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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论广西壮族的牛图腾文化

2016-04-11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春牛图腾农耕

刘 蓉



略论广西壮族的牛图腾文化

刘蓉

壮族是一个农耕历史比较悠久的民族,牛在壮族的农耕文化中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牛的出现不仅丰富了壮族人的农耕文化,更加强了壮族人的生命体意识。本文分为三部分,首先探析壮族与牛的渊源,其次分析牛与壮族人生命体意识的联系,最后解读壮族牛图腾文化的未来命运。

广西; 壮族;牛图腾;文化

【Abstract】Zhuang is an ethnic group with a long history of farming, and the cattle play a very important role in the agricultural culture of the Zhuang nationality. The emergence of cattle not only enriched the agricultural culture of the Zhuang nationality, but also strengthened the consciousness of the Zhuang people's life. This paper is divided into three parts: the first is the analysis of the origin of the Zhuang and the cattle, followed by the analysis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consciousness of the Zhuang and Zhuang life, and the final is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future fate of the Zhuang cattle totem culture.

【Key words】Guangxi Zhuang Nationality; cattle totem; culture

目前壮族主要分布在广西壮族自治区西部和北部、云南省东南部、广东省、贵州省和湖南省与广西壮族自治区的交界地区以及越南北部边陲,当然随着人口流动性的增强,壮族人也开始离开本民族原始的聚居地向我国的其他省份转移。壮族作为我国的第二大民族,人口在少数民族中却是排名第一的,目前从地域分布上来看,还是广西分布的壮族人居多并呈圆形分布在广西的边缘地带,所以无论是从原始壮族的发源地还是现在的壮族聚居地的角度看,笔者选择广西的壮族作为研究对象都更具有研究价值和更能保证研究的准确性。

广西自古以来就是壮族及先民的聚居地,后来由于一些社会因素部分壮族人群开始迁移到其他地区,但壮族先民留下的文化却深深的影响着现在壮族人的生活。其中保留最完整、影响最广泛的当属本族的图腾文化。图腾不仅代表着本民族的文化,更是对本族先民智慧颂扬和继承发展的载体。

最早出现在壮族人生活中的牛是黄牛和水牛,后来,因为农耕的需要,壮族人开始驯化那些平时供他们食用的野牛,特别是黄牛(性格温顺,容易驯化)。从此,牛开始群体性进入壮族人的生活,并成为了壮族人心中一直被崇拜的“英雄”。

广西整个地势为四周多山地与高原,而中部与南部多为平地,因此地势自西北向东南倾斜,西北与东南之间呈盆地状,素有“广西盆地”之称。位于自治区东南部的贵港市拥有广西最大的平原“浔郁平原”,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区,全区大部地区气候温暖,热量丰富,雨水丰沛,干湿分明,从广西的少数民族居住分布图上来看上来看,壮族多住在平坝、山坡等地势较平坦的地区,是典型的农耕耕作区。

自古以来每个民族都是根据自然地理环境进行相应的生存活动,从上古的牧迁到农耕,无不以自然条件为基础。《道光云南志钞》记临安府溪处乡: “此乡在府治西南三百一十五里,因山得名。其山奇峭延长,中多溪涧。民居傍山立寨,春温夏热,秋燥冬寒”[1]。《昭通志稿》亦记: “苗……每附岩结庐,依水凿田。[2]”由此可见各少数民族均依地而居,他们的生存和作业方式无不首先考虑符合当地的自然地理条件。住在平原地区并且四周伴有丰富河水资源的壮族最后也选择了适合他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农耕。也就是农耕的出现,让牛从此进入了壮族人的生命体意识中。

在斯特劳斯的《图腾制度》一书中提到:“在原始社会时期,各民族都会或多或少崇拜自然界一些东西,把一些本民族认为比较重要的动、植物或者自然现象作为图腾。“[3]有的是因为该图腾原型给本族人带来了福利和好运,有的是因为敬畏某个图腾原型而把它供奉起来,一方面可以消除本族人对它的恐惧,一方面可以通过神灵界的沟通赋予本民族更多的勇气和信息。

