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与中共早期新闻体制的创建
2016-03-18张朋
张朋
(南京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江苏南京210097)
陈独秀与中共早期新闻体制的创建
张朋
(南京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江苏南京210097)
陈独秀早年办报理念注重启迪民众基础上政治动员,此与革命战争年代中共党报的政治宣传相契合。建党及大革命时期,陈独秀在中共早期新闻宣传体制创建中扮演双重角色。作为五四新文化运动旗帜《新青年》的主编,报人陈独秀的声望、人脉乃至经验对中共早期党报骨干汇聚、党报体系形成发挥了作用。以陈独秀为首的中共中央注重党报新闻宣传制度化建设,通过历次中央执行委员会及扩大执行委员会会议,明确党报领导体制,设置管理机构,严格宣传纪律。中共“四大”后陈独秀兼任中央组织部部长,强调地方党组织购阅及推销党报的重要性。
陈独秀;新闻体制;《新青年》
报人出身的中共早期主要领导人陈独秀,其早年办报理念注重启迪民众基础上的政治动员。从其清末办《安徽俗话报》到民初办《新青年》,以报刊开通民智、动员民众的理念是一以贯之的。此与革命战争年代中共党报以“唤醒民众”为诉求的政治宣传思路相契合。中共建党之初即强调党报新闻宣传的组织化及制度化。“中国国民运动中,最堪注意的一种现状,就是缺少由一个政党主持一种有规则的、有计划的、有组织的宣传。”[1]陈独秀在建党及大革命时期对于以党报为核心的中共早期新闻宣传体制建设颇有业绩,这不仅是因为他早年办报所积累的声望、人脉、经验对党报精英、党报体系形成中发挥作用,而且更重要的是以陈为首的中央自觉吸收列宁的党报思想,通过一系列制度安排发掘党报宣传、教育、组织的政治功能。
一、“陈独秀和他周围一群人”:中共早期党报精英的汇聚
毛泽东在中共“七大”中指出:“那个时候有《新青年》杂志,是陈独秀主编的。被这个杂志和五四运动警醒起来的人,后头有一部分进了共产党,这些人受陈独秀和他周围一群人的影响很大,可以说是由他们集合起来,这才成立了党。”[2]中共早期党报精英有个演进过程,上海共产主义小组时期的党报精英大体由原属《星期评论》社成员构成:“二大”前后,《新青年》追随者的五四知识青年走上党报舞台。建党核心人物陈独秀等乃是其中的重要纽带。
(一)《新青年》改组与上海倾向共产革命的知识精英
五四运动后,上海倾向共产革命的知识精英颇有以《星期评论》为核心成聚合之势。1919年底至1920年初,《星期评论》主编戴季陶、沈玄庐等向往社会主义,积极宣传马克思主义,“办了《星期评论》刊,在当时很受全国学生的欢迎,并结合了一部分先进分子”[3]792。《星期评论》社汇聚了一批倾向共产革命的知识分子,包括李汉俊、陈望道、施存统、俞秀松等[4]。
1920年2月,陈独秀离京赴沪,很快与《星期评论》社诸人建立联系。1920年4月,维经斯基赴上海与中国革命知识分子座谈,初在《星期评论》社聚会,陈独秀亦参与其中[5]564。5月后,上海倾向共产革命的知识分子渐趋以陈独秀为中心形成新的聚合路径。是月,陈独秀主持成立上海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其成员包括李汉俊、沈玄庐、陈望道、施存统、俞秀松、沈雁冰等等[6]21。上海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以《星期评论》社成员为骨干,以陈独秀为领袖。
