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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父》简的历史价值

2016-03-17姚治中

皖西学院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伊尹部落民众

姚治中

(皖西学院,安徽 六安 237012)



《厚父》简的历史价值

姚治中

(皖西学院,安徽 六安 237012)

《厚父》简记述伊尹训导商王太甲总结并记取夏朝兴亡的历史教训。填补了文献记载的一些重要空缺,证实了咎繇(皋陶)思想是夏王朝治国的指导思想,关于天人合一、民本主义、以德治国等理念在夏商得到了传承,形成传统。它突出地记述古代政治家的警戒:享乐主义违背以德治国,可以亡国。

厚父;伊尹与太甲;咎繇;世卿世禄制

清华大学所藏《厚父》简及其今译的电子版给予皋陶文化研究以重要影响,各地专家学者发表了不少见解。为了准确(科学)地解读《厚父》简,有必要注意两个问题:

第一、充分了解《厚父》简的历史背景。不仅要了解竹简《厚父》本身的“性质”,还应了解《厚父》简所述史实的宏观环境。

第二、《厚父》简记述的是商王太甲与伊尹的对话,有关文献还有《尚书·商书》中的《汤誓》、《仲虺之诰》、《汤诰》、《伊训》、《太甲》和《咸有一德》等,前三篇有助于了解太甲与伊尹交往的背景,后三篇直接反映两人的关系。《厚父》简所述与这些文献所记是一个整体,不应分割。

一、《厚父》简的历史背景

迄今为止,新石器晚期留给我们的是刻在陶器上的个别原始文字,寿县斗鸡台曾发现夏代卜骨,但未见文字。商代甲骨卜辞是我们所能见到的最早的文献。简帛文书应不早于西周初,专家们认为《厚父》简是周初之物,当然言之有据。《厚父》简可能是西周君臣总结历史经验与教训的纪录,其中包括夏商兴亡的历史经验与教训,通篇记述商王太甲与大臣伊尹(厚父)的问答,这是一段商初的历史,应是周代的追述。

太甲,商代卜辞(甲骨文)作大甲,名至,庙号太宗,商汤的长子太丁之子。他为什么称伊尹为“厚父”?

伊尹,孙武作《孙子兵法》说他名挚,司马迁的《史记》说他名阿衡。伊尹出身贫贱,得到商汤的信任,约在公元前1622年,协助商汤推翻夏朝。商汤太子太丁早死,商汤死后,在伊尹主导下,商汤次子外丙继承王位,三年后,外丙死,外丙弟仲壬继承王位。仲壬立四年而死,伊尹立太丁之子太甲为王,太甲是商朝的第四个王。伊尹告诫太甲,要继承祖宗传统,杜绝“巫风”、“淫风”、“乱风”,上帝在监督他,“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伊训》)太甲不听训导,沉湎于淫乐,暴虐不仁,伊尹将他流放到桐宫(商汤陵墓所在,今河南偃师境)让他在祖父陵前思过。伊尹摄政三年,太甲有悔改表现,伊尹迎他回来复位。因伊尹有如此资历、权势、威望,所以太甲称他为“厚父”。后世的权臣,控制了朝政,为篡夺政权作准备,常以伊尹摄政作为“先例”。西汉末王莽说:“昔殷成汤既殁,而太子早夭,其子太甲幼少不明,伊尹放诸桐宫而居摄,以兴殷(商)道。”(《汉书·王莽传》)据《史记·殷本纪》,太甲经过这次教训后“修德,诸侯咸归殷,百姓以宁。”伊尹赞许他,作《太甲》表扬太甲,太甲成为后代商王的榜样,被尊为太宗。从《厚父》简所记太甲在伊尹前的谦恭诚恳,可见《史记》的记述是可靠的;也可证明《厚父》简的真实性。

古代对男子的尊称为父。《 榖梁春秋·隐公元年》:“父犹傅也,男子之美称也。”所以后代皇帝的老师称为“太傅”。史载周武王称姜尚(吕望)为“尚父”,齐桓公称管仲为“仲父”,儒生们称孔子为“尼父”,项羽称范增为“亚父”。《易经·坤卦》:“地厚载物,”“厚父”,即“德行深厚的师傅”,或“功高德厚的师傅”。太甲称伊尹为“厚父”,可见他对伊尹的尊敬,两人情感的深厚,他们的对话是推心置腹的。

二、《厚父》简今译

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所整理公布的《厚父》简共13枚。六安市皋陶文化研究会的《皋陶文化学刊》从简帛网转载了《厚父》简文及其今译。简牍是没有标点的,古文中之字义及句读又包涵多种意义,见仁见智,断句及训释出现不同是平常事。为便于阅读,推动普及,今将《厚父》简文重译如下:

