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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通作家群”笔下的乌蒙女人形象及其生存困境

2016-03-28周丹

楚雄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12期
关键词:乌蒙作家群乌蒙山

“昭通作家群”笔下的乌蒙女人形象及其生存困境

通过“昭通作家群”作品中女性的生活境况,再现了群山峻岭环抱中的乌蒙山区女性长期以来的贫乏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探寻乌蒙女人融入时代之路的艰难和必然。

“昭通作家群”;乌蒙女人;生存境遇;融入

昭通地处川、滇、黔三省结合部,土地贫瘠,交通闭塞,经济落后,20世纪80―90年代,在这块贫瘠落后的土地上却出现了一个在当今中国文坛颇具影响的文学流派——昭通作家群。该流派作家的作品根植于这片贫瘠却又生机勃勃的土地上,展现出独特而又神秘的地域文化特色。秦开五尺道,汉筑“南夷道”,在荆楚文化、巴蜀文化、古滇文化、中原文化的共同影响下,乌蒙地区的朱提文化逐步成型,并对昭通地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昭通作家群的作品展现了昭通人民在乌蒙山区恶劣的自然环境下艰难的生活境遇和顽强的生活态度,展现了乌蒙人与艰苦的自然环境抗争到底的生存哲学。

昭通作家黄灵于“当代文学与昭通”学术研讨会暨《文学昭通》首发式上在名为《〈文学昭通〉与昭通文学》的主题发言中指出:体现在昭通文学中的“云南精神”,它指的应该是昭通作家直面生活的勇气,坚持以现实主义精神书写艰难环境中人的艰苦卓绝的奋斗精神,写出人与环境、人与命运的抗争。从客观上说昭通是一块贫穷落后的土地,自然生存环境极其艰难,而人的精神也正是在与自然的搏斗与抗争中得到生动呈现。

本文通过分析“昭通作家群”作品中呈现的乌蒙山区女人形象,展现生活在群山峻岭环绕中的乌蒙山区女性在悠久的历史和文明的传承下,面对社会变迁的巨浪,不断融入外面变化的社会过程中,一方面是那么的勤劳、善良、淳朴和坚韧,另一方面依然存在落后、愚昧、隐忍的弱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乌蒙女性要以一种高远、开放、包容的情怀和坚定、担当、务实的精神来笑对生活的真实。

一、困顿际遇中的无声者

乌蒙山系地处我国西南边陲,闭塞的地理条件、恶劣的自然环境使得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长期生活在物质资源匮乏之中。犹如吕翼《割不断的苦藤》中对“苦寨”的描述:河叫苦水,河水从源头刚一出来,就在山谷里旋来绕去,弯曲太多。村叫苦寨,怪石狰狞,到处是苦竹、苦楝子树,地上种了苦菜。陡峭的山崖上挂满苦藤。村民是苦瓠子,走到太阳底下,也是一脸的菜色,一脸的苦相。

土地贫瘠、收成低薄、经济凋敝,长期以来,农民们终日为一日三餐奔波着,却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终生没有走出困顿。女人们的生活境况更为凄楚。夏天敏《好大一对羊》中德山一家居住在土舂的房子里,墙裂了许多口子,最长的一道从墙根裂到墙头,娃娃儿的手都伸得进来。终年的烟熏火燎,屋里黑漆漆的,只有一个说不清年代、缺了一扇柜门的碗柜,靠墙角挖了一个火塘,火塘边用土舂了个台阶,就是坐的。火上吊着一个黑漆漆的大吊锅,锅里黑糊糊的稀泥样的东西中间杂几个拇指大的洋芋。楼很低,七翘八凸的树枝搭的楼上,人踩上去,吱吱扭扭地叫人提心吊胆,上面啥也没有,铺了一层乱七八糟的山茅草,墙角一堆渔网似的烂棉絮,一团一团油渣似的,这就是床。人还未到楼梯口,一股浓烈的馊臭味扑鼻而来。所谓楼梯,其实就是两根手臂粗的木杆绑些木棍。妞儿守着吊锅,垂涎着挂在房梁上送给县长的黄豆粉,妄想着饱食一顿土豆。最终却为了两只小羊葬送了生命。

长期贫困的生活形成了乌蒙山区女人们淳朴善良的本性、深沉厚重的韧性和坚强的生活态度。她们在几十年如一日的辛勤劳顿中,任劳任怨地操劳,无怨无悔地付出,最终默默无闻的一生成为这片土地上无数尘埃中的一粒。

