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认知传播理论视角的大众媒体汉英语码混用阐释
2016-03-19刘娜
刘 娜
(安徽财经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蚌埠 233000)
基于认知传播理论视角的大众媒体汉英语码混用阐释
刘娜
(安徽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蚌埠233000)
大众媒体中的汉英语码混用现象日渐增多,并为广大受众所接受,需要我们思考其背后的深层次原因。本文研究基于新兴的认知传播学理论视角,探讨媒体人和受众在使用和接受语码混用符号背后的认知机制和符号传播方式,并探索这种传播方式所代表的认知文化。
语码混用;认知传播;认知文化
语码混用(code-mixing)是指以一种语码为主,夹杂其他语码的语言现象。汉英语码混用是在汉语词汇或词组中夹杂一些英语词汇或词组的语言表述[1]。英语的全球化使汉英语码混用现象在中国日渐兴起,其使用范围已经不仅仅在口语表达中,如“我今天收到了一封重要E-Mail”,“麻烦帮我把这封文件copy几份”等类似的表达,甚至渗透进了代表主流文化的大众媒体如报纸、电视、主流网络媒体中。笔者对相关媒体语料库如中国传媒大学媒体语言语料库(National Broadcast Media Language Corpus)进行语料检索,结果显示在 2010年1月1日至2014年12月30日的中国媒体语料中,主要电视和广播媒体中英语缩略词使用频繁,如SUV共有371条,WTO 共764条, UFO共 183条,DNA 1117条,NBA 2155条。而通过对359名不同年龄阶段的受众及55位媒体人的问卷调查也显示,无论是媒体人还是受众都认为语码混用这种信息传播方式已经融入到他们日常编稿、阅读及表达中,并已被他们广泛接受。
国内学者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就开始对汉英语码混用进行研究,研究者们分别从功能语言学、社会语言学、二语习得及认知语言学等视角探索其现象背后的深层原因,收获颇丰。但这些研究主要集中在自然语篇中,只有少数研究者如何娟[2]、何兴福从认知视角出发对新媒体及网络语言中的汉英语码混用进行研究,问题是上述研究都忽略了语码混用是一种信息传播方式,也是一种文化传播方式,本质上属于传播学的研究内容。因此,研究其背后的认知机制无法绕开传播学的理论。本研究则尝试结合认知科学和传播学,从新兴起的认知传播学视角,探讨媒体人和受众在使用和接受语码混用符号背后的认知机制,并探索这种传播方式所代表的的认知文化。
1 语码混用应作为认知传播学研究内容的理据
1.1认知科学和传播学结合的哲学基础
体认原则(体验认知原则)认为人们对世界的体验并将其概念化的方法是认知语言学的基础和依据。以“体”为基础,以“认”为升华,可说明人类能获得相对真知的依据,同时,这也是一种更具解释力的语言成因论[3]。人们常讲的“文学既来自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其中就蕴含了 CL 的“体认观”这也完全符合唯物辩证法,人类知识来自于“感性”与“理性”之结合,是主客综合体的产品。而传播学中所研究的对象主要是媒体或受众,他们传播信息和接受信息其中的的过程正是对事物的体验,通过认知加工然后转化为语言或思想的过程。对媒体人而言,他们把所见所闻,对事件的主观体验,通过认知加工用文字或音像符号的方式传播出来。而对于受众而言,他们先是体验到了文字或音像信息,然后经过认知加工,形成他们对这些符号信息的主观思想。所以“体认原则“这一观点也完全适用于传播学。
传播学主要运用语言符号研究与信息传播相关的要素,与其关系最为紧密的学科就是语言学。认知科学和传播学已经含有互动体验、意象图式、概念范畴化、认知模型、突显、隐喻转喻等“认知范式”[4]。这便是基于认知语言学(CL)建构认知传播学的学理基础。正是基于上述的哲学和学理基础,认知科学与传播学,两个古老的学科体系才因时代环境的变更而转合,衍生出融合两学科范式的认知传播学。
1.2语码混用应为认知传播学的研究对象
符号是组成意义的最小单位,在人类认知“感知”——“认识”——“表达”三个阶段中都离不开对于符号所承载意义的解读,而在信息传播阶段,对信息传播者和接受者编码、解码过程的分析与理解,可以帮助我们重新建构和获得符号信息。笔者认为对语码混用的编解码的认知研究可以帮助人们明晰认知传播学的基本符号构成的路径,从而了解该以何种角度、何种方式、何种思维来探析认知传播学的符号构成。
2 认知传播学视角下的大众媒体汉英语码混用阐释
2.1基于体验主义的大众媒体汉英语码混用阐释
Lakoff & Johnson[5]合著的《体验哲学》为认知语言学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哲学理论基础,同时也是认知传播学构建的哲学基础。区别于第一代认知科学家们试图以经验论或唯理论为基础构建认知科学的思想不同,他们提出的人类思维是具有体验性和互动性的, 认为理解来自于互动,意义不仅取决于理性知识,而且还取决于自己过往的经验,价值,感情和直觉。笔者认为体验哲学,特别是互动观正是语码混用在主流媒体中日渐兴盛并为大众逐步接受的认知哲学基础。正是因为人们对一个语码符号的理解并不完全基于对符号本身的概念解码能力的强弱,而更多的是依赖于我们以往的经验,中国的媒体受众才能理解那些他们本来无法解码的英文字母缩写和其他表达法等语言符号。