(太甲××年)商王太甲鉴于夏桀失政亡国的教训,请教王位周围有识之士,有关谦恭从政,弘扬德教的方方面面*《厚父》简:“闻前文人之恭,明德。”前,指“王位”之前,即后世所称“御前”、“驾前”。恭,指对待民众、臣下应谦恭。明德,“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大学》)指修养身心,弘扬德教,勿为人欲所蔽。。

商王(如此)说道:“厚父,我听说大禹(缺11字)治平洪水,得到民众拥护,建立夏朝。可是启继承王位后,上帝深深地忧虑启作为一国君王的德行不够*《史记》说,益让位于启;《竹书纪年》说,“益干启位”,启把他杀了。夏朝建立之初,还遇到有扈氏等部落的反对。所以《厚父》简说:“帝亦弗恐启之经德少”。,于是命令咎繇(即皋陶)从天上回来,当夏启的卿士(司法官)。在皋陶的辅佐下,他们两人内心都敬畏神灵,能沟通天人关系*《史记·夏本纪》:“皋陶于是敬禹之德,令民皆则禹。不如言,刑从之。”禹继承舜的帝位后,“……举皋陶荐之,且授政焉,……”皋陶部落在夏王朝创立过程中的作用,是关键性的,禹继舜为“帝”之后, 皋陶又是主要的辅臣。皋陶部落的势力,其首领的威望,足以镇定邦国,所以《厚父》简说:上帝“命咎 繇下,为之卿事。”皋陶先禹而死,升天去了,启当夏王后,“经德少”,上帝就叫“咎繇 下,”即从天上回到人间。辅佐启。。他们敬畏天神的威严,了解民众的喜恶,遵循天意,于是得以永远保住夏朝。中兴夏朝的英明之王少康,接受历史教训,严肃地敬畏皇天上帝的教训,早晚尽心极力地祭祀,不游乐无度,对待庶民,以谦虚谨慎的态度行政管理,所以上帝不放弃而眷顾他,永保夏邦。在那个时期,连续祭祀三位明君不走样*指禹、启、少康。,永远记住他们创立的传统。事实是像我说的这样么?”*《厚父》简:“惟如台?”台读作怡(yī),《尚书·商书》之《汤誓》《仲虺之诰》《盘庚》中,商王都自称“台”,即我。

伊尹跪下叩头*宋儒蔡沈解释:“拜手,首至手也;稽首,首至地也。”可译为跪下叩头。又据《尚书·太甲》,商王太甲与伊尹相互“拜手稽首”,可见在商代,“拜手稽首”是常用礼节,表现太甲对厚父的谦恭,伊尹对商王的尊敬。,说:“对呀,我虽鲁钝,也了解一些,天子!古代上天降下万民,建立万千邦国设置国君*古代由部落发展而来的原始国家,又叫“方国”,大曰邦,小曰国。约在前2083年禹封皋陶后裔于英、六,即是。,配备官职,要求君主等人,勤恳地遵从上帝意志。如果祸乱民众,民众躲避他们,国君失去根本,王的生命就枯竭,政权难保,不再享有先王的保佑。夏王孔甲只依靠刑罚*孔甲,夏朝的第14代王,相传他命刘累养龙;爱好音乐,作《破斧》之歌;迷信鬼神,诸侯多叛。孔甲之后四世,夏亡。参见《史记·夏本纪》。,颠覆了祖宗奠立的好传统,沉湎于享乐腐败。于是上帝不保佑,丧失性命,灭亡邦国。这时民众拥护的天帝之子(汤),感动了上天,让他统治万民,国势蒸蒸日上,汤谨慎地修养道德,终于成为华夏共主。

商王答道:“您的话让我信服。厚父,您时时将我的根本利益放在心里,我们的高祖以皇天的意志为准则,建立了伟大的功勋。您秉承祖先传统,执掌政务,辅佐三代明君,我反复思考您的教导,如听从神灵的启示*《厚父》简:“龟筮之言”,即占卜所得的天神或祖先的启示。,绝对不任意改变。现今小人的心态也能像我这样么?”*《厚父》简:“兹小人之德”。“小人”不能译为“百姓”,秦汉之前,贵族才有“姓”,“百姓”指贵族不指民众。小人与君子相对,《左传·襄公三十一年》:“君子务知大者,远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小人”可译为“目光短浅之人”。

