要道,是河北平原进入山西的必经之路。嘉靖《彰德府志》卷二《地理志二》云:

磁州西阻太行,漳、滏在前,居燕、赵、相、卫之间,严郡也,冲要视汤阴,田多沙碱,罕收,民殊罢,然有陶冶之利,尚俭勤力。武安、涉皆并山作邑,民性健武喜讼,以财自雄,服室相高。武安最多商贾,厢房村虚,罔不居货。西据十八盘要害地也,东、南、北则沃衍,又产锡煤及垩土。与涉田,绝宜木棉。涉则产铁及自然铜,两邑山多材木。

从嘉靖《彰德府志》所记述的情况可以看出,武安所在的磁州地处燕、赵、相、卫的交通要冲,特别是武安西的十八盘为山西进入河北平原的要塞,既是军事战略要地,也是商业交通的孔道。这从明清多次战争在此展开即可说明武安交通位置的重要性。正德六年(1511)六月,杨虎起义军“自山西十八盘还,破武安,掠威、曲周、武城、清河、故城、景州,转入文安”[1]明史(卷一百七十五)·张俊列传.中华书局,1974.(P4668)。从山西进入河北,突破武安防线能够横扫河北平原,足以显示武安交通要道的重要性。明末农民起义爆发后,武安也成为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崇祯六年(1633),卢象升在追击李自成起义军时,“与总兵梁甫、参议寇从化连败贼。贼走还西山,围游击董维坤冷水村。象升设伏石城南,大破之,又破之青龙冈,又破之武安。连斩贼魁十一人,歼其党,收还男女二万。三郡之民,安堵者数岁”[2]明史(卷二百六十一).卢象升列传.6760.(明)文秉.烈皇小识(卷三)云:“正月,副总兵左良玉提兵援怀庆,败贼于涉县西,斩其渠。既而击林县贼,败绩于武安,麾下兵七千先后失亡殆尽,乃请邓玘兵相援。贼遂掠真定、井陉,兵备口檄守备李定、王国玺御之,陷贼伏中,贼遂长驱而东,大名兵备卢象升御之。”中国历史研究社编.烈皇小识.上海书店,1982.(P81)。同年二月,左良玉“与贼战武安,大败。尚璟罢,以太常少卿玄默代之。三月,贼再入河内,良玉自辉县逐之。贼奔修武,杀游击越效忠,追参将陶希谦,希谦坠马死。良玉击之万善驿,至柳树口大败之,擒贼首数人,贼遂西奔”[3]明史(卷二百七十三).左良玉列传.6989.明史(卷二百九十二)《忠义四·张克俭列传》云:“(崇祯)六年春,贼犯武安,守备曹鸣鹗战死,遂犯辉县。克俭乘城固守,贼不能下,屯百泉书院,三日而去。”(P7500)。从左良玉军队行进的线路可以看出,自武安到河内辉县、修武线路的畅通,武安交通形势的重要性从李自成的行军路线得到了全面反映。这虽然是战时状态下的行军路线,但应当是明代多年发展所形成的,是武安周边地区交通形势的反映。

清代武安的交通形势对商业运输也非常有利。武安县在彰德府“府西北百六十里”,“县驿一”[4]清史稿(卷六十二).地理志二·河南条.中华书局,1977.(P2080)。在磁州“州北百二十里。东至北直广平府九十五里,西至山西辽州三百里”[5]顾祖禹撰.贺次君,施和金点校.读史方舆纪要(卷四十九).河南四.中华书局,2005.(P2334)。这说明武安的商业交通形势便利了武安商人的货物运输。《天下郡国利病书·彰德府》云:

彰德府,山林幽映,川泽回缭(晋左思《魏都赋》),其地平广阔大,挟上党、抚襄国,蹠澶掖卫,常为天下要(《相台士序》)。沃野千里,民物蕃阜、淇阳列其前,洹漳绕其后,左挟卫河、兼挹万金之奇,右阻太行,实表天峰之险(《郡志》)[6](清)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河南(第4册).上海书店出版社,1935.(P4)。

从顾炎武的记述可以看出,彰德府与周边的山西上党、河北襄国以及河南卫辉等地均有商路往来,也方便了武安商人外出经商。康熙《武安县志》卷三《疆域》云:

