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岩小说构筑的市民生活与市民梦想
2016-03-28王雪力
王雪力
海岩小说构筑的市民生活与市民梦想
王雪力
20世纪90年代以来市场经济迅猛发展,带动了文学生产环境发生变化,形成了文学雅俗合流的双重审美视角。海岩在近20年的文学创作历程中,不断调整写作方式,积极与市民趣味投合,作品成为红极一时的畅销小说。海岩小说中描绘了各式各样的市民生活,同时建立了超越日常生活的市民想象,尤其从生活、情感、冒险、权力等四个角度更能体现其小说对市民生活与梦想的构筑。
海岩;市民文学;市民生活;市民梦想
随着社会的变革,经济迅速发展,中国社会中的“市民”阶层也被逐步发展、变化并壮大起来。这些条件使“市民小说”有了新的发展可能。随着时代的发展,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期,中国市场经济大潮越发凸显,在文学领域也催生了一批反映市民社会的作家,他们的创作主要揭示了城市和生活在城市中的人的变化,“着重描写我们所处的时代,探索和表现今天的城市、市民以及生长着的各种价值观念的内蕴。”[1]他们中的代表包括了海岩、张欣、池莉、王朔等,我们将之归为“新市民小说”作家。
“新市民文学”的萌生顺应了时代的发展,时代需要这样一批作家通过作品来反映。海岩就是这批作家中的一个,他的作品反映了时代的变迁,人们观念的变化,把社会各个方面的样貌展现出来。在近20年的创作历程中,海岩就有将近20部长篇小说问世,并屡次登上畅销书榜首,改编作品拍摄的影视剧先后获飞天、金鹰等电视奖,2003年成立了影视工作室,兼任编剧。文本创作与影视剧的成功结合,使得“海岩”和“海岩剧”成为一个品牌深入人心。
海岩小说的受众以市民读者居多。市民阶层的受教育层次、价值观、情感特点都与社会精英不能相提并论。从阅读经验上来说,市民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选择小说大都凭兴趣爱好,有的想从中获取新奇的故事,有的只是单纯寻找娱乐趣味。同时,精英层中也存在有市民趣味。“市民趣味”应该是一种文化品位或文化心态。“市民趣味没有贵族趣味那般高雅、精致、富有装饰性,也不矫揉做作,一般指一种直指人生目标或生活趣味的世俗文化品格。在表现形态上不善创造革新,讲究平安实惠,注重道德人伦,在意社会规范。一般的心态居于保守安分,不做非分之想,不作越轨行为。”[2]
海岩小说就成功地创造了一个紧密贴合市民趣味的五光十色的城市生活,并且建构了高于日常生活的城市想象。张捷鸿在《大众文化的美学阐释》中说:“休闲对审美主体来说是一种预先埋伏着审美体验动机的行为,因此在行为过程中,很容易被审美客体的形象所刺激并作出生理性反应,如兴奋、震惊、恐惧、狂喜等。艺术品的典型特征是首先唤起欣赏者的生理性反应,这种生理性反应的变化就是产生愉快、兴趣、和审美经验的原因和机制。”[3](P101)他还认为,作者在写作时候,必会融入自己的主观感受、想象或是态度等,这些情感读者在阅读的时候是能察觉的。这种感受使得接受者将作品“移植”到自己的生活场景里,能在想象中与作品产生契合,这种体验来自于艺术本质中的游戏因素,受众所感受到的也是作者所希望赋予的。
一、都市生活的声色犬马:海岩小说中市民的生活梦
都市聚集着各色人群,分为不同的阶层,他们组成了上上下下光怪陆离的都市风景线。普通市民是都市中占据比例最大的群体,他们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周而复始,平淡而无趣。海岩小说打造的“白日梦”式的都市生活打开了市民的眼界,让他们在文字中接触和了解了自己一生也许都看不到的上层生活,在短时间里满足他们的精神欲望。
