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都市电影的文化与美学价值
2016-03-24陈雪
[摘要]如何于“物”的商品属性之外开拓其丰富的审美属性,是新都市电影在满足大众消费的同时,还要兼顾提升文化素养,将现实中的都市生活完整地展现给观众,丰富观众的精神生活,满足现实社会意义的重要命题。本文将对都市电影进行分析探讨,并得出结论,电影中的“物”象需要进行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再创,更需要脚踏实地地对现代都市生活进行文化体察,自觉关注都市人的精神征候,以此建构新都市电影的文化与美学价值。
[关键词]现代都市电影;享受;时尚趣味
0
“物”作为构建人与世界之间关系的中介,其在当代媒介消费语境中作为一种符号表征,通过现实与期望、有意与无意、感性与理智等情愫连接着人们对现实社会中生存与生活的感受,在崇尚审美诉求、文化交流与消费意识的现代都市生活中有着显要地位,故而一定会变成现代都市电影影像的重要构成部分,对于都市电影的文化价值与美学价值而言,其都具有不可或缺的意义。
一、为“物”所役
从我国城市电影发展的历史来看,电影完整地展现了中国城市逐渐发展为“都市”的历史演变路径,并细腻地呈现了在这一演变路径中的社会架构、文化导向、道德取向和审美诉求的变化。在这样的呈现过程中,“物”是承载这些转变的直接载体,是表现历史演变的显性符号。中国都市电影对“物”的呈现费尽心思,给予了“物”全面的展示和阐述。“物”作为时代转变的直接符号,能够让人们对现实生活和文化取向实现更生动的理解,完成更直接的感知。而都市电影中对“物”的文化意向的延伸和再造,使“物”逐渐演变为能够记载文化内涵,能够传达对社会问题和现实文化审视的载体。
纵观中国都市电影发展的历史,我们发现,最初影片中的“物”并不具备反映城市文化和影像的作用,只是单纯意义上的“物”。而自从20世纪80年代之后,影片中对“物”的利用发生了显著的改变。当时中国社会处于重要的转型时代,随着市场经济日益占据主流,城市作为活跃市场经济的承载者,在被时代追逐的过程中,有了更多的文化内涵,都市文化随机产生。在都市的快速发展中,车水马龙的繁华背后编织了太多文化情绪,期待与迷惑、梦幻与纠结、成功与失败汇集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都市文化。电影中对“物”的描写格外丰富起来,“物”也越来越多地承载了意识演变和人性问题。当代电影中,对于不同环境和道具、服装的描写被着以更多的笔墨,并通过这些“物”的差异化来区分都市中不同层次的生存方式,以辨别人物的背景与身份,助力影片情节的发展。影片利用全新的镜头视角和拍摄风格来试图拓展随处可见的“物”的内涵,例如将破旧厂房、建筑工地等用镜头表现出来,使其成为城市中一个全新的另类空间,借以引发对城市化进程中的相关思考以及对传统文化与快节奏都市发展的批判反思。
随着时代的发展,城市文化逐渐演变为新都市文化,世界文化交流与共融愈演愈烈,城市价值观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资本流动与消费逻辑逐渐成为都市文化的一项主题,“物”成为扩张人类欲望的对象,成为标榜个人身份的信息符号,“物”的文化意向和审美价值越来越缺乏,对于现实的审视功能也渐渐被弱化,人类逐渐被“物”所奴役。这直接表现在新时代都市电影之中,影片中开始将“物”的表面含义与生活中的物欲挂钩。
近年来,电影市场涌现出一大批以繁华大都市为背景的影片,例如《北京爱情故事》《北京遇上西雅图》《一夜惊喜》《小时代》《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等。这些影片都以都市生活为时代背景,影片中充斥着时尚的妆容、昂贵的奢侈品、别墅豪宅、豪华名车、纸醉金迷的夜店、格调优雅的咖啡厅等,这些奢华恢宏的“物”传达了大都市的物欲,电影中对“物”的张扬,同样也是影片受观众追捧的热点之一。
