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语言学在第二语言阅读教学中的应用<br/>——以《健康出游》一文为例

心理语言学在第二语言阅读教学中的应用
——以《健康出游》一文为例

2016-09-18黄弋桓黄兰堞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黄弋桓　黄兰堞

心理语言学在第二语言阅读教学中的应用
——以《健康出游》一文为例

黄弋桓黄兰堞

本研究选取北大版对外汉语教材《风光汉语·中级泛读I》中《健康出游》一文，分析心理语言学在阅读教学中的应用问题。作为第二语言的阅读教学要注意从阅读者本身出发，借助心理语言学的研究成果，培养留学生的阅读能力，引导他们为获取意义而阅读。本研究以对外汉语阅读教学为主，是从心理语言学视角对第二语言阅读教学研究的补充。

心理语言学；第二语言阅读教学；《健康出游》

【Abstract】The paper selects "Travel Healthily" in "Intermediate Extensive Reading (I)" as an example to analyze the application of psycholinguistics in reading teaching. L2 reading teaching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readers themselves, as well as cultivate overseas students' reading abilities with the aid of achievements of psycholinguistics, and guide them to read for getting meanings of reading materials. The study mainly discusses taking Chinese as a foreign language reading teaching, which is a supplement to L2 reading teaching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sycholinguistics.

【Key words】psycholinguistics; L2 reading teaching; "Travel Healthily"

一直以来，阅读教学研究就是心理语言学研究的一个重要领域，阅读如何展开？阅读过程怎样进行？学生怎么理解材料内容？阅读对教师及学生有何要求？要回答清楚这些问题，不能单纯从材料本身或语言特点着手。阅读是人的阅读，与人阅读时的心理活动密切相关，正如Mason & Au(1990)所指出，阅读不是念字，而是一种特殊的推理形式，是一种读者和作者都进行推理的过程[1]。目前为止，从心理语言学角度研究第二语言阅读教学多限于国人学习英语这一层面，而汉语作为第二语言阅读教学的研究相对较少。本文选取这一视角进行探讨，希望能为对外汉语阅读教学提供一些参考和建议。

一、教学对象与阅读材料的选择

本文以重庆交通大学人文学院语言中级班12名留学生为考察对象，这些学生分别来自贝宁(6人)、哈萨克斯坦(5人)和伊朗(1人)，属于中级阶段的汉语学习者，也是非汉字圈的汉语学习者。阅读材料选自北大版对外汉语教材《风光汉语·中级泛读I》第3课《健康出游》，该文共587字，主题是留学生熟悉和喜爱的旅游，难度适中，适合作为范文来探讨对外汉语阅读教学中心理语言学的应用问题。《健康出游》全文如下：

旅游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但是如果没有健康的身体，会直接影响到旅游的兴致。去海边、去烈日下的沙漠、去西藏等地方，首先你的身体要做好准备。

沙滩、椰子树、充足的阳光都是海南岛留给我们的印象。但是海南岛的阳光是很强烈的，去海南旅行之前一定要做好防晒准备。其中墨镜、阳伞、防晒霜是必需的。靠海吃海，海鲜当然是首选食品，但一定不要吃太多。海鲜之类的食物不容易消化，为了预防不测，最好带一些常用药品。小摊上的东西，如果没有当地朋友的带领，最好也不要去吃。有些小摊上的食物并不卫生，所以最好不要轻易去尝。

西藏是神秘和令人向往的。那么，去西藏之前应该注意哪些问题呢？

一是停止锻炼。许多人认为一定要先把身体锻炼好，才能克服到达西藏后的高原反应，这是一个误区。去西藏前不要刻意锻炼身体，如果平时一直坚持锻炼身体，在出发前半个月也应该停下来。因为经过锻炼后的身体耗氧量增大，增加心脏负担，反而容易引起高原反应。