昭通诗人雷平阳在他的《背着母亲上高山》中这样写道:“背着母亲上高山,让她看看/她困顿了一生的地盘。真的,那只是/一块弹丸之地,在几株白杨树之间,/河是小河,路是小路,屋是小屋,命是小命。”这位母亲是昭通乌蒙女人中的一位,也是千千万万位乌蒙女人的真实写照。乌蒙女人的艰辛在樊忠慰的《奶奶》中表现得更为深沉:“就像奶奶没长胡子/就老了一样/奶奶的眼睛还睁着/就瞎了/将手一探/就是一条路/那条路和拐杖一样短/倚门的奶奶/看不见远去的青春/三寸金莲/也追不上它/我却把奶奶的美/想象成一朵朵/微笑的烛花/奶奶命薄如一窝苦菜/勤劳似一匹母马/奶奶临终前/一顿比一顿少吃/是怕谷子咬她”。

闭塞的大山禁锢了乌蒙女人的脚步,也禁锢着她们的思想,乌蒙山的女子在为生存奔波的日复一日的艰辛中衰老、死去,她们的生命就如山间的野花自开自败,没有留下任何的踪迹。面对生活的艰辛,她们已然麻木,在闭塞的空间里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发声,从未反抗,亦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发声。更为甚者,一些女子在为生存算计的日子里,变得猥琐又自私。夏天敏《土里的鱼》中石柱婆娘为了一口吃食,故意在村支书面前撩起衣服勾引他;秋木老婆为了祭品中的一个鸡蛋,几乎杀死了自己的大娃。石柱家婆娘、秋木老婆是典型的乌蒙山区穷苦女子的代表,她们为了一顿饱饭,已经完全异化成物,迷失了人的独立和尊严,丧失了女性的主体性。

二、时代变迁下的扭曲心灵

时代变迁为闭塞的乌蒙山村敲响了觉醒的巨钟,乌蒙女性开始走出大山,走向外面的世界。外面世界的富庶和自身的穷困形成鲜明对比,但困顿的生活际遇不会瞬间改变,如何在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保存内心的纯净和善良成为时代对乌蒙女性们的考验。

众多的乌蒙女性远离故土来到了山外,她们在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匮乏中挣扎徘徊。光怪陆离的城市生活让她们陶醉,城市的喧嚣让她们无所适从,在坚持和放弃中进退维谷。她们在城里忍受着身心的折磨,做着最脏最累的工作,成为了这个城市里边缘的人群。她们始终未能真正融入到城市中,长期封闭和压抑的精神世界让她们与城市格格不入。如夏天敏《土里的鱼》中石柱婆娘等,这群人尘封在历史的罅隙中无法走出,只能禁锢在乌蒙山深处苟延残喘。

此外,还有一群年轻女性在五彩斑斓的花花世界里迷失了自己。她们崇拜并无限向往着外面的世界,走出大山寻找新的生活,但却在这过程中丧失了个体的独立存在,她们摒弃精神的成长,变成金钱物质的附属品,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在吕翼的《土脉》中,沈妹是以龙田的相亲对象的形象出现的。她出生在深山沟里,家境极其穷困。她妈告诉她,如果能嫁到贫困的龙田家,那是沈妹的福气。相亲当天,沈妹趁人不备,朝龙田挤个眼色,两人来到了村外,当听到龙田说不想结婚想读书时,沈妹说:“你,你还想读书?我对读书是怨烦透顶了,整天坐在教室里,我会疯掉的。”她抬头看看高大而密不透天的板栗树,叹口气说:“外面的世界太精彩,我为什么要一辈子守在这样一个小山村!”沈妹第二次出场即是一名站街女的形象,在镇上的录像厅满是肉欲的情色中等待着主顾的到来。这一次她等来了龙田父亲的好友刘来宝。第三次出场,她说家里修房子遇到地震伤了人要赔钱,骗走了刘来宝的两万块钱。第四次她骗走了刘来宝三十万。沈妹是外在文明的盲目崇拜者,在对金钱的无限追求中丧失了女性的尊严,以青春和身体为本钱换取一时的满足,沦为社会的失足者并执迷不悟。

同时,在昭通作家群笔下还出现了一些在不断完善认知过程中幡然醒悟的沉沦女子形象。如蒋仲文《陪聊》中的“我”、吕翼《土脉》中的木叶等。这群女性由于命运的不济,生活的迷茫,一时走上迷途,但面对生活的真谛时,她们毅然决然的返璞归真,回归本我。

如何面对外在文明?樊忠慰的诗歌《玫瑰和少女》中体现了更多思考。“三朵玫瑰在叫/一个少女用刀锋笑/美摘下美/美让美去死/我的诗和蜜蜂一起嚎啕。”樊忠慰用外在的美和内在的美表现了山区女性面对外来诱惑时的无助和茫然,盲目崇拜最终将导致女性的沉沦,一旦迷失自我,自然纯朴的“玫瑰花”最终将沦丧在锋利的尖刀下。沉沦即灭亡,这是昭通群作家对乌蒙女人在面对外来诱惑时发出的警示。