新时代的都市电影逆转了第六代电影对消费与资本的隔离,使得电影更贴近于人们的物质需求。电影开始更多地反映政治经济大环境和社会价值观,用“物”来表达人们对“中国梦”的期待。然而,电影作为都市生活与现代都市文化的载体,怎样改变“物”的文化内涵欠缺与倡导积极的精神文化导向,怎样为影片中原本是消费品的“物”增加审美价值,怎样使新都市电影在张扬资本与消费的同时,能够促进社会文化水平和审美水平的提升,真正担付起大众传媒产品对群众精神文明建设的责任,这是都市电影的发展中亟待解决的问题。
二、超越日常生活的“物”之审美
电影中赋予“物”物体本身的场景及道具作用以外,还用“物”来辅助表现影片的主题内容、拍摄风格、叙事手法等各项内容,这一形态早在城市电影的第六代开始就已经存在。假如我们将“物”看作一种符号,可以按照其作用形式将其分为表面形象及内在含义两个方面,两方面相生相长,一同完成对现实生活中的“物”进行艺术再创的任务,赋予“物”物体本身的文化内涵和审美高度。在电影中,观众看到的画面既与影片中的故事有关,又与现实世界有关。电影中的“物”,于观众眼中,首先是电影中的场景或道具,然后根据故事画面召唤出观众对现实世界与之相关的情感与回忆,最后根据影片的主题和内容引发对社会现实的理解和审视,经过这样的过程,物体本身就经历了艺术再创,拥有了超脱于本身的文化内涵和审美高度。
实际上,充分利用影片中的“物”并不是新都市电影独有的情形,也不一定会削弱审美再创的能力,更不必然会造成精神文化的缺乏。从第六代电影开始,对“物”的重视和表现就已经在城市电影中占据了一定分量,基于“物”本身的美学再造也获得了不错的成绩。第六代电影成功地延伸了“物”的内涵,完成了对“物”的审美再造,并一直努力在引发人们对现实生活中“物”的思考,让人们发现“物”与日常所见不同的一面,从电影中找到与生活中有显著差异的激情和新鲜感。
例如,电影《找乐》《北京杂种》和《巫山云雨》,运用不同寻常的镜头语言来拍摄“物”,挖掘“物”从另一种角度看去的形象,使电影中“物”的形象更加凸显,并赋予了其超脱现实中的内在含义。在电影《苏州河》中,更是在对“物”的呈现上占了很大篇幅。影片对污秽、残缺的“物”甚至废墟进行了近乎疯狂的体现,将现实世界的废墟与人们心里的废墟连接起来,赋予了“物”实体之外的文化内涵,为影片增强了话语力量。第六代城市电影除了用大篇幅的细腻呈现和不同寻常的画面角度来探讨“物”的文化价值和审美价值之外,还利用了诸如借鉴存在主义等现代哲学理论,把“物”融入影片的叙事主体之中,深度体现了曾经的城市文化转变为新时代都市文化中衍生的精神异化部分。
20世纪90年代末之后的都市电影开始在影片中融入时尚元素,挖掘并放大符合时尚的“物”象,持续开拓出更为新潮的审美高度,配合新时代都市的审美改变,打造一种大众审美的文化氛围。第六代电影注重利用“物”象表达真实的城市环境,写实城市中人们在现实生活中面临的困惑与斗争,并引发人们对现代化过程中引发的时代矛盾进行思考。而新都市电影则与之显著不同,新都市电影更注重通过镜头语言来描绘繁华的都市,用电影手法展示符合时尚意味的消费品。通常来看,新都市电影对“物”的新角度挖掘、文化内涵探索都不及第六代电影,新都市电影的审美塑造似乎较之前时代的作品有了一定程度的倒退。
以火爆一时的新都市电影代表作之一《小时代》为例,不同于《苏州河》之中对残破废墟的呈现,《小时代》中的环境和道具都是华丽光鲜的新都市风貌。精美华贵的建筑,个人空间的分享,对新型都市空间和文化的想象,对不同生活层次的人们生存环境一概而论的美化,都淡化了真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地位之别,削弱了人际相处中的复杂性,幻想出一个美好时尚的新时代王国。影片中的“物”成为商品符号,而丢失了源于现实生活中的审美诉求。如果想要打破这种趋势,第六代电影中对“物”的呈现与塑造手段值得我们学习。另外,我们也需利用新时代的主流文化和技术手段,寻找新的“物”象建构切入点,使新都市电影中的“物”象建构随着时代更新和成长。
三、意义建构与“物”象创新
