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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首位:重新认识民族地区动画产业的性质

2016-03-28杜晓杰

传播与版权 2016年11期
关键词:动漫文化产业动画

杜晓杰

政治首位:重新认识民族地区动画产业的性质

杜晓杰

随着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的全面开展,以动画产业为代表的新兴文化产业成为各级政府拉动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但是民族地区出台的各种扶持、奖励政策,并未能真正推动民族地区动画产业的发展。民族地区特殊的区位处境和文化处境,使得其动画产业的政治性远远高于文化性和经济性面向。只有充分认识到政治首位对于民族地区动画产业的决定作用,才能有针对性地制定适合民族地区动画产业发展的策略。

动画产业;民族地区;政治性

[作 者]杜晓杰,文学博士,广西艺术学院公共课教学部讲师。

随着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的全面开展,文化产业成为各级政府拉动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这一新兴产业和经济增长点,对于民族地区来说尤为重要。“作为后发展的特殊区域,民族地区发展文化产业的现实需求比发达地区更迫切”[1]。

然而,作为包含旅游、文创、出版、网游、影视、演艺等多种形式在内的文化产业,其本身的意涵就是多元化、多样化的。对于很多民族地区来说,发展民族旅游、开展民族艺术表演等活动是相对容易上手且易见成效的。但是,民族旅游和风情演艺毕竟是文化产业的“初级”形态,动画产业等更具有长效性、创意性的文化产业类型才真正决定着地区文化产业的发展高度和深度。因此,探讨民族地区文化产业发展路径的论文,在学界可谓汗牛充栋。

在谈及民族地区动画产业发展路径的时候,大部分的研究都无法将民族地区动画产业发展与东部发达地区动画产业的发展区隔开来,无非是政策支持、产业集聚、品牌效应、奖励激励等,最多加上“立足本土/民族文化”这样的措施。然而,不能否认的是,这些措施都并没有真正指出民族地区动画产业的出路,否则按照当下各地政府对动画产业扶持力度之大,广西、贵州、云南、四川等民族地区的动画产业早已经跟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南京、杭州等动画产业一线阵地比肩。从根本上来说,学界研究与现实状况的错位,源自于民族地区动画产业的特殊性质。不解决民族地区动画产业性质的问题,就无法提出行之有效的发展策略。

一、文化经济化:动画产业的一般属性

提到文化产业,无论是“文化+经济”的传统文化产业,还是“文化+科技+经济”的所谓“新兴文化产业”[2],通识的看法无外乎“文化搭台,经济唱戏”,通过科技等辅助手段,实现文化的市场价值、经济价值,将原本不具有生产性的文化意识形态转变为市场语境中具有生产性的劳动商品。自从国家的重心转移到经济发展之后,经济指标成为考核地方政府和地方官员的重要参照,发展经济也成为各级政府文件、法规、纲要的核心内容。考虑到这种大的时代背景,就不难理解各级政府争先恐后地把文化产业纳入地方经济振兴、提升的规划体系之中,以各种措施推动文化产业产值的增加。

具体到动画产业也是如此。国内对于动画产业的重视,很大程度上是受到美国好莱坞、迪士尼动画电影辐射效应的影响。好莱坞和迪士尼动画的引入,颠覆了国人对于动画片的认知。一个“米老鼠”,除了派生出层出不穷的影视作品在每年的暑期档席卷全国电影市场之外,还通过各种,授权衍生出覆盖少年儿童生活方方面面的日用品,产值的蛋糕不断膨胀。在美国动画产业的促动下——其实也是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我们才开始把动画产业的发展提到了战略性的重要位置。几乎每一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在自己的文化产业发展规划等文献中,都雄心勃勃地要建立动漫产业园区,实现动漫产业的集聚化发展;对本地区生产的动画作品,给予高额补贴,以刺激动画产业的高速发展;建立动漫人才培养基地,依托本地高校,要求培养一流的动漫产业人才;等等。

二、政治、经济与文化的杂糅:民族地区动画产业的特有属性

从经济的视角理解、发展文化产业,原本无可厚非,因为文化艺术在今天确实爆发出强大的经济势能,对于提拉经济水平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是,需要指出的是,文化产业本身也并非铁板一块。文化产业中既有旅游、演艺这些初级产业,也有影视、出版等较为高级的产业。文化本身是带有意识形态属性的,而意识形态又总是与国家、民族、地区的教化、归宗等有着紧密的联系,是文化安全中最为核心的要素。与文化的关系越是紧密,产业的意识形态属性就越要引起重视。所以,片面地关注文化产业的经济属性,忽视了其更为本质的文化意识形态属性,一方面会造成文化产业的畸形发展,另一方面也会对地区乃至整个国家的文化体系造成冲击。

