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德黑兰》的叙事策略
2016-03-24白光
[摘要]无论作为演员还是导演,本·阿弗莱克都有着传奇的经历。《逃离德黑兰》的面世,使他在演员、编剧、导演之间找到了平衡点。这部改编自真实历史事件的剧情片,以巧妙的编排方式和独特的叙事策略赢得观众的普遍好评。具体来说,表现在历史与虚构间的“平衡”、多线索叙述间张弛有度的叙述手段、对比与衬托手法的巧妙运用等三个方面。《逃离德黑兰》在叙事策略方面固然取得不菲成绩,但应该警惕其以美国意识形态为中心的隐性叙述原则。
[关键词]《逃离德黑兰》;本·阿弗莱克;叙事策略
无论作为演员还是导演,本·阿弗莱克都有着传奇的经历。从小就抱有明星梦的他,20岁时就迫不及待地走进影视圈。从参演的《校园风云》《年少轻狂》等青春电影来看,阿弗莱克并没有多么非凡的演员天赋,相反,其挺拔的身姿、冷峻的脸庞总给人“呆滞”的感觉。其潜力的爆发是自当上导演开始的。[1]1997年,他与马特·达蒙自编自导的《心灵捕手》首次上映就获得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奖的殊荣,这对25岁的阿弗莱克来说,既是能力的肯定,也是追逐梦想的激励。果然,未来十年中,他不辞辛苦地尝试各种新鲜角色。或许真的是个人形象问题,抑或演技实在欠佳的原因,在其担任主角的系列影片中总给人“配角”的感触,乃至数次被推上“最差男主角提名榜”。2007年,阿弗莱克回归编剧和导演,其“天才”之处才逐渐展现出来,相继执导的《失踪的宝贝》《城中大盗》等影片都取得不错的反响,尤其是《逃离德黑兰》的面世,使他终于在演员、编剧、导演之间找到新的平衡点。[2]这部改编自真实历史事件的剧情片,以巧妙的编排方式和独特的叙事策略赢得观众普遍好评。具体来说,表现在历史与虚构间的“平衡”、多线索叙述间张弛有度的叙述手段、对比与衬托手法的巧妙运用等三个方面。《逃离德黑兰》在叙事策略方面固然取得不菲成绩,但应该警惕其以美国意识形态为中心的隐性叙述原则。
一、历史与虚构间的“平衡”
《逃离德黑兰》是根据回忆录《中情局如何借用一部虚构的科幻影片将美国人救出德黑兰》改编而成,在历史与虚构之间,如何把握好既不失历史真实感,又能营造惊心动魄的叙述氛围是考验编导能力的一大难题。在平衡二者关系上,阿弗莱克做得十分完美。综合来说不外筛选与改动两个方面。前者使影片保有历史的严肃和增加政治敏感性的同时不乏“史诗性”的传统;后者则致力于“有意味的”传达,使枯燥的文本变得扣人心弦,引人注目。
先说对历史题材的“目的性”筛选。20世纪70年代,伊朗发生伊斯兰革命,巴列维下台,出境后得到美国庇护。此举遭到爱国学生的严重抗议,他们多次在美驻伊大使馆前游行,不料游行事件演变为攻占大使馆,扣押人质,换回巴列维。另有六位工作人员从后门逃跑,被加拿大大使馆收留,于是一场营救六人回国的行动在美国中情局悄然展开。阿弗莱克敢触碰如此敏感的话题,显出高人一等的魄力,更何况是亲自“深入险境”,担当托尼·门德兹的角色。为了避免政治带来的不必要麻烦,他是以站在美国政府立场的前提下展开叙述的。这就巧妙地回避了很多客观的问题,比如事件中伊朗的角色、加拿大官方态度。同时,影片中穿插的美国此起彼伏的示威游行、家属的焦虑、政府的积极营救、人民的关心等都以正面的“新闻报道”来增加影片的真实性。在不触及政府形象及问题争端下紧紧扣住如何“营救”话题,展开合理铺叙。这是阿弗莱克“目的性”筛选的叙事策略之一。