东北至京师一千一百一十里,东南至省城五百四十里,东至直隶广平府邯郸县六十里,至邯郸县界地名康二城二十八里。南至本府磁州九十里,至磁州界流泉铺五十里。西至本府涉县一百三十里,至涉县界冶陶村八十里。北至直隶顺德府沙河县九十里,至沙河县界奚家庄五十里。东南至磁州界地名车骑关六十里,东北至直隶永年县界地名临铭关六十里,西南至磁州界地名王看七十里,西北至山西辽州界地名十八盘一百一十里[1](乾隆)武安县志(卷三).疆域·袛界.也有相同的记载,李栓庆、刘玉平、张午时.武安县志校注(明清卷).武安历史文化研究会,2009.(P334)。

到了清代末期,从山西到河北平原也需经过武安,“潞城、黎城间有孔道,循太行东出武安,密迩临洺”[2]清史稿(卷三百九十二).讷尔经额传.中华书局,1977.(P11749),就是真实情况的记载。咸丰三年(1853),讷尔经额以钦差大臣身份督兵救援怀庆,有人告诉他说:“潞城、黎城之间有一小径,循太行东出,可由河南之武安,径趋直隶之临洺关,近时商贾皆由此往来,其路甚捷。”[3]薛福成.庸庵笔记(卷一)讷相临洺关之败.商务印书馆,1937.3.佚名.咸同将相琐闻·讷尔经额临洛关之败.亦云:“讷尔经额之总制直隶也,酣嬉废事,吏治日坏。咸丰三年,以钦差大臣督兵驰救怀庆,适敌解围趋山西,讷督兵回防直隶。初有献计于讷者,言潞城、黎城之间,有一小径,循太行东山,可由河南之武安,径趋直隶之临洛关,近时商贾,皆由此往来,其路甚捷。”商路之便捷已经引起时人的注意。而设在武安县的固镇巡检司,“以清建地,据太行,险隘特甚,道出上党、辽、沁诸州,洎关陕宦游、商贩,日绎如也”[4](嘉靖)彰德府志(卷三).建置志·磁州·武安县.天一阁明藏方志选刊《彰德府志》.上海古籍书店据宁波天一阁藏明嘉靖刻本影印,1964.,便利了与山西、河南等地的商业往来。张瀚《松窗梦语》卷四《商贾纪》记载,从当时省会开封,可以“北下卫、彰,达京圻”,乃“商贾乐聚”之地。而当时武安的府治彰德的位置更为重要,“彰德控赵、魏,走晋、冀”,可以看出彰德府周边地区商业交通之便利,商人向北可以到达河间、保定,向南可以到达河南各地,堪与河洛地区相媲美。武安居于河北平原交通网的重要位置,商贾外出经商极为方便。

从明清时期武安通往磁州和涉县的邮铺设置也可以看出交通环境在逐步改善。嘉靖《武安县志》卷二《建置·铺舍》云:“总铺:在县治南,嘉靖二十五年(1546)知县唐交改建。抵磁州曰栗山、曰野河、曰流泉。抵涉县曰五级、曰白石、曰玉峰、曰徘徊、曰固镇、曰十里店、曰阳邑。”[5](嘉靖)彰德府志(卷三).建置志·武安.亦云:“急递铺:总铺在南关,抵磁州曰栗山、曰野河、曰流泉。抵涉县曰五及、曰白石、曰玉峰、曰徘徊、曰固镇、曰十里店、曰杨邑。”清代沿袭了明代的邮铺设置。康熙《武安县志》卷六《建置·铺司》云:“总铺:在县治南,知县唐交建。抵磁州曰粟山、曰恭顺、曰流泉。抵涉县曰伍级、曰白石、曰玉峰、曰徘徊、曰固镇、曰十里店、曰阳邑。”与明嘉靖年间相比从武安抵达磁州增加了宋庄铺、恭顺铺。到乾隆年间邮铺设置变化不大,乾隆《武安县志》卷六《建置·邮铺》也记载,“总铺:在县治南,明嘉靖年间知县唐交建”,由武安“抵磁州五铺”分别是:宋庄铺、粟山铺、恭顺铺、野河铺、流泉铺。由武安“抵涉县七铺”分别为:午汲铺、白石铺、玉峰铺、徘徊铺、固镇铺、十里店铺、阳邑铺等。从总铺明确表明是沿袭明代的设置,到其他邮铺名称与明代相同,明清两朝邮铺设置的继承关系非常明确。这些邮铺虽然是为了邮驿方便而设立,但也反映了武安通往州府和邻县交通的便利。清末武安县知事钱祥保编的《武安风土记》描述武安邮铺的状况云:“邮铺之设,藉通道路。总铺县南,分铺四布。南抵磁州,合计五铺。宋庄粟山,野河恭顺。与夫流泉,屈指可数。西抵涉县,乃有七铺。午汲白石,玉峰固镇。阳邑徘徊,暨十里店。安设铺兵,传递公文。今多废弛,名目空存。幸有汽车,往来便利。”其设置也是沿袭明清时期的传统,也反映了清末邮路废弛后的交通情况。

