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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制造:文化社区、文化资本与文化生产
——基于“文学生活馆”公共文化空间建构的研究

2016-04-05谢锡文郭佳琦

关键词:生活馆讲座听众

谢锡文 郭佳琦



空间制造:文化社区、文化资本与文化生产

——基于“文学生活馆”公共文化空间建构的研究

谢锡文郭佳琦

依托学术背景而构建的公共文化空间因其天然的学术基因,在文化场域制造、文化资本运作和文化生产实现等方面拥有其他公共文化空间所不能比拟的优势,新媒体环境又进一步强化了这一优势。立足学术而面向大众,将学术文化与大众文化相结合,营造高品质的新型公共文化空间,对此“文学生活馆”提供了有价值的实践案例。

“文学生活馆”; 公共文化空间; 文化资本; 文化生产

一般而言,公共文化空间生产的基本逻辑是权力、资本与地方的博弈,但有一种公共文化空间生产另当别论,那就是基于学术生产而衍生的公共文化空间。这一空间因其天然的文化权力与文化资本,在文化生产上优先拥有技术、平台和内容优势,从而形成知识传播、文化引领与社会提升的巨大能量。本文将从文化社区、文化资本与文化生产的角度研究此类公共文化空间的制造机理、运作模式和传播效能,案例来自由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当前社会‘文学生活’调查研究”衍生而来的公益性文学经典阅读平台——“文学生活馆”。

2013年1月山东大学人文社科一级教授温儒敏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当前社会‘文学生活’调查研究”开题,12月“文学生活馆”创立。作为“当前社会‘文学生活’调查研究”的调研平台,“文学生活馆”秉持“经典为本,面向大众”的文学经典生活化、大众化思路,以周末讲座的方式面向社会开放,一方面用文学经典聚集普通民众中的“文学人口”,提升大众阅读品位;另一方面,借助被讲座吸引的普通民众开展“文学生活”调研。截至2016年6月,“文学生活馆”举办文学经典讲座66期,作家讲堂20期,人文课堂30期,现场听众累计过万人,参与调研的受众万余人次。目前,“当前社会‘文学生活’调查研究”课题顺利结项,但与这一课题相伴生的“文学生活馆”却因其天然的学术基因和丰富的学术滋养,成长为独立而有社会影响的公共文化空间。2015年5月,“文学生活馆”获山东大学首届校园文化建设一等奖,11月入围中国阅读学研究会等主办的首届“华文领读者”阅读项目大奖,12月获教育部“礼敬中华传统文化”特色展示项目奖。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华读书报、中国社会科学报等分别报道其学术研究成果和文化空间价值。与其他公共文化空间(如博物馆、图书馆等)相比,“文学生活馆”基于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与学术生产相伴生的文化特质,为我们探讨学术文化与大众文化相结合、打造高品质新型公共文化空间提供了崭新视角。

一、文化社区:“文学生活馆”的空间制造

“文学生活馆”的文化赋权源自学术研究的价值驱动。参与“当前社会‘文学生活’调查研究”项目的一位教授因独具创意的调研思路获得“文学生活馆”项目启动资金;教授既有的学术资本与学术资源,决定了“文学生活馆”的空间架构——文学经典的社区传播。

公共文化空间是一种特殊的文化社区——人们聚集到同一个公共空间内,通过共同关注或从事的文化活动形成互动,建立认知与情感方面的联系,从而编织新的人际关系网络。作为一个面向大众、传播经典的开放性文学社区,“文学生活馆”在很大程度上扮演了公共文化空间的角色。它为听众们提供驻足的空间,让他们可以在固定的时间、地点聚集,并就文学话题展开交流互动,不同程度地满足了人们的精神文化需求。

