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史记》人称代词“我”“吾”比较研究*
2016-03-19刘婧
刘婧
(广西科技师范学院,广西来宾546199)
《左传》《史记》人称代词“我”“吾”比较研究*
刘婧
(广西科技师范学院,广西来宾546199)
《左传》《史记》是语言学研究的重要语料。《左传》《史记》中第一人称代词“我”“吾”的用法差别不大,二者的用法与战国时期“我”“吾”的语法特点也基本一致,这与先秦两汉时期人称系统的稳定性有关。
左传;史记;人称代词;我;吾
“我”“吾”是《史记》中重要的第一人称代词,除此外,还有“余”“予”“朕”。“我”用作人称代词最早出现于殷商时期,在甲骨文中,“我”用作人称代词只能用于指称复数,到西周时期的文献中,“我”可以用于指称复数和单数,可见,到西周时期“我”已经是一个使用比较纯熟的人称代词。而“吾”则出现较晚,甚至晚于“余”“朕”。“吾”的产生大概是在西周晚期,最早出现于《周易》中,在春秋战国时期得到比较广泛的使用。“我”“吾”在《史记》中仍然是最常用的第一人称疑问代词。文章调查《史记·晋世家》和《左传·嘻公》中的“我”“吾”,对比二者在用法和功能方面的异同并分析其发展的轨迹和原因。
一、人称代词“我”和“吾”的比较
“我”和“吾”在《左传》和《史记》中是最为常用的第一人称代词。
(一)《史记·晋世家》中的“我、吾”
1.“我”
《史记·晋世家》中“我”主要做宾语,其中用作主语和定语。
“我”可以单独在句中作主语,也可以同时在句中作宾语,如:
(1)我外轻于秦而内无援于国。
(2)其后我从狄君猎,女为惠公来求杀我。
“我”可以作介词宾语,也可以作动词宾语,如:
(3)往年天以晋赐秦,秦弗知渠而贷我。
(4)失此三者,谁与我?
“我”作定语最少,常与“吾”对举出现,如:
(5)侮我孤,伐吾同姓。
(6)楚虏我将智誉。
2.“吾”
《史记·晋世家》中“吾”主要用作主语,其次用作定语,少作宾语的情况。
“吾”用作主语:
(7)献公私谓骊姬曰:“吾欲废太子,以奚齐代之。”
(8)重耳闻之,乃谋赵衰等曰:“始吾奔狄,非以为可用与,以近易通,固且休足。”
“吾”用作宾语:
(9)十九年,献公曰:“始吾先君庄伯、武公之诛晋乱,而藐常助晋伐我,又匿晋亡公子,果为乱。弗诛,后遗子孙忧。”
(10)若以力事我而无补吾缺者,此复受次赏。
(二)《左传·嘻公》中的“我、吾”
1.“我”
《左传·嘻公》中“我”主要作宾语,其次作主语和定语。
“我”可以用于动词后作宾语,如:
(11)人之欲善,谁不如我?《左传.嘻公九年》)
(12)使宋舍我而赂齐秦,藉之告楚。《左传·嘻公二十八年》
也用于介词后作宾语,如:
(13)自呈及我九百里,焉能害我?《左传·禧公十二年》
(14)卫人平苔于我,十二月盟于挑,修卫文公之好,且及营平也。《左传·禧公二十五年》
“我”作主语,如:
(15)唯我知女,女专利而不厌,予取予求,不女疵瑕也。《左传·嘻公七年》
(16)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则就木焉。《左传·嘻公二十三年》
“我”作定语,如:
(17)八月丁未,公及郑师战于隆,我师败绩。《左传·嘻公二十二年》
(18)我先王熊挚有疾,鬼神弗赦。《左传·嘻公二十六年》
2.“吾”
《左传·嘻公》中的“吾”主要作主语,其次作定语,没有作宾语的情况。
“吾”作主语,如:
(19)吾享祀丰洁,神必据我。《左传·嘻公五年》
(20)吾见师之出不见其入也。《左传·嘻公三十二年》
“吾”作定语,如:
(21)吾兄弟之不协,焉能怨诸侯之不睦《左传·嘻公二十二年》
(22)以志吾过,且族善人。《左传·嘻公二十四年》
从功能的角度来看,《左传》和《史记》中“我”的用法主要用作宾语,也可以用作主语和定语,用法比较灵活。“吾”的用法主要是作主语,其次是作定语,很少作宾语。用法比“我”要狭窄。《史记·晋世家》中的“我”“吾”和《左传》中“我”“吾”的用法基本没有太大变化。
从数的角度来看,《左传》中的“我”用于复数多于单数,占了“我”的用法的大部分,大都表示自己的国家和自己的军队等。而《史记》中的“我”表示复数也占了大部分,表示的意义和《左传》中基本相同,因此第一人称代词“我”在《左传》至《史记》的这段时间中“数”用法没有发生显著的变化。在《左传·嘻公》中的“吾”用于复数的有15例。
而《史记·晋世家》中“吾”用于复数的仅有6例。对比之前“我”的用法可以发现,不管是在《左传》还是《史记》中,“我”的用法比较灵活,可以复数也可以单数。
二、人称代词“我”和“吾”发展特点和原因
(一)“我”和“吾”用法具有继承性
1.《史记·晋世家》和《左传·嘻公》“我”“吾”功能基本一致