打开市民眼界的首先是富丽堂皇的物质生活。《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中出生在黑龙江密山的吕月月从小是爸妈的掌上明珠,由于物质条件的限制,一家人过得很艰难,土匪后代的父亲是一个普通农民。幼时吕月月被校长玩弄身体,父亲气急找校长理论时失手导致了校长的死,被判入狱,却在快出狱时死于工伤。吕月月长大后靠在夜总会陪人喝酒挣小费过日子,还要接济在老家的母亲。作为潘小伟行动的眼线,吕月月接受了潘小伟的礼物,“老纪走过来看了一下价牌,惊讶地喊道:‘我的天,六百元?’服务员说:‘对不起,您看错了,这是盔仙蒂奥牌的,是六千元。’”[4](P66)一个只有一本书大小的手袋,以如今的消费水准来看也属奢侈,发生在1994年的故事中,则令人惊讶。吕月月和潘小伟正式成为情侣之后的生活更让普通市民不敢企及:“晚上回到饭店,潘大伟叫着说好几天没有吃海鲜了,于是阿强在晚餐时替他要了许多虾蟹之类,还特别叫了一条名叫老鼠斑的鱼。我一听这一条老鼠斑开价竟要两千多元,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天文数字。不料潘大伟他们不但并不言贵,反而庆幸能在内陆的这个小地方吃到老鼠斑,实属不易,全都自豪地断定过去来此避暑的万岁皇帝也没有这份口福的。”[4](P177)从香港回来的吕月月已不再惊叹一条两千块的鱼,举手投足间已经具备了豪门媳妇的派头:“……只是那一身白纱一样的连衣裙,看上去蓬蓬松松有点累赘,她说这是香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这衣服上的标志,也是世界上女装最硬的牌子。……‘我现在只用这个牌子。’她漫不经心地向我展示着她的皮质手包和金光灿灿的耳环,都是两个C字一正一反扣在一起的标志,有点像X。……她又用英文和法文说了几个我从未听说过的牌子,问我现在大陆有没有得卖……”[4](P238)
海岩小说对富豪奢侈生活的描写很多见,《你的生命如此多情》中不起眼的萨克斯手吴晓就有着显赫的家庭背景;《长安盗》里的赵红雨更是有突然相认的名利兼收的爸爸万教授;《独家披露》里孤儿祝五一的姨父方守道经营着一家颇具实力的房地产公司。对奢侈生活的向往是市民普通的欲望之一,可是主流价值观引导人们不追名逐利、不利欲熏心,况且富豪看似很多,却也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人,这种生活离市民太遥远了。海岩正是利用了市民追逐不可及的梦想的心理,毫不遮掩地对物质生活进行描写。但海岩也告诉读者这些名利要么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要么是当事人的做法逾越了大众的道德标准,他们最后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读者得到心理满足之后回到现实并不感到空虚,较容易产生做一个普通人好的感慨,满意地回归原轨迹。
同时,海岩笔下物质生活吸引人之处更在于海岩打造的是紧跟时代潮流“高端大气”的上层生活。《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中罗晶晶不仅是董事长女儿,又是漂亮模特。模特生活和走秀经历也是市民难能体验的。“大厅里的灯光刚刚转暗,音乐乍起,昏暗中可以看到这里几乎座无虚席。韩丁跟在王主任和老林的屁股后面,正低头找座,T型台上突然亮起一束强光。一位头顶梳着高高的扇形发式的少女,金裹银束,梦幻般地出现在T型台的天幕下。”[5](P5)在《舞者》里展现的则是舞者们的场景,清晨练功的身影,参加比赛的忐忑,再现了舞者的生活状态。两个舞者因为双人舞《冰火之恋》结缘,这组双人舞也成为两个爱人的阴阳相隔的绝唱。市民们通过小说了解了距离生活较远的时尚圈,满足了人们对这些领域的想象,增长了见识。《五星大饭店》中更是极尽能事地将五星豪华饭店里的场景勾勒出来。一个最常见的铺床动作也有很多讲究,就连煮鸡蛋这一项,就分好多种。“每次做夜床之前,一定要记住现在床头靠板上挂垫布。这种布是亚麻纱做的,是供VIP客人一次性使用的,它的作用是让客人感觉卫生,也可以保护床头板清洁……”“比如光鸡蛋这一项,就分煎蛋、搅蛋、煮蛋、蛋包等等,煎蛋又分一面煎和双面煎;煮蛋又分一分钟的、三分钟的和五分钟的……”[6](P102)几乎每个普通人都有住酒店的经历,可是绝大多数人都享受不到这种事无巨细的高端酒店客服。对场景细腻的描写似乎是海岩的拿手好戏,“在创作方法上,我采用了一些好莱坞的模式,即大情节看上去简直胡乱编造,但人物的语言、感觉、场面的细节等小地方却非常真实。”[7](P316)琳琅满目的消费符号肆意陈列,极大地满足了市民的好奇心。别样的生活场景吸引了市民的眼睛,带领受众感受陌生和奢侈的高档次生活,利用细致的细节描写,在观众脑中浮现出无比真实的场景想象,观众由此也就获得了替代性的满足。
