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季儒学的流变与经世思潮的兴起

余爱青

(四川传媒学院，四川　成都611745)



清季儒学的流变与经世思潮的兴起

余爱青

(四川传媒学院，四川成都611745)

但凡社会危机，士大夫总能通过儒学内部的调整变化找到救时的良策。清初，儒学呈现出汉学、理学、今文经学并立的局面。但鸦片战争的爆发强有力地冲击了儒学自身的稳定性，士人们一反“反求诸己”的模式，开始向外诉求，魏源“师夷长技以制夷”思想成为了近代中国向西方学习的滥觞。

儒学；西力东渐；经世致用

儒学传统在近代盛极而衰，是缓慢而曲折的。这个过程是伴随着西方列强的船坚炮利，中国陷入空前的民族危机，此时，儒学文化本身已无法挽救时局，一批开明士大夫开始“睁眼看世界”，主动学习西方，在文化方面，不知不觉地被西方改变了模式，中国文化开始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当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儒学文化依旧是中国文化的主流。清代前期，程朱理学占统治地位，一批士人反对空谈义理，而主张通经致用。随后，儒学内部开始调整，汉学、理学在批判中走向调和，一些士人又开始从“故纸堆”里走出来，逐步注重现实，倒向了今文经学派。今文经学派的传播为经世致用思潮的推广奠定了基础。经世之士在应对西学冲击的同时，主张“师夷长技以制夷”，中国开始迈出了向西方学习的第一步。

一、清季的理学、汉学与今文经学

明末清初，一些士人将明朝的灭亡归结于学术上王学末流的空泛不实，故重新强调程朱理学的正统地位。加之康熙格外推崇理学，理学开始作为官方的意识形态，在维护统治秩序和伦理纲常方面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然而，另一批明朝遗老如顾炎武、黄宗羲和王夫之则对程朱理学猛烈批判，大力提倡“经世致用”，他们反思明末以来的各种社会现象，从政治到学术上提出了一系列改革的措施，从而促进了经世思想的勃发。顾炎武指出“君子之为学，以明道也，以救世也。”[1]他主张“引古筹今，亦吾儒经世之用”。他十分推崇汉学，以东汉的古文经学为指归，以重实证为其治学风格。这种学风被章学诚、全祖望等人继承，开创了清代汉学新局面，打破了理学独尊的地位。汉学家们在考据与实证方面取得的成绩，为乾嘉学派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随着清朝专制统治的逐步强化，康熙中叶以后，统治者大兴文字狱，士人逐渐放弃了汉学经世的宗旨，沉湎于古籍的考订和辨正，汉学开始过渡为单纯的考据学。清代汉学在乾嘉时期取得了辉煌的学术成就，成为显学。

乾嘉时期，汉学如日中天，理学的社会地位已明显降低，仅仅成为士人考科举的敲门砖。嘉庆末年，统治阶层日益腐朽，社会危机越来越严重，阶级斗争形势发生了新的变化，已经不容许士人闭门考证经书了，此时，一些汉学家开始着眼于可以研究经学中议论时政的今文经学。比如常州学派的庄存与，他也曾注重汉学，但治学方式不同，他别开体例，师法西汉今文经学，发挥“微言大义”，主要体现在《春秋正辞》一书中。该书探讨了公羊学“夷夏”问题，将宋儒“华夷大防”观念进行改造，赞同“夷狄进中国则中国之”的说法，以为清廷服务。后来其外甥刘逢禄和宋翔凤将今文经学继承。进入道光以后，龚自珍、魏源又将今文经学发扬光大。今文经学派的兴起为经世致用的学风奠定了基础。道光初年，学界和政界都开始研究现实、经世致用，到鸦片战争前后，倡导经世思想者大为增多，逐渐演变为一种颇具影响力的社会思潮。

二、经世致用思潮

所谓“经世致用”，指治学必须有益于国事。学习、征引古人的文章和行事，应以治事、救世为急务，反对学问脱离社会实际，勇于任事、不务空谈。一般说来，在社会安定时期，经世思想往往含而不露，而在社会危机加剧之时，经世思想便会加剧突出。如前所述，明末清初，社会鼎革，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为代表的清儒从政治到学术提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从而促发经世思想的兴起。后来清廷大兴文字狱，士人学者皆不敢妄议时政，纷纷转向故纸堆，皓首穷经、不问世事。嘉庆、道光年间，清王朝开始走向衰败。吏治日益腐败、大小官吏贪风炽盛，和珅用各种手段聚敛的不义之财竟达四亿两之巨。军队也腐化，武备废弛，许多士兵吸食鸦片、聚开赌场。人民生活每况愈下，自十八世纪末到十九世纪初，农民反抗起义连绵不绝[2]，再加之西方列强纷入侵，鸦片战争战败，社会急剧变化，民族危机日益深重。以天下为己任的有志之士开始从“天朝上国”的迷梦中惊醒，面对现实开始探索匡救世艰、纾解民困的良策，极力提倡经邦济世，治国平天下。于是，消沉已久的“经世致用”思潮迅速复兴，很快成为鸦片战争时期救亡图存、改良社会的新思潮。

晚晴经世思潮兴起的标志是十九世纪二十年代魏源编辑的《皇朝经世文编》问世。该书自叙全书编辑原则有四：一曰“事必本夫心”，二曰“法必本夫人”，三曰“今必本夫古”，四月“物必本夫我”[3]。全书汇编了清初至道光的奏章、条陈、议论等文章两千余篇，魏源从解决现实问题出发，体现出事功、变革、务实等思想，魏源成为经世思想的带头人。

