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双语词典文化局限词释义的应用研究——基于心理空间理论

颜宝琴

手机双语词典文化局限词释义的应用研究
——基于心理空间理论

颜宝琴

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用心理空间理论解释手机词典给文化局限词添加文化注释的必要性。以有道词典为例，分析了有道词典在文化局限词处理方面存在的问题，提出了用权威词典释义代替网络释义，收录多本权威词典优势互补，用双语呈现百科信息，增设“文化信息”专栏，对文化局限词进行文化差异的比较等改进办法。

心里空间理论；手机词典；有道词典；文化局限词

从媒介角度来看，双语词典可以划分为纸质词典和电子词典。电子词典是以光盘﹑磁盘﹑磁光盘及芯片等光电磁介质作为载体，并可借助微型处理器以及相关设施进行查询和阅读的词典［1］。智能手机词典指的是借助智能手机平台信息处理功能实现词典信息查询和阅读的一种新兴的电子词典［2］。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手机词典发展迅猛，已经成为现代大学生持有量最大的词典类型。笔者随机调查了293位来自几所不同大学的各专业学生，发现手机词典持有率高达97.7%。手机词典越来越重要，可以说它是词典编纂的未来。然而，词典学家们并没有给予手机词典足够的重视，相关的研究也很少，主要围绕手机词典的优、缺点以及各阶段学生使用手机词典的情况等在进行研究。值得注意的是，双语词典不仅仅是词汇学习的工具，它还承担了跨文化交际的任务。跨文化交际的“拦路虎”、双语词典编纂的重大障碍就是文化局限词。然而，在权威学术网站“知网”输入关键词“手机词典”“文化局限词”，其收搜结果均为“0”。

“语言作为一种心理现象和社会现象已在语言学家中达成了共识。”“认知语言学家认为，语言是非自足、非自治的系统，语言能力是认知能力的一部分，语言的运用同人类的认知活动分不开，语言使用本身就是认知能力的体现。”［3］双语词典编纂作为特殊的语言使用活动与人们的认知活动分不开。

一、心理空间理论与文化局限词

心理空间理论，是由Gilles Fauconnier在其著作《心理空间》［4］中提出的，系统地考察了人类的语言结构在认知结构中的表现。Fauconnier和Sweetser［5］进一步发展了心理空间理论，认为人们使用语言时不停地构建心理空间及空间里的分子及其关系。Fauconnier［6-7］在心理空间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语言现象中人类心理空间的认知操作模式：概念合成（conceptual blending）。目前，心理空间理论已被广泛应用于分析词汇、句法、数学中的推理、幽默言语、创造性思维以及文学作品等领域。然而，用该理论去研究或解释翻译活动或过程，到目前为止还为数不多，用来解释双语词典编纂的更是前所未有。

文化局限词（culture-bound words）是国际著名词典学家拉迪斯拉夫·兹古斯塔提出的概念，也被称作“文化限定词”或“文化特色词”。就双语词典来说，文化局限词指的是只属于源语，而在目的语或译语中找不到现存的完全等值译语的那些词。这类词只属于一种语言符号系统，反映特定的文化，在另一种语言文化符号系统中没有对应词。因此，这种现象也称为“词汇空缺”。文化局限词因其特殊的属性，在双语词典中的处理办法也有异于其他词汇。关于纸质词典中文化局限词的处理，学者们已经进行了很多研究。

本研究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用心理空间理论来解释手机词典给文化局限词添加文化注释的必要性，并探讨现存手机词典在处理文化局限词方面存在的问题，提出改进建议。

二、双语词典给文化局限词添加文化注释的必要性

“语言反映民族的特征，并且兼容民族的历史和文化背景。”［8］“双语词典要正确地阐释词义，就得辨析其不对等方面，也就是说不仅要进行词的语义内涵的对比、语义结构的对比、词的组合特点的对比，还要进行2种语言文化差异的对比，语言文化差异的比较可以说是双语词典编纂的灵魂。”［9］对于文化局限词的处理，采用异化或归化？学界对此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然而，给文化局限词添加文化注释的必要性是毋庸置疑的，并且是心理空间理论可以佐证支持的。

心理空间理论模式包含4个空间：2个输入空间之间的跨空间映射产生第3个空间——类属空间（它对每1个输入空间映射，即反映输入空间所共有的一些抽象结构与组织），2个输入空间经过复杂的心理过程，部分投射至第4个空间而产生合成空间（如图1所示）。