首先建构起来的是“文学生活馆”实体空间,三种要素使“文学生活馆”的实体空间成为一个被标识的地点。一是作为传播与实践主体的人。参与构建这一文化社区的人分为三类,讲座的组织者、主讲人和听众。“文学生活馆”由山东大学一位教授及其研究生团队主持运作,听众主要是来自本市及周边地区的中学生、大学生、研究生及社会各界热爱文学的人士,主讲人包括本市的大学教授、知名学者、中学教师、在读研究生等。二是提供的公共文化服务,包括基础设施与文化资源。硬件设施包括为听众提供的座位以及电脑、音响、摄像机等辅助器材,文化资源则是一系列高质量的文学讲座。“文学生活馆”自开办以来,先后按照古代文学-现当代文学-外国文学的顺序,分别以一个朝代一部经典、一个作家一部经典和一个国家一部经典的思路,梳理出一部“微观文学史”。讲座内容锁定文学经典,形式通俗易懂,语言贴近大众,为文学爱好者提供了丰富的精神食粮。三是主体之间的交往互动。处于同一空间中的人们共同聆听文学讲座,有共同关注的作家作品,容易产生互动,建立认知与情感联系。同时,听众与主讲人、听众与组织者、主讲人与组织者之间,或多或少也会进行交往互动。“文学生活馆”的参与者们聚集在同一地点,通过从事的一系列实践活动,营造出独具特色的空间景观,构建出充满意义和关系的空间,从而实现了对这个讲座举办地点的“集中化和标识化”。客观物质空间因为心灵与互动而具有了社会意义,“文学生活馆”的景观营造和社区意象,构成了“文学生活馆”听众的集体记忆。一位母亲这样描述听完《三国演义》讲座的情景:“今晚回家路上,由三国话题聊到小时候的记忆,沛妈记得坐在爸爸的肩膀上看戏,我记得被妈妈抱在怀里看露天电影……孩子们说你们小时候蛮有意思的。沛妈对孩子们说,将来你们长大了,也可以给你们的孩子讲,小时候,妈妈们抢票抢座,带你们来‘文学生活馆’听讲座的美好记忆。”“文学生活馆”这一地点提供的“场所感”是独一无二的,它承载个人和集体记忆,倾注着私人或公共的情感,凝聚着听众的认同。

作为文化和社会关系的产物,“文学生活馆”的实体空间编织了一个由讲座参与者(主讲人、听众、组织者)所构成的关系网络,空间中的每个人都是一个“节点”,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互动使得一个个“节点”彼此联结,构成充满社会关系的交往空间。这个交往空间,在一定程度上,与美国都市社会学家雷·奥登伯格在其著作《绝对的地方》中所提出的“第三空间”异曲同工。“第三空间”即城市中家庭和办公室以外,人们希望度过美好时光的场所。“在这个不受功利关系限制的空间里,人们的关系基本是自由平等的,没有职场的上下等级意识,也没有家庭里各种角色的束缚,可以把真正的自我释放出来。”*葛维樱:《与书邂逅之地——毛继鸿和他的“老槐树”》,《三联生活周刊》2015年第22期。在“文学生活馆”,具有不同职业身份和学科背景的人们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聚集到一起,听文学经典讲座。这时,他们原来的身份淡化了,形成了新的共同身份——文学爱好者,正如“文学生活馆”听众戚利回忆他第一次听讲座的情景时所说:“一群从四面八方齐聚而来的陌生市民,坐在一方小小的教室里,无论是身居要职还是寻常百姓,那一刻都把自己变成了学生的身份,听美丽大方的刘老师吟诵诗歌,大到七八十岁的老人,小到七八岁的孩子,都端坐着,饶有兴趣。”雷·奥登伯格曾指出:“在生活节奏紧张、匿名性强的大城市里,这样的空间是人们在家庭和工作之外发展一些非功利性社会关系的理想场所。”*葛维樱:《与书邂逅之地——毛继鸿和他的“老槐树”》,《三联生活周刊》2015年第22期。在“文学生活馆”的实践中,同样存在着发展“非功利性社会关系”的契机,例如志愿服务。听众原本在社会上的职业、身份多种多样,但在“文学生活馆”,他们成为投身公益的热心人——接送老师的司机、音响设备的维修工、网站设计人员……这种交往空间的形成,同时也促进了人们对于“文学生活馆”的归属感,他们通过密切接触和交流,实现了主观境界上的融合,产生了“我们”的群体情感,并通过实际行动体现文学爱好者应具备的素养。在听讲座时,听众们都很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这实质上是一种表达意义性的程序化活动,近似于戈夫曼从微观互动角度提出的“互动仪式”。“当个体在他人面前呈现自己时,他的表演总是倾向于迎合并体现那些在社会中得到正式承认的价值,在此意义上,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种仪式——对共同体道德价值的表达性复原和重申。”*欧文·戈夫曼:《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冯钢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29-30页。在讲座现场,人们通过“互动仪式”所呈现出来的正是被“文学生活馆”的全体成员所认可的展现“文学爱好者”人文素养的言行举止,是对这一认同感的表达性重申,以此种强化对于“文学生活馆”这一公共文化空间的意义认同。

