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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神仙道教美学思想的生态意蕴

2016-03-29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生态美学葛洪

陈 辞



葛洪神仙道教美学思想的生态意蕴

陈辞

摘要:晋代道教学者葛洪将“仙”作为可学致的人生美学理想,并极力论证神仙的实有性和神仙可期的修道理想旨趣。在其神仙道教美学思想中蕴含着丰富的道教生态伦理思想,其中展现的和谐共融的伦理思想既体现了当代构建和谐生态环境的内在要求,又是对当今生态美学、环境美学研究成果的中国式回应。

关键词:葛洪;神仙道教;生态美学

陈辞/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四川成都610068)。

道教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其思想体系中既有宗教的超越之旨,又多维度地与传统文化紧密结合,在自然环境保护方面,道教有着丰富的生态伦理美学思想。笔者试从葛洪的神仙道教美学思想中反映出的生态伦理意蕴来论证道教生态伦理思想,进而呈现中国传统文化所蕴含的生态美学智慧。

葛洪(公元283——343年)字稚川,自号抱朴子,丹阳句容人,是东晋时期著名的思想家、道教理论家。在其神仙道教美学思想中蕴含了丰富的生态伦理思想旨趣。葛洪神仙思想是道教神仙思想的个体性表达与反映,在《抱朴子·内篇》中,他极力论证了“神仙实有”以及“仙道可学”的道教思想,对神仙世界的认可与向往反映了道教生态美学思想的思维痕迹。

葛洪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位对神仙实有和人可以修持成仙作系统论述的宗教学者,并首次建立了神仙学体系。道教贵生、重生,以生为乐,以长生为大乐,以不死成仙为极乐,其最高境界是成仙。“修道成仙”是道教徒所追求的最终目标,司马承祯曾言:“人生时禀得灵气,业明通悟,学无滞塞,则谓之神。定神与内,遗照于外,自然异于俗人,则谓之神仙。”[1]成仙得道,在道教的教义中标志着人的终极追求,人生的最高境界,其实质不过是现实欲望的极大满足。葛洪《抱朴子内篇·明本》这样描写得道者的生活:“夫得仙者,或升太清,或翔紫霄,或造玄州,或栖板桐,听均天之乐,享九芝之馔,出携松羡于倒景之表,入宴常阳于瑶房之中。”[2]可以看出神仙生活自由浪漫,十分逍遥。神仙理论在不同的道教学者思想体系中均有不同的表现形态,而成为神仙,长生久视,则是总的归旨与理趣。

葛洪的神仙理论主要体现在《抱朴子·内篇》中,他认为神仙是存在的,在《抱朴子·内篇·论仙》中对世人对于神仙世界的怀疑作了充分的驳斥。他说:“虽有至明,而有形者不可毕见焉。虽禀极聪,而有声者不可尽闻焉。……万物云云,何所不有,况列仙之人,盈乎竹素矣,不死之道,曷无为之?”[3]又云:“若夫仙人,以药物养身,以术数延年,使内疾不生,外患不入,虽久视不死,而旧身不改,苟有其道,无以为难也。而浅识之徒,拘俗守常。咸曰世间不见仙人,便云天下必无此事。……寿命在我者也,而莫知其修短之能至焉。况乎神仙之远理,道德之幽玄,仗其短浅之耳目,以断微妙之有无,岂不悲哉?”[3]葛洪充分反驳了神仙之不可信论调,认为神仙可以通过服食闭练而达到。

葛洪的神仙道教美学思想具有生命的维度和生态保护的内在一致性,这主要表现在道教的神仙观念和神仙崇拜上。应该注意到,“神”和“仙”在道教中具有不同的内涵。“神”字在《说文解字》中解作“天神引出万物者,从示,申声”。“示”,“天垂象,见吉凶,所以示人也。从二,三垂,日月星辰也,关乎天文以察时变,示神也”,所以“神”多由天文和天体神格化而来。后来神的阵营逐渐扩大,人间的山、川、河、湖、海、林、木等自然之物也被神格化,加入到“神”的队伍中来。再看,“仙”。“仙”字原作“僊”,也作“仚”。《说文解字》对“仙”所作的解释为“仙,人在山上貌,从人山”。而《释名·释长幼》中则说:“老而不死曰仙。仙,迁也,迁入山也。故其制字,人旁作山也。”这说明,道教的“仙”自古以来与山有着不解之缘。我们知道,道教的神与仙和大自然有着密切的联系,这就使得葛洪的神仙思想具有生态和谐的伦理旨趣。