二是预防感冒。如果得了感冒，出发前一定要积极治愈。在高原地区最怕的是感冒，一旦得了感冒，头痛咳嗽很快会引发别的疾病。不但身体痛苦，而且会影响到旅行的心情。

三是要带好防寒衣物。十月起，拉萨周围的地方已经开始下雪，再加上西藏地区的海拔比较高，气温低。所以一定要带防寒的衣物。

旅游可以开阔视野，放松心情，但是健康始终是最重要的。大家在为旅游做准备的同时，千万不要忽视了身体健康这个重要的前提。

二、阅读教学中心理语言学的应用

阅读教学不等于课堂作业加练习，不能简单将阅读视作一种技能训练，因为阅读的最终目不在于获取各种各样的技能，而是为了获得意义[1]。阅读目的决定了阅读教学策略的转变，借助心理语言学有关知识，第二语言阅读教学应注意以下几个方面：

(一)激活背景知识与扩大词汇量相结合

根据阅读的自上而下模型(top-down model)，背景知识在阅读理解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是对文章主题内容进行预测的基础[2]。背景知识包括读者的生活经验、教育经验、课文组织结构的知识、第一语言知识、第二语言知识、文化背景知识等[1]。针对《健康出游》一文，阅读前完全可以通过对题目的讨论让留学生大胆预测课文内容。中级班12名学生大多能判断出本文涉及旅游者的健康问题，有学生还会回忆起自己旅游时因身体不适引发的各种麻烦。通过预测，激活了留学生对于旅游与健康的相关知识，接着可以引导学生继续讨论正文前的两个话题：1.去海边旅行，要做些什么准备？2.如果有机会去西藏应该注意哪些方面的问题？在强调背景知识的同时，也要注意培养留学生对字、词及句子的识别能力，因为阅读同时也是个自下而上的过程，根据自下而上模型(bottom-up model)，阅读水平的高低还取决于阅读者对文字信息的加工效果。课文中出现的一些词，比如“兴致”、“令人向往”、“误区”、“刻意”、“耗”；一些句子，比如“靠海吃海，海鲜当然是首选食品，但一定不要吃太多”，“在高原地区最怕的是感冒，一旦得了感冒，头痛咳嗽很快会引发别的疾病。”对这些词、句的理解，显然无法全靠背景知识，因此今天的阅读教学强调和推崇将自上而下模型与自下而上模型结合起来的相互作用模型(interactive model)，认为这一模型更全面，更适合阅读教学的特点。

中级班12名留学生由于来自非汉字圈国家，阅读时存在将大量精力花在单个汉字或词语的识别、而较少投放在课文理解上这一问题。为了识别字词，他们有遇到生字生词就查字典的习惯，这不仅大大影响阅读速度，还破坏了阅读的连贯性。但如果阅读一味讲究速度，遇到生字生词全靠猜测，同样不利于理解。Everson(1994)就指出，由于汉字这一表意文字无法见形知音，与西方学习者熟悉的拼音文字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体系，因此汉语阅读教学一开始面临的任务是培养学习者熟练的汉字识别技能[3]。这说明词汇量的积累尤为关键，只有词汇达到一定的量，留学生才能真正体会到阅读的乐趣、读懂文章的意思，而这正是阅读的最终目的所在。

(二)组块式阅读与精读相结合

阅读虽不应一味求快，但阅读速度在阅读教学中一样不可忽视。留学生如果花上一个小时或更长时间来读《健康出游》，即便读懂了意思，此种方式对他们而言也毫无意义。阅读不应该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要鼓励留学生以组块的形式进行阅读，让他们体会到这种方式对于阅读速度的促进以及对于文章整体意义理解的重要性。组块能够提高留学生对短语或小句的识别，进而直接影响阅读速度。Higgins & Wallace(1989)指出每分钟180个词是熟练与不熟练阅读之间的一个阈限，认为低于这个速度的阅读不利于有效地理解和享受阅读的乐趣。Anderson(1999)则提出课堂教学以每分钟200个词的速度为目标。在教学过程中，考虑到12名留学生的实际情况，他们在初级阶段几乎没有经过组块式阅读的训练，一开始难以达到180-200词/分的速度[1]，结合《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教学大纲》的要求，120-150字/分的速度更适合中级班12名留学生。另外，强调速度不等于完全以时间和单词间的数值为判断标准，好的阅读速度更多指向阅读时达到的流畅性。