在实体空间中,“文学生活馆”的参与者一方面通过空间定位、制定空间秩序和渲染空间的文学氛围等物质层面的空间改造,营造独具特色的空间景观和社区意象,为“文学生活馆”所在空间赋予了浓厚的文学氛围和文化气息;另一方面,他们通过传播活动构建起信息空间、交往空间和意义空间——通过讲座实现知识的学习与信息的传递,基于共同爱好进行平等的、非功利性的社会交往与互动,通过群体传播等,产生对于公共文化空间的归属感和认同感。

“空间媒介化”是“文学生活馆”创办者基于其传播学的学术背景而不同于一般公共文化空间建构的媒介策略。特别是以互联网技术为支撑,依托各种应用软件和智能手机客户端,集图片、文字、视频、音频等多种媒介形态于一体的“新媒体”,将“文学生活馆”的“线上”空间从报纸专栏、网站频道延展至QQ群和微信公众号。“文学生活馆”QQ群始创于2013年12月5日,目前三个群共有成员近四千人。成员们秉持 “文学生活化”和“生活文学化”的人文追求,通过日常发言和交流,营造独具特色的虚拟公共文化空间。QQ群成员可划分为以下五类。第一类是意见领袖。在传播学中,意见领袖是活跃在人际传播网络中,经常为他人提供信息、观点或建议并对他人施加个人影响的人物。“文学生活馆”QQ群组中的意见领袖又分两种:一种是具有绝对信息优势的群组管理层。他们定期发布讲座信息,解答其他成员关于讲座的各种问题,赢得大家的认可和信任。另一种是具有强烈参与沟通意愿的成员。他们具备较高的素质和能力,既能够引导和带动其他成员就某个话题展开讨论,还可以为其他成员提供建设性意见。如“文学生活馆”的资深会员戚利,具有熟练的电脑操作技能和支持公益文化事业的热情,坚持在QQ群内对讲座进行文字直播,引发了群内成员的积极探讨和交流,受到群成员的称赞和支持,成为群内公认的“意见领袖”。第二类是积极参与者。积极参与者在群内发言较为活跃,发言内容或者是对意见领袖言论的回应,或是转载别处信息,缺少自主性言论,其发言有助于提升群组的活跃度。 第三类是边缘参与者。这类群成员活跃度明显下降,基本不提供有价值的交流意见。第四类是沉默参与者。这类群成员在群内的活跃度为零,长期处于沉默状态。第五类是游客。这类成员属于QQ群组的“边缘流动人口”,其社区黏性极低。在听讲座的过程中,身处现场的听众在空间中展开策略性选择,借助智能手机、网络等新媒体技术手段,“将自己的感官体验转换为与他人分享的图片和语言叙述,将自己的空间实践转换为空间的再现”*潘忠党、於红梅:《阈限性与城市空间的潜能——一个重新想象传播的维度》,《开放时代》2015年第3期。,以此实现了实体空间和虚拟空间的连通和交融,也连接了个人体验和社会交往。同时,QQ群内每一条信息的撰写和发布,都可以看作是群成员在自留地的一次空间实践。“一个个帐号构成了物理意义的地点……一段段微小的文本是蕴含丰富意义的实践,是探视社会和参与社会互动的空间。”*肖荣春:《新媒体语境下传播活动的“空间转向”》,《国际新闻界》2014年第2期。信息发布者与其他成员通过构建文本的方式实现了信息传递和意义共享,而QQ群中的两个高频词则可看作是传播过程为这一社区空间赋予的意义所在:一是文学。“文学生活馆”的活动主题多围绕经典文学作品展开,文学成为群成员讨论的重点,内容包括对文学作品的认识和评价,文学作品之间的横向对比,由文学作品引发的现实和人生层面的思考,等等。二是共享。在“文学生活馆”QQ群中,成员们通过在群内的讨论和互动,或者互相交流意见观点,或者帮人答疑解惑,共享思想、观点等隐性知识,同时借助“群共享”的功能,上传讲座音频、电子书等学习资源,实现显性知识的交换与共享,使整个QQ群成为一个互助的网络学习共同体。