二、武安的市场与商品

众所周知,明清时期资本主义萌芽虽然已经产生,但在河北平原南部内陆腹地的武安,小农经济仍然占据主导地位,所以,武安的商业市场仍然是服务于小农经济需要的,具有传统农业社会环境下的市场模式。伴随着沟通武安与周边地区的商业交通网络的形成,促使武安境内的商业网点分布逐步完善化。

明代嘉靖年间,武安县城内以县治为中心的正本坊、承流坊、宾阳坊、顺令坊等周边四坊均为“市坊”,城内有“东乡四里”“西乡十二里”“南乡三十里”“北乡五里”等。另外,供农村经营的“市集”也有不少,其中“城关共十集、乡镇共八集”,还有“镇店四”,分别为:五级、阳邑、和村、赵店等[1](嘉靖)武安县志(卷二).建置志·坊乡附市集.李栓庆,刘玉平,张午时.武安县志校注(明清卷).(P14)。到了清代,武安集镇的规模和数量在逐步增加。康熙《武安县志》卷三《疆域·沿革》云:“集镇:在城,育婴堂。各乡:伍汲离县二十里,固镇离县五十里,和村离县四十里,阳邑离县六十里,冶陶离县六十里,邑城离县四十里,继城离县五十里,徘徊离县四十里;八特离县四十里。”康熙四十七年(1708)所建的育婴堂附近即有市场的附属建筑,育婴堂的“大门外,建市房一百有二,为石碾八”。构建“市房”显然是用于出租经营,石碾则是用于粮食加工,又有“司市亭”,是“备有司之驻足,而稽察焉”,是供市场管理人员监督市场经营所用的。在“廛肆”活动者,都是附近的居民,“凡居者、行者、买者、卖者,负载来往,各有所归,毋或争竞,民甚便之”[2](康熙)武安县志(卷十八).艺文志.黄之孝.敕建育婴堂碑记.李栓庆,刘玉平,张午时.武安县志校注(明清卷).(P259-260)。当时育婴堂附近用于经营的有“集场计地二十八亩六分五厘九毫,市房一百零二间”,这些场地和市房主要用来出租,“每年收户租大钱八十九千九百零”[3](民国)武安县志(卷五).建置志.张午时,张茂生,李栓庆.武安县志校注(民国卷).武安历史文化研究会,2009.(P720)。育婴堂通过征收租金达到如此高的数额,足以表明育婴堂附近市场的规模以及市场的繁荣。到乾隆年间,继承了康熙年间乡里集镇的设置。乾隆《武安县志》卷三《疆域·集镇》云:“在城:育婴堂。旧分南关、西关、北关、十字街文昌阁四处。自康熙四十七年起合归育婴堂一处。”在乡的集镇共九处,分别是:“午汲,县西十二里;固镇,县西五十里;和村,县南四十里;阳邑,县西六十里;冶陶,县西六十里;邑城,县北四十里;继城,县西五十里;徘徊,县西四十里;八特,县南四十里。”另外,还有“集场共十处”。这些集镇均表明距离县城的里程,反映出这些集镇与县城商业的密切程度。武安商业发展所形成的集镇表明武安境内的商业发展网络业已形成,加速了武安本地商业经济的发展。