图1　心理空间理论模式

举例解释这个模式：热词“股市割肉”就是一个概念合成的结果。输入空间1为“股市割肉”，输入空间2为“割肉”，2者存在着共同的抽象结构，分别为“亏损、心疼”和“流血、疼痛”，这些共同点构成了类属空间；这些共同点经过联想、想象等心理过程，投射到合成空间。“股市割肉”的合成含义为：在股市里，股民高价买进股票后，大势下跌，为避免继续损失，低价赔本卖出股票，就好像从自己身上把肉割掉那样疼痛。

同理，双语词典文化局限词的翻译过程可以用心理空间的合成理论来解释：原文本空间和译者空间为2个输入空间，译文是2个输入空间概念合成的结果，即合成空间。

在双语词典中，源语词汇a和目的词汇a＇具有对应关系，在类属空间上具有共同的抽象结构，因此译者在翻译时只需将对应物投射至译文空间。如原文本空间的“desk，chair”词就可以和译者空间的“桌子、椅子”进行简单的互译。

然而，由于专有名词、地域环境、价值观、社会物质文化造成的差异［10］，语言中存在着大量的文化局限词，如：老子、老娘、愚公移山、事后诸葛亮、不到长城非好汉；individualism，privacy，crocodile tears，to carry coals to Newcastle，Achilles’heel等。下面，笔者以《英汉大词典》（陆谷孙主编，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年出版，2009年重印）对“crocodile tears”的处理方法为例，来解释心理空间理论对双语词典文化局限词编纂的作用。

对“crocodile tears”这个英文短语，译者结合异化和归化2种策略，给出2个翻译结果：“鳄鱼眼泪”和“假慈悲”。从异化的角度翻译“crocodile tears”时，要考虑充分传达原作的异国风味，引进源语的表达方式，丰富我国的语言，很容易在译者空间找到对应的语言形式，即“鳄鱼的眼泪”。但源语使用者的认知联想（传说鳄鱼落泪哭其捕获的动物，以诱使更多的动物上当）无法在译文空间里找到。译者保留原文本空间的形式，直接投射进译文空间。语言形式的目的在于触发人们的认知联想，但译文读者接触该语言形式却无法产生这种认知联想，却可能会产生欠额翻译的负面效果。从归化的角度翻译 “crocodile tears”时，“假慈悲”只存在于译者空间，无法在原文本空间找到对应物。译者抛开原文本空间的语言形式，将语言形式触发的认知联想用目的语表述出来，借用汉语中意义相同或相近，且具有自己文化色彩的表达法对原文加以归化，将源语使用者对世界感知的结果介绍给目的语读者。这种译法，表面上看似乎方便了读者的理解，事实上却因为译文使得读者没有机会接触源语文化信息，对源语文化内涵一无所知而阻止了文化交流。“翻译本质上是文化交流和传播的媒介，是传递包括文化信息在内的各种信息的介质。”［11］文化局限词是文化信息及文化意象的载体，承担着跨文化交际的任务。异化和归化都难以满足文化局限词翻译的要求，文化注释使这一难题迎刃而解。翻译文化局限词，译者既要传递语言形式，又要转移语言形式所触发的认知联想，所以必须把原文本空间的语言形式b投射进译者空间，再把所触发的认知联想用目的语c来表述，合成b+c的结果，即为“翻译加注释”（如图2所示）。

图2　文化局限词的“翻译加注释”模式

该例中的括注是双语词典文化注释常见的形式，括注的内容完整地传达了源语的文化信息，启发了读者的认知，使读者能成功地在译文空间实现概念整合，深刻理解这个英语表达。

三、现有手机词典文化局限词注释存在的问题

调查发现，在所有双语词典中，学生拥有和使用手机词典的比率高于其他类型的词典。毋庸置疑，手机词典具有一些无可比拟的特性：比电脑词典便捷和普及，摆脱了纸质词典立目和篇幅的限制，可以快捷地查阅单词的各种变形和词组等，而且容量大、更新快，因此在词组和新词的查询以及提供文化信息方面都占有优势，在解码活动中亦优于纸质词典。然而在内容上，手机词典的质量良莠不齐，优秀手机词典的比率远低于电脑词典和纸质词典。本研究选取目前在苹果应用商店中国区参考类中排名第1，也是问卷调查结果学生持有量最大的有道词典 （下文称为“有道”）作为案例。有道是这类词典的典型代表，是一个本土化的案例。作为在全球拥有5亿用户、最受欢迎的中国手机词典，有道确实有不少实用创举：独创的网络释义功能，提供永不过时的超大网络词库；完整收录《柯林斯英汉双解大辞典》《21世纪大英汉词典》《新汉英大辞典》等权威双语词典；独辟“百科”专栏，为180万百科词条提供“一站式”知识查询平台。然而，瑕不掩瑜，作为新兴词典，有道仍然称不上完美的英语学习工具，尤其在文化局限词的注释方面还存在许多问题。