“文学生活馆”的微信公众号sduread订阅用户已达三千余人。讲座之前,“文学生活馆”通过微信平台发布预告信息、报名链接,讲座之后推送现场实录、制作音频。微信以图文并茂的形式,阐释了文学作品的意义和内涵,这是一种文学空间的再现。而讲座现场的图片,全景呈现讲座实体空间,常常座无虚席;中近景和特写则关注空间实践主体——主讲人声情并茂地讲述,听众聚精会神地聆听、记录,讲座之后听众与主讲人的交流。图片形式的空间叙事直观生动,呈现过程,回顾现场,具有较强的感染力和表现力。对于听众的采访,则为文学生活调查确定了深度访谈的对象。 这些空间叙事将组织者赋予空间的意义以具体可感的形式呈现出来,与讲座现场相呼应,共同塑造了一个学习氛围浓厚、文学气息浓郁、倡导经典阅读的公共文化空间。微信公众号的订阅者,在潜移默化中接受和认可这一空间所表征的意义;而在听讲座的过程中,他们又会自觉或不自觉地为空间赋予同样的意义,并将热爱文学经典的自我认同附加其上,其空间实践行为会呈现出与组织者的“空间再现”相近似的趋向,从而加强了对这一空间被赋予的意义的认同。

二、文化资本:“文学生活馆”的权力运作

在“文学生活馆”的运作过程中,本质上起主导作用的也是权力,即制约他人的能力,不过它不是政治权力,而是一种文化权力,即对于文化资本的支配权力。 布尔迪厄的“文化资本”概念泛指任何与文化及文化活动有关的有形及无形资产,具体又可分为身体化形态、客观形态和制度形态三种基本形式。文化资本的身体化形态,指行动者通过家庭环境及学校教育获得并成为精神与身体一部分的知识、教养、技能、趣味及感性等文化产物*朱伟珏:《“资本”的一种非经济学解读——布迪厄“文化资本”概念》,《社会科学》2005年第6期。。对于听众而言,听讲座的实践其实也是一种文化资本的身体化过程,类似于课堂上的听讲与学习。听众聆听主讲人对于文学作品的解读,并将这些知识内化为自己身体和精神的一部分,从而积累文化资本。这种积累又有助于人们收集和理解制度形态的文化资本(书籍等物质性文化财富)以及实现从身体化文化资本向客观形态的文化资本(如获得更高一级的文凭、学历等)的转化。与此同时,从主讲人的角度,讲座也可以看作是他们对于自己早先耗费大量时间而获得的身体化文化资本(丰厚的学养)的一种市场投资,通过向听众输出自己的观点和思想,主讲人获取了相应的精神回报。