二、极致绝美的男女爱情:海岩小说中市民的情感梦
海岩笔下极致绝美的男女爱情故事也是吸引市民的重要特质。其爱情主角都是长相出众的俊男靓女,人物搭配主要是多金男与苦命女、富豪千金与穷小子或者浪子与知书达理品质女、体面男与我行我素女,其中不乏多种类型男女的混搭型三角恋。海岩在中后期作品中几乎将爱情作为了小说的主线,案情反而成了暗线,有时候反过来成为爱情发展的推动因素。海岩对年轻人有特殊的情结,从市民趣味的角度来说,正是抓住市民眼光,展现年轻人对爱情的纯真、愿意为了爱情放弃一切的冲劲。“原来以为这个时代是物质化、金钱化、官能化的,人们对真实情感的东西淡漠了。其实越是这样的时代,人们对情感的向往反而更加强烈,只不过这种情感被压抑了,不可能成为人们交往的普遍方式。”[8]“我其实是打着纯情的幌子,借助年轻人这个载体来反映一些人的生存状态。”[7](P324)所以,海岩将重点放在写年轻人的爱情来架构市民感情梦,初衷是想借小说来弥补人们的感情空缺。
海岩早期作品《永不瞑目》中的欧庆春是警校校花,却和各方面都极为普通的胡新民结了婚,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一次任务夺去了胡新民的生命,胡新民捐赠的眼角膜给了年轻英俊的大学生肖童。重见光明的肖童对这位漂亮的女警察产生了情愫,愿意为欧庆春做任何事。为了取证,欧庆春希望肖童和大毒枭的女儿欧阳兰兰在一起,肖童便去做了,表面上他是欧阳兰兰的男友,但心里他知道欧庆春才是他的真爱。为了这份摸不着的爱情,肖童付出了所有,还误染毒瘾。担心欧庆春不再喜欢他,他竭尽全力隐瞒吸毒之事,到最后在毒瘾发作的幻象中依靠欧庆春隐隐约约的形象支撑着勉强度日……肖童做的这些看似违背日常生活原则的事情,其实都是作者借不合理表达合理诉求的例子。小说是源于生活并且高于生活的,爱情故事稍显夸张的大起大落才能在这个层面勾起市民心头的涟漪,得到他们的肯定,滋润他们干涸的感情生活。即便是生活中不缺乏激情的人们,也同样会被这个故事打动。
再看小说《玉观音》的多角恋人物关系,安心与张铁军过着平凡的生活,与毛杰的一段孽情可谓险象环生,铁军也因此失去了生命,安心平静的生活被打乱。她隐姓埋名来到北京生活,又与杨瑞摩擦出火花。杨瑞与钟宁的恋爱,与贝贝的婚姻等条条线索使得这个故事更显复杂。从复杂中可以看出安心和杨瑞的感情超越了外在的金钱和地位,杨瑞为了安心,可以忍受父亲的唾骂,钟宁的报复,将小熊视为己出,不惜代价救小熊等;杨瑞被钟宁报复陷害入狱,安心为了救他出来,向自己的父母长跪不起,父母卖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凑钱给安心去救杨瑞。这部作品中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交织的爱情既有自私自利,也有爱的无畏精神,但市民最向往的还是那种为彼此不惜一切代价的付出,不惧任何苦难都要在一起的爱情至上境界,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海岩剧最能打动人们的地方之一。
三、惊险刺激的警匪斗法:海岩小说中市民的冒险梦
海岩小说以类型化小说闯进读者视野,他笔下的公安题材类型小说从《便衣警察》开始就给我们展现了多彩刺激的警察生活。此后海岩常把警察生活作为小说背景,得到了受众的认可。海岩的警察经历使得小说中出现的有关警察的描写十分逼真,具体说来,惊险刺激的警察故事主要是瞄准了市民“侠义”心理和“英雄情结”。
“侠”主要是对社会中某一个特殊群体的称呼。《韩非子》一书中第一次对“侠”做出定义,“其带剑者,聚徒属,立节操,以显其名,而犯五官之禁”“弃官宠交谓之有侠”。这里对“侠”的定义是批判性的,认为侠的出现不利于社会稳定,有目无王法、意气用事的特征。墨家“任侠”精神是侠文化的渊源之一,《墨子·经说上》说:“任,为身之所恶,以成人之所急。”任侠是墨家提出的关于侠文化积极的一面,主要是救人于危难之中的思想。关于侠的定义,后来也有司马迁、李贽、章太炎、梁羽生等人各自的说法,至今没有一个通存的定义来说“侠”究竟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每个人心中对“侠”的定义都不一样,总体说来,“侠”的共性是在遇到不公正事情或者危难关头能够挺身而出维护正义的人或者群体。由侠义精神延伸出的“侠文化”是这样定义的:“侠文化,就是以侠客义士为主角,以歌颂侠义精神为主旨的文学作品”[9](P1)“侠文化是由侠义行为的实施者、文人的笔录诠释以及民众的诉求与想象三者共同构建而成的一种社会亚文化。侠文化不仅包括狭义的行为本身,还包括民众对侠义行为的传诵、记载、认同、幻想、模仿,以及对侠义精神的传承、倡导和发扬。”[10]