伊尹回应说:“唉,天子!天神意志不可怠慢,这些民众的心态难以揣测。民众最信服的是谦恭诚信之心,恐惧天降不祥,遵循祖宗教训,弘扬德行,虔诚地准时祭祀,必须由管理这些事务的官员开导他们。夏桀之所以亡国,是由于暴虐,他不敬畏灾祸的征兆,没有施惠于民众,使他们担忧灾祸的降临,(桀)放任官员的搜括。如今民众没有不称颂我王遵循传统,重视道德教化的。这(民心)也不是以空洞的说教得来的*《厚父》简,“亦鲜克以诲”,这是完整的短句,不应在鲜克两字间加顿号。古汉语中有这样的句型:“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诗经·大雅·荡》)意思是凡事都有个开始,却很少能善始善终。《厚父》简说:“今民莫不曰余保教明德,亦鲜克有诲。”联系上下文伊尹教训太甲,民众对商王的拥护,是靠实干得来的,而不是靠空洞说教(“鲜克有诲”)得来的。。

伊尹接着说:“民心向背是根本,所作所为是枝叶。应该引导他们(君主统领下的官员)效法圣贤,人人永恒保持纯善之心,如山之高,如水之深,如玉包容于石,如丹蕴涵于朱砂之中,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正人君子。

伊尹又说:“天神监督各级官员,这些官员如果诚心敬畏上天,自然为民众信服,民众心中的榜样是:以身作则地敬修道德,不要酗酒。(可是)夏桀说:“既然酒可以经常用于祭祀鬼神,也可以让我们用来愉悦享乐。”

伊尹郑重地说:“酒不是一般的食品,是天神享用之物。夏桀正因为酗酒败坏了天子的威仪,也因为酗酒而暴戾疯狂,丧失理智。”

三、《厚父》简填补了有关世卿世禄制的空缺

华夏多民族国家萌芽于黄帝时期,距今约5000年,也是华夏民族进入文明时期的开始,它的形式是华夏部落联盟。“而禹、皋陶、契、后稷、伯夷、夔 、龙、倕 、益、彭祖自尧时而皆举用,未有分职。”(《史记·五帝本纪》)尧、舜和上述十个部落是华夏部落联盟的主要成员。舜时,加强了农业生产的组织,刑罚和礼乐制度初步形成,国家职能有了初步明确的分工,华夏多民族国家的萌芽更为成熟。《尚书》中之《舜典》和《史记·五帝本纪》都记有舜任命禹为司空、弃为后稷、契为司徒、皋陶为士、垂为共工、益作朕虞、伯夷为秩宗、夔为典乐、龙作纳言,……等,共“22人。”其实这些“人”是各个部落的首领(代表性人物),由他们(某一部落)世袭国家权力机构中的某一部门,这就是中国古代历史中的世卿世禄制。直到公元前359年,商鞅变法之后,才逐渐由官僚制度代替。(参见2002年版《辞海》“世卿”“世禄”两词条)。

据《史记》及《尚书》记述,皋陶是尧、舜、禹的主要辅佐,而且在夏王朝的创立中起了关键作用,所以禹推举皋陶为禅让对象,“且授政焉”。这时新王朝的创立遇到了波折,皋陶大约在公元前2083年,早于禹而死。禹征得部落联盟中各部落首领同意,推举益代替皋陶。据《史记·夏本纪》,十年之后禹死于会稽,益执掌政权三年之后,让位于启,从此王位父死子袭制取代了禅让制,夏王朝开始,这是公元前2070年。在这国家体制转型过程中,发生了一段时期的动乱,如有扈氏的反对,后羿部落还一度夺取了夏王的权位,世卿世禄制受到了冲击,有的部落失去了世袭国家某种职务的权利,有的部落成为国家的新的统治者,获得了世袭某种职务的权利。以后王朝更替过程中也发生类似现象,如西周初太公望封于齐,召公奭封于燕,周公旦之子封于鲁,他们同时都在中央王朝辅政。公元前841年,即西周建立200多年后,周公和召公还共同执掌西周王朝中央政权十四年。一方面某一部落(以后演变为家族)的成员被封为某一方国的君主诸侯。一方面,它的成员(或首领)世袭王朝的卿士或某一职务,这就是世卿世禄制在不同王朝的运作。如前所述,皋陶死后,益辅佐夏禹十年,禹死后又摄政三年,启继位当夏王后,皋陶又被天帝派回来辅佐朝政,正是世卿世禄制运作的表现。赵平安先生认为这一情节“颠覆了咎繇卒于夏禹时的说法”,显然忽略了古代华夏国家世卿世禄制的存在[1]。还有学者引用《归藏》,断定《归藏》与《厚父》证明了“皋陶的确是夏启时人”。《归藏》一书不会早于西晋,东晋郭璞最早引用,相传它是《周易》前的古《易》,其实是后人伪作,它并不能作为《厚父》的佐证*见《皋陶文化学刊》第一期,六安市皋陶文化研究会,2015年5月。第30页。。皋陶后裔世袭大理,因而以理(李)为姓,商纣王时,理征因执法公正被纣王杀害,其子李利贞入仕西周,李利贞的五世孙李乾为周朝上大夫,李乾之子李聃,即道家学派创始人。综合以上史实,皋陶部落从尧、舜、禹、夏、商、周都世袭官职,在《厚父》简发现之前,独缺禹死后夏朝有关皋陶后裔在朝当官的记述,《厚父》简称,“帝亦弗恐启之经德少,命咎繇下,为之卿事”,正填补了史载及传说的空白,证明尧、舜、禹、夏、商、周,皋陶部落都在华夏部落联盟及以后各王朝中掌管国家职能,是世卿世禄制最典型的代表之一。皋陶当司法官延续数百年,跨越数个朝代,与此同时,它的后裔还建立了许多方国,仅大别山区就有英、六等9个。怎样的“人”活得这么长久?有如此繁衍能力[2]?

