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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管背景特征、代理成本与慈善捐赠

2016-03-10林云鉴纪善敏

会计之友 2016年4期
关键词:代理成本

林云鉴 纪善敏

【摘 要】 以2009—2013年我国A股上市公司慈善捐赠为研究对象,基于高阶理论和代理理论,重点分析了高管背景特征和代理成本对企业慈善捐赠倾向和捐赠规模的影响。研究发现,高管背景特征对企业慈善捐赠(倾向、规模)有显著影响;费用支出维度的代理成本和企业慈善捐赠(倾向、规模)显著正相关。研究还发现公司最终控制人性质、公司规模和盈利水平对慈善捐赠(倾向、规模)也有显著影响。研究丰富了相关领域文献,为从高管背景特征、代理成本角度解释公司捐赠行为提供了经验性证据。

【关键词】 高管背景特征; 代理成本; 慈善捐赠

中图分类号:F2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5937(2016)04-0059-04

一、引言

在《企业捐赠作用综合解析》一文中,钟洪武(2007)将慈善捐赠定义为企业自愿将人、财、物赠送给与企业无直接利益关系的受赠者用于慈善公益的行为。慈善捐赠作为社会责任最高层次表现形式和资源的非生产性转移现象,是社会第三次分配,在提高社会保障、促进社会公平等方面作用显著,因此受到国内外理论界和学术界学者的持续性关注。以往学者对慈善捐赠的规范性研究主要集中于动机分析(Seifert,2004;Hagan and Harvey,2000;Brammer and Millington,2005;Haley,1991;方军雄,2011)并提出以下四种观点:利他主义、政治动机、企业声誉观、管理者效用论。第一种观点认为企业作为社会公民,目的在于最大化社会福祉,不求回报;政治动机观是利用慈善捐赠向政府寻租,以获得政策保护,从而降低企业成本;企业声誉慈善观认为捐赠可提高企业声誉;管理者效用论认为管理人员通过捐赠以增加自身效用,提高自身地位和声誉。慈善捐赠的实证性研究主要考察企业的慈善行为对财务绩效的影响,并先后出现三种不同的结果,第一种以弗里德曼(1970)为代表,认为企业履行慈善责任与企业财务绩效负相关;Marquis et al.(2007)认为两者无关;但大部分学者支持企业的慈善捐赠与绩效正相关的结论(Orlitzky,2003;Galaskiewicz,1997;Porter and Kramer,2002)。

上述研究深化了人们对企业慈善捐赠行为的认知,但先前研究很少关注高管团队这一重要影响因素,一方面,企业是否捐赠以及捐赠的规模由高管的认知和价值观决定;另一方面,高管是利益相关者不可或缺的环节。自Hambrick and Mason(1984)提出了高阶理论,高管团队特征与企业绩效、战略的实证研究成为热点领域之一(Bantel and Jackson,1989;Carpenter,2002;Wiersema and Bantel,2003;Cho and Hambrick,2006;王哲,2011)。然而,高管团队特征与慈善捐赠实证研究比较缺乏。

作为企业的经营者,高管团队是一个社会系统,在现代企业中,经营权和所有权的分离是一个重要特征(Jensen and Meekling,1976),由于所有者和高管的信息不对称,容易产生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表现出非效率投资等。慈善捐赠是一种自由裁量行为,并且高管对个人利益的追求使其在捐赠决策过程中具有特别偏好,因此捐赠也会构成高管的代理成本。

为了进一步深化对上市公司慈善捐赠行为的理解,本文从高阶理论和代理理论视角,利用面板数据,考察企业慈善捐赠的影响因素以及动机,试图探索以下两个问题:(1)什么样的高管团队具有捐赠倾向?在已捐赠企业中,高管团队的哪些特征对捐赠规模有显著影响?(2)代理成本能否显著解释企业捐赠行为的自利动机?