侠义文化和侠义精神的渗透,加之社会不公平现象的出现,使得侠义心理成为普通市民心中一种集体无意识,并且成为审美阅读的心理常态。
瞄准市民的“侠义”心理来写作,在作品《深牢大狱》和《永不瞑目》中尤为明显。《深牢大狱》在故事情节方面稍显夸张,但是海岩依旧发挥了他善以对细节描写来成就真实的特点。男主角刘川依旧是继承了父亲巨额遗产的一名富家公子,只不过这一回海岩并非要突出他的富有,而是要强调他即便脱离了公安系统,还是为了破案做出了牺牲并且因此入狱之精神的伟大。刘川做警察卧底混入极度危险的犯罪分子身边并得到罪犯的信任,并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整个过程他的行为显得半推半就,但是这并不影响其内在侠义精神的显现。在现代社会里,谁也不能要求一个刚刚步入工作岗位的年轻人毫不犹豫丢下亲人和工作冒着生命危险做出牺牲。我们中的大部分人无法做到的事,刘川在半推半就中完成了,遭到报复进入监狱后,他的经历造就他成为更成熟的年轻人。刘川代替所有人做出了普通人所不敢做出的选择,这使他具有了“大侠”精神,市民希望看的其实就是这个过程。《永不瞑目》中的肖童也是侠义的代表。肖童的侠义主要表现在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哪怕需要他去和罪犯打交道,并且为之付出生命。刘川和肖童虽然不是武功高强的传统意义上的“侠”,但他们都在危难关头牺牲自己的利益,成为成功破案的关键,打击了犯罪分子。他们不过是一个个普通的年轻人,却有为了追逐自己心爱的人付出一切的胆识和魄力。这种罪犯与打击罪犯的小说中加入了爱情的柔美,可以说是另一种柔软的“侠义精神”,也满足了市民读者弘扬正义、惩恶扬善的侠义心理和对真情的渴望。
另外,海岩也从“英雄崇拜”角度给市民把准了脉。“英雄”在现代汉语词典里解释为“1、本领高强、勇武过人的人;2、不怕困难,不顾自己,为人民利益而英勇斗争,令人钦敬的人;3、具有英雄品质的人”;[11](P1559)汉灵帝时代文学家刘勋的《人物志·英雄》中说“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托马斯·卡莱尔的观点是“世界历史就是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活动的伟人的历史。他们是民众的领袖,而且是伟大的领袖,凡是一切普通人殚精竭虑要做或想要得到的一切事物,都由他们去规范和塑造。从广义上说,他们也就是创造者。”我们总是会把有贡献的人称为英雄,还会对这些英雄产生崇拜之情,这是毫无疑问的。“对英雄的景仰与崇拜,从而产生一种向上的追求与超越自身的希望,这就是英雄主义的理念与精神。”[13]海岩由此在作品中创立了很多不是主角的英雄人物,这些人物在架构小说精神内核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同时赢得了市民对英雄的崇拜。《玉观音》里的潘队长和《深牢大狱》里的老钟的形象较为突出。
潘队长在《玉观音》中的形象可谓是无可挑剔的。他投身缉毒警察事业多年,牺牲了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且为了防止罪犯报复,举家搬迁到南坪。在与同事特别是与安心的相处中,他体及安心的难处,却不是无条件的退让,教与安心做人的道理,不失为一个良苦用心的长辈。最后关头缉毒队遭遇毛杰等毒贩的袭击时,潘队长临危不乱,带领队员英勇反击,最终制服毒贩。他的英雄形象深入人心,牵动并鼓舞着读者。