汉英语码混用最初的原因无外乎是因为有些新生名词或事物在传播到中国之时,在翻译者们还未来及给予其符合“信,达,雅”的翻译译名之前就已经在人群中广为流传,所以流传的形式只能是外文单词或字母词。而这些词在没有进入大众媒体之前,也已经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在人群之中迅速传播。比如一些英语缩略词Pk、WTO、IT、IP、VR,等等。
再来看《凤凰网》的两个新闻标题:UFO造访地球?国际空间站排除神秘亮光引热议和最便宜宝马SUV性价比升级,克鲁兹XL空间更宽敞。 这两则新闻标题中的UFO (unidentified Flying Object) 和SUV ( Sports Utility Vehicle) 这两个英语缩略词刚传入中国时,很多人其实并不清楚这些词的概念(无论是它们的英文全称还是中文翻译),但却通过身体体验,如曾经在科幻电影中看到过UFO,乘坐过SUV等体验方式获得了最直观的感受,而后逐渐认知了这两个语码符号的所指(它们的真正意义)。这种认知语言学体验认知对语码混用的解读和传播学编解码理论也是不谋而合,传播学自20世纪70年代以后也摒除了第一代的信息传播理论的认为认知的文本仅立足于理解下的信息编解码的观念,而逐渐演变成为“体验”是“人本”的基础的建构[4]。
2.2认知模型解读语码混用
2.2.1图式理论阐释受众解码混用语码的认知过程Taylor[6]认为图式一种认知模型,通过一个或一组图示,可以建构一个认知域。图式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对人物或事件记忆力的知识结构或框架,一个人所拥有的心理图式基于他的过去的经验。Rumelhart[7]认为图式可以引导理解以及引发回忆。
而建构(constructive)是认知加工最重要的原则,但人们在接收到一个来自于报纸或广播电视文本时,他们并不是真的在通过对文字符号的解码而获得信息,而是通过他们以往的知识、理念以及接受信息时的语境来理解文本。所以,当他们面对一个中文媒体中出现外来的单词或短语时,他们对这些语码理解是基于那段语篇的内容,以及已经存在于他们思维中的图式而实现的。当受众暴露于铺天盖地的语码混用媒体信息中时,他们的会逐渐建构这种语码混用的心理图式,并在一次次阅读或听到不同语码混用信息中重复激活他们的心理图式从而实现对整个语篇的理解。比如,我们曾在科幻电影中看到过UFO,并听到过这个符号的音响形象,我们就会在脑海里建构这个有关UFO心理图式,而当我们再次在媒体中看到这个语码时,即使不能解码他的语言能指(signifier) ——Unidentified Flying Object (不名飞行器),也可以通过思维中的图式,而获取这个语码符号的所指(signified)——外星飞船。也就是王寅提出的有时我们并不理解语言符号却能了解所指意义。
2.2.2脚本理论阐释媒体人编码混用语码的过程脚本(script) 理论来源于计算机科学和实验哲学,Ungerer & Schmid[8]对脚本的描述是:用来专指常见的、反复发生的事件程序的一种知识结构。 每个情景都有一个脚本,即发生在框架内的一系列的事件和行为,由于每个人的大脑里储存了许多这样的脚本和框架,所以转述者不必述说详尽,他相信话语接收者能借助这些脚本进行联想和推理,从而对语言未尽之处加以填补。人们在掌握了脚本知识后,就会以此为参照来理解情景或语句,从而减轻信息处理的负担。比如,我们在看一个电视剧时,如果一个女人呕吐了,这个呕吐的情节会激发我们大脑中的同样情节的脚本,所以,即使没有后续情节支持,我们也可以做出这个女人怀孕了的情节推断。笔者认为这应该是媒体人使用语码混用进行编码的认知理据。
他们在使用语码混用来传播信息时,其实就是在“无意识”构建一个语码混用的语篇脚本,比如DNA这个英语语码就经常被媒体人拿来建构如亲自鉴定,克隆等语篇脚本。因此虽然一个观众并不了解媒体中经常出现的DNA这个语码符号的语言概念--脱氧核糖核酸,但由于这个词高频的出现在亲子鉴定这个脚本中,观众其实也不难推断出这个词汇与基因和遗传有关。正是传播者们为我们构建的脚本才是是我们理解这些英语缩略词语码的关键。 通过对媒体人的问卷调查显示他们“认为”受众可以理解一个新闻语篇或其他媒体语篇中的语码混用脚本,并能推理出这个英语语码的意义。当然,因为由于视觉、听觉、嗅觉、感觉等神经加工过程复杂且迅速,很难在人们大脑中可以留下印记,所以大部分的认知与推理是产生于无意识的[1]。所以,他们的“认为”也是一种无意识的认知活动。
3 汉英语码混用所代表的认知文化
认知文化是根据前人创造并经过实践检验的、具有强大影响力的古代或现代文化创造的具有知识含量的、智慧的文化,它既具有强大影响力文化的特点,又具有认知传播的基本特点[9]。比如在语言表述上,它通俗易懂,便于受众接受。认知文化是一种文化单位,也是一种文化元素,它属于“概念”范畴内的一种具有特性的单体文化概念。具体来说,所谓认知文化是指人们在各自的生活实践(广义)过程中,通过自有的感觉、知觉、记忆、想象、思维等认知功能系统对社会、自然界、事物、人物的表象进行科学抽象所形成的概念、理念和符号。 因此笔者认为大众媒体汉英语码混用现象正代表着一种新的认知文化的形成及传播过程,对其研究可以帮助研究媒体文化符号传播功能及舆论导向功能。