此外，可以选取阅读材料中的某个部分进行精读。泛读是一种选择性的阅读，目的在于快速对问题进行定位，找到相关信息；而精读有助于留学生掌握理解技能，更深刻地理解该部分材料的准确意思，享受到阅读带来的趣味。在教学过程中可以对《健康出游》第二段进行逐字逐句的仔细阅读，因为留学生不一定了解如“靠海吃海，海鲜当然是首选食品，但一定不要吃太多”或“有些小摊上的食物并不卫生，所以最好不要轻易去尝”这些句子的准确含义，通过精讲，能够让他们意识到句子结构间的逻辑关系，抓住影响全句意义的关联词“但”、“所以”。精读还有助于留学生深入思考课文中重要字词的准确含义，在理解的基础上加深对字词的记忆。

(三)培养元认知(metacognition)意识

元认知知识被定义为关于认知能力的知识和认知过程的自我调整[4]。让读者大声思维(thinking aloud)，进行言语报告，就是一种有益的元认知活动，可以增强读者的元认知意识[1]。教师可以尝试用此方法让留学生在读课文的同时大声读出自己的思维，来了解他们阅读时的思想活动过程。比如《健康出游》一文后半段内容主要讲去西藏前要注意的三个问题，针对第一个问题“停止锻炼”，口头报告可演示如下：

内容言语报告停止锻炼1.旅游需要体力,为什么要停止锻炼呢?许多人认为一定要先把身体锻炼好,才能克服到达西藏后的高原反应,这是一个误区。2.去西藏会遇到高原反应,什么是高原反应?有什么症状?3.误区指错误的想法,把身体锻炼好是一个误区,说明去西藏前不需要锻炼身体。去西藏前不要刻意锻炼身体,如果平时一直坚持锻炼身体,在出发前半个月也应该停下来。4.刻意指特意,不要为了去西藏特意锻炼身体。5.如果有锻炼的习惯,出发前半个月应该停下来。为什么?因为经过锻炼后的身体耗氧量增大,增加心脏负担,反而容易引起高原反应。6.耗指变少,之所以不要锻炼身体,是因为锻炼后身体会需要更多的氧气,加大心脏负担,更容易引起高原反应。

刚开始，留学生的口头报告无法达到表格中演示的状态，他们口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话是“不知道”，不知道某个词的意思，不知道某个句子的意思，或是不知道句与句之间的逻辑关系，鼓励学生继续报告下去，在更大的语境中去寻找补救方法。比如留学生一开始不知道“误区”的含义，但表格中第三栏所讲内容明显与第二栏内容相反，能够帮助他们猜测该词的含义。把自己的思维“读”出来，也可以让留学生监控到自己对文章内容的理解过程，再通过教师的补充或修正，让他们意识到一次好的阅读应该怎样思维。

(四)激发阅读动机，培养良好的阅读习惯

阅读教学应该避免一味强调如何做题，如何选对答案。阅读的目的不在于作业和练习，而是获得信息和娱乐消遣，前者是为了获得新的信息、增加知识；后者是为了放松、享受读书的乐趣。无论何种原因，读者都需要理解阅读材料，一旦材料能够满足他们的阅读需要，阅读动机就会比较强[1]。心理学家Jakobovits通过调查研究得出结论，认为影响第二语言学习的因素中，学习动力所占比例高达33%[5]。英国著名语言学家Corder也说过，“只要有动机，任何人都能学好一门外语。”[6]如果一个人不想阅读，即便是教学需要、教师要求，他也可能不会去读，针对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留学生更是如此。尽管《健康出游》内容贴近留学生生活，难度适中，适合阅读，但仍需教师去激发留学生的阅读动机。教师可以告诉学生不止是海南和西藏，去其他地方旅游时，如何做到健康出游，本文提供的措施也极具参考价值。此外，为降低阅读难度，留学生开始阅读前，可以先预习课后的生词，他们对生词有了一定掌握后再去阅读，明显会表现出更大兴趣。