彰德府及武安县周边地区物产资源丰富,为商人外出经商提供了丰富的特产资源。早在嘉靖年间,陈玮在修《武安县志》时,已经注意到武安历史上的经商活动,他在《武安县志》序中称:“本地利以昭恤也,是故有食货焉。”表明在志书中专列商业活动的原因,嘉靖《武安县志》卷一《食货志》所列“货物”名称分别为:丝、麻、茧绵、木绵、蜜等,还有可能供给市场的矿产资源,即“金石:红矾、青铁、磁石、煤、锡、碳”等。由此可以看出武安商业在嘉靖年间已经颇有特色。乾隆《武安县志》卷十一《土产》云:“武为山邑,百货所聚,谈者拟之建业维扬,侈矣。要之,本土所宜,无甚奇产,王者不贵异物,布帛菽粟。”显现出清代中期市场所售仍为本土的物产。

太行山区是中国药材资源的宝库,武安西部山区所产的中药材非常丰富。嘉靖《武安县志》卷一《食货志》记载武安所产药材有:苍术、菖蒲、车前子、香附子、干葛、茵陈、蟾酥、天花粉、五灵脂、细辛、射干、薄荷、黑牵牛、菟丝子、瓜蒌、旱莲、斑蝥、生地黄、何首乌、瞿麦。康熙《武安县志》卷十一《土产》也记述了相关内容,省去了蟾酥、射干、黑牵牛等。乾隆《武安县志》卷十一《土产》也有相似的记载。到了民国初年,人们对武安境内所产药材的的认识逐步增多,见诸记载的药材数量迅速增加,因而有“武境产药,无虑数十百种”的说法,人们对药材的质量也有了认识,“然鲜地道,太零星”,除了前代所列药材外,还有柴胡、黄芩、桔梗、毛知母、山豆根、荆芥、防风、马兜铃、瓜蒌、蒲公英、莱菔子、丹参、五云脂、马勃、杏仁、桃仁、透骨草、蒿本等,这些药材,“产量略多,除毛知母外,均实销本县”。另外,“药材产量较少,药肆偶采之以补缺”的还有远志、何首乌、葛根、车前子、薄荷、半夏、公藤、二丑、兔丝子、山大黄、益母草、细莘、香附、天门冬、狼毒、紫草、玉竹、大苏、小苏等[1](民国)武安县志(卷二).地理志.张午时,张茂生,李栓庆.武安县志校注(民国卷).(P646-647)。武安所出产的中药材成为武安商人对外经营的重要商品,这也是武安商人在各地经营药材的重要原因。

除了药材外,清代用于市场经营的潜在商品还有不少。如农产品略有剩余即可用于市场出售。虽然在小农经济的环境下,农产品用于出售的可能性仅仅是部分,但符合当时环境下的社会情况。明代武安所产的粮食作物有五谷类,分别为:稻,大麦、小麦两种,谷百种、黍、豆、芝麻、薥秫、麻子等,出产的蔬菜有芥、芹、葱、胡荽、莙荙、菠菜、萝卜三种,蒜、茄、葫芦、蔓菁、白菜、莴苣、茼蒿、马齿苋。瓜类有西瓜、黄瓜、菜瓜、丝瓜、冬瓜、越瓜、甜瓜,还有豆角、眉豆等。果木类有栗、枣三种、桃、杏、李、柰、梨、核桃、榴、柿等果树,还有桐、柏、槐、榆、杨、桑、椿、柳、楮等经济林。所养的家禽有猪、牛、驴、猫、犬、鸡、鸭、鹅等[2](嘉靖)武安县志(卷一).食货志.李栓庆,刘玉平,张午时.武安县志校注(明清卷).(P10-11)。到了清代上述作物仍然是本地的重要物产,见诸乾隆《武安县志》卷十一《土产》超出嘉靖年间的有黄豆、黑豆、绿豆、红豆、菜豆、豇豆、梅豆,瓜类有苦瓜,果类有沙果、苹果、石榴、榛等,还有松、桧、楸、皂荚、白杨等林木,特别是武安出现了棉花种植,“武邑广出木棉,见于《明志》。今□□也。盖地多沙田,宜于种棉,因志为□□之冠”。这些农产品为农村的集镇提供了销售的商品,使农产品的商品化趋势加强。

