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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播州后明王朝对黔北的“改土归流”
——以正州、安州、真州城为例

2016-03-28赵宜聪

长江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归流安州明王朝

赵宜聪

(贵州大学历史系,贵州贵阳550025)

平定播州后明王朝对黔北的“改土归流”
——以正州、安州、真州城为例

赵宜聪

(贵州大学历史系,贵州贵阳550025)

贵州的正安县和道真县在历史上第一次作为独立的行政单位,是在明洪武十七年(1384年)改真州设置真州长官司开始的。后因明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统治播州的土司头目杨应龙公开叛乱,为确保播州区域长治久安,平播次年在播州实行“改土归流”,加强了中央王朝对黔北地区的控制。这里主要对“改土归流”后播州的几个州城的行政迁移进行疏证,从历史视角以解读明王朝对黔北地区的行政管理。

播州;改土归流;正安县;道真县

一、序言

播州在历史上的行政隶属关系,自古到清代中期以前,除在春秋至秦汉时期先后隶属于牂牁国、夜郎国、鄨国等相对独立的方国之外,其余多数时期隶属于传统意义上的巴蜀地域的州郡,今属四川和重庆,且隶属州郡的治所大多在今天的重庆地域上,由此可见当时包括黔北在内的乌江以北、大娄山以南的广大地域均处于行政治辖的边缘位置。政治上的边缘化,使这片原本肥沃的土地相对少了许多“皇恩圣典”的滋润,失去了一次又一次开发的历史机遇。同时,地理上的边缘化客观上导致了朝廷对这里的治理鞭长莫及。因此从唐代开始,历朝历代统治者只能在这里实施土司制度,地方与中央的矛盾越积越深,终于导致明万历年间(1573-1620年)的播州杨氏之乱[1]。

今天的黔北正安县和道真县在历史上的很长时间内属于县级行政单位。在真州长官司管理下的黔北部分地区长期战乱频繁、时局动荡,很难有相对稳定的治所,明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因统治播州的土司杨应龙公开反叛明王朝,明朝派辽东巡抚李化龙总督湖广川贵军务,调集20余万大军分8路进攻播州,经过几个月的苦战,终于在当年的六月攻陷了杨应龙的老巢海龙囤,杨应龙自焚身亡,被称为明朝万历时期(1573-1620年)最大的3大战役之一的“平播之役”宣告结束。

万历皇帝在平定播州杨氏土司叛乱后,为确保播州的长治久安,平播之役的次年,李化龙上疏朝廷,请求废除播州地区从唐末开始世袭700余年的土司制度,改行由朝廷委派官员治理的流官制度。明王朝采纳了李化龙的建议并在播州地区立即实施流官政策,这就是在明末播州地区广泛推行的“改土归流”政策[2]。

二、正、安、真3州“改土归流”后地方政权的变化

按照“改土归流”的方案,朝廷废除播州宣慰司,将播州地区分设遵义、平越两个军民府,派流官进行治理。遵义军民府辖区为乌江以北之地,领1州4县,即真安州、遵义县、怀仁县、绥阳县、桐梓县。真安州原为真州长官司改置。平越军民府原为平越军民长官司管理,在平定播州叛乱后置平越府及属县,到清嘉庆年间(1800-1820年)废除平越府,置平越直隶州,划归福泉地区。明代万历朝通过平定杨应龙叛乱,对播州地区推行的“改土归流”,加强了云贵地区与中央王朝的经济文化交流,同时增强了中央与地方的联系。

播州之役与改土归流,给明末清初的乌江南北广大地区带来了相对稳定的社会局面,因此修府建州、县城主政建州成为当时的主要任务之一。据《明一统志》和《明寰宇通志》记载,蒲明寺在真州长官司治东,务本堂在真州长官司治西60里[3]。据此推断,真州长官司的治所应在蒲明寺与务本堂之间,而蒲明寺在今贵州道真县的上坝。《道真县志》记真州治所或在上坝场地附近,或在桑木坝,但有待考证。