当然,在图腾崇拜的过程中,图腾的选择都是与本民族的生活息息相关的。原始社会时期,社会环境落后,生产力低下,大部分的部落都是通过外出捕猎获取食物,而最早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就是本族周围的、易获得的动植物,所以在各民族所崇拜的图腾中大部分都是我们现在还可以见到的一些动植物。由于这些动植物给人们带来了食物上的福利,人们为了表示感激并祈祷来年有更好的福利,他们就把这些动植物封为自己的图腾,作为自己敬仰的对象。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在技术并不发展的原始社会,人类在自然界面前显得非常的脆弱,他们随时可能会被一些强势的动物或植物伤害到,处于恐惧的心理,本族人也会选择一些具有威力的动物作为图腾,一来祈求好运,消免灾祸,二来从这些图腾中吸取更多的正能量。壮族也不例外,在壮族的图腾家史中,前前后后一共列有12个图腾,大到图额(水神),小到鹅、鹭鸟等,这些都是壮族人祈福的媒介。

壮族自农耕以来就一直流行牛图腾崇拜,并出现过强大的牛图腾部落,“壮族中的‘莫’和‘韦’姓便是以牛为图腾的部落的后裔。”[4]到现在为止,壮族民间还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现在知名度很高的“舞春牛”中,其中的春牛原是一头野牛。古时候,壮族聚居的岭南地区森林密布,壮人住在山洞里,靠吃野果和兽肉维生,后来神农发明了五谷,壮人才有米吃,并且学会了耕田种地,开始以木棒、石块挖坑点种,后来又发明了犁,靠人力拉犁耕地。那时候,山林里漫游着成群的野牛,人们设法捕来一头黄牛驯之以耕地,拉木车,以后又慢慢驯养水牛。野牛在壮族人的驯化下一代代繁衍,后来壮乡的每家每户才慢慢都有了耕牛,所以牛图腾部落也就此诞生。从那时起,壮人耕田犁地不再用人拉犁而是用牛耕,这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劳力,使得农作物生长良好,农业连年获得丰收。人们开始对牛心存感激,相约今后不得杀牛,禁吃牛肉,且每年“开春”前要杀鸡宰鸭供奉祖先和土地神,还要用竹蔑和黑、灰色土布制做一头“黄牛”,由族中长老手执牛头在祖宗神台和土地庙前跳舞,唱一些感谢和赞颂神灵的歌,祈求神灵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畜兴旺。由此可见,牛作为农耕时代壮族人的伴侣,已经成为壮族人图腾中一个具有很强生命力的对象,至今为止壮族人依然保留有很完整的牛图腾文化。

壮族作为我国的第二大民族有着它独特的民族文化,特别是牛图腾文化,它紧紧系着壮族整个家族的心。

从农耕开始以来,壮族就是一个农耕稻作的民族,与此同时牛耕文明也开始出现。恩格斯说过:“宗教是在最原始的时代从人们关于他们本身和周围的外部自然界的错误的、最原始的观念中产生的。”[5]壮族的牛图腾崇拜也正是在壮族农耕发展的最初阶段出现的比较古老的一种信仰习俗。那时候,由于生产技术落后,为了提高生产力,不得不深耕细作,这时候牛的出现让壮族的稻作生产越来越丰富和发达。为了赞扬牛这种勤劳、踏实的精神,与此同时祈求来年丰收,壮族人开始把牛抬到一个比较高的地位,因为它的存在关系着壮族人的生存与生活。农耕初期,村子里如果谁家有牛谁就是村里比较富有的人,那时人们宁愿自己少吃点,也不会亏待牛,会把好的东西留给家里的牛吃,牛吃饱了才可以努力干活,把庄稼种好,从而获得更多的粮食。

