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北地区纳西族东巴教绘画研究

黄诚

滇西北地区纳西族东巴教绘画研究

黄诚

丽江东巴画是纳西族东巴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研究滇西北地区少数民族历史文化的宝贵史料。东巴画包括竹笔画、纸牌画、木牌画和卷轴画，是滇西北少数民族宗教艺术中独具特色的绘画种类，是滇西北东巴教与汉传佛教、藏传佛教等宗教文化相互融合的产物，具有相当高的艺术价值。

东巴画；竹笔画；纸牌画；木牌画；卷轴画

一、滇西北地区东巴教绘画概述

滇西北地区的东巴绘画是纳西族颇具特色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每逢丽江纳西族祭祀活动时，除了常见的卜卦、诵经、跳神等宗教仪式之外，还要通过绘画方式来展现佛仙神怪、凡间万物、山川花草等，并对其进行东巴教巫术祭拜。东巴画是指为丽江纳西族东巴教祭祀活动服务的相关绘画，是云南少数民族绘画中的珍贵艺术品，是研究滇西北宗教艺术的重要资料。东巴绘画作为宗教用途的特殊艺术品，具有少数民族宗教的局限性，其创作内容是表现东巴教经卷的神话传说与创教始祖的生平等。其中，大部分神话是在反映普通劳动群众生活的民间故事基础上整理的。因丽江位于靠近西藏的特殊地理位置，东巴绘画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藏传佛教（喇嘛教）绘画风格和技法的影响，特别是元、明2朝之后对东巴教卷轴画的影响尤为明显，是研究云南与西藏2地少数民族宗教艺术相互影响的珍贵史料。东巴绘画具有本民族的原生态艺术价值，每张画都描述了一个或数个神话传说故事。在表现技法上，有质朴苍劲的竹笔画、写实简洁的纸牌画、粗犷艳丽的木牌画和气势恢弘的卷轴画。

二、东巴教的绘画种类

（一）竹笔画

在纳西语中竹笔画被称为“本画”，是指东巴经卷中用各类竹笔绘制的插图画稿，主要是将青竹削制成尖笔片，采用民间手工艺人自制的松烟墨，绘于树皮制成的材料上。竹笔画的传统技法一般包括白描和彩绘2种，其中彩绘主要使用竹笔平涂，主色调明快艳丽。竹笔画最具代表性的东巴经卷画稿在纳西语中被称为“冬木”，具有浓郁的少数民族地域特色，是纳西族没有受到外来宗教文化影响的本土绘画。竹笔画的内容包括仙佛鬼神、虫兽林木、山川花草等，还有描述本土宗教的巫术神偶和祭祀流程。竹笔画的特点是事先不打草稿，用线描信笔进行勾勒造型，其线条非常流畅，没有娴熟的绘画技巧是难以把握的。作品出自于生活在丽江民间的东巴艺人之手，他们主要从事农业和畜牧业生产，对少数民族的衣帽饰品、宗教风俗以及风土人情等情况都非常熟悉，所绘的竹笔形象造型简洁概括，技法流畅豪放，姿态古朴传神。特别是在刻画人物形象时善于把握其动态，在关键之处虽用寥寥数笔，但却神形兼备，极具滇西北少数民族绘画的地域特色。

在竹笔画经卷的封面绘画中，主要有“八宝花”法器组合，包括宝伞、法轮、海螺、双鱼、莲花、净水壶、诺补和劳补齿等，其组合在丽江周边各地的绘画中略有差异。经卷封面常绘有起装饰美化作用的云水纹样花草，其卷中插图还绘有东巴教佛陀像与护法神。绘画的造型风格质朴粗犷，通过艺人的适当夸张与变形，部分具有凡人情态特点的兽首人身，神形兼备且富有趣味。比如，在东巴教传统经卷超度绘画中，人的亡灵都会经过9座黑山：第1座是黑龙、第2座是黑虎、第3座是黑蛇、第4座是黑鬼、第5座是黑狗、第6座是黑石、第7座是黑盔甲、第8座是黑牦牛角、第9座是黑风。其绘画技法简洁概括、线条流畅飘逸、神态生动别致，堪称云南少数民族宗教绘画的佳作。