再说“有意味”的故意窜改与省略。其实故事本身并没有影片所呈现的那样惊心动魄。首先,美国大使馆工作人员的确被扣押,但整个事件是否像影片叙述的那样横尸街头、枪毙时有发生、群情尽愤等,查询美伊当年的报纸即可一目了然。第二,政府在营救过程中,也并没有出现取消门德兹任务的情节,这是导演为了塑造英雄主义形象而故意改动的地方,政府的“朝三暮四”通常是制肘英雄原计划实施的有力障碍。唯有在抛弃国家利益,处于自身“大爱”下的主动作为才是大丈夫的英雄本色,此举虽然有点俗套,但不失为增加情节曲折的有力手段。第三,“漏网”六人以加拿大身份离开德黑兰时,在机场并没有遭受多次身份检查,更没有伊朗警方驱车追赶飞机的画面。根据Joshuah Bearman的说法是顺利地通过安检,登机离开。聪明人自然能够想到,让飞机停下的有效途径是去总调度室,传个命令即可,而不是“蚍蜉撼大树”般的追赶。除了篡改之外,影片刻意省略了从逃离到门德兹营救之间的67天时间,也就是说在门德兹出现之前,中情局已经尝试过武力、外交、求助等多种手段,但皆以失败告终,阿弗莱克故意剪去这段,当然是为了彰显“电影”营救计划的紧迫性和效率。在认知影片真实性与虚构性间关系上,阿弗莱克所建构的“历史与传奇”的叙述空间确实让人赞不绝口,但似乎也不必去做实每一个细节,毕竟它只是一部“有意味的”电影。
二、多线索间张弛有度的叙述手段
在呈现“营救”主题时,阿弗莱克用多线索的叙述手段充分表现出“人质”被困的焦虑、营救实施的困难险阻以及美伊矛盾的激化等问题。多线索可以扩宽叙事空间,增加影戏表现力度,但其弊端是,一旦把控不好就很容易造成混乱或跟不上节奏。凡此皆需导演完美的调度和精当的剪辑穿插。
首先,多线索叙述的宽阔视野。要想充分理解《逃离德黑兰》的叙述“视野”,需要将其放到美国与中东关系的整个大框架中来审视。细数影片涉及的叙事线索,足有六条之多:
第一条,伊朗伊斯兰革命暴发,整个中东陷入一片动乱之中,美国大使馆被攻占。整个伊朗政治形势是影片密切关注重要一端,最后有大量难民逃入伊拉克就是这一动乱对当地人民的直接影响,虽然此事还有待进一步证实。第二条,作为营救的对象,逃入加拿大大使馆的六人只能蜗居在狭小地下暗道里,不见天日,心情十分复杂,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安全回国,每天对他们都是生命和信念的考验。第三条,以中情局为中心的美国政府积极展开营救。第四条,以门德兹、莱斯特·赛吉尔、John Chambers三人为中心的“拍电影”营救方案紧锣密鼓的展开。第五条,美国民间对伊朗扣押人质的举动非常反感,大面积爆发游行,政坛形势逼迫营救工作必须快速提上日程。第六条,加拿大政府已经通知驻伊朗人员立即回国,意味着受庇护的六人将失去最后保障。一部影片能有如此多的叙述空间,已经彰显出它让人震撼的宏大视野。难怪有评论者以“史诗”巨制来评价它的成功。[3]
其次,线索之间的张弛有度的调控。在把控六条之多的繁琐线索上,充分“暴露”出阿弗莱克游刃有余的调度能力,影片整个的叙述氛围显得“张”“弛”有度。“张”者重点表现“刀俎鱼肉”上的六人,导演通过几个细微之处来展现紧张氛围。当门德兹到达加拿大大使馆后,六人并不相信他有能力将他们安全带出,影片通过Joe Stafford的一句“我不相信你”来昭示他们内心的疑虑。Lee Schatz焦躁的眼神,Kathy Stafford和Bob Anders等人恐惧无助的表情和无休止的争吵,以及伊朗警察四处搜捕、妇女儿童拼贴被大使馆销毁的材料都是为了衬托出整个形势的复杂和紧迫。“驰”者则依托门德兹、Lester Siegel和John Chambers三人来调节。在购买剧本方面,莱斯特犀利老辣的语言和自信的口头禅“fuck you”,成为影片紧张氛围的有力“调节器”。更重要的是还是稳重冷静的“救世主”门德兹,以他独有的沉默寡言和坚定的眼神始终在传达着“舍我其谁”和“相信我”的暗示,他给所有乱无头绪的各方带来希望,使整个叙述节奏松弛下来,按计划步步推进。
一张一迟之间,尽显影片叙事风采。在六条线索中还有主次之别,门德兹三人组的营救方案显然是串联其他所有次线索的中心。围绕此中心展开假戏真做的所有准备空间背后又隐藏着越来越逼仄的“时间”概念,伊朗警局、三人组“拍电影”前期造势、六人组心理准备、机场追捕等等,所有人都在时间线上“赛跑”。因此,与其说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营救行动,倒不如说是一场争分夺秒的逃亡与抓捕的博弈。
三、对比手法的巧妙运用与隐性意识形态