钟天水是《深牢大狱》里监狱遣送科的科长,刘川的直系领导。在刘川参与的整个任务中,主要是靠他对刘川进行动员。老钟看好刘川,刘川也信得过老钟,这一老一少就像默契的父子。刘川入狱之后,老钟及时帮助他调整心态,想尽办法让小珂帮忙去找他的前女友季文竹,这些都是为了让刘川重拾对生活的信心,早日出狱。最后一次任务发生了意外,押运车上的几个人生命中都产生着千丝万缕的瓜葛。老钟伤势严重,他让小珂不给刘川戴手铐,他和刘川之间的信任并没有消散。单鹃和小康死命反击的时候,小康一连串子弹打入了老钟的身体,但是顽强的老钟在最后一刻结束了小康的性命,保住了刘川。文本中这一段警匪枪战是这部小说最出彩的部分。小说前三分之二用了过于繁琐的叙述来描写刘川的日常生活、刘川入狱后的监狱景象,使得文本缺乏生命力。但是显然海岩于前半部分对人物细致入微的刻画在最后枪战的那一段凸显出意义,尤其是对钟天水的塑造。这个像父亲一样的老警察最后一刻的冷静和勇猛让人心生佩服,加深了读者的惋惜,让钟天水的英雄形象在这一瞬间油然高大起来。
卡莱尔说:“我们研究一位伟人,即使不够充分,也总会有所获益。他是灿烂夺目的光源,能使接近者收益或愉悦。其闪烁的光芒照亮了世界的黑暗。”[12](P2)所以,对英雄的崇拜是这个社会从个人到国家以及整个人类的高尚情感,某种层面上说甚至是一种“集体无意识”。海岩塑造的这些英雄形象会使市民产生情感崇拜,并且成为一股力量,感动和教化着人们。
四、官商黑幕的窥探与揭露:海岩小说中市民的权力梦
公安题材的加入使小说文本更具严肃性;海岩又把商场和官场的黑幕毫不留情地揭露在读者面前,这些幕后的故事都与当下的时代背景相结合,使得文本更具历史厚重感。从市民趣味的角度来看,揭黑幕满足了普通市民的猎奇心理,让长期生活平淡的人们能窥视到远离他们的权力场的另一个模样。
从中国古代小说史来看,对各种奇闻轶事的描写很多,即使到了现在,闻所未闻的稀奇故事仍有市场,市民的猎奇心理一直都有迹可循。“猎奇就是人类了解隐秘事件、变态事件、黑暗事件、反常事件或极端事件等等的冲动和行为。……猎奇是人的基本心理,是人类‘喜新’本性的体现,……娱乐八卦、小道消息等都是人类猎奇的产物。”[14]
抓住市民对官场商界的猎奇心理,海岩在小说中有很多体现。《你的生命如此多情》展现了官场和国企改制的商场内幕。吴长天20世纪80年代中期靠长天实业公司发家,为了享受税收政策的优惠,把公司挂靠在财政局,财政局只收取物业费,企业的经营管理一概是不插手的。到中央决定政府部门不能再附属企业之后,财政局决定把吴长天公司的关系转到开发区招商总公司去。这一来公司就要面临上级单位接管财产、考察干部、组织政治学习等,吴长天认为如果走了这一步他就完了,长天公司也就完了,所以也就有了后来吴长天想讨好梅启良让他帮忙,还希望吴晓与梅启良的女儿联姻,以及最后在宴请梅启良的家宴上闹出人命的一系列事情。“这中间出现的一些问题和当事人的心态,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它里边讲了一个非常深刻的社会现象。就是这样的一些东西使得作品显得非常扎实。”赵宝刚如此评价。[7](P15)《深牢大狱》则是向读者展示了监狱里的生活。我们中的大部分人一辈子也不会和监狱打上交道,通过小说可以窥探其中的生活。原来监狱生活开始要经过净身、剃头、提讯和分班4个步骤,以及入监教育、关禁闭、挣分减刑、高压水枪制服罪犯等监狱知识,细节描述十分到位,起到了拓宽读者眼界的效果。
值得关注的是,海岩的创作转变体现为从主动创作到被动创作。成为畅销小说之后,有一些作品是应需要来写,很多被拍为了电视剧。“我的写作基本是有人相约,许以重酬。命题作文比较多,人家说你给我写一个禁毒的,比如《永不瞑目》。全国禁毒委约的,我就写了;人家说你来一个走私的,我琢磨琢磨也写了。……我是根据要求来写。”[7](P171)“……从《风花雪月》开始,比较受市场和青年读者的欢迎,被他们起哄出来的热情所影响,便沿着这个路子往下写。”[7](P160)文学创作对海岩而言只是业余职业,而且近年来随着海岩小说被拍成电视剧也广受好评,他的创作也带有了消费主义的倾向。
[1]上海市作家协会.“新市民小说联展”征文暨评奖启事[J].上海文学,1994,(9).
[2] 张涛甫.论张恨水的名士才情与市民趣味[J].苏州大学学报(哲学与社会科学版),1997,(3).
[3]张捷鸿.大众文化的美学阐释[M].青岛:中国海洋大学出版社,2006.
[4]海岩.一场风花雪月的事[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11.