列夫·托尔斯泰曾经说过:“信仰是人生的力量。”如果一个人或一个民族没有信仰那是很可怕的。相比现在的人来讲,古时候的人更注重信仰这一事。在《山海经》和《圣经》中记载了大量美丽而又神奇的神话故事,有古时候人间流传较广的各种神仙、妖魔鬼怪……至于这些故事中的主角到底是不是真实的,有些现在也无从考证,但至少可以看到那时候人们的思想很单纯,最主要是有信仰的。在他们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把自己交给了自然界。一旦遇到什么灾害或者不幸就会向自然界求福,祈求自然界不要再制造一些自然灾害来伤害他们,给他们一个安宁的世界。其实,在原始部落时期,人们对于宗教的信仰已经超出了人本身的一种生命意识。在宗教信仰面前,个体生命是很脆弱的,他们相信只有完全把自己的生命融入集体的宗教信仰,才可以提升个体的生命意识,这就是信仰带给他们的意义。

在《布洛陀经诗译注》第四章《赎水牛魂、黄牛魂和马魂经》中是壮族民间耕牛有病时请巫师来念经消灾的经文。经文中讲的“布洛陀造牛、用牛耕田、拖耙、犁地之事[6]”,典型地反映了壮族的“牛耕”生活。牛对于以水田耕作为主的壮族来说具有非凡的民俗意义。在农耕初期,牛是因为它的实用性才在壮族中获得比较高的地位。当牛生病的时候,壮族人会觉得是一种不详的预兆,从而使壮族人产生恐慌,害怕来年自己的庄稼没有丰盛的果实可以采集;当牛长的高大粗壮的时候,人们就会在心理上找到一种慰藉和安定感。由此可见,牛图腾不仅仅只是一个符号上的意义,更多的承载着壮族人的那份信仰。

尽管现在壮族的农耕文明开始衰落,很多地方已经开始抛弃原始的农具,但壮族先民留下来的牛图腾文化依然深深地牵系着每个壮族人的心,牛依然是他们心中的偶像和英雄。没有牛的付出和陪伴,壮族人也不会有今天这么美好的生活。农耕活动消退了,农耕文明却依然流传,牛图腾文化继续影响着壮乡文明的发展。

新文化产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传统文化的消失。

舞春牛是壮族在春节期间一项传统的庆祝娱乐活动,在当地称为“否虚”,“否”意为“舞”,“虚”意为“黄牛”,即“舞黄牛”。该活动一般只限在年节期和丧葬仪式里进行,年节中的春牛舞,意在祈盼丰年,以求太平盛世。而丧葬中则旨在给死者“敬送”生产工具,同入阴世去“生存”,现在主要在春节期间举行。“舞春牛”最早最原始演出是一个牛头,二人一台戏,演化为现在的两个牛头,每组由一个放牛仔和一个扮演“牛”的人贯穿全剧,其中扮“牛”的头上戴一个用竹编的“水牛”形状头具。在锣鼓钗、木鱼、弦乐、唢呐等乐器的伴奏下,演员边做平时干农活的动作,边用“牛娘调”唱出一年的愿望和祈福。 原始的“春牛”是用竹片巧妙编织而成,牛头、牛角糊上绵纸,画上牛眼,牛身是一块黑布或灰布。制作时,先用竹篾扎成框架,再在框架外糊纸贴布制成,绵纸做头和角,画上中眼。牛头、牛角糊上绵纸,画上牛眼,极易破烂,几乎舞一次就要重新制作,现在不仅制作春牛的材料质量提升了,牛身的色彩也变得越来越丰富,除开灰色或黑色,还有其他的彩色,舞动起来显得更有活力。春牛舞,作为一种地道的民间民族舞蹈,一直以来就没有现成的脚本。他们唱的那些颂牛歌都是基于牛在他们生活中的日常表现,现在随着农业活动的减少,壮族人也开始在舞春牛活动中加入一些与当下时代背景相关的其他艺术形式,如劝诫群众远离赌博、家庭和睦的小品常出现在派潭舞春牛中,但都是具有积极向上教育意义的内容。可是,2014年中国新闻网报道了一篇题为“客家舞春牛习俗后继乏人 兴盛时曾通宵演出”的新闻却让这一文化活动亮起了红灯。文中就提到: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舞春牛”文化开始边缘化。现在“舞春牛”各个春牛队都是由一些老年人组成,很多年轻人选择外出打工或不愿意学习这门辛苦而工资又不高的手艺,导致这项民间艺术有着失传的危险。