影片没有刻意用某些特殊的事例去塑造人物形象,而是在情节叙事中将主人公作为参与者,通过对比和衬托手法来逐步的袒露“英雄”身影。因此,探讨人物形象的生成就不是影像层面的问题,而是可以放到叙事中来互相考查、认识彼此的重要窗口。对比手法的巧妙运用不惟体现在人物形象上,影片使用后现代拼贴过程中也融入了诸多比较成分。
第一,“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左传》曹刿论战中提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一语道破当权者昏庸无能的现状。在《逃离德黑兰》中上演了同样精彩的一幕。当中情局的高官们在畅谈营救计划时,有的官员提出让六人骑着自行车,以观光旅游的名义从边境逃往伊拉克,殊不知伊朗满大街都是游行的人群,草木皆兵,六人甚至还没有离开德黑兰,就已经“命丧贼手”;也有人提出扮演成教师,问题是伊朗整个国家没有一个外教;还有人居然提出扮成投资者或观光团,不看新闻的他们不知道目前的局势是大量投资者逃离德黑兰,这敏感时期去投资本身就有很大嫌疑;谈及到农村去看看庄稼,门德兹拿起桌上的报纸,告诉他们现在中东半球是寒冷的冬季,哪有什么庄稼可看。门德兹的想法是通过飞机渠道,但具体如何搭载飞机,还没有想好策略。导演设置其“舌战群儒”情节,有两个叙事策略,一是突出“肉食者鄙”,鼠目寸光;二是衬托出门德兹敏锐的判断力和营救方面的丰富经验。
第二,后现代拼贴手法中对比的特殊作用。《逃离德黑兰》是以冷静旁观者的视角来铺陈叙述的。除为避开不必要的政治麻烦之外,还隐藏于叙事中巧妙运用的对比衬托方法,即在貌似偏离的叙述中推动故事自然前进。不难发现影片有两处后现代拼贴片段,一是透过门德兹的眼睛,随意翻看电视媒体报道的画面;一是在莱斯特推动下,朗诵《阿尔戈号》剧本时的情景。前者于伊朗女孩控诉美国罪行的声音中频繁的转切游行、政府开会、六人等待、伊朗警方搜捕等画面,后者是在莱斯特及相关演员朗读剧本的声音中,伴随着媒体拍照的闪光灯,同样切换刚才的画面。如此反复地呈现同一画面并不是单纯为了制造紧张氛围,而是在对比中突显美伊双方的两种叙述话语,伊朗女孩的声音和话语内容在影片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通过媒体来宣示自己的主权和对扣押美国人质的看法,导演别出心裁的构思是为了摆脱以美国为中心的单一的叙述话语模式,从而增加影片“旁观者”视角的公正、公平。
诚然,阿弗莱克匠心独运的叙事策略是谨防将本就敏感的话题塑造成俗套的“思想教育片”。但实际上,生于斯长于斯的他并没有完全摆脱政治意识形态的影响,尤其在对伊朗的态度方面,表现的极其片面。[4]比如影片故意将加拿大承担的重要角色隐去,将伊朗警察塑造成十恶不赦、穷凶恶极、残暴冷酷的形象的,以及着重刻画他们在反对美国方面不理性的行为举止,并在影片中穿插真实的历史纪录片来强化这一形象的客观性,等等。另外,也应该看到,影片中不失时机地加入富有争议的画面:伊朗人民一面在为反对美国而游行示威,一面又坦然地吃着肯德基;萨哈尔为首的信徒既斩钉截铁地“保证”相信伊斯兰教义,当得知政府四处搜捕的“间谍”就在身边时,又违心地撒谎,并奔赴美国一手制造的“圣地”——伊拉克。凡此,都在传达着一个讯息,伊朗的内部是存在两极分化的,而这恰是美国政府可以堂而皇之地插足伊朗内政的理由。所以,揭开以上隐性叙事策略的面纱,《逃离德黑兰》的深层叙事变得更加清晰,它不过是比较高明的西方意识形态下的产物。
[参考文献]
[1] 齐伟,于昊.本·阿弗莱克:穿梭于明星与导演间的“拯救者”[J].当代电影,2014(03).
[2] 克里斯托弗·博雷利.《逃离德黑兰》导演/影星本·阿弗莱克在电影执导中的智慧和雄心[J].曹轶,译.世界电影,2014(01).
[3] 范志忠,吴鑫丰.2012年美国电影盘点[J].当代电影,2013(04).
[4] 高莲中,阎博.从《逃离德黑兰》获奖看美国的文化霸权[J].电影文学,2014(11).
[作者简介]
白光(1982—),女,河南郑州人,郑州升达经贸管理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