曾经在第六代电影之中,“物”经常被设定为推进影片中情感主线的纽带,更有甚者,有的影片则干脆以“物”为叙事主体带动情节的发展。电影《郎在对门唱山歌》中,男女主人公的情感被凝聚在一架钢琴上;电影《十七岁的单车》中,单车除了是彰显身份的商品之外,还承载了主人公的真爱与期望;电影《西施眼》中,以三条不同颜色的围巾隐含地批判了人类的拜物思想。这些影片中的“物”都被赋予了文化内涵,并推动了情节发展,同时也昭示了影片的风格和基调。与之相比,以《小时代》为例的新都市电影中,对“物”的呈现逐渐脱离了现实生活中的审美,虽然影片用很大篇幅来呈现“物”,但“物”却仅仅是狭义上的消费品象征,影片本身感情线的混乱以及叙事的模糊性,导致了影片中的“物”难以承担情感纽带,更难以引发人们对现实社会的思考,逐渐发展下去,“物”就只能是基础意义上的物品,影片对“物”的大篇幅表现,反而使得人们更关注其消费功能,从而使得拜物成为一种精神异化潮流。怎样重新实现“物”建构文化与美学诉求的意义,而不是单纯地促进商品消费,是新都市电影必须要面对的难题,同时也是现代都市文化在发展过程中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怎样在新都市电影中实现“物”建构文化与美学诉求的意义,既要对影片叙事结构中的“物”是如何形成的进行探索,还要对新时代文化中“物”象的发展与演变进行研究。由于全球化文化交流的发展,新时代电影中的“物”象呈现也形成了国际化的趋势,这使得“物”象的发展进入了全新的视域。
在新时代都市电影中,空间的体现越来越呈现出全球统一化的趋势,民族性越来越弱,这种趋势在第六代电影中就已经悄然开端,但大多体现在语言、道具以及拍摄风格上,但在新时代都市电影中,这种国际化趋势却蔓延到整个都市意象的描绘上。新都市电影中,不仅在城市景观及人物服装等方面融入了国际化风格,还在整部影片的故事主线中进行国际风情的拼接与重现。例如,在新都市电影《非常完美》之中,影片中的空间环境与景观完全仿照西方童话风格进行建造,诠释了影片的国际化导向和梦幻风格。而在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中,直接将两种城市文化进行拼接,影片中的景观和道具在不同城市的切换中进行转换。在此类涉及跨国取景拍摄的电影中,“物”的空间感延伸到世界范畴,“物”象中体现出的文化内涵和审美诉求也具备全球化特征。而在这样的全球融合大趋势下存在一个问题,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的“物”象被泛滥使用,中国的都市意象该如何与如此强势的物征体系进行融合,才不会使自身的文化特性在融合过程中被浸染甚至丢失?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影像拼接和环境虚构,使“物”象的呈现流入一个全新的时空之中。然而,这种全新的表现形式却极有可能使“物”的内在含义脱离于现实生活,使“物”成为没有内涵的空壳,失去现实意义。
四、结语
有人曾说过,什么时候把“物”从被时代局限的思想与主义中解脱出来,人类才能得到纯粹的解放。“物”作为构建人与世界之间关系的中介,必然成为现代都市电影影像的重要构成部分。电影中的“物”象需要进行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再创,更需要脚踏实地地对现代都市生活进行文化体察,自觉关注都市人的精神征候,以此建构新都市电影的文化与美学价值。
[参考文献]
[1] 何群.现代都市电影的找寻与迷失[J].齐鲁艺苑,2000(03).
[2] 王群.面对现代文明的思考──新时期都市电影创作探讨[J].当代电影,1999(05).
[3] 包燕.主体身份的建构与弥散——新生代都市情绪电影的现代反思立场及后现代文化悖论[J].浙江学刊,2007(06).
[4] 钟大丰.后现代都市孤独的流浪者——美国现代电影喜剧大师伍迪·艾伦[J].当代电影,1992(05).
[5] 赵宜.类型集合、“新的都市一代”还是“新的都市”电影?——“新都市电影”概念梳理与辨析[J].电影新作,2014(02).
[作者简介] 陈雪(1980—),女,四川泸州人,硕士,成都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