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我国意识形态话语权研究述评*
2016-03-24孟祥健吴家华
孟祥健,吴家华
(安徽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合肥 230000)
近年来我国意识形态话语权研究述评*
孟祥健,吴家华
(安徽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合肥 230000)
当代中国意识形态话语权是目前我国学术界研究的热点问题。本文从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内涵与特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历史演变和现实挑战、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建构路径和方法等方面,梳理和评价近五年我国学术界对当代中国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相关研究,指出其在研究方法和研究内容上的不足,并提出进一步深化研究的思路。
意识形态话语权;意识形态;话语权;马克思主义
近年来,当代中国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研究受到我国学术界的高度关注和热烈讨论,近五年以意识形态话语权为主题词的学术论文达80余篇。内容涉及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内涵、特征、历史演变、现实挑战、建构路径和方法等方面,形成了一批富有创新价值的成果。系统梳理近年来学术界对于意识形态话语权研究的状况,总结其成就和不足,探究深化研究的途径和方法,对于深化意识形态话语权研究、牢牢把握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权、管理权、话语权具有重要意义。
一、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内涵与特征
科学地界定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内涵是深入研究意识形态话语权的起点。学术界主要从以下方面界定了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内涵。
从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本质层面作出界定。意识形态话语权不仅中国在研究,西方国家也在研究,从本质上进行界定可以清晰地使我们在共性维度上理解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内涵。有学者认为,在本质上,意识形态与话语这两个概念是不可分割的。因此“话语权”可以被理解为说话的“权利”和说话的“权力”两层含义。如果从当前意识形态领域内斗争的角度来理解“话语权”,则这个“权”更多地偏向后者。[1]话语权的本质首先就是要确定话语主体,即由谁来说,其次才是说什么。话语权的核心在“权力”二字。
从话语权与意识形态的相互关系层面进行界定。意识形态是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话语权自然掌握在统治阶级手中。有学者指出,话语权是实现意识形态思想领导权的一种方式,包括提问权、论断权、解释权和批判权等。[2]意识形态本身与阶级、利益、政权是不可分的,并由此形成相应的话语权。基于此,有学者指出,意识形态话语权的表达方式主要包括政治权力的话语权、社会主流思想文化的话语权和个体精神生活的话语权。[3]
从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视角来界定意识形态话语权。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的重点之一就是意识形态理论,从卢卡奇、葛兰西、柯尔施开始直到后续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一直都把意识形态作为研究的焦点。有学者认为,葛兰西最早从意识形态的角度对话语权进行了研究,他所提出的“知识与道德的领导权”实质就是意识形态话语权。[4]
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居于主导地位,所以,如何理解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成为学界研究的热点。有学者认为,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是指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被社会认可、接受和推广应用的程度。[5]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在当代中国与中国共产党紧密相关,因此有学者指出,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是中国共产党出于实现和维护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依靠自身的地位和权力,传播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并为人民群众所认可、接受,从而实现控制、引导或规范社会以及为社会立言的权力。[6]
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特征对于建构意识形态话语权的路径和方法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事物本身所具有的特征得到清晰阐释,才能有针对性地提出路径和方法。有学者指出,意识形态话语权具有鲜明的理论特性、价值特性与实践特性。[5]对于社会主义中国来说,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占据主导地位,阐释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特征要建立在深刻理解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意识形态话语权特征基础之上,有学者认为,马克思意识形态话语权具有统治性和阶级性、实践性和现实性、冲突性和独立性以及人民性。[7]另外,意识形态话语权对于中国共产党而言又具备比较具体的特征。有学者认为,强制性与非强制性、渗透性与非渗透性、历史性与动态性、排他性与开放性是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话语权的主要特征。[8]
二、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历史演变