（二）纸牌画

纸牌画除了日月湖海、山川林木、人物禽兽之外，还有似人似兽的妖仙形象，其绘制技法的显著特点是写实造型、去繁就简，并呈现符号化趋势。部分纸牌画中还包含有纳西族的象形文字，字与画具有浑然一体的融合特色。东巴教纸牌画大体可分为3种：第1种在纳西语中被称为“黑命都直”。在东巴教经卷中绘有9男9女保护神，男保护神骑走兽，女保护神乘飞禽。这种画卷主要挂在祭台正上方。第2种叫“子高勒”，重点是绘制奇禽祥兽和供神宝物。东巴老艺人把蔓菁萝卜切开，插上粘住纸牌画的小竹片，便于根据祭祀法事的需要进行摆放。第3种是 “文夸”。包括阴阳五行和地支天干，主要用于推卦、卜算。其中，用于卜算阴阳五行的“左拉”卦有30张，用于地支天干的“克旦”卦有33张。

东巴纸牌画的绘画风格在元、明2朝以后受到中原地区的绘画影响较大，特别是东巴经卷中部分用毛笔绘制的水墨画，使用皴染兼备的浓淡线面结合造型，大概是受了中原地区水墨画的影响。另外，还有部分绘在东巴纸旗上的画，在举行丧葬仪式时大门插2面素底彩边的三角形纸旗，左边绘藏牦牛，右边画斑毛虎，寓意守护逝者亡灵。在东巴经卷画稿中的动物形象，也同时可以当文字使用。东巴经卷中许多类似的图像，既可以说它是绘画，因为它确实是具有趣味性的图画，也可以说它是文字，因为它是世上仅存的古文字活化石。这些东巴教图像介于图画与文字之间，不求形似的笔法简洁明了，符号化的形态趣味盎然。因此，东巴纸牌画既是研究纳西族古文字的重要文献，也是研究滇西北地区少数民族绘画史的珍贵资料。

（三）木牌画

在纳西语中木牌画称为“课牌”，是配合祭祀活动用的特殊绘画。东巴老艺人先用松墨在削平的木牌上绘制草稿，随后涂上色彩。木牌画虽然形状怪异奇特，但线条技法粗犷，颜色艳丽而不浮躁，形成了滇西北独具特色的艺术风格。木牌画是祭祀品的主要组成部分。丽江的东巴教信仰灵魂不灭的万物有灵论，既有对自然界的神灵崇拜，也有对祖先灵魂的崇拜，具有双重性的崇拜特点。东巴教认为人间与地狱存在某种神秘的必然联系，凡人的生老病死都是触犯了某种自然界神灵的结果。

东巴教在数百年中创建了一套巫术体系。在祈求神灵保护的仪式中，除了各种法器祭品以外，还需要众多的木牌画配合。例如：用竹钉钉在宅墙门柱上的一种尖头彩色木牌，主要绘有神佛护法、山川星辰及敬神宝器等；另一种固定在低矮树枝上的平头黑白木牌，使用自制弓箭射它，以示战胜妖魔鬼怪。此外，还有12生肖属相的短小木牌画，将其挂在象征风神的树枝上，以示招魂各属相亡灵。根据巫术法事的异同，仅祭龙王风神、赶秽延寿道场使用的木牌画就多达近100块，而且内容都不雷同。因为纳西族人认为存在着一个地狱灵魂世界，而且凡人与地狱之间能够通过祭祀仪式而发生联系，因此所绘内容相当广泛，人间自然界的万物与经卷中记载的仙妖神魔形象在木牌画中均能够见到。