在阅读过程中，还要管理好留学生的阅读习惯。除了之前提及的“译读”，即阅读离不开字典外，留学生还存在“指读”、“唇读”和“回读”等坏的阅读习惯[7]。“指读”指用手指或笔尖指着文章逐词逐行阅读，“唇读”指在阅读中喜欢读出声来或在虽然没声但嘴唇仍在蠕动；“回读”指一遇到生词或不熟悉的短语时，返回句首甚至段首重读。这些习惯忽视了阅读的整体性，把注意力集中于单个的字词上，影响到阅读速度和阅读能力的提高，要对留学生强调阅读更多是一种默读。

(五)阅读与写作训练相结合

早在80年代，就有不少研究者指出阅读与写作之间在技巧、认知过程、学习方式等方面存在着重要联系[8]。尽管读写之间关系复杂，在具体实施环节上存在差异，但二者可以互相促进、互相影响。写作能强化留学生对于词汇及句法结构的掌握，促进阅读；同时只有具备良好的输入(阅读)，才会有良好的输出(写作)。在阅读教学中，可以让留学生进行一些简短的写作训练。比如学完《健康出游》后，可以让他们补充写出课文中没有提及的其他注意事项，或是让留学生针对课文的延伸话题“入乡随俗”进行写作。后者举例如下：

例一：来中国以后，你一定要学习用筷子，习惯吃辣的菜，天天吃米饭和面。(哈萨克斯坦学生)

例二：到了伊朗，应该把头发包起来。如果不这样做，人民觉得很奇怪。还有在家里，在吃饭时首先父母开始吃饭。如果孩子不等父母吃饭，那么，人家会觉得没有礼貌。(伊朗学生)

以上例句虽有一些语法错误，但此练习一方面可以加深留学生对课文内容的理解与记忆，另一方面将阅读置于写作练习中，能更好培养留学生的语言能力，继而再有助于阅读。

三、结语

阅读活动是一项多种因素多向交流与反应的复杂解码过程，解码依据来自文字、语言、语用、世界等方面的知识。语言知识具体包含语音、语法、语义等知识；世界知识包括一般知识和专业知识；语用知识涉及到人际交际修辞规则和语篇修辞原则等。所有影响阅读过程的因素都处在不同的层面上，任何一项都可能与另一项发生互动关系，影响对阅读材料快而准的理解[9]。在阅读教学中，不仅需要强调字词及语法结构，注意作为第二语言的汉语独有的一些特点，还要注意心理语言学理论在阅读教学中的运用。阅读是人的阅读，从人的角度出发，才能更深刻地理解阅读过程，更好地培养学生的阅读能力。

[1] 江新.对外汉语字词与阅读学习研究[M].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8年,p214,p216,p225,p230,p233

[2] 洪流,吴桂霞.评Goodman的心理语言阅读模式[J]. 外语教学,1998年第1期，p30

[3] Everson, M.E.Toward a Process View of Teaching Reading in the Second Language Chinese Curriculum[J]. Theory Into Practice,1994年第1期，p5

[4] 苏宁.国外第二语言阅读研究的当代发展[J]. 国外外语教学,1998年第4期，p24

[5] 周小兵.对外汉语教学入门(第二版)[M].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09年，p23

[6] Corder, S. P.The Significance of Learners' Errors[J]. International Review of Applied Linguistics in Language Teaching,1967年第4期，p164

[7] 石慧敏.风光汉语·中级泛读[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

[8] William Grabe.近年来有关第二语言阅读方面研究的进展(续)[J]. 朱钟毅译.国外外语教学,1993年第3期，p7

[9] 束定芳.外语阅读教学中的几个理论问题[J]. 外语研究,1993年第1期，p55

[责任编辑：王鹤艳]

Application of Psycholinguistics in L2 Reading Teaching——Taking "Travel Healthily" as an Exam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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