意识形态话语权本身随着社会历史的发展而不断演变。学者从两个方面阐述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历史演变。首先是基于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内容和发展阶段的阐释。意识形态话语权涉及话语主体、话语主题、话语传播方式和话语传播载体等。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变迁反映了社会生产状况,构成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内容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发展状况也是不同的。有学者认为,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变迁包括话语“身份门槛”的变迁、新媒介开启新的话语平台、话语的强制性色彩走向淡化、话语方式的“流行语”特征渐显等方面。[9]
其次是从全球化的角度阐释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演变。话语权随着国际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形势的变化而变化。有学者认为,20世纪50年代,“话语权”只是作为外交和舆论的筹码进入战略视野;21世纪以来,在全球化的过程中,话语权是思想文化和政治价值观的载体,体现了国家利益和意识形态的斗争;对于当代而言,话语权表征着一个国家的核心价值观的贡献能力,是塑造国家软实力和国家形象的重要内容。[4]意识形态的政治话语权在一定时期内处于核心地位,但随着全球化进程的深入,其核心地位也逐渐被打破。有学者认为,意识形态的政治话语权中心地位被打破,代之以政治、经济、文化各领域话语权的相对分离与斗争,文化话语权不断彰显。[3]
三、意识形态话语权面临的严峻挑战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和经济全球化的发展,我国社会进入加速转型期,新旧体制和新旧观点的矛盾和冲突更加复杂尖锐,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对此,学者从多个方面进行了探讨。
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在国内面临的挑战。首先是来自国内错误思潮的挑战。社会上错误思潮的存在和传播所形成的话语直接影响主流意识形态的主导地位,有学者指出,这些错误思潮包括新自由主义思潮、网络民粹主义思潮、历史虚无主义思潮、新儒学思潮。[10]具有不良政治目的的多样化社会思潮会消解我国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话语权。其次是来自新型网络媒体的挑战。网络空间的自由度远超过现实社会,网络话语权平台突破了现实社会中的限制,在虚拟空间中享受着充分的自由。有学者认为,网络作为一种新型的话语权平台,使得不同意识形态在互联网空间内产生的碰撞、对抗和冲突显得尤为直接和激烈。各种复杂因素导致了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合法性遭到质疑,网络意识形态话语权建设面临挑战[4]。再者是源于市场经济的挑战。市场经济具有自发性和盲目性,利益的驱使使得一部分人利欲熏心,丧失道德和信仰,淡化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有学者认为,市场经济会对思想观念产生负面影响,这种负面影响会存在冲击、淡化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可能。[11]
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面临的国际挑战。全球化进程中,社会主义中国和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交往,甚至交锋,使中国的意识形态话语权面临着严重的挑战。有学者认为,来自西方的挑战主要是三个方面:蕴含西方价值观念、思想理论的文化产品大规模进入中国;西方国家借助社交网站、微博、微信等新媒体对中国进行意识形态渗透;一些西方国家惯于用西方的价值标准肆意评论和批判中国。[12]还有学者认为,西方话语霸权、西方国家对我国实施的“西化、分化战略”以及全球化对我国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都构成严峻挑战。[11]
四、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建构路径和方法
从全球化的角度阐述建构国家意识形态话语权的路径与方法。全球化进程中,我国意识形态话语权面临着严峻挑战,基于此,有学者认为,必须不断加强社会主义政治文明建设,增强意识形态话语的国际说服力。要努力实现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包容性发展”,增强我国意识形态话语的国际吸引力。[1]有学者指出,面对当今世界各国之间的较量,建构我国意识形态话语权的主要路径包括:加强意识形态引导,开展意识形态的理论宣传和批判;强化网络管理,维护新媒体时代我国意识形态安全;在国际舆论阵地的争夺中,积极发声,维护中国的国际形象。[12]
从网络空间的视角审视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建构路径和方法。网络已成为传播主流意识形态的重要阵地。网络世界极其复杂多样,用网络技术的手段建构意识形态话语权是当务之急。有学者认为,要站在党性与人民性相统一的高度和立场上,强化互联网“微空间”的话语阵地建设;坚持思想建设与组织建设相结合,培育互联网微空间中具有正面作用的“意见领袖”;运用大数据平台、云技术手段加强互联网微空间的话语治理。[13]
从历史经验的视角阐释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建构路径和方法。当前我国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建构要借鉴列宁和邓小平的做法。列宁从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实践出发,形成了意识形态话语权建设思想,为苏联的意识形态话语权建构提供了理论保障,为我国意识形态话语权建设提供了借鉴。有学者认为,列宁善于将马克思主义通俗化,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借鉴列宁的做法,我们要对错误思潮的意识形态进行批判,强化我国青年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把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建设与解决实际利益的问题进行有效结合。[14]邓小平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在理论和实践层面巩固和维护了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为当代中国的意识形态话语权建设提供了重要指导作用和有益经验。有学者认为,邓小平巩固了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话语权中的主体地位,阐释了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的主题,革新了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实现方式,从根本上维护了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因此,当代中国的意识形态话语权建构要始终维护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中的主体地位;及时关注现实问题,主动设置议题,为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传递正能量”;贴近人民群众,转变话语实现方式,用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讲好中国故事”。[15]
