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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索尔伦的“综观论”思想分析及其意义

2016-03-24广西科技大学鹿山学院广西柳州545616

关键词:方法论

兰 晶(广西科技大学鹿山学院,广西柳州545616)



·语言学研究·

维索尔伦的“综观论”思想分析及其意义

兰 晶
(广西科技大学鹿山学院,广西柳州545616)

摘 要:立足于语用学的历史发展,从语用学方法论演变的视角阐述综观论的思想根源、理论建构及其意义。综观论作为一种语言分析的方法论工具,实现了从分相论向综观论的转变,为语用学与其他学科的交叉研究提供了新的对话平台,形成了新的语用学发展生长点。

关键词:综观论; 分相论; 方法论

从语用学方法论的发展历程来看,英美学派分相论起始于奥斯汀的言语行为理论、格莱斯的会话含义、塞尔的间接言语行为理论、利奇的礼貌原则、布朗与列文森的面子理论等的深入研究。分相论作为一种方法论,把指示语、含意、前提、推理、话语分析、言语行为、会话结构等视为语用学的基本分析单位,在语用学界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随着语用学的跨学科发展,它所暴露出的局限性使语用学家不得不去思考更合理、更具解释力的方法论工具。欧洲大陆学派语言学家耶夫·维索尔伦(Jef.Verschueren)于1999年出版《语用学新解》,第一次较为鲜明、系统地提出了综观论,把整体论的思维引入到语用学理论的研究范式之中[1]。这既成为英美学派分相论思想路径的转折性文本,也是对分相论的扬弃与超越的必然选择,既反映了综观论在语言分析过程中独有的功能和巨大的优越性,也顺应了当代语用学发展的整体论思想与跨学科潮流。基于此,通过揭示综观论的理论建构,阐明其思想根源与意义,将是颇为重要的一项工作。

一、综观论的思想根源

综观论虽然一直未及言明,却已经存在很长一段历史。综观论思想滥觞于作为跨学科性的出类拔萃的倡导者萨丕尔(E.Sapir)1929年的“把人类学、社会学和心理学视为一种研究视角”的语言观[2]。随后,Weiser的“施为理论”、Haberland&Mey等学者认为从事语用学研究需要从一种完全不同的视角观察语言或说语用学表现为一种新方法论的特征[3-4]。从综观论的发展来看,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哲学、语言学、认知科学、生物学等不同学科对语用学的普遍关注。然而,促成语用学思维领域中发生的从“认知—社会—文化”对语言各个层面进行研究的综观论的真正形成,是具有语用学发展内在根源和必然趋势的。

首先,语用学的跨学科性与学科交叉融合性为语用学分析方法论走向综观论开辟了道路。事实上,无论是英美学派的语用学,抑或是哈贝马斯的普遍语用学,抑或是在其他语用学中,都蕴含着跨学科的思想。从这个意义上说,“所有的传统学科都表现出一种明显的跨学科倾向”[1]268。语用学亦是如此,其研究视角与各种学科理论在相互渗透和交叉融合过程中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方法论的驱动与启发,彼此之间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对话基础与实质性交流,如莫里斯的符号学、奥斯汀的言语行为理论、语言心理学、认知语言学、功能语言学、文学语用学、语际语用学、词汇语用学等,都在某种程度上为综观论的理论建构提供了有意义的方法论视角。随后,语用学与语言学边缘学科(如音系、词汇、形态、句法、语篇等)和非语言学学科(社会学、文化学、跨文化学、法律学、认知科学、逻辑学、计算机、翻译学、病理学、网络等)的界面研究应运而生[5-6],既促进了综观论的不断发展与完善,又印证了综观论具有理论上的前瞻性、范式上的创新性与跨学科研究的多维性。

其次,后现代的整体论思想为维索尔伦建构综观论提供了思想基础。语用学在走过了英美学派分相论占主导地位的过程中越来越意识到其语言分析的局限性,这种局限性既反映了分相论固守于语用学的基本分析单位,越来越不适应当代语用学的跨学科发展;又反映出分相论在整个语用学研究中整体意识的困境,从而成为语用学发展的桎梏。为了走出分相论的困境,维索尔伦提出了一种集“认知—社会—文化”为一体的具有整体性的功能性综观论。综观论在分析语言现象时所使用的这种“认知—社会—文化”的整体分析模式,使得语用学真正建构在跨学科与整体论思想之上,其所展示的作为语用描述与解释的功能机制内在地规定“语用学将语言学特征与影响语言使用的认知、社会、文化因素联系起来解释语言使用的变异性、商讨性与适应性问题”[1]14-15。用更为广阔的、历史的眼光来看,维索尔伦所追寻的综观论是回归本真的语用学,即“回归于莫里斯思想——即语用学应该包含认知、社会和文化方面的内容,这就要求语用学既不能当作语言理论的一个独立分支学科,也不能从独立学科(或子学科)的角度思考问题”[1]269。换言之,语用学是对语言各个层面的功能性综观[1]7。