三、武安商人外出经商

彰德府及武安便利的交通形势,为武安商人经商提供了便利。明清时期出现了武安商人外出经商的热潮,形成了中国历史上一种特有的商业文化现象。前文引嘉靖《彰德府志》称“武安最多商贾,厢房村虚,罔不居货”,甚而出现了“富商大贾,辄事鬻爵,藐视寒生”的现象,武安商人经商的地域范围非常广泛。

民国《武安县志》卷九《社会志·生活状况》记述武安商民生活的民风时说:“经商外埠,得风气之先,饮食衣服,多染奢靡。妇女务修饰,重烹饪,不事纺织。生子十四五岁,即令其外出学商,家无应门之僮。家务委诸妇女。田园托之雇佣,数年不返,仅通一信。妇女相习成性,亦多能惨淡经营,自度其优裕生活。”由此可见,从明清以来,武安民间就有经商的传统,少年男子十四五岁就开始经商,妇女也学会了经商,可见富民生活仍然离不开商业。富民阶层“资产饶富,生计优裕,田园市廛,不可胜计,各处且多有经营商业,为常年收入大宗,是为富户。其设施家政,外有帐房,内有仆婢。家长虽养尊处优,而经营之烦,操劳之苦,实非笔墨所能罄”。揭示了武安商人通过外出经商获利成为家庭收入的大宗,备述了经商之艰辛。该志卷十《实业志》对武安商人在明清时期外出经商有着较为详细的记述。明初,武安商人多在河南和山东活动。乾隆年间,武安商人的经营范围进一步扩大,形成了具有地域特色的商帮团体。这些商帮分别有关东帮、河南帮、河北帮、山东帮、苏皖帮、热察绥帮和山陕甘帮。

关东帮为东北地区的武安商帮团体。乾隆年间,因为内地的小农经济基础未变,商业经济已经陷于疲软状态,因而开拓新的市场成为有作为商人的追求,“思向关外发展,以浚利源”。其中利用本土的药材资源,将其远销到关外,关东地区成为武安商人首先开拓的市场。“时龙泉有武公者,首创临泰于奉天,经营药材,是为武安商人在关东贸易之起点,迨嘉庆初,复有表兄弟三人,曰伯延徐某,曰同会宋某,曰万年李祥者,联袂出关组设药店,频年奋斗,而首屈一指之徐和发,遂勃然以兴。”这种经营药材的现象虽然几经波折,但一直延续到抗日战争期间。“其后伙友杨某,别创顺发,至咸丰初,营业失败,出兑于彰德祥公,改名德庆增,仍办药材,发明补天丹,行销各地,颇受欢迎,是为伯延房姓在关外创业之始。从此逐渐扩充,继长增高,至造成武安稀有之巨商。时武临泰式微,德泰兴代之而兴,朱姓之锦和庆(伯延),亦崛起长春,推行业务,日有起色。迨光绪季年,火车告成,交通便利,关外贸易近若门庭。继入民国,益形发达。若徐之元泰(伯延)、王之广昌(南文章)、常之万兴(大贺庄)、宋之志和(仝会)、孔之增发玉(孔壁)、孙之四盛(南安庄)、尹之积盛和(大洺远),以及房、武、徐、白各姓所产生之联号(如德庆元、和发祥等),并其他各家所经理之业务风起云涌,盛极一时,大小营业约千数百家,贸易人数约二万有余,其独立经营,蔚起巨业者,所在多有。”这是武安商人在关外经营具有代表性的历史记载,也是关东帮的兴盛时期。王树楠《武安房君墓志》记载从房锦云的父亲房五成开始,“陈肆辨物,操赢制余”,而房锦云“踵故贯行,心计周密,智若宿成。盛商诸老,皆惊叹服”。在其兄长去世后,房锦云“以经商自任,家益昌炽,号称素封”[1](民国)武安县志·附志(卷三).文征.张午时,张茂生,李栓庆.武安县志校注(民国卷).(P1314-1315),堪称关东帮的代表。