四、《厚父》简表述的咎繇(皋陶)的治国理念

“厚父”伊尹告诫太甲应继承禹和皋陶所总结的尧舜以来华夏国家的治国理念。商朝建立之初,大臣仲虺为汤总结夏亡的主要原因是:“有夏昏德,民墜涂炭,天乃锡王(商汤)勇智,表正万邦。”提醒商汤,必须“缵禹旧服”,即认真地继承前朝大禹奠定的好传统。(《尚书·仲虺之诰》)伊尹训导太甲,以天神“命咎繇下”……作为开篇,说明仲虺与伊尹辅政理念的一致性,都把禹与皋陶对于华夏早期国家的经验作为治国的指导思想,能否很好的继承,关系国家的兴亡。

(一)“天人合一”

4 000多年前,中华民族就基本形成了“天人合一”的世界观。君主的权力是上天赋予的,上天赋予君主权力的目的是要君主在人间主持公平、公正。人间国家的制度、礼仪、伦理、刑罚的产生和执行,都是天意,这叫“天工人其代之”。君主必须“知人”,任命道德品行高尚的为“百僚”(《尚书·皋陶谟》),君主必须重视“安民”,即达到天人关系的和谐。《尚书·大禹谟》说:“皇天眷命,奄有四海,为天下君。”《厚父》简中,伊尹则教诲太甲,应记住“天降下民,设万邦,作之君,作之师。”如果“乱下民”,就是背离了禹和皋陶创立的传统,也就丧失了天的眷顾(保佑),就会丧命亡国。

(二)民本主义

禹和皋陶认为,民众是国家的根本,因为民众的顺逆,代表天意,“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皋陶谟》)民心安定顺畅才使国家安宁巩固,禹对他的子孙们说:“民可近,不可下,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尚书·五子之歌》)为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妥善管理国政,国家政治事务(管理)的主要目的就是“养民”和“安民”。《厚父》简中,伊尹反复教导太甲,民心向背决定君主性命和国家兴亡,“民心惟本”,要实干,“鲜克以诲”,空言而不给民众得到实惠是不行的。伊尹警告太甲,尊敬天命,重视民心是一个整体,“天命不可湛,斯民心难测”。要得到民众信服,只有做个老老实实的人,并且实实在在地继承祖宗的优良传统,“乃实惟人”,懈怠不得。

(三)“以德治国”

《厚父》简中,伊尹为太甲总结夏王孔甲和桀失败,导致夏朝走向灭亡,其失政表现为两个方面:第一,不敬天顺民而崇尚刑罚,施政暴虐,背离了祖宗德政的传统。第二,酗酒。伊尹指责孔甲“沉湎于非彝”。“彝”是古代酒具的总称(见《尔雅·释器》郭璞注)“非彝”,即不合礼仪的饮酒。《厚父》简所阐述的咎繇的德政举措主要是准时地不间断地举行祭祀和随时随地了解民众的喜恶,小心行政。不敬上帝,不关心民众疾苦,沉湎于酗酒享乐,迷信以刑罚镇压民众,会使民众离心离德,丧失上天的保佑。

(四)“毋湛于酒”