目前,我国大众传媒行业已进入“受众本位”时代。传媒本身发展繁荣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能满足受众的需求,大众媒体汉英语码混用现象正是在这种“受众本位”时代所兴起的,它代表着一种新兴的认知文化,并且这种文化极具影响力和扩散力,不同民族之间交往中所带来的语言冲击与改造只是它的表现形式,这种认知文化的融合性、开放性与当代年轻一代受众追求时尚,追求视觉冲击力的心理活动相适应才是它得以迅速传播和习得的主要原因。今天的受众早已不是单纯的信息接受者,而是能够掌控文本、鉴别文本、选择文本并最终获得决定文本意义的生产者。这些年轻一代的受众对外来文化及词素极易产生兴趣, 甚至“无意识”的习得代表这种文化的语言符号,并通过各种途径传播扩散这种文化符号。
4 结语
汉英语码混用是在中国经济飞速发展,国际化程度逐步提高和对外交流日益增多的背景下出现的必然现象, 并且是一种复杂的语言和社会现象。而随着英语普及化程度的提高,以及大众对英语接受程度的提升,这种语言现象在大众媒体出现的频率将会越来越高,数量会越来越多,形式也会越来越多样。这就更需要语言学者和传播学者对这种现象出现的认知机制与传播机制做进一步的全面,系统,科学的研究和探索。而语码混用所代表的新的认知文化会不会影响青少年的民族认同感, 会不会影响青少年对汉语言的学习和认识,也应是后续研究的方向。
[1] 何兴福.互联网中汉英语码转换的认知探索[J].鸡西大学学报,2011(3):112-113.
[2]何娟.从认知视角看网络语言中的英汉语码混用[J].高等函授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8):58-60.
[3]王寅.认知语言学[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8.
[4]姜海,欧阳宏生.论多重视域下认知传播学的本质特性[J].中州学刊,2016(1):166-172.
[5]Lakoff G, Johnson M. Philosophy in the Flesh: the Embodied Mind and Its Challenge to Western Thought [M]. New York: Basic Books, 1999.
[6]Taylor,John. Linguistic Categorization-Prototypes in Linguistic Theory [M].New York:Mouton de Gruyter,1989.
[7]Rumelhart,David.Note on a Schema for Stories.In Representation and Understanding: Studies in Cognitive Science[M].New York:Academic Press, 1975.
[8]Ungerer F, Schmid H.J.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ILinguistics[M].London:Longman,1996.
[9]周鸿铎. 认知传播学研究对象探析[J].今传媒,2015(4):4-7.
(责任编辑:郭万红)
An Analysis of Chinese-English Code-mixing in Mass Media Based on Cognitive Communication Theory
LIU Na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Anhu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Bengbu 233000, China)
The code mixing between Chinese and English serves as an important ingredient in the mass media which is in various forms and has been transmitted very quickly.This paper intends to explain its production and transmission from cognitive perspective and communication theory in order to offer a new approach for the code -mixing and explore the cognitive culture behind it.
Code-mixing; Cognitive Communication; Cognitive Culture
2016-01-08
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13YJAZH079)。
刘娜(1981-),女,河南省永城县人,硕士,讲师,主要从事认知语言学研究。
HO-05
A
1673-8772(2016)04-011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