葛洪在《抱朴子·内篇》中所论证的神仙亦属于道教神仙谱系的范畴,其神仙思想反映出来的生命维度与生态思想也就是道教生态伦理意识的个体性表现。葛洪神仙道教美学思想所折射出来的生态伦理意识具体表现在以下方面。

第一,基于阴阳五行结构信念之上的深层生态伦理意识。在葛洪看来,大到天上的五星、五老、五灵,中到地上的五方、五岳,小到城市、村落、家居乃至人体本身,都由一个个具有阴阳五行结构的有机体构成。每个单一的有机体又包含在一个大的有机结构当中,彼此之间相互关联,共同构成一个和谐共融的生命结构。任何处于孤立、单一的个体如果没被群体吸纳都注定是没有前途与希望的。生生不息之“道”贯注于一个个这样的有机结构之中,化生孕育着万物。这其中隐含的一层生态伦理启示是——人与自然有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关系,人作为自然生态链条的一个环节应该时刻与外部的自然界保持和谐一致性,因为自然的破环与毁灭最终也会使人类自受其害,饱尝恶果。这样就有助于人们树立起一种“天人一体”“天人同构”的深层生态伦理意识。

毫无疑问,道教神仙世界的等级秩序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有一定的规定作为依据的。道教相信一切事物都处在阴阳五行的结构模式当中,天地之神灵莫能除外,乃至五行方位本身都是由神灵化身而成。而对于道教神仙世界来说,大多可以很明确地指出其阴阳五行属性,这样通过道教神仙世界及其崇拜形式就强化了基于阴阳五行结构信念之上的深层生态伦理意识。

第二,强调行善立功的生态伦理诉求。在《抱朴子·外篇》中,葛洪以劝善的口吻告诫欲求仙者应该多行善举,其中包括对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的慈爱,表现出生态伦理的诉求。“善”是中华民族自古而来的传统伦理美德,在儒家思想当中对“善恶”范畴的伦理学阐述已然相当丰富,道教在吸收儒家思想的同时对“善恶”观念做出了自己的评判和论述。葛洪也谈到修道之人要想长生成仙,让生命得以永续,必须有所禁忌。因为天地之间有专司人过错的神,一旦人所犯的过错达到一定的程度,这些司过之神就会夺算人的生命。这些与道教的司命、承负观息息相关。

葛洪在《抱朴子·内篇》中论证了神仙实有、神仙可学和修仙的方法途径。成仙之要,在葛洪看来应该是服食丹药。他说:“夫五谷犹能活人,人得之则生,绝之则死,又况于上品之神药,其益人岂不万倍于五谷耶?夫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3]但是他认为只求金丹而不修道德,长生不死仍是办不到的。所以《抱朴子·内篇》一书同时强调行善立功这一成仙的重要条件。基本的“善”就是指按照忠孝仁恕信义和顺这套原则来立身处世。葛洪指出:“览诸道戒,无不云欲求长生者,必欲积善立功,慈心于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虫,乐人之吉,愍人之苦……如此乃为有德,受福于天,所作必成,求仙可冀也。”(《抱朴子·微旨》)可见,所行的善事不限于人世间,而是乃及昆虫、花树、鸟兽等,只有做到积德立善,慈爱万类,才能成仙。

