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政权教授辨证论治乳腺癌经验总结

郝庆伟 孙倩倩 冯政权

（浙江中医药大学·杭州 310053）

冯政权教授辨证论治乳腺癌经验总结

郝庆伟 孙倩倩 冯政权*

（浙江中医药大学·杭州 310053）

冯政权教授认为，乳腺癌根本病机为正气亏虚，肝郁气滞，为本虚表实之证，与肝脾肾密切相关，主要从肝气郁结，气血虚弱，气阴两虚，肝肾亏虚进行辨治，临床治疗注重顾互脾胃及抗肿瘤中药的应用，注重患者生活调摄。

乳腺癌 辨证论治 治疗特色 经验总结

乳腺癌发病率居女性恶性肿瘤的首位，且发病率呈逐年上升趋势。目前乳腺癌治疗形成了以手术、放疗、化疗、分子靶向治疗、内分泌治疗等为主的多学科治疗模式。多种治疗方法虽然可以有效去除肿瘤病灶，延长患者生存期，但同时也产生一定的毒副作用。中医药立足整体，辨证论治，通过调整机体气血、阴阳、脏腑经络功能，改善机体物质代谢，增强机体免疫功能和抗病能力，从而减少术后并发症，减轻放、化疗及内分泌治疗引起的不良反应，降低肿瘤的复发和转移，提高患者的生存率和生活质量。

冯正权教授师从国家级名老中医吴良村教授，中华中医药学会委员，中国中医药研究促进会肿瘤专科指导委员会副主任委员、肿瘤分会常委，浙江省中西医结合学会肿瘤副主任委员，从事临床工作20余年，善于中西医结合治疗多种恶性肿瘤，尤其对乳腺癌辨证论治造诣颇深。笔者有幸随师侍诊，略得恩师点滴心得，介绍如下。

1 病因病机

乳腺癌在古代中医文献中早有记载，常用病名“乳岩”、“乳石痈”、“奶岩”、“石榴翻花发”、“石奶”等命名，其中“乳岩”最为常见并沿用至今。冯师认为乳腺癌的发生病因如同它病有情志内伤，饮食失宜，劳逸失度，先天因素等。根本病机为正气亏虚，肝郁气滞。正气虚衰，加之气郁、痰湿、瘀血、热毒导致气滞、痰凝、血瘀、邪毒内蕴，互相结聚与乳中而成肿块。女子以肝为先天，肝主疏泄，主藏血，调节一身之气机，喜调达而恶抑郁。明《女科撮要》谓“乳岩属肝脾二脏郁怒，气血耗损”。乳头属足厥阴肝经，肝脉布络胸胁，肝失疏泄则气血运行不畅，气滞血瘀、聚湿成痰，痰凝血瘀日久而发为乳癌。因此，乳腺癌总属本虚标实之证，病位主要涉及肝脾肾三脏脏，其病之表在乳腺，病之里在肝脾肾。

2 辨证论治

肝气郁结证主要证见情绪忧郁，喜怒无常，两胁胀痛，时有口干口苦，舌红，苔薄黄或薄白，脉弦滑。此证多为患者素来脾气急躁病之初，冯师以疏肝健脾为治则，以柴胡疏肝散为基础方进行加减治疗。脾失健运者加米仁，茯苓，砂仁，健脾化湿；中脘涨满，食滞中焦者加炒谷芽，炒麦芽，鸡内金，炒山楂，神曲，莱菔子等健脾消食，消积导滞；有乳房刺痛者，加用延胡索，乳香，没药，三棱，莪术等理气、化瘀止痛。

气血亏虚型主要证见形体消瘦，神疲乏力，面色恍白或萎黄，头晕目眩，心悸怔仲，夜寐欠安，舌淡苔薄白，脉细弱，沉取无力。此证多见于手术切除肿瘤后或者疾病日久耗气伤血所致。冯师认为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故临证以调理脾胃为主，佐以补气养血之品，方用八珍汤加减。气短乏力严重者加黄芪，红景天；胃纳减少者加鸡内金，炒谷芽，炒麦芽，炒莱菔子健脾养胃；心悸怔仲，夜寐欠安为主者加酸枣仁，首乌藤，五味子，合欢皮，远志，龙骨，牡蛎等养心、宁心安神。

气阴两虚证证见气短乏力，五心烦热，咽干口燥，舌红无苔，脉细数。多为放化疗热毒炽盛，伤及气阴所致或者病久、服用雌激素内分泌治疗耗气伤阴所致。冯师以益气养阴为治则，采用沙参麦冬汤或益胃汤进行加减。药用南沙参，北沙参，麦冬，玉竹，黄精，鲜铁皮石斛，鲜芦根等养阴生津之品。冯师临证喜用鲜铁皮石斛，其味甘淡，性微寒，能清热养养阴，益胃生津，用于热病津伤，口干烦渴，并后虚热，现代药理研究表明，鲜铁皮石斛还有降血糖，抗肿瘤，增强抵抗力的的作用。