（一）离线版的释义过于简单

以具有浓厚西方文化色彩、承载重要人生价值观的单词“individualism”为例，输入该词条，得到的结果是：individualismn.个人主义；利己主义；个人特征……

值得注意的是，英语的“individualism”和中文的对应词“个人主义”貌合神离，并不对等。源语是中性词，指的是美国人最信奉的价值观：独立、个人自由。而译语无疑是贬义的，和“集体主义”相对应，说的是只顾个人不顾集体的思想，是为人们所诟病的。由此可见，有道的释义与源语的认知联想空间是不同的，不能对译。

（二）网络版的释义过于混乱

关于“individualism”的网络释义，有道列举了以下3个：

1.个人主义

有道的释义是：“中级口译考试高频词汇总结---社会生活篇2-其------经济基础与上层建the economic base and the superstructure---基于1 120个网页-相关网页”

以上释义文字混乱、毫无章法，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无效信息。

2.个体主义

有道的释义是：“美国人价值观中最基本的内容：他们深信，只有靠自己，才能得到和保持个性的自由，18岁就要在经济和情感上独立于父母。基于175个网页-相关网页”

该释义准确无误，注释简洁明了。然而，相关的网络连接却是无用信息，因为读者不太可能因为一个单词释义而逐一浏览175个网页。

3.利己主义

有道的释义是：“求翻译：arrange for sb to do sth是什么意思？---so i can not post attachments》因此，我可以不邮政附件---基于29个网页-相关网页”

显而易见，该释义只是普通网民随意在网络上给出的一些观点，甚至是完全无关的信息，毫无权威可言，也毫无参考价值。

总而言之，有道引以为豪的“独创网络释义”只是简单的网民观点的堆砌，杂乱无章，词典用户无法判断其信息的准确度、有效性。一旦吸取错误知识，以讹传讹，将会给交际带来严重后果。

（三）知识链接充斥冗余信息

手机词典摆脱了篇幅的束缚，可以提供详细的百科知识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相关词汇，相比纸质词典，这是显著的优势。综观目前国内学生最常用的其他几款手机词典，如金山词霸、百度词典、海词等，都还没有设置百科信息。从这一点上看，有道在提供文化信息方面也是“先人一步”，值得称道。然而，如果在设置方式上做不到“用户友好”，那么再好的内容也只能是给人“看上去很美”的感觉。

有道词典中的“长篇赘述”比比皆是，其百科信息只是机械地拷贝维基百科的内容，并未对内容进行加工整理，篇幅过长，一般的读者难有耐心详细阅读。另外，提供百科信息的目的是让读者了解词汇的背景知识或者相关的文化内涵，加深对词汇的理解。然而，若以源语形式呈现百科知识，外语水平不高的读者可能会因对外语本能的抗拒，或者碰到生词而影响理解，产生焦虑，因而难以收到传递百科知识的效果。反观传统纸质词典，文化注释的内容都是用译语呈现的。

四、手机词典文化局限词注释的改进办法

手机词典是新生事物，还处于不断探索改进中，存在不足是可以理解的。针对有道存在的问题，笔者提出一些改进办法。

（一）用权威词典释义代替网络释义

在有道词典中查询“watergate”词条，得到以下结果：

“watergate

n.水门，水闸；水门事件”

对于这个文化局限词，有道词典只提供了释义，没有文化注释，从心理空间理论来看，无法给读者带来正确的概念合成。继续点击“点击此处查看全部解释”后，收录的《21世纪大英汉词典》的第2条释义对该词进行了注释：

“watergate

n.