陈独秀成为沪上倾向共产革命知识精英的中心人物,很大程度上与其在五四时期办报活动的社会声望关系密切。1919年6月29日,《每周评论》刊登胡适的《欢迎我们的兄弟——〈星期评论〉》。同日,胡适将该期《每周评论》寄给沈玄庐。沈回信则关注陈的近况:“看到《每周评论》上没有独秀的著作,又觉得非常伤感。唉,监狱是进去了,几时回到研究室呢?”[7]陈与《星期评论》社核心成员沈玄庐等早有思想互动。维经斯基赴华组党活动亦看重陈的社会影响。1920年6月维经斯基说,“正着手筹备召开华北社会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联合代表会议。当地的一位享有声望和有很大影响的教授(陈独秀),现写信给各个城市的革命者,以确定会议的议题以及会议的地点和时间”[8]。7月,这个名为“最积极的中国同志”会议在上海召开,陈独秀主持,李汉俊、陈望道等出席,讨论中坚决主张筹建中国共产党[6]22。
随着《星期评论》因当局禁止被迫停刊,陈独秀适时推动《新青年》改组,为建党初期宣传骨干汇合提供舆论阵地。《新青年》改组起因于1920年5月陈与该刊出版发行的群益书社因刊物定价问题而起冲突。此后,陈欲联合两方面的社会关系,策划成立“新青年社”,自办《新青年》出版发行:一是希望北大李大钊、胡适等为该刊筹款、撰稿[9],维系原来的撰稿队伍;二是吸收倾向共产革命的知识精英,既包括原属《星期评论》社成员,也包括陈联络的李达、袁振英等。
8月中旬,中国第一个共产主义小组——上海“中国共产党”在陈独秀的寓所成立,推举陈独秀为书记[6]23。15日,“新青年社”出版发行的《劳动界》创刊,标志着《新青年》完成改组,兼具编辑、出版、发行于一体“新青年社”宣告成立。该社编辑部容纳了上海共产主义小组成员,包括李汉俊、沈玄庐、陈望道、李达、袁振英等。建党时期,诸人的宣传工作有分工:李汉俊、陈独秀编辑《劳动界》,李达任《共产党》主编,陈望道在陈独秀1920年底赴粤后担任《新青年》编辑,沈玄庐1921年在《广东群报》社主编《劳动与妇女》,袁振英负责编辑《新青年》改版后的专栏“俄罗斯研究”。以《新青年》改版为契机,陈独秀及其上海倾向共产革命的知识精英在建党旗帜下形成聚合。
(二)从学生到同志:陈独秀对中共党报精英的发掘和培育
“二大”前后,由于诸多个人因素,建党时期重要宣传骨干李汉俊、陈望道、李达等相继离开中央,陈力图从《新青年》所凝聚的激进学生群体发掘、培育党报精英。
中共早期核心成员以五四运动中激进学生群体为主,大多以陈独秀主编《新青年》、李大钊主持北大图书馆为纽带建立思想交融联系。而主持中央工作的陈独秀尤注意从学生群体中发掘理论宣传骨干,如蔡和森、瞿秋白等。蔡和森、毛泽东、罗章龙均为湖南新民学会成员。罗章龙回忆,他在上海购买《新青年》曾给“学会同志传阅,大家被陈独秀的思想所吸引”[10]7,蔡和森等看到《新青年》三卷二号赴法勤工俭学广告,遂有赴法计划[11]8。1920年,尚在法国的蔡与毛泽东通信,提出创建共产党的设想。毛回信称赞其主张,且在建党问题上让其注意陈独秀动向[11]55-60,67-77。1921年2月11日,蔡寄长信给陈独秀,阐发建党主张,并表示办报的希望:“和森感国内言论沉寂,有主义、有系统的出版物几未之见……甚想以我读书阅报之所得,做一种有系统、有主张、极鲜明强固的文化运动。”[11]83陈对此函很重视,将其全文发表于《新青年》九卷五号,并附答信。1922年初,蔡回国。陈公培介绍李立三、蔡和森入党,陈独秀留蔡在中央工作。9月,蔡任《向导》主编,当与陈独秀此前的思想互动有关系。瞿秋白是北京五四学生运动的活跃分子,加入中共之前已有办报经验。1919年11月,瞿与郑振铎等创办《新社会》旬刊。该刊创办之初曾得陈独秀指导,陈希望其调整内容,变成通俗报纸[12]。该刊也曾效仿《新青年》栏目,设“随感录”一栏。次年8月,瞿以北京《晨报》通信记者身份赴莫斯科学习研究,由张太雷介绍入党。1922年底,陈独秀等赴莫斯科参加共产国际第四次代表大会,瞿担任陈的翻译。陈对瞿极为欣赏,其回国参加党报工作由此促成,瞿回忆:“独秀回国的时候,他要我回来工作,我就同了他回到北京。”[13]1923年夏,瞿开始编辑《新青年》季刊。五卅运动期间,中共创办《热血日报》亦由瞿主编,“那时瞿秋白和陈独秀每日碰头,他写的社论反映了中央的意见”[14]。