（四）卷轴画

卷轴画在纳西语里称为“普劳幛”。在元、明2朝之后，滇西北地区的经济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汉、藏、纳西等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日益加深，在中原佛教、藏传佛教以及道教陆续传入的同时，带来的宗教绘画对纳西族的绘画艺术产生了巨大影响。卷轴画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可以说是纳西族绘画与汉、藏绘画艺术融合的产物。东巴教历来都不自我封闭，具有学习外界先进文化的优良传统，尤其在借鉴藏传佛教艺术的基础上，善于兼容并蓄发展本土宗教的绘画艺术。据史料记载，在元朝和明朝之后，东巴卷轴画的素材更为丰富，技法更加娴熟，特别是绘画的工具和材料有了很大发展，进入了滇西北少数民族绘画的繁荣期。

卷轴画一般包括长卷、多幅与独幅3种类型。早期画卷使用大理产的麻布，后期主要用丽江当地手工作坊生产的土白布。大理麻布质地不太柔软，需要先用温水浸泡数小时后，平铺在木板或青石板上，然后使用金沙江边的鹅卵石将其磨平后才能使用。而丽江作坊生产的土白布则不需要这些加工处理。其画法流程是：麻布与土白布经过数小时石膏粉的浆刷，阴干后用木尺子测出基本构图，再用松木炭条打草稿，按照轮廓涂上矿物或植物颜料，部分还需要渗入适量胶水，最后再进行墨线勾勒和调整细节。卷轴画基本保留了竹笔画和木牌画的粗犷特色，但造型更为精细，用色更为复杂，经常以金、银2色勾线，画面类似西藏唐卡。

在东巴教卷轴画中，佛像的装饰内容丰富，用笔趋向工整、精巧，且色彩富丽堂皇。由于东巴教与藏传佛教在许多教义方面是互相融合的，因此有一部分神佛是共同崇拜的，某些法器宝物也很类似。喇嘛教绘画与东巴教卷轴画的融合性比较明显，如富丽堂皇的“劳支冬命”画像是东巴教与喇嘛教共同崇拜的佛像，画面结构严谨，布局合理，疏密有致，在紧凑的画面中安排了众多佛像，虽形态万千却没有堆砌拥挤之感。

据老东巴艺人介绍，过去的某些卷轴画比“劳支冬命”画像更复杂，但绘画技法都很工整。在卷轴画中，能巧妙地将人禽鸟兽、花草林木等进行组合装饰，包括腾龙、大鹏、鳌鱼、藏牛、白虎与八宝花之类，通过夸张的装饰形态衬托于佛像两侧，将神龛烘托得更为肃穆威仪。特别是在“龙幛”中绘2条左、右对称的青龙云纹，轮廓飘逸秀美，作色素丽清雅，装饰趣味浓郁。总而言之，卷轴画相对于竹笔画与木牌画，其造型技法更为高超，勾线纤秀精细，作色在平涂的基础上进行了虚实渲染，增强了光感效果，对东巴教绘画艺术的发展是一大飞跃。

三、结语

滇西北东巴教的绘画历史非常悠久，内容和技法都很丰富。由于所查阅的历史文献有限，上述内容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已经能够看到纳西族很早就掌握了熟练的绘画艺术技巧。从中、外历史上为宗教活动服务的各种绘画来看，为适应宗教传播的需要而造成的内容和形式上的不足，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它的发展。今天，我们要继承和发扬老东巴艺人的优良传统，进一步传承东巴教的绘画艺术，为保护东巴绘画这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做出新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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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汝）

J205

A

1673-1999（2016）06-0088-03

黄诚（1981-），男，彝族，硕士，云南大学旅游文化学院（云南丽江674199）艺术系讲师，研究方面为少数民族宗教绘画。

2016-03-22

云南省教育厅一般项目“基于东巴文化视觉元素表达艺术作品装饰性的理论与实践研究”（2014Y637）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