（1）［美国英语］。

（2）水门事件，水门丑闻（1972年6月美共和党内为理查德尼克松等筹划竞选连任的一伙人潜入水门大厦民主党总部偷拍文件、安置窃听器等，而事发后白宫官员又极力掩盖真相；事件导致尼克松遭弹劾并被迫辞去总统职务）。

（3）（广为传播的）水门事件丑闻；水门事件式丑闻（任何涉及企图掩盖损毁资料或非法活动之类的丑闻）；（为击败对手或获取私人利益）对国家权力的滥用。”

显然，《21世纪大英汉词典》直译加括注的方式优于有道的简单对译。虽然这个释义可以从云端下载，但是，如果用户手机没有联网或者“贪图方便”，在获取有道释义后没有继续查询更多解释，那么他就可能漏掉很重要的文化信息。

因此，笔者建议把权威词典的释义包括文化注释部分直接作为词目的释义，这样就可以保证用户即使在手机没有联网、没有消耗流量的情况下也能获取文化信息。此外，这种做法还有一个好处是：对于那些没有积极主动学习词汇文化知识策略的读者，可以收到无意识输入和“润物细无声”的效果。

（二）用权威词典代替普通词典

胡开宝［11］根据所蕴含文化因素的显著性，认为文化局限词主要涵盖以下几大类：（1）特定文化专有词。（2）典故、习语、成语、俗语和熟语。（3）联想意义不同的词。

诚然，任何一本词典都无法对以上提到的所有类型的文化局限词进行文化注释。然而，手机词典最大的优势就是容量大，应尽可能多地收录权威双语词典，集大成于一身。

（三）用双语呈现百科信息

从读者角度来说，查阅词典是为了以最高效的方式获得自己所需的信息。百科信息的内容涉及不同领域、范围甚广、信息量大，单一地以源语形式来呈现，可能让外语水平不高的读者“望而却步”，导致“弃之不读”。因此，笔者建议用双语呈现百科信息，既可以使外语水平高且学有余力的读者选择源语阅读，以此提高自己的阅读水平，又可以使那些外语水平相对较弱的读者选择译语阅读，从而快速准确地获取所需的百科知识。只有这样，手机词典才能真正体现“用户友好”，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

（四）增设“文化信息”专栏

有道虽然设置了“百科”专栏，然而百科只是文化信息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内容。对于一部优秀的、肩负跨文化交际使命的双语词典，仅有百科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设置“文化注释”加以完善。针对不同性质的文化局限词，文化注释的内容也应该不相同。

1.直接加注

（1）词汇空缺，一语独有。由于语言和文化的差异，一种语言中某些词语在另一种语言中无法找到对应词，如“阴阳”“三顾茅庐”“yuppie”“filibuster”等。手机词典可以直接在这些词的释义后面进行括注，在“文化信息”专栏补充说明词汇产生的词源、历史或社会背景。例如，“Dutch treat”（荷兰佬请客）——指的是请人去吃饭，却要各自付账。现在也指朋友们一起去玩，各人费用自理。

（2）文化信息。17世纪英国为争夺殖民地市场和海上霸权，分别于1652—1654年、1665—1667年、1672—1674年与荷兰进行了3次战争，双方一直处在敌对状态。所以，英国人总是使用“Dutch”（荷兰佬）这个词来指坏的、假的、错的事情。

2.文化差异比较

（1）外延相同，内涵不同的词汇。除了民族特有的文化词汇外，不同语言中还存在着大量看似词义相近实则隐含不同社会文化意义的词语。在人类的生产、生活过程中，人们赋予了词汇不同的文化象征意义。这些词汇包括数字、颜色、动物、植物以及其他的一些事物。由于所处的文化不同，这些“象征词汇”所反映的社会文化内涵也不同。

（2）形象不同，内涵相同的词汇。语言中的成语、典故、谚语是以本民族的历史、经济、文化、传统、习惯等为基础而形成的，一般都具有浓厚的民族文化特色及深远的社会历史渊源。不同语言中有些成语、谚语尽管形象不相同，但意义有类似之处。例如：“as strong as a horse”与“壮如牛”——西方农场干活的主力是马，而中国的农耕主要靠牛；“crocodile tears”与“猫哭耗子”——鳄鱼与猫的行为都是假慈悲。

如前文所述，“语言文化差异的比较是双语词典编纂的灵魂”。双语词典释义的关键是既要准确无误地传达源语的所指内容，还要传达其附加的社会文化含义。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对源语和译语进行语言文化差异比较，从词义求解和求用的角度进行辨析，从而注明其在2种语言中的不对应现象。只有这样，手机词典的编纂才能从指导理解的消极对照型词典向指导应用的积极比较型词典发展，才能编出指导读者积极地掌握语言、有效地使用语言和保证顺利进行交际的积极型双语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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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汝）

H085.5

A

1673-1999（2016）06-0069-04

颜宝琴（1984-），女，硕士，福州大学（福建福州350002）至诚学院外国语系讲师，研究方向为跨文化交际、双语词典编纂。

2016-04-06

福建省教育厅A类课题“基于心理空间理论的双语词典文化局限词注释的应用研究”（JAS143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