“文学生活馆”以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和当代中国文学生活研究中心为依托,在文化资本的支配中占优势地位。一方面,组织者团队中的核心成员具有较高的学术造诣和文学素养,热衷公益文化事业,有意识地打造高质量的文学经典领读平台;另一方面,大学教授的职业身份使其具备了较广的人脉和较高的社会声望,能够结识和联系文学领域的其他权威人士作为讲座的主讲人,从而实现文化资本的聚集。但“文学生活馆”的组织者在这一公共文化空间中的支配权力并不是绝对的,还要受到学院行政力量的束缚,讲座教室及内部设施是学院的公共财产,组织者们要想获得其使用权,须书面申请,征得学院行政管理人员同意。

而听众之所以参加讲座,既有出于对文学经典的兴趣和热爱,也有为抢占文化资本的动机所驱使。当今社会愈演愈烈的竞争使许多家长不满足于传统的语文课堂,而大学雄厚的师资力量和专业研究成果,尤其是山东大学文史见长的学科优势,使其举办的文学经典讲座独具学术品位和传播价值,家长们对此心向往之,希望借此让孩子接受文学熏陶、提高文学素养。而相较于组织者,大部分听众在文化权力场域中是处于弱势的,为了获取讲座的文化资源,积累文化资本,他们必须服从组织者制定的空间秩序,而听众们争取积累文化资本机会的驱动力要远远超过遵守这些规则所付出的代价,因此他们能够自觉遵守并维护这些秩序。

由此,空间中的权力、知识和意义赋予交织在一起。围绕文化资本与文化权力,“文学生活馆”的意义赋予机制实际上是一个自上而下开启、又自下而上不断完善与加固的循环往复的过程。首先,“文学生活馆”的组织者有着对于这一公共文化空间的构想和规划,即打造高质量的文学经典领读讲座,让大学的文化资源惠及社会各界人士;其次聚集“文学人口”,为开展文学生活相关的学术调研活动积累资料。基于这两点,他们着手展开更为具体的“空间再现”和一系列的空间实践活动,为空间赋予意义。“空间再现”主要表现为制定空间秩序,如凭票入场、对号入座、QQ群实名制等规则;空间实践活动则较为多样,如对于社区空间的景观营造、与听众的交流互动等。组织者们还借助新媒体技术,将其加诸公共文化空间的意义,即对于空间的构想、理念等,以文字、图片、影像等空间叙事的形式呈现出来,以更加具体可感的方式促进听众对于空间的意义认同,增强听众群体的凝聚力。同时,运用网络问卷等方式了解听众对于文学作品的熟悉程度,考察其文学阅读情况,积累起丰富详实的“文学人口”调研资料。

听众们则积极配合组织者的工作,通过各种方式维护、巩固组织者对于这一空间赋予的意义。一方面,为获取进入讲座现场或QQ群内积累文化资本的渠道,他们认同、遵守组织者制定的空间秩序;另一方面,听讲座的过程既是学习的过程、将文化资本“身体化”的过程,同时也是听众自觉不自觉地向组织者的空间构想靠拢,使自身空间实践与之相契合的过程。在具体的空间传播实践中,他们认真管理自己的言行,努力做到“不逾矩”,展现作为文学爱好者的面貌与修养。而实质上,听众们热爱文学、热爱阅读、举止文雅、彬彬有礼的文学爱好者形象也恰是组织者们“空间再现”的重要组成部分,因为作为空间实践主体的人,是公共文化空间中不可或缺的要素。

以“文学生活馆”组织者的空间再现为基点,全体参与者共同的空间实践及其对空间意义的赋予和加固,构建了一个完整的“再现空间”。在构建这一富有意义的公共文化空间的过程中,起支配作用的是文化权力,谁拥有权力谁就能够建构符合自己意志的空间秩序和规则。而其他处于相对弱势位置的主体则表现出配合和服从的姿态,以实际行动向“权力中心”靠拢,以期尽可能地获取资源和福利。在“文学生活馆”的构建过程中,经典文学作品所扮演的角色同样重要,它是空间叙事和意义生成赖以依靠的原材料:实体空间中的讲座以及其他传播活动大多是基于对这些经典文学作品意义的解读和阐释;围绕作品相关内容,人们在虚拟空间中阐发自己的见解,交流感想;如果将组织者们对于“文学生活馆”的规划和构想看作建房子,那么一部部经典文学作品就是瓦片,叠加在一起构筑成富有意义的文学大厦。