民族地区的动画产业所面临的正是这样的问题。由于历史原因,民族地区大部分位于我国的边疆地区和经济较不发达地区。对于这些地区来说,发展经济、改善物质条件是第一大事。当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逐渐从经济舞台的中心区域退出之后,第三产业正成为后发展地区经济提升的重要引擎——包括动画产业在内的文化产业正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得到了各民族地区的高度重视。以广西为例,早在2011年,广西文化厅便联合多个厅局出台了《关于推动我区动漫产业发展的若干意见》,提出要“通过政策推动,发展若干个具有较强实力和竞争力的大型动漫龙头企业,培育一批充满活力和创造力的中小型动漫骨干企业,打造一批具有时代特征、壮乡风格的动漫品牌,建设若干个功能完备、效益突出的动漫产业基地、园区,造就一支有创意、懂技术、善管理、会营销的高素质动漫人才队伍。力争用5到10年时间,逐步形成结构合理、特色鲜明、优势突出的成熟动漫产业链,使动漫产业成为我区文化产业发展的重要支柱之一”;广西文化产业发展的“十二五”规划也把广播影视和动漫产业列为重点发展的六大文化产业之一;广西财政厅则每年拿出大量资金,补贴、奖励区内动画生产企业,已建和在建动漫产业园6个,总面积6057亩,总投资近50亿。

广西在动画产业方面的着力,仅仅是各民族地区的一个代表而已。全方位地推动动画产业发展,也得到了学界的支持。“推进民族地区动漫产业链的发展,需要从资金、人才、技术、政策等方面来着手,重点是资金问题。受区域经济发展水平限制,资金缺乏是民族地区动漫产业发展的重要问题,虽然其他地区的动漫企业在经济上也有同样问题,但是民族地区的动漫产业更需要政府扶持。”[3]

从上面的梳理不难发现,无论是学界还是地方政府,都尚未认识到民族地区动画产业独有的性质,都侧重于从经济目的来制定各种奖励、扶持政策。对于民族地区来说,产业发展固然是重中之重,但是文化产业的文化性质、意识形态性质也绝对是不能忽视的重要方面。相较于其他地区,大部分民族地区处于边境一线,文化安全问题显得尤为紧迫。特别是一些跨境民族所处的民族地区,如广西、云南、黑龙江、新疆、内蒙古等,民族向心力所面临的文化挑战尤其突出。在这些民族地区,文化产业的意识形态属性是要强于经济属性的。这一切,都与民族地区特殊的处境紧密相连。

对于北京、上海、广州、杭州等地来说,动画产业很大程度上是经济产业的一个普通门类。大力发展动画产业,也仅仅是为了提升本地区的经济总量和竞争力。然而民族地区的文化产业——包括动画产业——却远没有这么纯粹。在一个多民族国家,政治稳定的一个重要支撑便是民族团结。而民族团结的重要基础,便是各个民族对于多民族国家的政治认同超越了对于本民族的民族认同。

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是两个不同的范畴。就像张友国所总结的那样,族群认同的基础是血缘和文化,国家认同的基础则是以宪法为准则的公民,是一种抽象性的、哲学性的思考,“由于人类属于固定的族群共同体,由于遗传进化和血缘关系,族群总的来说是一种优先的、既定的而且是强有力的社会约束。族群联系具有逻辑和时间上的优先权,具有强制的力量和情感。族群约束压倒了其他的忠诚”。[4]对于民族国家来说,保证国家认同优先于族群认同,是意识形态领域的重要课题。绝大多数的多族群国家,都是通过文化战线来塑造强有力的国家认同,进而将族群认同压低到第二顺位。以美国为例,好莱坞电影就是美国最成功的国家认同宣教作品。无论是《拯救大兵雷恩》《阿甘正传》这样的现实题材作品,还是《蜘蛛侠》《独立日》这样的科幻题材作品,都指向一个民主、自由、尊重个体价值的美国国家形象的建构,而非种族形象的塑造。美国成功地将好莱坞文化与国家主流文化合二为一,消减了移民国家种族文化冲突的潜在危机,使得来自不同文化传统、血缘传统的“移民”都顺利地成为拥护美国利益和美国价值的“土著”。