三、顺应、反抗和融入

外部世界、现代意识对源远流长的朱提文化、对乌蒙山区现有秩序的猛烈冲击,为乌蒙山区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一些女性在此过程中迷失了自己。但正如昭通作家群早期代表诗人麦芒的成名作《雾》中所写的“你能永远遮住一切吗?”一些美丽女子在世事变迁中保留着原有的淳朴和善良,为时代讴歌。夏天敏《下山去充电》中的桃花、《好大一棵桂花树》中的桂花、吕翼《土脉》中的艾妮等都是乌蒙山区始终保持着内心善良和淳朴的女性形象代表。她们看到了时代发展的脚步,并慢慢融入到时代发展的进程中来,但外在的物欲并没有改变她们内心的坚守,仍然保存着善良和淳朴,依靠自己的双手去建造美好生活。

乌蒙山女人中一些年轻的知识女性被时代巨轮的鸣笛唤醒,她们不再沉默,而是在贫瘠的土地上顽强生长,生机勃勃,焕发出美丽的色彩。她们在时代的洗礼中,反抗历史的压制和时代的沉沦,顺应世事变化,融入到新时期的发展中来,展现出新时代女性的勇敢和果断。

夏天敏《接吻长安街》中的柳翠身上已经有了乌蒙山区女性觉醒的因子。她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来到北京这个圣神之地,她羞涩、保守、纯朴、善良,在建筑工地上像男人一样辛勤劳作以谋取生活,节俭得几乎吝啬。在认识到男友对融入这个城市的表达方式“在长安街接吻”是那样的执着时,她答应了,并且积极付诸行动。柳翠是乌蒙山区底层女性的代表,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卑意识,并受到传统女性三从四德的束缚和封建礼教的羁绊,妄图通过不断压抑自我欲望,达到与外在社会的融合。而她和男友小江在长安街头当街的一吻,代表了山区女性对现代城市秩序和现代女性意识的顺应和融入。柳翠勇敢的一吻是山区女性由物质追求向精神追求的一次观照,尽管她的融入还不够彻底。

潘灵《泥太阳》中的秋叶无疑是乌蒙山区新女性的代表,她带领着村里的女人们在物质和精神上积极融入时代发展的潮流,向新时代迈进。秋叶受过良好的教育,善良、聪明、能干,对家乡充满感情,她任劳任怨地为乡亲们奔波,希望将外来的文明带入到这片古老而贫苦的土地上,并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乡亲们过上幸福的生活。但这条道路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泥太阳村带给她种种痛苦。为了宣传健康卫生,她忍受着众多非议,甚至还遭到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屈辱;为帮助乡亲们改善生活,增加收入,过上更好的日子,她鼓励村民自由加入蔬菜公司的生产,但是菜青虫事件却带给她无尽的责难和压力。但这一切困难并没有压倒外表柔弱的秋叶,她在磨砺中砥砺前行,不断成长,从早期的稚嫩淳朴成长为后来成熟睿智的村委会干部。秋叶代表了不计较个人得失,爱农村、扎根农村、奉献农村,带领着乡亲们通过勤劳和智慧走向美好生活的新型乌蒙女性形象。

乌蒙山区尘封的大门在时代的春风中被打开,乌蒙女性在面对铺天而来的物质、精神等多重冲击中,应秉承艰苦朴素、勤劳善良的传统,积极融入社会发展的大流,以一种更加高远、开放、包容的情怀和坚定、担当、务实的精神来笑对生活的真实,追求美好的明天。

(责任编辑 王碧瑶)

周 丹

(云南国土资源职业学院,云南 昆明 652501)

Survival Situation of Wumeng Women In the Works of “Zhaotong Writers Group”

ZHOU Dan

(YunnanLandResourcesVocationalCollege,Kunming, 652501,YunnanProvince)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women's living situation in “Zhaotong writers group”, represent Wumeng women ’long life lack of material and spiritual. Through analyze of the new images of Wumeng women in new times, find out the difficults of Wumeng woman integrate into the era society .

Wumeng women; survival situation; integrate

2015年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项目“昭通作家群作品中‘乌蒙女人’形象研究”,项目编号:2015Y603。

2016 - 10 - 09

周 丹(1982―),女,云南国土资源职业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比较文学、女性文学。

I206.7

A

1671 - 7406(2016)12 - 0038 -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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