“文学生活馆”的运作过程体现了围绕文化权力和文化资本的博弈,这是从其内部而言;而从其与外部社会环境的关系看,它的出现又使高校的优质文化资源得以向社会各个群体免费开放和传播,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教育资源的优化配置和教育公平的实现。

三、文化生产:“文学生活馆”的深度传播

纵览“文学生活馆”一系列的空间实践活动,无论是讲座过程中主讲人对文学经典的解读,还是听众做笔记、发言交流等行为,始终贯穿着文化的生产与传播。文化生产是一种文化再创造活动,是文化传播得以实现的前提,也是公共文化空间的重要支撑。如果将主讲人与听众对于文学作品的解读与理解看作第一层次的文化生产活动,那么讲座组织者对讲座内容和活动场景的后续整理、呈现与深化,则是对公共文化空间的适度延伸与拓展,对该空间的文化潜质及意义蕴涵的深度发掘,是“文学生活馆”文化传播效能的体现。

不同形态的公共文化空间都有与其自身特点相匹配的文化生产方式,如美术馆主要通过组织艺术展览和开展艺术品鉴赏等方式进行文化生产。对“文学生活馆”而言,其文化生产能力体现在整合媒体资源、编辑系列图书、挖掘学术生长点、用学术成果反哺本科教学等方面。

通过对媒体资源的整合,全方位呈现“文学生活馆”经典讲座内容,多层次实现文学经典的立体传播,是“文学生活馆”文化生产能力的首要表现。在平面媒体,“文学生活馆”以开设专栏的方式,通过山东大学报和山东商报定期刊出讲座文稿;在电视媒体,“文学生活馆”与山东电视台合作,发布讲座信息,录制讲座内容;在网络媒体上,“文学生活馆”与齐鲁网合作开辟专题频道;在新媒体平台,“文学生活馆”讲座音频定期上传荔枝电台,目前拥有粉丝1100余人,音频总收听量达到了3.6万次,单期音频收听量最高达6500余次。另外,“文学生活馆”网站和微信自媒体的运营,也大大提升“文学生活馆”文化产品的影响力。

系列图书的编辑出版是对“文学生活馆”经典讲座系列的深度加工。对讲座音频进行文字整理,选取精华,编辑成书,“文学生活馆”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合作,策划了“文学生活馆·领读经典”系列图书。该丛书与讲座内容一脉相承,按照古代文学、现代文学、外国文学的脉络,打造一部与讲座现场相呼应,以经典文本为导向的微型文学史书系。而一书三发的出版模式(纸版、电子版、音频版),也是“文学生活馆”文化生产的创新体现。

作为一个由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衍生而来的文学经典传播平台,“文学生活馆”的学术担承是对文学人口的文学生活展开调查。鉴于“文学生活馆”公共文化空间所聚合的文学人口近四千人,每期讲座预告均以填写调查问卷的方式获取入场券,受众调查参与度极高。依托这一受众人群,“文学生活馆”完成了“文学人口”文学阅读现状调查、大学生古代文学经典阅读状况调查、媒介事件与文学传播调查、QQ群组网络学习交换共享机制调查等。特别是“移动阅读”的系列调查,丰富了“当前社会‘文学生活’调查研究”项目的学术视野,这些研究成果将成为了解当代中国人“文学生活”的鲜活资料。

系列调研成果和创新性实践活动对大学本科教学的反哺,彰显了“文学生活馆”文化空间的强大张力。“文学生活馆”曾以暑期学校的形式推出文学经典欣赏系列课程,受到学生欢迎,并以系列慕课的形式,进入东西部高校课程共享平台。借助后续文化生产活动,“文学生活馆”形成了一套系统、开放的文化生产与传播机制:由文学讲座的内容生产,到内容的传播交流,到内容的再创造、传播及反馈,进而推动内容生产的改进与更新。这样循环往复的过程,也是“文学生活馆”作为公共文化空间的价值实现过程。