在魏源的影响下，经世思潮蔚为大观，一大批边疆大吏、士人以经世为己任、求真务实，在批判现实、改革弊政、研究边疆史地等方面大有建树。比如龚自珍揭发专制帝王利用柔性和刚性两张手段达到“一夫为刚，万夫为柔”的独断统治；江苏巡抚陶澍在开辟漕运海运、整理淮北盐务方面政绩显赫；包世臣深研“农家利病”，反复申述天下之富在农业的道理；姚莹在鸦片战争时期，任台湾兵备道，里领导当地军民抗击英军侵略，取得了辉煌战果；龚自珍对边疆史地提出了不少卓见，主张在新疆设置行省，加强管理，移民实边，促进开发。这些士人身份复杂、地位不等，但都极力畅言变革、施行实证，都以匡剂时艰为标志，经世思潮成为已具有广泛的社会基础。

三、师夷长技以制夷

鸦片战争之前，中国对西方的了解极为有限。十六世纪中叶，伴随欧洲新航路的开辟，利玛窦、汤若望来华传教，曾向中国输入了一部分西学。然而西方教会的神权至上与中国传统礼教纲常终究水火不容，在1717年，清廷下令禁止天主教在华传播，从此，中国继续回到了以世界中心自居的“天朝上国”迷梦中。

鸦片战争及其失败，让当时的士人从“天朝上国”的迷梦中惊醒。以林则徐为代表的一批士大夫意识到，西方世界绝非朝贡体系下的蛮夷小邦，鸦片战争过程中，双方实力的差距、丧权辱国的条约、被迫开放通商口岸、割地、赔款等都进一步刺激着一批有识之士以经世的眼光来考量中外关系，积极主张“洞悉夷情”，迈出了向西方了解学习的第一步。

开明士大夫魏源此时提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思想。这一思想是在1842年由他编纂完成的《海国图志》一书中明确提出来的，即学习西方的长处，以抵抗西方的侵略。这里的“长技”是指： “一战舰；二火器，三养兵、练兵之法”，[4]也就是西方资本主义的船坚炮利。该书提出，中国首先应该自己建厂制造船舰和枪炮，在此基础上发展中国的民用工业。他建议在广东虎门的沙角和大角两处设造船厂和火器局，请美国和法国工匠技师教造船只、炮械及行船技术，同时选送福建、广东两省的工匠和士兵学习西方的铸造、驾驶和作战技术。他还建议广译西书，改革科举考试制度、培养新式人才。这是较早提出的一条由军工企业到民用工业, 发展中国近代工业化的道路。

至此，中国传统文化已无法按照原有的轨迹正常行迹，在西学的冲击下，以儒学为根基的中国文化被迫解体。越来越多的士人意识到，仅用儒学的方略已不足以解救中国的民族危机和社会危机，既然中国近代因落后而挨打，故思变求变，唯有向西方寻求真理。这个时候，少数超前思想的思想家林则徐、魏源开始“睁眼看世界”，为了攘夷，不妨先降格师事西人，学习西方的最终目的不仅要生存，且要凌驾于西方之上。[5]

魏源的经世思想给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的洋务运动很大启发。清廷制造枪炮船舰，兴办工矿交通企业、派遣留学生，为了适应战争需要，专门训练新式海陆军队，建设军事工业。尽管洋务运动终究以失败告终，李鸿章亲手组建的北洋水师在甲午海战中全军覆没，但由此中国开始主动学习西方，接触到世界先进的科学技术。

魏源的呼声，让人们看到了西人的“长技”，国人对西学的态度也逐渐扭转。起初，人们自视中国为世界文化中心，而洋人不过是野而不文的“夷狄”。到了洋务运动时期，西方的生产管理经验、军事技术等无一不被中国人学过来。十多年间，从降节学习“夷狄”之“长技”，到倾慕“泰西”的学问，西潮对中国文化的影响日益深重，中国文化开始了艰难的近代化的历程。

[1](清)顾炎武，华忱之·顾亭林诗文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3.

[2]李侃·中国近代史[M].北京：中华书局，2015:2,3.

[3]魏源·《皇朝经世文编叙》卷首[A].《魏源全集》.第13册，长沙：岳麓书社，2004: 1.

[4]魏源·筹海篇三·议战[A].海国图志卷二.《魏源全集》(第4册)，长沙：岳麓书社，2004:7.

[5]罗志田·变动时代的文化履迹[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0: 18.

(责任编辑：郑朝彬)

The Confucianism Flowing Deformation and the Rise of Emphasizing Statecraft Thought during Qing Dynasty

Yu Aiqing

(Sichuan University of Media and Communication, Chengdu611745, Sichuan, China)

Any social crisis, scholars always can find save when Confucianism through the adjustment of the internal changes. In the beginning of the Qing dynasty the Confucianism development was Enter the situation that the sinology, science and learning is coexisted. But the outbreak of the opium war of the strong impact on the stability of Confucianism itself, and the people’s “Fan Qiu Zhu Ji” mode, began to appeal, Wei Yuan’s “long skill with barbarians” thought be learning from the west in modern China.

Confucianism, East west force, emphasizing statecraft

2016-07-10

余爱青(1987.04～)女，四川成都人，四川传媒学院助教，硕士。研究方向：中国近代思想史。

K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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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9507(2016)05-009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