平播之战的第二年即1601年,真安州知州郭维屏选址于思宁的橘水园建新州城。州城占地44万km2,城垣周长2 340m,东西南北4面分别为巩昌、永清、兴化、崇明4个城门,各门均建有城楼。该工程于当年的四月动工,次年秋竣工,仅用1年半的时间。从现存的遗迹分析,城墙全部由重两三百斤的长方石料砌垒而成,仅城墙石料就至少达5 000方,工程之浩大与艰难可想而知。在当时建筑技术落后的条件下,工程速度之快令人惊讶,这充分体现了先民们的智慧和力量,同时也足见府州两级对州城修建的高度重视,因此在工程督促上肯定特别的严格。

橘水园作为真安州的州城只使用了19年的时间,明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迁往正安东北的毋敛坝,相对于橘水园州城,故称为新州。修建橘水园州城,应该说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但为什么使用不到20年就弃之迁建呢?《正安州志》对此有明确的记载:“偏处北隅,离府辽远,地势偏窄,形如坐井。”“于州之四方独远……离府六百余里,不但攻役跋涉为苦,一旦缓急,应援无及。”可见迁徙另建的原因是城址不居中,离遵义军民府太远,遇到急难事情鞭长莫及,不利于长治久安。《正安州志》还记载有一个最直接的原因,即州城“为土寇窃据,迁于三江里。”新州址之所以选择三江里毋敛坝,其一是距四川近,因为当时的真安州在管理上隶属于四川,便于上下衔接;其二是川黔交通要道的门户,有利于商贾交易;其三是东汉先贤尹珍的故里,文化底蕴深厚,有利于通过文化加强治理。

新的州城选址位于上一年重建的尹珍务本堂的东北5华里处,即今天的新州镇老城村。新的州城在正安史学界被称为“明真安州州城”(橘水园州城则为道真城地域上的“明真安州州城”),其建设过程及规模、格局等至今未查到明确的记载,但这里现在仍可明显见到的城垣遗址,以及当地沿袭称呼至今的“大堂”“二堂”“鼓楼坝”“城隍庙”“弘乐寺”“城门洞”“北门坡”“西门田”“上街”“下街”“老城”“韩家楼”“润生号”等地名,还有“合作化”时期改土造田挖出的不少古砖、碎瓦、瓷碗、铜器、铁器等物件。可推测新的州城至少应与橘水园旧城不相上下[4]。

明真安州州城存在了22年,于崇祯十七年(1644年)被川匪姚天栋、黄龙攻陷,州城毁于火焚。清康熙元年(1662年),新任知州金思睿迁州治于古凤山麓,即今贵州正安县城。当时清军入关不久,天下尚未大定,无暇建筑州城。康熙十二年(1673年),吴三桂反叛,占据云南、四川、贵州、湖北不少地方,真安州被纳入吴三桂的治辖,州址便迁至土坪,但因该地其一是缺水,其二是一马平川,易攻难守,又于康熙十五年(1676年)回迁至古凤山麓,州址从此再无变更。

雍正二年(1724年),因避讳改真安州为正安州。新的正安州城于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十月初六日动工兴建,次年二月初五日告竣。州城城墙高1丈8尺,城垣周长532丈5尺。有城门4座,东西南北4门分别为“来青”“迎熏”“凤仪”“拱极”。每座城门底座长约4丈5尺,宽约4丈,高2丈5尺,城门洞宽8尺。城门上修有总高3丈8尺的两层长方形阁楼,第一层为石砌炮台,第二层为四面花窗,以作瞭望放哨和检阅、休息之用。阁楼四角翘檐,两层八角欲飞,气势宏大壮观,故有“遵义府的大堂,正安州的城墙”之誉。此次修建,虽然仅仅用了4个月时间,但作为州城已经初具规模,以后的嘉庆二年(1797年)又再次进行了修补和续修,正安州州城最终定型。