二、理论分析与假设

(一)高管背景特征与企业慈善捐赠行为

Tihanyi(2000)的研究显示,相对于男性高管,女性高管更加保守。通过捐赠所带来的声誉来避免可能会发生的风险。另外,与生俱来的母性,使女性管理者富有同情心,因此会对社会给予关注,帮助需要关怀的人群。随着年龄的增长,高管会更加注重对社会关系的维系。社会阅历的丰富,体现在对问题判断以及风险识别的准确性上,多数学者认为年龄与慈善捐赠正相关。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高管年龄越大越注重自我形象的提升,因此会积极履行社会责任。著名德育心理学家科尔伯格提出了“三水平六阶段”的道德认知发展模型,认为随着年龄增长,人们越来越遵守普遍的伦理道德,且这一发展过程不可逆。根据委托代理理论,高管薪酬作为一种激励机制可有效解决道德风险及逆向选择的问题,持续高涨的薪酬可激励高管履行社会责任(Gray and Canella,1997;Loise,2003);由需求层次理论得出,高层次的薪酬水平能使高管更关注对社会的奉献,以获得满足感。根据程肇基等(2014)、李四海(2012)和孙德升(2009)相关文献可知,不同职务背景的高管对慈善捐赠水平有影响。职业性质会影响高管的价值观,技术类职业背景的高管更加重视企业的质量管理、过程控制等,对社会现象和问题的关注度不高,更不会通过捐赠方式提升企业价值。贾明等(2010)实证研究表明高管的政治关联对企业捐赠有促进作用,并且级别越高,捐赠的可能性越大。基于上述认识,在控制其他影响企业捐赠的变量下,本文提出假设1a、1b、1c、1d、1e。

假设1a:高管团队男性比例越高,捐赠倾向和捐赠规模越低。

假设1b:高管团队平均年龄越高,捐赠倾向和捐赠规模越高。

假设1c:高管团队平均薪酬越高,捐赠倾向和捐赠规模越高。

假设1d:高管团队技术类职业背景比例与捐赠倾向和捐赠规模负相关。

假设1e:高管团队政治级别越高,捐赠倾向和捐赠规模越高。

(二)代理成本与企业慈善捐赠行为

根据Jensen et al.(1976)提出的委托代理关系,高管与股东之间的利益存在冲突。在不完善的内部治理机制下,高管团队在作出捐赠决策时,倾向于从个人利益出发(如个人社会地位、声誉),从而捐赠意愿增强、捐赠支出水平增加,而成本由股东承担,企业利益受到损害;相反,当两者利益趋于一致时,捐赠成本由双方承担,捐赠倾向减弱、捐赠规模也会减少。关于代理成本对企业捐赠支出的影响,已引起国内外学者的关注。Haley(1991)研究认为追逐管理层效用是企业捐赠行为的主要目的,且管理层所赞成的目标可通过企业的捐赠行为获得支持。Brown et al.(2006)也认为相对于企业慈善捐赠出于商业广告目的,高管牟取自身利益的目的更为显著。Zhang et al.(2010)认为企业慈善捐赠的动机包括管理层的自利动机,如提升自身形象等。李诗田等(2014)基于委托代理理论,采用面板数据,对企业捐赠水平的影响因素实证检验,结果显示高管与股东的代理成本可显著解释企业捐赠动机。瞿淑萍等(2014)通过理论分析与实证检验发现企业代理成本与慈善捐赠水平显著正相关。基于上述讨论,本文提出假设2。

假设2:在控制其他影响企业捐赠的变量下,企业代理成本越高,捐赠倾向越强烈,捐赠规模越大。

三、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09—2013年A股上市公司为全样本,并从公司年报中手工收集了捐赠数据,就研究需要剔除以下样本:(1)金融保险行业公司;(2)交叉上市公司;(3)ST和PT类公司;(4)董事长或CEO当年变化的公司;(5)高管背景信息不全的公司,最终研究样本数为3 728个观测值。另外,本文高管背景和财务数据分别来自于CSMAR数据库和CCER数据库,并用新浪财经网站对缺失数据补充。

(二)模型设计与方法

本研究的实证分析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利用Probit回归方法分析哪些高管背景特征对捐赠倾向有显著影响,企业慈善捐赠动机是否与代理成本有关;第二阶段,对捐赠样本采用OLS回归模型研究影响慈善捐赠规模的重要因素。为了检验本文提出的假设,基本计量模型为:

Doni,t/Donsi,t=β0+β1Mri,t+β2Agei,t+β3Insli,t+β4Expi,t

+β5Gli,t+β6Chargei,t+β7Controli,t+εi,t

参照陈凌等(2014)、高勇强等(2012)的研究,分别从捐赠意愿和捐赠水平两个方面考察企业慈善捐赠。在模型中Don表示捐赠倾向,设为虚拟变量(捐赠赋值为1,否则为0);Dons表示企业捐赠规模,以捐赠样本实际捐赠额度的自然对数衡量。

高管团队特征分别用男性成员占比(Mr),平均年龄(Age),平均薪酬(Insl,实际平均薪酬的自然对数),平均职业背景(Exp,技术类职业背景人员比例)以及平均政治级别(Gl,1=中央,2=中央和地方,3=地方,4=无政府背景)表示。本文对股东与管理者之间代理成本(Charge)的测度,采用瞿淑萍等(2014)在相应研究中的测度方法,通过利润表中的管理费用和销售费用之和与营业收入的比值来表示。

为提高实证检验的准确度,本文对其他可能影响企业捐赠倾向和规模的因素加以控制。选取最终控制人性质、企业规模、总资产收益率作为控制变量(Control)。我国特殊的制度背景下,企业存在向政府寻租现象,且非国有企业较国有企业以捐赠寻租愿望更强烈。卢现祥和李晓敏(2010)研究500强企业后发现,企业捐赠与企业规模正相关,同时为消除异方差影响,取总资产自然对数为控制变量;总资产收益率反映公司的盈利能力,盈利能力越强,企业的自由现金流越充足,相应的捐赠支出也会越高。另外对行业和年份也进行了控制。

(三)描述性统计

表1给出了针对全部样本和捐赠样本主要研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Don的均值为0.7194,即捐赠公司数占比为71.94%,说明大部分企业捐赠意愿比较强烈;上市公司高管团队中,男性占比为88.19%,说明大部分公司的高管为男性,女性成员较少;高管团队平均年龄为47岁,最小为33,最大为60.5,表明上市公司团队年龄差异较大;薪酬差异明显,可能与地区和行业差异有关(魏刚和李增泉,2001);团队中技术类职业背景约占60%;团队成员多为无政府背景,差异不大;代理成本变量Charge均值为0.1508,而最小值为0.0022;最大值为营业收入的13.6倍,表明代理成本在各上市公司的差异显著。在捐赠样本2 682家公司中,捐赠均值为12.58万元,各公司捐赠差异较大。

四、实证结果

(一)相关性分析

研究变量与慈善捐赠的相关系数表(见表2)显示,高管团队的年龄和薪酬分别与慈善捐赠倾向和捐赠规模显著正相关。高管团队成员技术类职业背景比例、政治级别、代理成本与慈善捐赠显著负相关。男性比例与捐赠倾向正相关,与捐赠规模负相关,但都不显著。在控制变量层面,最终控制人性质、公司规模和盈利能力与因变量显著正相关。另外,解释变量与控制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基本低于0.2,可认为变量间不存在多重共线性。相关性分析与本文的研究假设基本相符,但由于其他变量的影响尚未控制,因此,下文将进行实证分析以得到更准确的结论。

(二)比较检验

表3就捐赠以及非捐赠样本中的各个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均值进行了比较T检验。检验结果表明,相对于非捐赠样本,捐赠样本女性比重更大,团队平均年龄、平均薪酬水平、非技术类职业背景人员比例、高管政府层级、代理成本更低,且公司规模更大、盈利水平更强,非国有企业数量更多。