《厚父》简记述伊尹告诫太甲“毋湛于酒”,这一告诫不是伊尹即兴之言,而是对夏代历史一种深刻的见识。《厚父》简有关内容与其他文献相呼应。如《尚书·五子之歌》说,启的儿子太康“盘游无度”,出外打猎,十天都不回朝理政,被后羿部落拒之于大河之北,失去王位。厚父所称颂的中兴夏的“哲王”少康敬天爱民“不盘于康”。少康是太康的从孙,他接受祖父辈(太康)的教训,才扭转了国运。“盘游无度”就是现代所说的享乐主义,夏商时君主的享乐主要为迷恋畋猎和女色,还有酗酒。据《战国策·魏策二》,禹的女儿“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绝旨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史记·夏本纪》说夏的末代王“桀不务德而武伤百姓,”遂引来诸侯的反对。《厚父》简将桀的“不务德”具体化了,夏桀除了不敬畏天命和“亡施下民”之外,特别是酗酒。首先,桀说:“惟酒用肆祀,亦惟酒用康乐”,认为天神能用酒,我也可享用,亵渎了神灵。其次,酗酒之后败坏威仪,失去理智。伊尹警戒太甲,要以夏桀为鉴戒,“毋湛于酒!”

如前所述,《厚父》简关于咎繇于夏启时出任卿士的记述,填补了古代世卿世禄制在夏代的空白。再将《厚父》简与西周初年的《酒诰》与《无逸》(均见《尚书·周书》)放在一起,可以发现它们为我们揭示了夏商周历史鲜明生动的一角:周武王为康叔作《酒诰》,周公旦作《无逸》,都警告王室贵族切勿酗酒,特别应该惩治“群饮”,与《厚父》简共同组成“毋湛于酒”的舆论。可见从夏末到西周,酗酒已从夏桀个人的愚昧执拗,发展为严重的社会问题。

五、《厚父》简的历史地位

《厚父》简问世之前,关于华夏国家萌芽、成型的过程,仅《尚书·虞书》各篇载有系统的理论性总结。《厚父》简填补了至少两方面的缺环,一是世卿世禄制在夏朝得到了传承,二是在“天人合一”世界观指导下的民本主义及“以德治国,以刑辅德”的治国方针,继尧舜之后,夏商西周,绵延不绝,形成传统。西汉后期,学者刘向认为背离德政的刑罚,“非皋陶之法也”,(《汉书·刑法志》)正是对这一传统的认定,这一传统是皋陶文化的核心。《厚父》简帮助我们科学地了解皋陶文化。

《厚父》简从总结历史经验教训的角度发展了《尚书·虞书》等文献的内容,为《尚书》中《商书》、《周书》的有关篇章提供了有力的具体佐证,突出了古代政治家对享乐主义的警惕。享乐主义的要害在于破坏天人合一和君(臣)民和谐,背离了以民为本的传统。夏商西周君主的享乐主义形式主要在两方面:第一、“盘游无度”,华夏国家萌芽时期,正是从渔猎游牧向农业定居的经济转型时期,所以“厚父”教导太甲,应该学习夏代中兴之主少康,接受祖父太康迷恋畋猎以致被逐的教训,“不盘于康”迷恋畋猎是当时君主玩乐的方式,违背经济转型这一社会发展趋向。第二,酗酒。当时还不知道酒精的作用,“厚父”伊尹说“酒非食,惟神之飨 ,”酗酒就是亵渎了神灵。“惟酒用败威仪”,酗酒破坏了君主在臣民前应有的威严;“亦惟酒用狠狂”,酗酒之后,君主失去理智,不能正确处理国家大事。《厚父》简以孔甲、夏桀为例,提出一个真理:享乐主义可以亡国!经过4000多年的历史检验,至今还是应该警惕的。

[1]赵平安.《厚父》的性质及其蕴含的夏代历史文化[J].文物,2014(12):81-84.

[2]姚治中.论皋陶文化——科学地研究皋陶及皋陶文化[J].皖西学院学报,2012(3):37-41.

Historic Value of the Bamboo SlipHoufu

YAO Zhizhong

(WestAnhuiUniversity,Lu’an237012,China)

The bamboo slipHoufurecorded the instruction that Yi Yi gave to king of Shang Dynasty Tai Jia and the summary of the historical lessons from 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Xia Dynasty. It fills the gap in the literature, and proves that Jiu You (Gao Yao) Thoughts were the guidance governing the Xia Dynasty, in which people can interpret that the ideas of harmony between man and nature, democratism and governing the country with law and moral were inherited and came into tradition. The alertness for the ancient politicians: hedonism goes against governing the country with law and moral, which is sure to let a state perish, is highlighted inHoufu.

Houfu;Yi Yi and Tai Jia;Jiu You;Hereditary System

2016-04-16

姚治中(1936-),男,浙江兰溪人,安徽大别山文化研究院研究员,研究方向:古代大别山区历史文化。

K204

A

1009-9735(2016)04-00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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