苏皖帮是武安商人在苏皖等地所结成的商人团体。乾隆二年(1737),尹会一任河南巡抚,上疏曰:“河南多咸碱沙地,犁去三尺,则咸少而润泽。臣责成乡保就隙地植所宜木,则地无旷土。河南产木棉,而商贾贩于江南,民家有机杼者百不得一。拟动公项制造给领,广劝妇女,互相仿效。”[2]清史稿(卷三百八).尹会一传.中华书局,1977.(P10574)从这条材料可以看出包括武安商人在内的河南商人已经将棉花等商品运销江南地区。武安商人还将江南地区的丝绸等物品运往河南销售。为了将江南地区的丝绸运往河南,武安商人远赴苏州从事经营,并建有会馆。光绪十五年(1889)《武安会馆碑记》云:“我豫武安之业锦绮纨觳者,置邸大梁,贾贸滞鬻于苏,盖有年矣,顾未有馆舍。光绪十二年春阎君步锦等谋于众,规木鸟格之略,创捐营建,集资营建”,至光绪十五年十一月建成。根据碑文记载,参与捐献的武安商号有48家之多,且每家均捐献二十两白银,说明当时苏州的武安商帮经营水平是基本相同的[3]苏州历史博物馆等编.明清苏州工商业碑刻集.江苏人民出版社,1981.(P365)。这些武安商人经营的业务据武安会馆董事阎步锦所云:“董等武安一帮,向在苏城置买绸缎运汴销售。”[4]长元吴三县严止地棍向武安会馆滋扰碑.江苏省博物馆编.江苏省明清以来碑刻资料选集.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9.(P389)其运销苏州丝绸至开封销售获利颇丰。在今天苏州的“河南武安”会馆基址犹在,经过(2010年1月)整修已经成为专门的文物景点。据统计,“苏皖两省计有武安药商十余家,绸布商数家共二百余人,均贸易于苏皖北部”[5](民国)武安县志(卷十).实业志.张午时,张茂生,李栓庆.武安县志校注(民国卷).(P855)。民国《亳县志略·经济》在记述本县商业时,对银钱业、药业、绸布业、杂货业作了详细记述,其中绸布业:“本县绸布业商店,大小共三十余家。民国十年前后添设武安帮大绸布庄十余家,营业畅旺,盛极一时,每年营业达三百万元。”至于说药业的商帮,没有明确标明是武安商帮:“亳县为产药区域,如白芍、菊花,均为出产大宗,其他如瓜蒌、桑白、二丑等,产量亦丰。在昔药号,共二十余家,营业十分畅旺,如德泰、保全、吉胜祥数家,每年达三十万元。”[6](民国)亳县志略.中国地方志集成·安徽府县志辑.江苏古籍出版社,1994.(P563)这些商号还曾到河南禹州一带经营,在金陵亳州帮合立的石碑上,列举一百余家药商捐献的数额,其中就有吉胜祥商号[7]王兴亚.明清河南集市庙会会馆.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P259)。光绪十九年(1893),修建亳州广善堂时,吉胜祥商号也曾捐钱八千文[8](光绪)亳州志(卷三).营建志.中国地方志集成·安徽府县志辑.(P97)。这些商号中是否有武安商人的商号不得而知,不过从武安商人善于经营药材其中应当有武安的商号在内。

河北境内的武安帮,在清同治四年(1865)形成,是因经营药材而形成的商帮。祁州(今河北安国市)的《河南彰德府武安县合帮新立碑记》记载:“凡客商载药来售者,各分以省,省自为帮。各省共得十三帮。而河南彰德府之武安帮独阙。有间,咸丰辛酉冬,季公久青,其同行之孔公广能、胡公连元、梁公玉堂倡议兴立。又有同籍荐引数家亦乐为之勷理而怂恿之,一时义举,乐输者三百余家,则皆由于季公等一言之倡也。自辛酉迄癸亥共捐资若干,复得彰德帮解囊相助,共成义举。于是张灯悬彩,演剧酬神,自是武安帮遂因以成立。”据此碑记载,当时参与的药商会首共计40余家,客商数量颇多[1]赵英.安国县志·附录.方志出版社,1996.(P1030-1031)。民国《武安县志》卷十《实业志》云:“武安商人初皆贸易河北,以药材称。每年春季推车而往,岁终推车而归,习以为常,频年跋涉,不能大有成就。”在关外经商获得成功的影响下,武安商人乃在河北“始各于相当地点,组设号址,照常营业”,可以说武安商人取得了极大的成功,“或二百年,或百余年,要皆以药材一业,维持其长久生计者”,足见其历史之悠久。在祁州商会的会首,“武安梁双兴乃占一席,颇为同业所推重”。道光年间,祁州商会所形成的“十三帮”之一即彰武帮,除了彰德的会首外,武安的会首有积盛合经理尹懿堂等[2]刘华圃,许子素.祁州庙会———驰名全国的药材集散地.河北文史资料选辑(第11辑).河北人民出版社,1983.(P195)。由此可见,武安在河北的商帮是以经营药材而取胜的。