五、意识形态话语权研究的不足与进路
学术界对于当代中国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研究取得众多成果,但对于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研究在方法和内容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需要加以改进和深化。
研究方法主要侧重于理论分析和阐释,实证性不够。目前学术界研究意识形态话语权大多还是遵循理论性原则,从基本理论出发研究意识形态话语权,局限在理论的框架内进行分析,缺乏观照客观实践的实证性研究。另外,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研究的视角主要集中在理论性较强的政治学、哲学、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内,学科视角较为狭窄,从理论到理论,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实证性研究的缺乏。从理论到理论的研究模式,虽然在前期研究中具有指导作用,但对后期的深化研究会缺乏创新性,研究成果的实践意义不强。
经典作家的意识形态话语权思想和西方国家的意识形态话语权构建研究不够。从纵向看,我们研究当代中国的意识形态话语权问题必须要追根溯源,但目前我们对于经典作家的意识形态思想研究较多,而对其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思想挖掘不够。虽然经典作家没有对“意识形态话语权”思想进行专门的论述,但却体现在其论述中。建构经典作家的意识形态话语权体系尚有许多工作要做。从横向看,我国学术界对西方国家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建构研究较少。近年来学术界对于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研究主要还是集中在国内,基于国内的现实作出分析和阐释,而对于西方国家的意识形态话语权建构研究甚少。西方国家之所以能采取新型的、隐性的手段对我国进行意识形态渗透,其意识形态话语权建设肯定比较完善,但从中国知网的搜索来看,没有论文专门对美、英、德、法等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意识形态话语权建构的理论与实践进行研究。
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内涵与特征研究不够深入。首先,内涵界定不明确。学术界对于意识形态话语权内涵的界定在借鉴国外的理论成果上略显不足,使得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内涵存在模糊性。例如,有学者从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视角提出,葛兰西提出的“知识与道德的领导权”的实质为意识形态话语权。这不得不引起我们的反思。当然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概念与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确实有一定关系,但是我们要明确区分两者的内涵,两者本质上不是一回事。另外,对于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界定多数是“权”这个角度或者从意识形态话语权与话语权的关系层面进行界定,这样界定过于单薄,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界定还要包括“说什么”“怎么说”“为什么这样说”等这些具体内容,这样界定就会更加明确和丰满。其次,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特征研究不够深入。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特征在论文中阐述较少,只有几篇论文在文中的某一段落或者部分中进行阐释。再次,阐释的特征不具有新意。一些学者指出,意识形态话语权具有人民性、阶级性等特征,这不能准确突出意识形态话语权本身所具有的特征,容易与意识形态的特征混淆。意识形态的特征与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特征不能绝对等同。
学术界目前对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研究虽存在一些不足,但其会随着实践的不断深入而更加全面和深化,在今后的研究中我们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推进和深化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研究:
第一,意识形态话语权研究方法要具有实证性,注重多学科视角。关于我国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现实状况,必须要进行大量的实际调研,调研的方式可以是问卷、访谈等。当代中国的社会阶层复杂,在调研时要进行适当分类,如学生群体、公务员群体、企业职工群体等。分层性的调研才能清晰地了解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实际状况,基于此所提出的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建构路径才能具有现实性和科学性,这样就可以避免只从理论层面进行阐述和分析,进而达到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目的。意识形态话语权研究的学科视角不能仅局限在理论性较强的政治学、哲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范围内,意识形态话语权问题涉及的学科较为广泛,包括新闻传播学、社会学、政治经济学等。从多学科的视角研究意识形态话语权问题才能使我们的研究方法更为科学、理论成果更为系统和完整。