著名的平播之役后,朝廷对原播州地区实施“改土归流”,新建置的遵义军民府虽然在行政关系上仍隶属四川省,但鉴于贵州建省时间最晚,财力羸弱,因此朝廷明确地要求遵义军民府承担例定“协济”贵州粮饷的任务。但这“协济”毕竟不是“正供”,实施之后对贵州财力的支持仍然有限。为实质性增加贵州财力,清雍正六年(1728年),云贵总督鄂尔泰奏请朝廷将四川省遵义军民府改隶贵州省[5]。《清实录》记载:雍正六年(1728年)七月二十九日,改四川遵义、桐梓、绥阳、仁怀4县,正安1州及遵义协官兵,俱隶贵州管辖。(乾隆《贵州通志》及《清史稿·地理志》均记载划归时间为雍正五年即1727年)。贵州省遂将遵义府由“协济”关系改为粮赋“正供”征收,并且田赋之外又加“耗羡”,作为正赋的附加。至此,黔北地区随遵义府正式由蜀入黔,其隶属关系直至今天。

三、播州“改土归流”的影响

播州之乱后,明王朝针对播州地区杨氏土司的长期经营实施了全面的“改土归流”政策,但在政策实施中出现了许多干扰因素。明代经过万历朝怠政,国家开始走向衰败,加上播州地区处于多民族地区,民族成分复杂,如何处理好中央与播州政治和经济上的矛盾难度不小。经过万历朝的“三大征”后,明王朝国库更加空虚,地方流官的安置和确保改土归流后地方行政措施的顺利实施等方面都将是对播州地区政治、经济、文化面临的考验。

土司制度发端于唐末的羁縻制,是唐王朝针对少数民族地区推行较为宽松的民族政策的产物。元代对羁縻制度加以利用,羁縻州的政治权力架构形成为土司制度,明代和清初都对这种政策加以继承,目的就是为了对少数民族首领加以笼络,不再出现异心,从而消除对边疆稳定和治理的威协。从明初开始西南地区已经大范围实行土司制度,但存在的问题是流地较少,大量耕地控制在世袭土司手中,致使明代对西南地区的开发出现滞后现象。由于土司的控制面积较大,中央王朝很难对土司地区的经济加以管理,中原先进经济文化对土司地区影响很弱,明中后期土司制度对中央王朝开发西南地区起到的阻碍作用越来越明显。加之,土司实则是割据政权,大量招募土兵巩固自身领地,土司与土司之间战争时有发生。同时,土司抵制中央王朝对辖地的政治、文化渗透,有意保持相对落后的农奴制经营模式,采用奴化教育用以维护自身的统治地位,这样就使自身统治与中央集权的矛盾不断的深化。至明末清初时期,西南地区的土司制度凸显出对当地社会经济发展的阻碍,与相邻四川和贵州地区的屯堡制度以及土地租赁制度相比明显落后。土司制度得到不断发展,土司权力得到强化,经济生产相对落后,军事上采取对抗中央的发展模式[6]。土司想脱离中央政权控制,渴望独享权利和经济利益。为加强对西南地区的中央集权,采取有针对性的“改土归流”政策,也是为了应对地方土司与中央王朝不断集权化的需求矛盾所进行的适时有效的改革。

明清时期在西南地区所推行的土司制度,前提是土司对中央皇权的承认,是在封建君主专制下对少数民族地区进行行政管理的方法。在明清中央集权的背景下,封建王权的内在要求和目的是追求国家领土和主权的高度统一。当中央与地方发生政治冲突时,中央皇权会毫不犹豫地将对地方割据势力进行遏制,直到通过必要的手段实现自身势力达到该地区。明末时期的土司制度实际上已经是依附于中央王权的政治独立体,政治、经济、军事相对地独立于中央王朝。随着土司统治权力的长久化,土司地区和中原王朝经济和文化模式逐渐背离,其统辖地区的相对封闭性与自制性和中央集权的王权统治之间是相互矛盾的[7]。在中央王朝统治初期为稳定少数民族地区所采用的“以夷制夷”政策,对土司土官管辖地区进行相对宽松的贡赋形式,土司对中央王朝只有称臣纳贡的义务,但所具有的权利是相对稳定的,只要稳定统治自己的土司区,中央对土司的管理基本上采取的是包容政策。