在西北地区,山陕甘所形成的山陕甘帮也是武安商人外出经商的成功范例。民国《武安县志》卷十《实业志》云:“在山陕甘贸易者一百数十家,计药商八百余人,绸布商五百余人。山西最多,陕甘次之,如太原之宏顺德(大贺庄)、孔继鹏(苑城),曲沃之亨利顺、元和庆(伯延)、陕西之德兴恒、宁夏之德泰永(均伯延),俱有多年历史,营业并佳。”宁夏武安商人所开设的最大药店德泰永,是由房兴唐创办于清乾隆元年(1736)[3]相传德泰永创始人为房老尚,有人说是房五成,王兴亚先生据房氏家谱世袭推测,房兴唐应为德泰永的创始人,参见王兴亚.河南商帮.黄山书社,2007.(P58),总店设在银川,有五间铺面和十几间中药泡制作坊,在中卫、中宁等地有分号。收购枸杞、甘草、兔丝子、麻黄等药材,销往外地,从外地购进当归、白术、黄莲、贝母等供应本地,经营中药300多种,成药100多种[4]杨树德.宁夏商业志.宁夏人民出版社,1993.(P5-6)。这足以显示宁夏德泰永商号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在河南开封经营绸布的铺面,也已经形成以武安商帮为龙头的商业经营格局。民国《武安县志》卷十《实业志》云:“绸布以开封之贾三合,彰德之祥顺公为最有历史。祥顺公即伯延房姓创业起家之老号,同时在道口、怀庆、木栾店俱有分号,极为发达。”而且经历二百余年的发展到清代末年已经形成四大德:德庆恒、德庆成、德庆兴、德茂恒,因而有诸商号“各占商界重要地位,推其原始,皆彰德祥顺公之产生物也”的说法。贾三合除了在开封设点经营外,在郑州、卫辉均设分号。该书还记载:“山绸一名取丝绸,多在开封营业。鲁山、密县之取丝绸,南阳镇平之八丝绸,俱派专人采办,运汴销售。”在河南境内经营绸布的80余家,千余人;经营药材的十余家,三百余人。并且还建立了武安会馆[5]王兴亚.明清河南集市庙会会馆.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P201)。据许檀先生1999年的调查,在开封朱仙镇发现一块“壬寅仲冬”《典衣铺捐施姓名碑》,其时间为乾隆四十七年(1782),其中有河南彰德府武安县一个典衣铺捐银四两[6]许檀.清代河南朱仙镇的商业———以山陕会馆碑刻资料为中心的考察.史学月刊,2005,(6).。由此可见,在山西、陕西、甘肃、内蒙古、江苏、安徽、山东等地都有武安商人的活动。

统观明清时期武安商业发展可以看出,经过长达数百年的经营,武安作为地处河南与京畿交汇地的经济中心之一,其发展首先依赖于经过长期所形成的交通便利条件,以武安为中心,向北可以直通京城,向南可以到达河南各地乃至江南,向西可以直通山西、宁夏。如此便利的交通使武安商人在全国各地能够广泛而自由的经商。随着武安当地经济的发展,武安的商业市场逐步成熟。经过武安商人的努力,在河南、苏州、辽东等地都出现了武安商人经商所形成的会馆及团体。明清时期武安商人的经商活动开启了中国商业发展带动当地经济发展的模式,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责编:高生记)

薛瑞泽(1962—),男,河南灵宝人,河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院长,教授,历史学博士,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秦汉魏晋南北朝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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