之所以选择电影作为国家意识形态的宣教工具,无疑是因为电影的大众文艺属性。国家意识形态宣教面对的是不同阶层、不同领域、不同身份的公民群体,只能选用那些受众面最广、接受度最高的手段,影视无疑是最佳之选。好莱坞电影对于美国的意义,就是动画产业对于民族国家的意义,至少是意义之一。民族国家要想在保持民族文化特色的前提下实现各民族的大团结,除了要在政策、制度方面入手之外,通过动画等大众文艺来宣教,也是重要的途径。

三、政治首位:民族地区动画产业的本质属性

因此,民族地区的动画产业要想实现跨越式的发展,尤其是在动画产业版图已经基本落定的背景下,只能深刻认识到民族地区动画产业的特殊性质——政治性优先于经济性,以此为着力点,把民族动画打造成为民族战线的重要统战力量、宣教手段,谋求各级政府的扶持,走出一条真正具有民族特色的动画产业发展路子,而不是对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杭州、南京等动画产业集聚地亦步亦趋。

政治性优先于经济性,对于民族地区动画产业性质的这一界定,似乎有违背市场经济原理的倾向。其实不然,正视这一性质,恰恰是解决当前民族地区动画产业发展瓶颈的首要前提。就像前文以广西为例介绍的那样,民族地区在动画产业方面投入的资金、政策等扶持力度不可谓不大,但长期不能有大的成效,归根结底是受制于民族地区的平台劣势。作为文化产业的核心组成部分,动画产业并不仅仅是资金、制度等简单的外在要素投入就可以在短时期内提升的,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杭州、南京等地之所以能够在动画产业格局中占据有利位置,固然与外在投入有关,但更根本的也是民族地区最为欠缺的,正是其平台优势。这些地区靠近东部沿海,在文化观念、管理制度、推广策略、人才吸纳、资金统筹等方面有着客观优势,这些客观优势正是所谓发展平台最为关键的核心要素。因此,今天的中国动画产业已经基本局限在东部地区,势力范围的划分也基本尘埃落定,并没有为民族地区留下太多的生长空间。一方面是动画产业格局划分完毕,另一方面是各地政府需要在动画产业方面有所突破,以提高本地区的综合文化实力,在这种情况下,民族地区的优势就逐渐凸显出来。

民族问题是关系国家安全、文化安全的重大问题,向来是国家政策倾斜、资金扶持的重点。在这种情形下,将民族地区动画产业的政治性意义提高到首要位置,从民族团结、民族文化保护、民族教育延伸的角度着力,必定能够在动画产业的全国布局中后发制人。一旦政治性意义受到政府层面的重视,那么所谓的资金保证、政策支持、人才队伍建设等问题,自然会有顶层设计的战略介入,对于民族地区动画产业的发展无疑是一大助力。

动画产业本身就与国家文化安全息息相关,《花木兰》《功夫熊猫》等已经是前车之鉴,更何况,民族地区的动画产业在维护民族团结、加强民族地区青少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等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重视其政治意义并进行战略扶持,也是理所应当。这种操作策略,也是符合经济学最优化原则的。

民族地区动画产业长期的发展停滞,正是由于长期用东部动画产业的思维来框定民族地区动画产业发展路径的设定,学界关于这一问题的研究也是照搬东部经验,全然没有顾及民族地区文化产业的特殊性。民族地区的文化产业,无论是浅层次的旅游观光,还是深层次的影视发展,都必须立足民族地区文化建设发展的双重性质,从政治性出发,以政治性带动经济性,才能在与其他文化产业强势地区的竞争中谋得一席之地。[本文系广西高校人文社科一般项目“民族地区动画产业发展路径研究——以广西壮族自治区为例”(项目编号:KY2016YB299)的阶段性成果]

[1]丁智才.民族文化产业视域下少数民族非遗文化的生产性保护——以壮族织锦技艺为例[J].云南社会科学,2013(5):100-105.

[2]祁述裕,韩骏伟.新兴文化产业的地位和文化产业发展趋势[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6(5):97-101.

[3]章妮.民族文学对民族动漫的价值转变机制研究[J].贵州民族研究,2015(1):94-97.

[4]张友国.族群认同与国家认同:和谐何以可能[J].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5):15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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