万历朝对播州的善后改流意义重大,首先,播州地区的改流使中央对西南地区的控制得以加强,通过播州的改流,贵州北部及四川地区政治控制得到加强,有效震慑了地方上的其他土司。其次,播州改流后改变了当地的社会经济结构。明王朝将播州纳入到中央的赋税体制之中,转变播州原有的农奴制农业模式,解放了束缚的劳动力,改善了农业生产关系,变为封建地主制经营模式,促进了中央对播州地区经济的控制,从而增加了明王朝对西南地区赋税收入的来源,缓解了西南地区赋税压力。再次,明王朝对播州地区大力推行儒化教育,这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后来贵州地区具有黔北特色的沙滩文化,开启了当时播州地区的“民智”,对贵州地区教育文化事业发展起了促进作用。最后,明代对播州的改土归流政策,为清初针对盘踞在贵州、云南地区的土司进行改流提供了经验借鉴。

四、余论

明末播州改土归流后,地方政权完全归入到中央管辖体系当中。废播州土司辖地建遵义府和平越府,转土官为流官,实现了对播州地区的政治控制。农奴制领主经济逐渐被封建土地制度所取代,播州地区正式由较为原始的耕作方式转化为国家统治下的封建经济制度。针对改流后在平越府地区所建的安州、正州、真州都是变土官为流官,重新划定了新的区划,在社会重构下原播州地区的民族关系、土地问题、阶级矛盾都发生相应的重构。

针对安、正、真3州,明王朝实现了对地方政权划归中央直接管理的目的,使原3州从原始的羁縻政策下的土司“自治”回到了中央王朝统治下的流官统治之中,对中央王朝的政治发展影响较大[8]释例。将正州和安州划归遵义府管辖改变了原有土司阶层对3州地区的剥削和压迫,结束了播州土司制度,从而使安、正、真3州结束了土司统治,完善了法律制度和社会保障建设,为西南各民族地区的统一和国家进一步团结发展做出了贡献。

播州地区的“改土归流”是明王朝加强对西南民族地区管理的重要事件,对正州、安州、真州3州的建设贯穿于明末清初,其实质是中央政权与地方政权关于权力的斗争,也是汉文化不断与少数民族融合冲突的过程,是封建地主制经济打破农奴制经济束缚的斗争。通过对播州改流后正、安、真3州建州制的论述,播州“改土归流”后政治重心由地方转向中央朝廷,在改变地方生产关系重构经济后,形成了地主租赁土地的主要形式。因之,深刻探讨“改土归流”政策对今天遵义地区的积极影响和特殊价值。在明末的播州之乱后,今遵义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逐渐形成,故播州的改流对黔北地区是有深远而长久的影响。

[1][明]郭子章.黔记·大事记·考释[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13.

[2]郭红,靳润成.中国行政通史·明代卷[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7.

[3]孟筑敏.《明实录》贵州资料辑录[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83.

[4]遵义市志编纂委员会.遵义市志[M].北京:中华书局,1998.

[5]赵宜霦.正安州志[M].贵阳:贵州省图书馆,1964.

[6]王希辉.乌江流域置建沿革[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7.

[7][清]郑珍,莫友芝.遵义府志[M].遵义:遵义市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1986.

[8]杨庭硕.《清史稿·地理志》贵州研究[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10.

[责任编辑:丹涪]

K248

A

1674-3652(2016)05-0009-04

2016-06-21

赵宜聪,男,河南开封人。主要从事西南边疆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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