[5]海岩.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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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曹正文.中国侠文化史[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4.
[10]雷莎莎.侠文化的社会学解读——民众对社会公平正义的诉求[D].西安:西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
[11]现代汉语词典[K].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12](苏格兰)托马斯·卡莱尔.论英雄、英雄崇拜和历史上的英雄业绩[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13]胡克俭.中国当代文学的英雄主题研究——长篇小说为中心[D].兰州:兰州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8.
[14]谭好.海岩作品及其艺术特点分析[D].长沙:湖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0.
(责任编辑 王碧瑶)
(楚雄师范学院人文学院,云南 楚雄 675000)
Life and Dream of City Residents Constructed in Hai Yan’s Novels
WANG Xueli
(SchoolofHumanities,ChuxiongNormalUniversity,Chuxiong, 675000,YunnanProvince)
The economic boom beginning in the 1990s has brought about changes to the environment of literary production. As a result, both the elegant and the vulgar have become acceptable aesthetically. In nearly two decades of writing, Hai Yan has been changing his writing modes constantly to suits tastes of the city residents and his works have thus gained great popularity. More than portraying lives of city residents of all kinds, Hai Yan constructs dreams of city residents that are beyond their daily lives in his novels, especially from perspectives of lives, feelings, adventures and power. In his opinion, these four perspectives are the most effective to construct life and dream of the city residents.
Hai Yan; urban literature; urban life; urban dream
2014年楚雄师范学院学术后备人才资助项目“海岩小说创作的市民趣味研究”,项目编号:14XJRC04。
2016 - 10 - 26
王雪力(1989―),女,楚雄师范学院人文学院助教,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城市文学。
I207.42
A
1671 - 7406(2016)12 - 0028 -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