第二,加强经典作家的意识形态话语权思想和西方国家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建构研究。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研究要追根溯源。从文本出发,要充分挖掘和整合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意识形态话语权思想,厘清其发展脉络,形成系统的经典作家意识形态话语权理论,我国现行的意识形态话语权研究才不会成为无源之水。在研究经典文本时还要关注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实践,尤其是苏联社会主义的实践,全面、深刻地总结苏联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话语权实践,才能达到理论与实践的统一。只有深入研究经典作家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思想,才能推动我国的意识形态话语权研究。世界是普遍联系的,在全球化趋势中,我国的意识形态话语权研究要具有国际视野,要注重对西方国家意识形态话语权建构的研究。西方国家意识形态话语权在话语主体、话语体系、话语传播渠道、话语传播对象以及话语效果的研究和建构上都有着一些先进经验,对其进行研究并借鉴其有益经验,对于巩固和加强我国的意识形态话语权建设具有重要意义。
第三,深化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内涵与特征的研究。首先,科学地界定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内涵。我们要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一方面,意识形态话语权内涵的界定要结合前人研究的成果不断完善,但是要区分西方马克思主义对意识形态话语权的表述与中国意识形态话语权的阐释。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葛兰西虽然也提过出与意识形态话语权相关的思想,也值得我们去研究,但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思想不具有强制性,而我们目前所提出的意识形态话语权具有强制性,即政权已经掌握在人民手中,意识形态话语权就是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话语权。两者虽有联系,但本质上不是一回事。“话语权”是列宁提出的,列宁提出的话语权值得我们借鉴,因为列宁是从政治层面提出的,这一点与我们国家的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内涵有着相似性。另一方面,我们在界定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内涵时,要加进两大元素:一是马克思主义的元素,这种元素是本质性的,是根本,我们所说的意识形态话语权是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话语权,是马克思主义语汇里的,根本不同于西方资本主义;二是中国元素,阐释与中国实际状况相符合的意识形态话语权,要生动丰满具体,避免单薄僵化。其次,注重对意识形态话语权特征的研究。特征是事物本质的集中体现。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特征研究要继续深化。意识形态与意识形态话语权两者虽然有着密切联系,但其特征却不尽相同。意识形态话语权问题涉及的学科广泛,其特征要可以从多学科的视角进行归纳,准确客观地描述其特征是我们研究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关键。
我国学术界对于当代中国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意识形态话语权是当代中国理论界亟待深入研究的问题,当今中国社会处于转型期,社会问题凸显,加之全球化进程中西方社会价值观的输出,挑战我国的主流意识形态,我们必须建构完善的意识形态话语权思想,回应现实挑战。意识形态话语权的研究有利于我国意识形态的安全,对于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建设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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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杨 睿)
Review of China’s Ideological Discourse Power Research in Recent Years
MENG Xiang-jian, WU Jia-hua
(SchoolofMarxism,AnhuiUniversity,Hefei230000,China)
The ideological discourse power in contemporary China is a hot issue in the academic field. Based on the connotation and feature of ideological discourse power, historical evolution and realistic challenges of ideological discourse power, the construction path and method of the ideological discourse power and so on, this paper studies and evaluates its domestic academic researches in recent five years, points out the deficiency in its research methods and research contents and puts forward some suggestions for further deepening its research.
ideological discourse power; ideology; discourse power; Marxism
10.3969/j.issn.1672- 0598.2016.06.004
2016-05-10
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14AZX001)“第二国际马克思主义哲学重大问题论争研究” 。
孟祥健(1988—),男,安徽六安人;安徽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第二国际马克思主义研究、马克思主义价值论研究。 吴家华(1963—),男,安徽安庆人;安徽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党委书记、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马克思恩格斯思想研究、第二国际马克思主义研究。
D60
A
1672- 0598(2016)06- 0020-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