“文学生活馆”的文化生产能力与文化传播效能,一方面与其植根的大学学术文化土壤密不可分,另一方面与“文学生活馆”创办者对以QQ群、微信等为代表的新媒体进行整合利用直接相关。传统的文学经典传播场域是相对静态和封闭的,而以网络技术为支撑的新媒体,信息传播快速实时、交互性强、传播范围广,这些传播优势被整合进入文学经典传播平台后,“文学生活馆”讲座活动迅速从创建之初的寂寂无名,到后来期期爆满、一票难求。“文学生活馆”的传播深度还体现在通过新媒体平台,实现空间中信息的实时交流与反馈。在实体空间中,由于物理距离和时间等因素的限制,个体之间可能无法获得充分的交流机会,而新媒体技术凭借其传播优势,超越时空,随时随地交流。网络直播技术和QQ群的群视频功能更是打破了实体空间的限制,使人们不在现场亦可同步收看讲座,实现了信息的实时传输,起到了延伸实体空间的作用。此外,“文学生活馆”的传播力度因微信平台对实体空间的再现而获得强化。以微信公众号为发布平台的讲座实录,融合了讲座现场图片、讲座文字记录、讲座音频在线等多种媒介形态,实现了对实体空间的媒介再现。借助新媒体技术,原本转瞬即逝的声音和影像信息实现了长久保存,供人们重复加工使用。

公共文化空间传播的深层效果则是为个体的空间实践赋权。“赋权是一种参与的过程,是将决策的责任和资源控制权授予或转移到那些即将受益的人的手中。”*陈树强:《增权:社会工作理论与实践的新视角》,《社会学研究》2003年第5期。在实体空间听讲座的过程中,听众更多是扮演接受者的角色,倾听与记录来自主讲人的信息、思想和观点,缺乏分享自己见解的渠道,新媒体的使用改变了这种情况。在QQ群内,群成员拥有更多的自主性和创造性,他们通过编辑发送信息等空间实践,构筑虚拟的互动空间,由此,新媒体为个体的空间实践赋权,赋予他们在虚拟空间中对文学文本进行再生产权利和批判权力。无疑,新媒体技术的运用,使公共文化空间信息生产与传播的时效性和完整性得到有力保障,但技术在文化空间的建构中只是锦上添花而非空间构建的核心,有学术支撑的文化资源和持久完善的服务体系,才是这一空间的坚实骨架。

总之,在“文学生活馆”公共文化空间的构建过程中,起主导作用的是对于文化资本的支配权力。组织者在文化资本的支配中占有优势,因此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规划空间、构建空间秩序,而其他听众则处于相对弱势地位,并积极配合,通过各种方式维护、巩固组织者为空间赋予的意义。“文学生活馆”通过生产新媒体产品、出版书籍、开展学术调研等活动进行文化生产,实现公共文化空间功能的延伸与拓展。“文学生活馆”的文化传播与生产机制启发我们,公共文化空间不能止步于提供公共文化服务这一项功能,更要积极发掘其空间潜能,有效利用与整合空间中的各种文化资源,特别是学术文化资源,延展适合其自身的文化生产方式,为公共文化空间的发展注入源源不断的活力。

[责任编辑:以沫]

Space Creating: Cultural Power, Cultural Capital and Cultural Production——A Study based on Construction oftheLiteraryLifeHouse

XIE Xi-wenGUO Jia-qi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250100, P.R.China)

The public cultural space based on academic background has unique advantages in creation of cultural field, operation of cultural capital and cultural production due to its natural academic gene. And the New-media environment has reinforced these advantages. As a valuable practical case,theLiteraryLifeHouseis based on academics and towards the public, combining academic culture with mass culture and constructing a new public cultural space with high quality.

TheLiteraryLifeHouse; Public Cultural space; Cultural Capital; Cultural Production

2016-05-08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当前社会‘文学生活’调查研究”(12&ZD168)。

谢锡文,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济南 250100);郭佳琦,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济南25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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