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田教授应用补土荣木法治疗肝癌及癌前病变经验探析

河北医科大学研究生学院

师梦雅 周爱民△(石家庄 050017)

王彦田教授应用补土荣木法治疗肝癌
及癌前病变经验探析

河北医科大学研究生学院

师梦雅 周爱民△(石家庄 050017)

针对肝癌及癌前病变脾胃虚弱、肝失疏泄的病机特点，王彦田教授在临证中以补土荣木为法，自拟补土荣木基本方：党参(或太子参)、炒白术、茯苓、山药、焦三仙、当归、白芍、乌药、香附、郁金。依法统方，灵活化裁，具有健脾养胃、柔肝疏肝、调畅气血、消食化积功效，能够减毒增效、改善症状，提高肝癌患者生存质量，有效逆转或迟滞肝癌前病变发展进程，且副作用小，安全性高。

王彦田；补土荣木；肝脾同调；肝癌；肝癌前病变；癥瘕；积聚；虚劳；臌胀

王彦田教授从事中医临床、教学和科研工作四十余年，临证多崇仲景之论，对于肝癌及癌前病变的中医药治疗有着独到见解和丰富经验，常以补土荣木为法拟定方药，随证加减，通过减毒增效、改善症状，提高肝癌患者生存质量，并能有效逆转或迟滞癌前病变发展进程，为中医药预防和治疗肝癌及癌前病变提供了新的思路。笔者有幸随师待诊，感悟颇多，兹述其要，以飨同道。

1 中医对肝癌及癌前病变的认识

近年来，我国肝癌患者发病率呈上升趋势，其癌前病变主要是各种慢性肝炎及肝硬化，特别是肝内增生结节大于1 cm的乙肝后肝硬化。[1-2]中医古代文献并无肝癌及癌前病变病名，但其论述的“癥瘕”“积聚”“水蛊”“鼓胀”“黄疸”“肝积”“虚劳”“单腹胀”等，表现出上腹部肿块质硬如石、推之不移、胁痛腹胀、消瘦乏力、食欲不振以及黄疸、水肿等症状，大致与肝癌及癌前病变临床表现相吻合。

《脉经·平五脏积聚脉证》曰：“诊得肝积，脉弦而细，两胁下痛，邪走心下，足胫寒，胁痛引小腹，……身无膏泽，喜转筋，爪甲枯黑，春瘥秋剧，色青也。”《灵枢·水胀篇》载：“鼓胀何如？岐伯曰：腹胀身皆大，大与肤胀等也，色苍黄，腹筋起，此其候也。”《肘后方》云：“腹大、动摇、水声、水腹黑，名曰水蛊。”《金匮要略·黄疸病脉证并治》曰：“额上黑，足下热，因作黑疸，其腹胀如水状，大便必黑，时溏。”这些记载描述了发于胁下或胃脘的肿块，具有腹部胀大，皮色苍黄、腹壁青筋暴露以及食欲减退等特点，并可伴有黄疸、腹水、出血等，与肝癌及癌前病变近似。

《华氏中藏经·卷上·积聚癥瘕杂虫论第十八》曰：“积聚、癥瘕、杂虫者，皆五脏六腑真气失，而邪气并遂乃生焉，久之不除也。……盖因内外相感，真邪相犯，气血熏抟，交合而成也。”《诸病源候论》云：“积聚者，由阴阳不和，脏腑虚弱，受于风邪，搏于脏腑之气所为也。”《圣济总录》谓：“积气在腹中，久不瘥，牢固推之不移者，癥也，饮食不节，致脏腑气虚弱，饮食不消，按之其状如杯盘牢结，久不已，令人身瘦而腹大，至死不消。”《医门法律》曰：“凡有癥瘕积块痞块，即是胀病之根。日积月累，腹大如箕瓮，是名单腹胀。”以上论述指出，癥瘕积聚是由于脏腑虚弱、邪气内侵、气滞血瘀、交合搏结而成，强调正气不足、脏腑虚弱是其根本，为中医扶正固本治疗肝癌等恶性肿瘤的学术思想提供了理论依据。