针对中共初期宣传人才不足,陈独秀借助共产国际在莫斯科设立的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简称“东大”)培育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知识青年。1920年7月,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决定在莫斯科设立东大。陈从维经斯基得知此消息,即“以最紧急的方式”致函各地,“要求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让尽可能多的社会主义青年团员们停止一切工作到上海来,为留学莫斯科做准备”。[15]陈对派往东大的青年学生十分重视,认为“他们一经与工人运动相结合,便显示出既能胜任工作又能顽强斗争的可贵品质”[16]。大革命期间,东大的中国学生陆续归国,相当一部分成长为党报的宣传骨干,诸如赵世炎、罗亦农、彭述之等党报主编或撰稿人均自东大。
二、“办性质不同”的报:陈独秀对中共早期党报体系的建设
中共党报精英汇聚与党报网络形成大体进程同一。党报网络一大特色是性质不同的报刊相互配合、彼此呼应。这一办报思路与陈在建党时期办报主张颇有关系。“二大”后,中共中央机关报渐成体系,而陈不仅是筹划者、撰稿人等角色,更是中共以公开的政党姿态走向政治舞台的舆论旗帜。
(一)上海、北京、广州:陈独秀与建党时期的报刊网络
作为报人,陈对报刊新闻宣传的体系化颇有见解。五四运动前后陈主导《新青年》《每周评论》差异化定位即是典型。五四运动促使陈目光向下,意识到社会底层民众在政治变革中的作用。1919年底,陈发文指出劳动者应“合成一个无产的劳动阶级”。[17]139据此,陈氏强调办报要针对普通劳动者。1920年1月,陈在演讲中指出,“就是办报,也应当办性质不同,读者方面不同的报”,“上海工商业都很发达,像《店员周刊》、《劳动周刊》,倒有办的必要,但至今无人肯办”[18]169。当时陈尚未确立马克思主义的组党路线,但已敏锐捕捉到办报的新动向。
随着上海共产主义小组与新青年社成立,“性质不同”的劳动阶级报刊由设想变成现实。8月,李汉俊、陈独秀发起通俗刊物《劳动界》,其《〈劳动界〉出版告白》称“叫本报成一个中国劳动阶级有力的言论机关”,文末署“发起人李汉俊、陈独秀”[18]。同时,陈也在积极谋划他在1920年初提到的“《店员周刊》”。《劳动界》第四册刊登“启事”,“本社同人打算另外发行一个《上海店员周刊》”。9月26日,陈与李汉俊等致函“工商友谊会”,邀集他们到渔阳里六号外国语学社开会,讨论《店员周刊》出版事宜[17]271。10月10日,陈出席“工商友谊会”成立会,并发表演说[19]。同日,“工商友谊会”机关刊物《上海伙友》创刊,由陈主持的新青年社代为发行,陈还为该刊撰写了发刊辞[17]285。
此外,陈独秀注重理论机关报的重要性。建党时期,包括陈在内的中共创始人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并不系统。陈强调建党的“第一项工作是急起直追地研究共产主义的理论和实际”[20]91。为此,陈改组《新青年》,开辟“俄罗斯研究专栏”,刊登译自欧美杂志如《苏维埃·俄罗斯》等有关俄国革命文章。陈亦主持创办半公开的《共产党》月刊,“在陈先生看来,上海小组应立即进行下列各项工作:出版一种理论性的刊物,定名为《共产党月刊》”。[20]9711月7月《共产党》正式发刊,陈在创刊号发表类似发刊辞的《短言》,简明扼要指出党的性质和目的:“只有用阶级战争的手段,打倒一切资本阶级,从他们手抢夺来政权;并且用劳动专政的制度,拥护劳动者底政权,建设劳动者的国家以至于无国家”。