(三)实证回归结果

表4为全部和捐赠样本的回归结果。从表的左半部分可得,Mr系数为-0.2855,在10%的水平上与捐赠倾向显著负相关,说明在控制其他因素的情况下,女性高管比例高的企业参与捐赠的可能性更大,李四海(2012)在类似研究中有同样结论。主要是因为女性在处理问题、作出决策时与男性所采用的道德标准不同,她们更善于分析具体情形,注重感情,并呈现出一种女性关怀主义伦理,而慈善作为一种关心他人的重要方式,因此女性高管更愿意作出捐赠决策。Age在5%的水平上与捐赠倾向显著正相关,这说明高管团队年龄越大,越容易参与捐赠。这一结论与孙德升(2014)等的研究成果相同。企业慈善捐赠是管理者获得社会地位、声誉的关键,年龄是影响个人价值观、行为方式的重要因素,与年轻时急于展示自身能力以获得更多财富、权力的目标相比,年龄越大越希望从精神和个人声誉上获得满足。因此随着年龄的增长,捐赠意愿亦会增强。Insl作为高管团队的动力特征,与捐赠意愿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高薪酬对公司高管履行经营和决策职能是一个有效的激励机制(彭璧玉,2006);但同时较高的薪资可能会存在社会的质疑和带来压力,为了减轻压力和提升社会公平性,高管愿意作出合理的决策来承担社会责任,如通过慈善捐赠途径。Exp系数为-0.3986,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技术类职业背景的高管参与捐赠的可能性小。由于技术类职业本身的专业特性,在人文素养方面缺失;另外技术类高管更加重视企业内部的效率提升、过程控制等。高管团队政治级别与企业捐赠意愿显著负相关,说明高管的政治级别越低,参与捐赠的可能性越低。因为政治级别越低的高管,对于自己的公众形象和声誉越缺乏重视,他们不愿以捐赠支出成本为代价来获得外界的好评。在其他因素不变的情况下,费用维度的代理成本的系数为0.8441,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企业对外捐赠存在高管机会主义动机,并且这种动机越强捐赠越积极,这与金鑫(2014)的研究结果相同。

上述回归主要是针对企业是否捐赠这一层面,在高管团队作出捐赠决策后,问题在于捐赠规模的大小。因此,本文对捐赠样本进行OLS回归,以探究上述关系是否依然存在。由表4右半部分可发现,除了男性比例因素显著性影响和年龄的正向影响不存在外,其他研究变量依然成立。可能因为年龄越大,在相对容易决策的问题(是否捐赠)上,判断力较强;但在较复杂的问题(捐赠规模)上,本身对问题的敏感度以及分析能力上有所减弱。总之本文提出的假设1a、1b、1c、1d、1e和假设2基本得到验证。

控制变量方面,最终控制人性质(Uc)、企业规模(Size)、盈利能力(Roe)均在1%水平上与企业慈善捐赠(倾向、规模)显著正相关,这与李四海(2012)、徐莉萍等(2011)的研究结果一致。上市公司规模越大、盈利能力越强,上市公司为民营企业越愿意捐赠,且捐赠规模越大。这与之前的比较检验结果一致。从一定意义上说,公司规模和盈利能力代表了企业捐赠的能力,能力越高,捐赠意愿和捐赠水平越高。由于国有企业具有一定的资源优势,而非国有企业为了获得政府的支持和所需资源,因此向政府寻租动机更强,捐赠是其中一种重要的实现方式。

五、结论

本文利用中国A股上市公司面板数据,基于高阶理论和代理理论,对高管团队特征、代理成本和慈善捐赠关系进行了实证研究与分析。主要结论如下:高管团队特征与慈善捐赠(倾向、规模)显著相关,说明企业捐赠决策由高管集体作出,并在决策过程中表现出的认知水平、价值观由人口统计学特征测量。高管带来的代理成本对企业捐赠倾向、捐赠水平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一结论与高管个人自利动机相关,并在一定程度上偏离了企业宣称履行“社会责任”的范畴。因此,上市公司捐赠还需要一个定位其慈善捐赠与社会责任履行、个人利益满足的不断学习的过程,正确引导捐赠行为,促进企业的可持续发展。

当然,本文还没有考虑到其他影响企业捐赠的因素,如教育背景人口统计学特征,这将在以后的研究中进一步探讨。

【主要参考文献】

[1] 王亮龙.公司治理对股权代理成本影响的文献综述[J].会计之友,2013(10):18-21.

[2] 孙德升.高管团队与企业社会责任:高阶理论的视角[J].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09,30(4):188-193.

[3] 钟宏武.企业捐赠作用的综合解析[J].中国工业经济,2007(2):75-83.

[4] BLYN M B,CAROL G. Meeting at the Crossroads: Women's Psychology and Girls' Development [M].Ballantine Books;Reprint,1993.

[5] 李诗田,宋献中.声誉机制、代理冲突与企业捐赠——基于中国上市公司的实证研究[J].经济经纬,2014,31(4):92-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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