最后,生物学的“进化认识论”为维索尔伦在综观论的理论框架下建构语言适应论提供了理论基础。如果说语用学的跨学科性与整体论思想还只是为维索尔伦的综观论提供宏观性框架的话,那么生物学的进化认识论则让维索尔伦从综观论的视域建构语言适应论来突破语用学的界限,使综观论成为一个横断的方法论。正如维索尔伦所说:“把语用学视为研究语言的一种独特视角,必然会导致方法论的多元化。”[1]271可以说,进化认识论关于选择—适应范式的理念,强调“直接选择”或适应来理解语言以及发挥语言的功能,凸显语言与语境之间的多向性适应关系,不仅改变了分相论处于语用学领域中的主导地位,同时促成了综观论与语言适应论的构建,为综观论所蕴含的整体论思想与方法论多元化提供了最具价值的理论基础。

二、综观论的理论建构

当前,综观论作为一种重要的方法论工具,已经成为一种横断研究的方法论逐渐渗透和扩张于语用学与其他学科的研究领域中。因此,任何语用学理论都不能把认知、社会与文化对立起来;任何语言使用都可以从认知、社会与文化方面找到解释,从而“认知—社会—文化”构成了不可分离的功能性综观,体现了语用学方法论突破及其理论建构的最根本特征。

首先,综观论是以追问“语言对人类生存贡献了什么及其又是如何做出贡献的”为语用旨意,探讨语用学的本质问题。维索尔伦的回答是:人们使用语言的过程是一个基于语言内部和外部的原因,在不同的意识程度下不断做出语言选择的过程[1]55-56。这一根本问题的成功回答使语用学不再局限于传统基本分析单位的范畴,超越了语言学的界限,从而具有最根本的跨学科性。基于此,维索尔伦建构了连贯统一的语用学理论框架——语言适应论,把“语言被视为是有机体(即人类)与其环境或生活条件的互动过程中而产生的一种适应现象”[1]266,确定“解释语言功能需要靠‘直接选择’或说‘适应’来理解语言及其发挥语言的功能”[1]264的观点,容纳了“意义建构(强调施动性)和意义涌现(强调程度较低的施动性)”[1]8、语境的“主体能动性与自动生成性”[1]109之间的辩证解释,超越了英美学派分相论的狭隘性,从而构建了“任何可解释的语言普遍性都是基于适应性做出解释的”[1]63观点,为综观论提供了阐释语言现象的理论运用。于是乎语用学不是与音位学、句法学和语义学处于平行的学科地位,而成为一个横断的、具有观照一切功能的理论学科。所有从综观论的视角进行语言分析都属于语用学研究。

其次,综观论是以选择与适应的研究作为核心内容。综观论强调,语言选择与语言适应是相辅相成、相互影响的,语言使用的本质就是语言选择与语言适应,两者贯穿语言使用的始终。换言之,综观论以语言适应论为理论运用,以选择与适应为价值取向,以变异性、商讨性与适应性为适应手段,以语境关系、语言结构、动态性、意识程度等的适应为分析内容,形成了“认知—社会—文化”的分析方法论。具体说来,选择与适应是由多因素相互作用、相互制约的,语言使用过程中随意地进行选择与适应是不可能的,而是基于语言所具有的三个密切相关的特性——变异性、商讨性与适应性[7-9]。同时,一个具体的选择与适应所涉及到的分析内容包括语境关系适应、语言结构适应、动态性适应、适应过程中的意识程度,这就勾勒出解释与分析语言现象的整体性与动态性,把认知、社会与文化因素统一地纳入进来,进行整体性综观。可见,综观论使语用学的研究内容发生了改变,语言分析的方式随之相应改变,使其方法论更具有科学性与解释力。综观论清晰地展现了语用学的研究课题由确定基本分析单位走向无基本分析单位的历史转变,尤其是他把综观论置于跨学科和整体论思维的视野中,强调对语言使用诸因素进行综合研究,使得综观论在语用学的研究中获得了坚实的基础。