肝肾亏虚证主要证见头晕耳鸣，两目干涩，口燥咽干，五心烦热，潮热盗汗，腰膝酸软，月事不调等。多为乳癌病久及术后进行内分泌治疗病人。冯师认为肾为先天之本，久病及肾，最易损伤阴液，肾阴为一身阴液之根本，肾阴不足，水不函木，致肝阴不足，加之情志不遂，肝郁日久化火，耗伤阴液，最终致肝肾俱虚。主要方用六味地黄汤，并加用疏肝理气之品如柴胡，川楝子；养阴之品如沙参，天冬，枸杞子等。腰膝酸软者可加狗脊，牛膝，杜仲，桑寄生等补肾强壮腰膝。以盗汗为主证者加穞豆衣，麻黄根，糯稻根，五味子等滋阴敛汗之品。头晕头痛，肝阳上亢者加用天麻，钩藤，平肝熄风。

3 临证治疗特色

3.1 存胃气，得生机

《景岳全书》曰“土气为万物之源，胃气为养生之王，胃强则强，胃弱则弱，有胃则生，无胃则死，是以养生家当以脾胃先。”癌症患者往往处于忧虑悲观的情绪中，忧思伤脾。情志抑郁伤肝，肝郁气滞，犯胃伤脾。手术损伤气血，脾胃运化功能下降，放疗射线属于热毒，耗伤气津，损伤胃气胃阴。化疗药物多属大毒，驱邪亦伤正，最易损伤脾胃。因此冯师认为在癌症的治疗中应首先照顾脾胃，治疗的全过程中都必须给予重视。冯师临证常用四君子汤基础上加用山药，鸡内金健脾养胃，炒山楂，炒谷、麦芽，神曲，消食健胃，薏苡仁，陈皮，厚朴，苏梗，化湿、理气和胃。胃气上逆反酸者加煅瓦楞子，自觉胃部灼热欲呕者加姜半夏，竹茹，炒黄芩，石斛，芦根；胃部怕冷呕吐清稀者加丁香、柿蒂。

3.2 清邪毒，抗肿瘤

冯师认为，中药抗肿瘤作用是不容忽视，并且有现代实验研究支持。热毒是肿瘤的重要治病因素，冯师临症常用有三叶青，南方红豆杉，金荞麦，重楼。三叶青又名金线吊葫芦、蛇附子，性味微苦、平，具有清热解毒、活血止痛、祛风化痰等功效。研究者发现，三叶青中黄酮成分及其他提取物能有效地抑制多种癌细胞的生长，及诱导细胞凋亡。冯师本人研究三叶青黄酮对胃癌细胞[1]及H22荷瘤鼠[2]有一定抑瘤作用，其机理与三叶青黄酮诱导肿瘤细胞凋亡有关。通过三叶青黄酮对荷Lewis肺癌模型小鼠的瘤体及免疫抑制相关细胞因子表达的研究[3]发现三叶青黄酮能减少免疫抑制相关细胞因子的表达，逆转肿瘤的免疫逃逸，从而发挥抗肿瘤作用。红豆杉是红豆杉科红豆杉属植物总称，性味苦平，有小毒，能消肿散结，主治肿瘤，风湿，肾病等，是世界上公认的濒临灭绝的天然珍贵抗癌植物。其提取物紫杉醇通过促进微管蛋白聚合、抑制解聚、保持微管蛋白稳定、抑制细胞有丝分裂和促进肿瘤细胞凋亡发挥抗肿瘤作用。研究发现紫杉醇对免疫细胞包括效应性T细胞、树突状细胞自然杀伤细胞、调节性T细胞、和巨噬细胞等具有广泛调节作用，从而逆转肿瘤的免疫逃逸[4].金荞麦为蓼科植物，性凉，味辛、苦，有清热解毒，活血化瘀，健脾利湿的作用。其根茎提取物具有抗肿瘤活性主要机制有能直接抑制肿瘤细胞生长，抑制肿瘤细胞侵袭、转移，诱导细胞凋亡，抑制肿瘤血管生成，增强机体免疫力。[5]威麦宁胶囊正是金荞麦根部提取的有效成分制备而成，已在临床推广应用于肺癌治疗。重楼又名七叶一枝花，蚤休，性味苦寒，有小毒，具有清热解毒、凉肝定惊、消肿止痛等功效，被广泛用于抗菌、抗肿瘤、镇静镇痛、止咳平喘等治疗中。现代研究证实，重楼对乳腺癌、肺癌、肝癌、胃癌、直肠癌、肾癌、胰腺癌、前列腺癌和宫颈癌等多种实体瘤均有一定的抑制作用。重楼抗肿瘤的主要有效成分为重楼总皂苷，其抗肿瘤机制为通过阻滞肿瘤细胞增殖周期、影响细胞凋亡信号传导、影响癌基因和抑癌基因的表达来诱导肿瘤细胞凋亡，抑制肿瘤细胞的增殖和新生血管的生成抑制肿瘤的生长和转移，调节机体的免疫功能及选择性作用于耐药的肿瘤细胞。[6]