与此同时,在壮族聚居地,牛的商业化程度越来越高。很多壮族人开始饲养耗牛、水牛、黄牛等多种类牛进行贸易或者其他商业活动,牛在壮族人信仰中的“神秘”性逐渐被破坏。在2009年“广西牛品种改良每年助农增收5亿元”、2011年“待宰活牛被强行灌水数十公斤 知情者称为卖相更好”、2013年“屠宰厂活牛宰杀几陷绝境 记者进行了走访调查”等新闻报道中,很明显发现“牛”已经作为壮族一种重要的贸易对象,再加上其他地区牛品种的引入渐渐弱化了农耕牛的品性。现在壮族人饲养的牛已经不再具有高强度的劳动品性,从实用型转向了消费型。这些现象的出现使壮族人面临一项紧迫的文化保护任务。

牛图腾作为壮族的第二大图腾,显然在壮族图腾文化中占有突出的地位。笔者不知道壮族的其他图腾文化会不会消失,但至少敢肯定的是壮族的牛图腾文化不会完全消失,它依然会伴随壮族继续流传下去,只是不再具有以前那么浓的神秘性和那么高的崇拜度。为了继续弘扬牛耕文明的精神,保护好这一传统文化,壮族人也正在做出相关的努力。现在壮族民间每年依然会举行“舞春牛”、“牛魂节”等等与牛有关的庆祝或祭祀活动,“近年来,舞春牛活动除了春节期间贺年表演外,村中男婚女嫁或新居落成等喜庆日子,也请春牛队前往表演助兴,有的春牛队已发展成为半职业性的民间演出团体[7]。”2014年4月21日下午,崇左市就举行了牛拉竹排竞渡比赛,这一活动主要是为了传承和弘扬壮族祖先的农耕稻作文化和渔猎文化。因为壮族先民常年居住在与稻作物比较近的山坡或河边,需要在河两岸来往,于是他们便利用河岸边的珠子结成竹排和耕田的牛组成牛拉竹排,牛拉竹排过河,通过这种方式把人、生产工具和劳动成果等装运过河。壮族人虽然打破了先民传统的对牛的祭拜形式,但在现在这种文化大融合的环境下,壮族人选择通过新的文化传播方式来继承和传播牛图腾文化也是对本民族牛图腾文化努力进行保护的表现。

结 语

一个民族的传统文化具有很强大的生命力,特别是少数民族的文化,少数民族文化是现在很多人关注的焦点,因为它们具有大众文化不一样的文化价值,全球也因为多民族的存在而呈现出五彩缤纷的世界。与此同时我们也应该相信,不管今天的世界多么的发达,技术多么的高端,传统精髓依然有它的一席之地,因为先民们创造的文化是集合了当时他们所有的智慧创造出来的精华,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被抛弃的。现在文化的同质化现象越来越严重,各民族应该要尽力保护好本民族的传统精髓文化,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其他民族孤立起来,才不会辜负先民们的努力。

[1]( 清) 王崧.道光云南志钞[M].昆明:云南省社会科学院文献研究所印,1995年

[2] 杨履乾.昭通志稿[M].民国十三年铅印本

[3] 斯特劳斯.图腾制度[M].民国十三年铅印本

[4]丘振声.壮族图腾考[M].广西:广西教育出版社,1996年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p254

[6]张声震.布洛陀经诗译注[M].广西:广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四章

[7]黄润柏.壮族“舞春牛”习俗初探[J].广西民族研究,1997年4期

[责任编辑:古卿]

On the Cattle Totem Culture of the Zhuang Nationality in Guangxi

LIU Rong

刘蓉,西南民族大学文新学院在读研究生。(四川成都,邮编:610041)

K2890

A

1674-8824(2016)03-002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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