最后,综观论强调语言变异性、商讨性与适应性的内在统一。语言使用过程中,语言选择的实现关键在于语言具有变异性、商讨性与适应性。在综观论的视域里,变异性、商讨性与适应性是相互联系、不可分割的,它们之间具有严格顺序:适应性是语言使用的机制,变异性和商讨性则是适应性的具体要求。换言之,“变异性是语言选择的基本前提;商讨性是语言选择的策略指向;适应性是语言选择的最终目的”[10]。这样,相关于变异性、商讨性与适应性等语言特性,内嵌于综观论的认识和形成当中,构成了语言使用过程中选择与适应的聚合点,最能凸现语言使用的整体性与动态性。语用学不再将自己的研究议题界定于传统语用学的基本分析单位,而是把涉及到语言使用所做出的语言选择、变异性、商讨性与适应性都看做是从认知、社会和文化角度对语言现象的功能性综观。于是,综观论构建了一个“认知—社会—文化”的统一体,把语言所具有的变异性、商讨性与适应性都融合进来,明确了语言分析的整体性与动态性,使得我们可以构建一个明确的分析方法与模式,使语用学的研究路向要考察语言的认知、社会和文化等复杂因素在使用语言和理解语言过程中的作用。

三、综观论的意义

随着语用学的跨学科发展,综观论逐渐显现在语言学及其相关学科的发展中。无论是当代语用学的整体性思维、认知语言学的认知性问题,还是社会语用学的规范要求、心理语用学的意识特征,综观论都能为不同的语言学科提供一种新的认知范式或研究视角,为语用学与各个学科的交叉融合性和界面研究提供可以达成一致的理论框架,为语言现象的解释提供新的认识路径;综观论作为一种语言分析的方法论工具,在认知、社会和文化的整体统一性的意义上,对相关各个学科的方法论做了有效的融合。可以说,维索尔伦创造性地把“综观”作为语用学研究的视角来审视21世纪语用学的跨学科发展与整体论思维的趋势,令人信服地将综观论构建为语用学分析方法论未来发展的基点和生长点。

首先,在本体论意义上,综观论的思想在维索尔伦开创性的工作之后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语用学从“基本分析单位的研究”转变为“无基本分析单位的研究”,从“以认知—社会—文化为视角对语言现象的功能性综观”过渡为追问“语言对人类生存贡献了什么及其如何做出贡献”。这样一来,综观论就能保证语用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研究有一个趋同点与平衡点,成为有效地连接语言学与跨学科领域的纽带[1]7。它不仅在于消除了在“语用之内”寻求对应的分析方法,致力于“语用之外”消解分相论的局限性,更重要的是综观论的分析工具体现了“语用学既能‘从里而外’地(from inside out)走出自身的范围,又能‘从外而里’地(from outside in)博取众长以至于更好地自省元语用学问题”[11]。与分相论相比,维索尔伦从“综观具有观照一切”的意义上提出的综观论,旨在追问与回答“语言对人类生存贡献了什么及其如何做出贡献”,可以使得不同理论或学科之间有意识地弱化各自内在的规定性,从而使相互之间更具有学科融合性、科学性与整体性。由此,“综观”具有了观照一切的功能,成为语用学研究中深层次的核心概念,从而具有了本体论性与宏观语用学的特质。它突破了传统英美学派分相论的微观语用分析方法的局限性,使得语用学对语言现象的分析超越了微观语用学或分相论的限制,而走向进行微观语用学和宏观语用学相互融合的整体性诉求,使得维索尔伦的综观论体现出了本体论的整体性思维。