3.3 重视生活调摄

中医认为发病原因有七情内伤，即“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过于强烈和持久，超越人体的生理和心理适应能力，导致脏腑气血功能失调。乳腺癌的发生和情志因素更是密切相关。《医学正传》谓“乳岩，多发生于忧郁积忿妇女”。冯师在临症治疗过程中重视病人精神情志变化，通过告知病人治疗方案，治疗副作用，可能并发症等消除患者的恐惧，紧张心理，通过有效的治疗，缓解患者不适症状建立患者的信任和治疗信心。根据病人性情和爱好鼓励病人进行适量的运动，如练气功、瑜珈、打太极拳、听音乐、练习书法、绘画、转移悲观的情绪，舒解胸中郁闷，陶冶性情，让生活更加充实。冯师认为正确的饮食协同中药增效有助于患者康复和增强患者营养及体力，提升患者生活质量。忌含雌激素的食物，忌高脂饮食，油炸食品，动物脂肪，内脏，高糖饮食、烟、酒，含添加剂的食物，腌制食品，霉变食品，宜新鲜清淡饮食，根据个人体质，粗细搭配，食用蔬菜水果，保持二便通畅。合理的饮食，舒畅的心情有助于患者提升患者生活质量，延长患者的生存期。

4 病案举隅

患者唐某，女性，82岁，因左腋下肿块5年余，未予重视，后肿块逐渐增大，出现上肢浮肿，伴胀痛。就诊于某医院，左腋下肿块穿刺病理：见癌细胞，倾向腺癌。左锁骨上淋巴结穿刺病理：见腺癌细胞。左腋下结节穿刺病理：见腺癌细胞。左乳肿块穿刺病理：（左乳）浸润性癌。免疫组化：ER(+)，PR(+)，HRE2(1+)，Ki-67(20%)。FISH检测HER2基因状态：无扩增（阴性）。口服弗隆2.5mgQD内分泌治疗。2015年09月就诊与我院，左上肢肿胀疼痛，口干，偶有左乳刺痛，胃纳稍减，睡眠一般，大便干，舌红，苔少，脉细数。治以养阴生津，活血化瘀，兼以理气化湿，通便。处方：南沙参9g，北沙参9g，天冬12g，麦冬9g，生玉竹12g，柴胡9g，红豆杉12g，三叶青9g，三棱9g，莪术12g，桑枝15g，陈皮6g，厚朴6g，生地9g，火麻仁12g，甘草6g7贴水煎服。同时予养血活血，化瘀止痛方：桃仁9g，红花6g，熟地9g，当归9g，川芎9g，炒白芍12g，水蛭3g，地龙12g，桑枝15g，乳香6g，水煎，肿胀处外敷。二诊时上肢疼痛减轻，肿胀明显消退，口干稍改善，睡眠欠安，大便通畅。口服药原方基础上加用石斛12克，首乌藤12克，合欢皮12克；外用方不变。14剂后患者上肢肿胀完全消退。口干，疼痛，睡眠状况均改善，在原方基础上随证加减调理身体至今，患者无明显不适症状。

[1] 冯正权,倪克锋,何煜,等.三叶青黄酮诱导SGC-7901胃癌细胞凋亡的实验研究［J］.中国临床药理学与治疗学,2006,11(6)：669-672.

[2] 倪克锋,金波,蒋福升,等.三叶青黄酮对H22荷瘤小鼠TIMP-2mRNA表达的影响［J］.中国中医药科技,2009,16(3):195-196.

[3] 冯正权,林晓阳,郝婉蓉.三叶青黄酮对荷Lewis肺癌鼠免疫抑制相关因子的干预作用[J].中国临床药理学与治疗学,2014,03:275-279

[4] 罗光华,郭莉莉,刘丽华.紫杉醇与肿瘤免疫的研究进展[J].中国肿瘤生物治疗杂志,2013,20(2):251-253.

[5] 陈豪,何丽君,林丽芳.金荞麦抗肿瘤机制研究进展[J].海峡药学,2014,26(4):41-42.

[6] 朱燕,谢丽,杨觅等.重楼抗肿瘤作用机制的研究进展[J].癌症进展,2015,13(2):164-165.

（2016-05-31 收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