陈独秀等上海共产主义小组办报活动对北京、广州有着示范效应。北京共产主义小组办《劳动音》或多或少受上海《劳动界》启发。张国焘回忆:“九月中旬,中国共产党北京小组召开第一次会议……那时上海小组创办的《劳动者周刊》(应是《劳动界》——引者)已经出版,我们在会场上将创刊号发给大家看,这也是使会议生色的一件事”,会上亦决定北京小组创办一份工人刊物《劳动音》。[20]105-1061920年底陈赴广东任教育委员会委员长,期间领导了《广东群报》改组。1921年《广东共产党的报告》称:“陈独秀同志来到广州……他们进行过非常热烈的争论,认为必须摆脱无政府主义者……我们开始成立真正的共产党,并宣布《社会主义者》日报为从事党的宣传工作的正式机关报”,此《社会主义者》即《广东群报》。[21]21改组的《广东群报》为广州共产主义小组机关报,办报取向由《新青年》九卷二号广告可见:“本报……是介绍世界劳动消息的总机关,是在广州资本制度下奋斗的一个孤独子,是广东十年来恶浊沉霾空气里面一线曙光。”自此,从上海到北京、广州,建党时期的无产阶级报刊网基本形成。
(二)筹办、编辑、撰稿、舆论旗帜:陈独秀与中共中央机关报
“二大”后,中共中央着手建设中央机关报体系。到中共“三大”时,中央直接主持的机关报包括政治机关报《向导》及理论机关报《前锋》《新青年》,此后陆续添设工人运动等刊物,形成中央机关报体系。陈独秀在这一体系形成过程中发挥了多重作用。
第一,陈是中央机关报《向导》及《前锋》等筹办的关键人物。就《向导》而言,该刊是1922年8月中共中央召开的“西湖会议”决定出版,陈系中央局负责人,也是此次会议的参与者,属决策者之一。《向导》初期由陈借助其同乡好友汪孟邹的亚东图书馆出版发行。9月6日,《孟邹日记》:“访仲甫,与我商周刊事甚详”;8日,陈又为《向导》事致函汪原放:“周报用最好的报纸印四千份”,[22]陈对出版发行细节亦亲自过问。就《前锋》而言,陈在1922年6月给共产国际的报告中已设想了这份刊物,称“发行《共产党月刊》,专讨论世界的及本国的政治经济问题”[17]463。次年6月,陈在“三大”报告中说:“《前锋》月刊,刊登有关中国政治经济情况的一般性的文章和国际政治形势问题的文章”[23]60。10月,中共中央通告有类似表述:“《前锋》月刊——中国及世界的政治经济的研究宣传机关”[24]598。可见,陈在1922年6月提及《共产党月刊》即后来的《前锋》月刊,而并非“一大”前后以“刊登第三国际和苏俄的消息,各国工人运动的消息”[25]为主的《共产党》月刊。
第二,陈不仅是中央机关报主要撰稿人,也常在中央缺人手时充任编辑角色。《向导》署名独秀、实庵文章有266篇,“寸铁”短文402篇,约占该刊文章总量五分之一,系该刊首席撰稿人。《前锋》仅出版三期,发表陈的论文3篇,“寸铁”短论17篇,“实庵笔记”1篇,发文量仅次于瞿秋白。“三大”后,中共加紧推动国民党改组,部分中共中央成员被调去做国民党工作。1926年蔡和森报告:“(1923年至1924年5月)在中央,直接从事我党工作的只有陈同志一人,其他中央委员均被调去做国民党工作”[26]26。而陈则在此类情况下担任中央机关报编辑:《前锋》出版时,陈致函胡适,“我们发行《前锋》(月刊)由弟编辑”[27];《新青年》季刊主编瞿秋白1924年初参加国民党改组工作,该刊第三期亦由陈编辑[28]。此外,陈还编辑了中共内部刊物《中国共产党党报》[26]32。
第三,陈是中共中央机关报《向导》等的舆论旗帜。《前锋》月刊第二号、第三号的《向导》广告称:“谁能引导他们向解放的路上走呢?只有马克司派、陈独秀们所办的《向导周报》”。舆论界亦如是认同。胡适在《努力》周报第22期刊《国际的中国》中称:“我们的朋友陈独秀先生们在上海出版的《向导周报》”。1932年,胡适再提及陈与《向导》:“我的诗集叫《尝试》,刊物叫《努力》,他的刊物叫《向导》”。[29]陈在舆论界的号召力是中共党报的一面旗帜。
三、“有组织的宣传”:陈独秀与中共新闻宣传的制度化探索
以陈独秀为首的中共中央不仅强调党报宣传的体系化,而且注重党报工作组织性和纪律性,这离不开完善的规章制度。中共早期历次党的全国代表大会、中央执行委员会及扩大执行委员会会议,以陈独秀为首的中央明确党报领导体制,设置管理机构,严格宣传纪律,对党报的新闻宣传制度建设做了有益的探索。
(一)领导体制:党代会、党委会对党报的领导和监督