其次,在认识论意义上,维索尔论的语用学思想并没有完全排斥英美学派分相论,而是对分相论的扬弃与超越,反映着语用学研究认识发生了根本转变。应当说,语用学思想走向综观论,使得长期以来一直处于对立或隔离状态的英美学派语用学与欧洲大陆学派语用学、语言学与语用学、语用学与生物学有了共同的对话基础,为它们的对话和交流提供了基本的平台,成为了各种观点相融合的桥梁。从这个意义上说,综观论作为一种方法论的烙印,普遍存在于语言学及非语言学的各个领域当中,它所独具的跨学科性与整体性的双面特征,使语用分析能够在语用学与语言学、非语言学的相关学科之间建构起相互交叉融合的桥梁。语用学与各个学科的界面研究,例如实验语用学[12]、临床语用学[13]、民族语用学[14]、逻辑语用学[15]、跨文化语用学[16]、语篇语用学[17]、认知语用学[18]、教育语用学[19]等,凸显了综观论思想的独特魅力与理论价值。可以说,综观论的形成与发展使语用学的认识疆域获得了全面深入的拓展,脱离了传统给定研究议题的束缚,构建了“认知—社会—文化”融为一体的语用方法论,趋向于从综观角度观照整个语言的所有基本问题。

最后,在方法论意义上,综观论成为展示语用学方法论的分析工具,突破了传统分相论固守于基本分析单位的狭隘层面,引入了整体论思想,将认知、社会、文化的视角内在地结合起来,强调语用学是一种综观的新理念。综观既是描述语用学理论和进行语用学解释的内在驱动,又是试图在语言领域构筑科学的语言分析方法论的内在要求。换言之,综观论并不是简单地否定分相论的研究议题,而是主张对指示语、含意、前提、言语行为、会话结构等研究必须与认知、社会和文化等因素结合起来[20-21]。因此,综观论的本质在于把认知、社会和文化看做是整体思维中的融合体,深入地贯彻了整体论的整体思维方式,顺应了建构动态的、跨学科的、整体性的语用分析理论的历史趋向,凸显其方法论在语用分析方法中的不可或缺地位,满足了整体论的方法论要求。整体论思想告诉我们,传统的那种赋予语用学研究的基本分析单位的缺陷,在于试图通过界定语用学研究对象而达到理解语言的目的。综观论作为语用学思维的一场变革,对分相论产生了强烈的震撼,并对当代语用学的发展给予了决定性的影响。语用学者不再全力关注指示语、含意、前提、言语行为、会话结构等基本分析单位问题,转而从综观论角度研究语言现象,研究认知、社会和文化因素对语言使用与意义生成的作用[22-23]。随着其作为一种方法论的深入发展,已大大超出了它本来的含义,也不止于语用学领域而广泛地涵盖包括语言学、病理学、认知科学、民族学、社会学、人类学、生物学等各个领域。毫无疑问,它对语用思维发展的影响是长期的、普遍的和深刻的。

四、结语

随着语用学及其相邻学科的发展,语用学理论不断地潜入其他学科领域。在此背景下,如何建构、理解与诠释语用学,综观论成为一种十分重要的科学方法。综观论归根结底是语用分析方法的整体化,其最终目的是要充分展示语用学方法论的“认知—社会—文化”分析。在这个意义上说,综观论作为一种分析方法,是语用学思想的创新与整体论思想的继承。可以说,综观论所蕴藏的整体论思路,“必将对其他领域的整体论起到呼应作用,从而推动整体论运动的全面发展”[24]。我们必须清楚地意识到,作为一种语言分析方法论在语用学研究中不是唯一的,也不具有任何特权。但是,作为一种语用学思想发展的趋向,综观论思想已经深刻地介入到语言学及其相关学科的领域中,它所显示出的思维方式的变革和方法论的更新,对促进当代语用学的跨学科发展与解决当前语用学研究存在的问题,是目前为止最优化、最具独特性的方法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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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 璠)

Analysis of Verscheren's Thoughts on “Pragmatic Perspective”and Its Significance

LAN Jing
(Lushan College of Guangx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Liuzhou,Guangxi 545616,China)

Abstract:Reviewing the historical development of pragmatics,the insight into the theoretical roots,construction and meaning of “pragmatic perspective”is give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ragmatic methodological evolution.“Pragmatic perspective”,as a methodological tool of language analysis,realizes the shift from the“component view”into the“pragmatic perspective”,which has provided a new platform of dialogue and a new point of growth for the interface research between pragmatics and language-related disciplines.

Key words:pragmatic perspective;component view;methodology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0297(2016)02-0124-05

* 收稿日期:2015-11-23

基金项目:2015年广西高校科学技术研究一般项目“维索尔伦的语言适应论思想研究”(KY2015YB175);广西科技大学鹿山学院2015年科学基金项目“当代语用学界面问题的综观研究”(2015LSKY08)

作者简介:兰晶(1986—),女,广西柳州人,广西科技大学鹿山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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