这种善恶果报观念还与神灵的监督有密切的关系。《抱朴子·内篇》有载:“天地有司过之神,随人所犯轻重,以夺其算,算减则人贫耗疾病,屡逢忧患,算尽则死……又言身中有三尸,三尸之为物,虽无形而实魂灵鬼神之属也。欲使人早死,此尸当得作鬼,自方纵游行,享人祭酹。”(《抱朴子·微旨》)人的五脏六腑皆有神灵的驻扎,监督人在日常生活当中的行为,以报天帝,若作恶多端则会在地狱中遭致惩罚,其惨烈之状难以形容。若行善积福自然会被记上功德,享福延年,甚至得道升仙。道教这种基于人死后的善恶报应机制应该说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对于中国传统社会培育、促进和树立一种普遍性社会生态伦理意识,尤其是尊重、敬畏生命的生态伦理意识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并卓有成效地调节了人与自然生态环境之间的关系。

第三,讲究修道环境的生态保护观念。“绝迹幽隐”的修道环境要求使自然美与神性美得到完美契合,表现出对生态环境内在的慈爱与呵护。葛洪明确将山水之好与宗教的修炼活动相联系,“长生之道,不在祭祀鬼神也,不在道引与屈伸也,升仙之要,在神丹也,知之不易,为之实难也”。而炼丹修炼之环境也是有讲究的,“合丹当于名山之中,无人之地,结伴不过三人,先斋百日,沐浴五香,致加精洁,勿近污秽,及与俗人往来,又不令不信道者知之,毁谤神药,药不成矣”[4]。名山大川不仅是道教修炼者审美观照的感性对象,还是他们进行潜心修炼的大自然场域,在这样的环境下修仙,可以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对修道者有着内在怡养作用,被秀丽山河环绕可怡情娱性,同时,“想让此事的过程和氛围尽可能地与‘金丹大药’的神圣、神秘、神奇合拍,试图用虔诚信仰的力量排除世俗的一切干扰,最终通过‘金丹’达到至美的神仙境界”[5]。由此可见,道教修炼者对修仙环境的讲究表现出道教徒对生态保护观念的内在体认。

得道成仙是道教修炼者最终的目标,上文已述,“神”和“仙”在道教的体系中有区别——“神”是日月、星辰、山岳、花树等自然物的神格化,而“仙”是人修持闭练而来,二者之间微妙的联系表现出了道教神仙信仰对自然生态环境保护意识的强化。这些“神”直接就是外部自然生态环境的化身,那些于其中修道的道门中人则可称为“仙”,因此,“神”与“仙”之间的关系在很大程度上是道门中人力求与外部自然生态环境之间寻求沟通并力争取得最大程度和谐的关系,也是人力求在自然生态环境中取得最佳生态态势的关系。不仅如此,对于那些繁衍生息于“洞天福地”之中的河流、山川、林木乃至走兽、草木来说,也是某种神灵的化身,所以道教也以尊重和敬畏的态度对待它们,并愿意与之保持友好和谐关系。这样,“神”与“仙”内在地蕴含着人对外部自然生态环境的照看、照料等“亲缘性”的“居住”关系。这样看来,道教神仙信仰有利于强化人们尊重、保护自然生态环境的生态伦理意识。

综上所述,葛洪的神仙道教美学思想有着极具生态伦理的理论倾向,这不仅体现在葛洪的神仙世界、神仙谱系当中,也体现在葛洪的修仙方法和一系列实践操作层面的技巧当中。葛洪的生态伦理观是整个道教生态伦理观念的局部反映,也是道教生态美学思想的个性化体现。由此可见,自然生态环境不是简单地作为道教修炼者性灵陶冶与情感激荡的外在条件加以利用和保护,而是内在地与宗教理念图式与修炼之旨相联系,显示出内在其中的意蕴而获得生态环境本身的意义。道教思想者在其修道理论中传达的生态伦理旨趣我们应该予以充分的发掘和思考,这对于应对全球日益严峻的生态环境危机大有裨益。

参考文献:

[1]道藏要籍选刊[M].吉林人民出版社,1995:817.

[2]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明本[M].中华书局,1985:189.

[3]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M].中华书局,1985:12,15,71.

[4]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金丹[M].中华书局,1985:74.

[5]潘显一.葛洪的神仙美学思想[J].道教研究,1993(2).

责任编辑:贺春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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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B83-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531(2016)02-00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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