中央执行委员会对党报的集体领导,源于“一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决议》:“一切书籍、日报、标语和传单的出版工作,均应受中央执行委员会或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的监督”[24]597。1923年6月,陈主持召开“三大”,通过《中国共产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组织法》,对此有更具体的规定:“中央执行委员会……发行用本党名义之出版物”[21]156。从“监督”到“发行”,中央执行委员会对党报领导更直接和可控。而中央执行委员会须对全国党员代表大会负责[21]156,这同样适用于中央委员会所领导的党报。“三大”上,陈代表中央委员会做报告,在全国党代会上首次汇报了党报工作,“报纸只出了二十八期,每期平均印五千至六千份”,“《新青年》杂志以前每月出版一次,现在改为三个月出版一次”[23]69。
陈主持中央工作期间,党代会、党委会中对党报的领导、监督注重采取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式。1925年1月,“四大”批评中央党报:“《向导》《新青年》《前锋》以及《党报》中的文章,在第三次大会后……发生了右的乖离错误”[24]602-603。10月,陈主持扩大中央执行委员会会议。针对中央党报出版不及时,陈做《中央局报告》自我批评:“《新青年》月刊只出过一期,自第四次大会以来《党报》完全未出版一次,扩大会议不能不对于中央加以严重的责备。”[21]494-495
(二)工作机构:党报编辑、出版、发行的管理机构
陈独秀等对新闻宣传的工作机构设置十分重视。陈在“三大”报告中检讨“中央委员会的错误”:“实际上中央委员会里并没有组织”。[23]71这“不仅指没有常务领导机构,应该也指没有部门工作机构”。[30]此后,中央开始“改善机构”,首先设立的工作机构即是管理宣传工作的教育宣传委员会。
1923年10月15日,中央局发出通告,要求由中共中央、团中央共同组成教育宣传委员会,并发布《教育宣传委员会组织法》。11月,陈独秀主持召开“三届一次”执行委员会会议,通过《教育宣传问题议决案》。当是对10月中央通告的追认。次日,委员会在上海正式成立,“隶属于中共中央局”[6]114。教育宣传委员会身兼党内教育与党外宣传双重职责,内设编辑部、函授部、通讯部、印行部、图书馆,其中编辑部负责编辑《新青年》《前锋》《向导》《中国青年》等八种出版物[24]598。作为中央局直属机构,教育宣传委员会实际上将中央对各级、各部门党报的管控常态化。
但教育宣传委员会涉及职能过多,对党报管控尚不够具体,诸如党报的出版、发行就并无统一规制。1924年初国共合作正式达成。5月,陈独秀召集“第一次扩大执行委员会会议”旨在“认识国民党及巩固我们党”[21]229。会议对中共工作机构进行调整,分设宣传、组织、工农等部;中央特设中央机关报编辑委员会,“主持中央一切机关报”,“指导各地参与国民党报纸的同志”,“只对中央全体大会报告”[21]246。同时,中央成立了中央出版部,由张伯简担任部长[6]134。中央出版部主要领导公开的出版发行机构——上海书店。该机构于1923年秋成立,由徐白民任经理,“党的所有对外宣传刊物,都归上海书店印行”[31]。中央机关报编辑委员会、中央出版部实际是将教育宣传委员会涉及“编辑部”、“印行部”的职能剥离出来,使党报的编辑、出版、发行诸环节有明确的工作机构。尽管这些部门在之后的历次会议中有所调整,但这是“第一次对中央领导机构设立各部门做出明确规定,此后一直坚持这些基本组织形式”[6]134。
(三)宣传纪律:“党员的言论,必须是党的言论”
陈独秀在建党及大革命时期注重党的纪律[20]。对于党报新闻宣传纪律,陈独秀等在中央决议、章程等文件中亦有论述。