基于《史记·晋世家》和《左传·嘻公》中两个人称代词的功能的分析,二者的语法功能在两个文献中都呈现互补的态势,而《左传》中的“我”“吾”与《史记》中的用法也基本相同。从历时的角度看,“我”和“吾”的发展从殷商时期到春秋战国时期有一个发展定型的过程。在西周时期,“我”发展成为一个功能比较齐全的人称代词。张玉金认为,此期的“我”没有语法功方面的限制,可以作主语、宾语、定语和兼语[1]。到了春秋战国时期,“我”的发展出现了变化,作主语减少,以作宾语为主。据陈超的统计,“我”作宾语明显增多。随着“吾”的出现,“我”渐渐让出了主语的位置,承担宾语位置的句法功能。“我”和“吾”的分工基本定下来。其他语言学家对“吾”和“我”的区别做过详细地研究,王力先生认为“我”、“吾”的区别主要是做句子成分的不同,夏先培先生则从语用的角度对“我”、“吾”的用法加以区别,俞敏和潘悟云先生则从语音的角度加以比较。“我”和“吾”的确存在种种的区别,但是相较于“吾”,“我”的用法更加灵活和普遍,不管是《左传》还是《史记》“我”的用法都要多于“吾”,二者使用之初应该是互补的关系,《左传》中出现了多处“我”和“吾”对举的句子,例如:
(23)过,子姑告我。何疾我也?《左传·嘻公二十二年》
这里“吾”作主语,“我”作宾语。
(24)食吾言,背天地也。《左传·嘻公十五年》
这里“我”作主语,“吾”作定语。也就是王力先生所说的:“当‘我’用于宾格时,‘吾’往往用于主格;当‘吾’用于领格时,‘我’往往用于主格。”
陈超认为,“我”“吾”的分工受到人称代词体系的变化影响。“余”“朕”的衰落,“吾”的兴起对“我”“吾”语法功能的分工有影响作用[2]。据此,我们认为,此后第一人称代词系统从春秋战国到两汉时期没有大的变化,没有新生的人称代词来分割“我”和“吾”的功能,因此,在《史记·晋世家》和《左传·嘻公》两者的功能基本保持一致。
2.《史记·晋世家》和《左传·嘻公》“我”“吾”感情色彩和数没有显著变化
“我”和“吾”的分工还表现在感情色彩的不同。在先秦时期,“吾”常用来表示礼貌、自谦。何乐士认为,“吾”常用于与“闻之”构成的习惯语,多用于外交辞令或其他正式的谈话中,有表示谦虚的意思。虽然各家对于“我”“吾”是否存在感情色彩的区别存在争议,但是两者的区别还是得到大部分学者的认同。“我”和“吾”都有单数和复数的功能。“吾”在战国时期出现与“侪”“属”“曹”等连用表示复数的用法,之后也有沿用。
(二)“我”和“吾”语法特点稳定的原因
1.语法系统的相对稳定性
在语言的三要素中,词汇系统的变化最快,语音次之,语法系统最为稳定。《史记》《左传》中的第一人称系统的代词主要是“我”和“吾”“余”“予”“朕”,与先秦时期基本一致。西汉时期,“朕”出现了新意,用于帝王的自称,但是整个系统还是稳定的。因此,人称代词在用法上也表现出稳定性。
2.传世文献在语言表达上有模仿
目前,我们的大部分研究都是基于传世文献进行。对作为语言研究的语料传世文献需要作更多的甄别,否则不能反映确切的时代语言特征。传世文献《史记》的很多故事来自《左传》,因此也会受到《左传》语言的影响。在语言使用方面有相似性。
三、结束语
《史记》与《左传》的语言对比研究有很重要的语言学意义。通过“我”“吾”对比研究可以了解二者的发展轨迹及其发展的原因,深化汉语史的研究。语法系统不是长期不变的,每一类词的用法功能都会随着语言的发展而变化,但是这种变化又是不平衡的。我们需要更多地研究变化的形态和促成这种变化的内因和外因。
[1]张玉金.论西周汉语第一人称代词的句法功能[J].古汉语研究,2004(3):36.
[2]陈超.先秦汉语第一人称代词研究[D].东北师范大学,2014.
"Zuo zhuan""shiji"is one of the important corpus linguistics research."Zuozhuan""shiji"part of the chapter first person pronoun"wo"and"wu"the use of the difference is not big,the usage and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 of both"wo"and"wu"grammar characteristic,also said that with the pre-qin period on the stability of the system.
zuozhuan;shiji;personal pronoun;"wo";"wu"
G640
A
2096-000X(2016)24-0265-02
广西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左传》与《史记》史实相同部分的代词比较研究”(SK13LX523)阶段成果。
刘婧(1982-),女,壮族,广西三江人,讲师,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汉语语法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