“一大”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决议》初步规定了宣传纪律:“任何出版物,无论是中央的或地方的,均不得刊登违背党的原则、政策和决议的文章。”[24]602-603“二大”上,陈主持通过《关于共产党的组织章程决议案》、《中国共产党章程》等,对党员的宣传和言论有更严格和明确的纪律要求:“无论何时何地个个党员的言论,必须是党的言论……不可有离党的个人的或地方的意味”[26]91;“凡有关系全国之重大政治问题发生,中央执行委员会未发表意见时,区或地方执行委员会,均不得单独发表意见”[21]97。陈独秀说,“这个章程是按照列宁建党的原则,即布尔什维克党组织精神而制定的,是订得好的,比欧洲各国的党章要革命得多”[32]。
(四)宣传、教育、组织:陈独秀与中共党报政治功能的发掘
陈独秀为首中共中央对党报新闻宣传的制度设计体现了其对列宁党报思想的自觉吸收。列宁报刊思想独特之处是赋予党报在党的组织建设中的作用。陈独秀等对此深为认同。“三大”上,陈的大会报告指出,“首先我们忽略了党员的教育工作。我们遇到的许多困难,都可以归咎于这一点”[23]70。如何推行党员教育?稍后,中央执行委员会会议通过的《教育宣传问题议决案》及组建教育宣传委员会即是强调党报不仅对外宣传,更须负有党内教育的职责,“各地方之政治讨论(每次大会由教育委员选择《前锋》或《向导》论文作材料)”,规定地方小组的教育成绩要每月上报中央[21]207。“四大”后,陈以中央局书记身份兼任组织部部长。1925年3月6日,陈签署《各地分配及推销中央机关报办法》指出“凡属本党党员,不但有购阅本党中央机关报之义务,并有努力向党外推销之义务”,此系“关系党内教育、党外宣传均及重要”[24]604。1926年7月,中央召开“七月扩大会议”,规定从基层党支部到中央要“严格执行:……(丙)推销书报”[33]。这实际上是将党报购阅嵌入基层党组织的建设之中,以中央党报统一全党思想,同时又以“推销”党报为手段扩大党的影响和组织。
四、结论
陈独秀等对于以党报为核心的中共早期新闻宣传体制建设取得相当成绩。大革命时期,中央党报尤其是《向导》在舆论界产生重要影响,也对党的组织建设贡献了力量。蔡和森说:“《向导》是统一我党的思想工具……在党的本身说,不仅统一了思想,而且作了组织的工具”[3]820。而理论机关报、政治机关报等差异化定位基础上形成的党报体系,及中共中央委员会对党报的领导体制等,在此后的中共新闻体制建设中得以继承并完善。当然,陈独秀等对中共新闻体制建设也存在不足,如忽略了党报新闻报道的价值和意义;也未确立“全党办报”的原则,使得中央党报对地方党组织的具体问题缺乏及时的讨论和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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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徐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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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4730(2016)06-0011-06
时间:2017-1-20 15:33
http://www.cnki.net/kcms/detail/34.1045.C.20170120.1533.003.html
2016-11-10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中华民国新闻史(1895-1949)”(13&ZD154);江苏省普通高校研究生科研创新计划项目“政治人的侧面:民国新闻人陈独秀研究”(KYZZ16_0446)。
张朋,男,安徽合肥人,南京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博士研究生,淮南师范学院文化创意与传播学院教师。
10.13757/j.cnki.cn34-1045/c.2016.06.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