虚劳的病名首见于《金匮要略·血痹虚劳证脉证并治》，其特点为“虚极羸瘦”，肝癌中晚期由于肝功能受损，消化吸收能力下降，或是肝癌组织坏死释放有毒物质等，患者会出现进行性贫血，进行性消瘦，低热，乏力，严重时出现恶病质，与虚劳表现相似。

2 补土荣木法治疗肝癌及癌前病变的理论基础

中医认为，肝属木、脾属土，肝主疏泄，脾主运化。健脾养胃则气血生化有源，肝体得以濡养，肝气得以疏泄，正所谓以土培木，即为“补土荣木”之法。《素问·经脉别论》云：“食气入胃，散精于肝，淫气于筋。”[3]著名医家张景岳在《类经》解释道：“精，食气之精华也。肝主筋，故胃散谷气于肝，则浸淫滋养于筋也。”[4]脾胃“散精于肝”即脾主运化，为气血生化之源，脾胃健运，饮食水谷所化之精微才能输送到肝脏以滋养之，所谓土可以荣木。《金匮要略·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第一》曰：“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脾实，则肝自愈。”这些论述，充分体现了仲景对肝脾同治理论的重视，并指出“夫肝之病，补用酸，助用焦苦，益用甘味之药调之。酸入肝，焦苦入心，甘入脾，……故实脾则肝自愈。此治肝补脾之要妙也。”进一步强调治疗肝病当需肝脾同调、补土荣木。

关于肝癌及癌前病变的病因病机，中医认为，湿热、疫毒等邪气侵入人体，多先伤及脾胃，中焦失运，痰湿内生，土壅木郁，肝气不畅，气血失和，病久邪势未衰，正气已伤，瘀毒内盛，积而生变，发为癌前病变及至肝癌。在整个过程中，脾虚作为病理基础之一始终存在，脾虚肝郁为其关键病机。脾气亏虚日重，运化失职，水湿内停，上犯于肺，致肺气不宣，水道不通，会进一步加剧水湿内停；水为阴邪，日久必伤及肾阳，阳虚水湿不化，水湿停聚腹内肠间，成为痰饮，则可见腹部日隆，而成臌胀。若癌肿逐渐增大，阻塞气机，气滞、血瘀逐渐加重，可见胁下刺痛或胀痛；进一步损伤脾气，致化源告竭，则脏腑气血亏虚日益加重，而无力克化癌肿，可见人体日渐消瘦，腹大胀满；若痰瘀毒热日久不消，久之也可耗伤肝肾之阴，气血日竭，致气阳两伤，可见面色黧黑，腹大如鼓，或面色青灰。

3 依法统方，灵活化裁

王教授于临证之中，观察肝癌及癌前病变患者多表现为胁肋胀痛，四肢乏力，善太息，腹胀，不思饮食，食则胀甚，舌淡胖，苔白腻或黄腻，脉弦滑或濡滑等，证属脾胃虚弱、肝失疏泄者居多。因此，针对其病机特点，从肝脾同治着手确立补土荣木治法。自拟补土荣木方：党参(或太子参)、炒白术、茯苓、山药、焦三仙、当归、白芍、乌药、香附、郁金。方中党参、炒白术、茯苓、山药健脾益气，培土治本；“六腑以通为用”，故用焦三仙消食和胃；“肝体阴而用阳”，肝气得肝血之滋柔，则升疏不刚，肝血得肝气之疏泄，则润养不滞，故方用当归和其血，使瘀者去而新者得有所归，白芍通补奇经，护营敛液，柔养肝体，有安脾御木之能；乌药、香附、郁金疏肝解郁，行气止痛。诸药合用，共奏健脾养胃、柔肝疏肝、调畅气血、消食化积之功。

以“补土荣木方”为基础方，兼有湿热表现者，加茵陈、栀子、藿香、佩兰清利湿热；黄疸甚者，加虎杖、金钱草；肝热犯胃，恶心呕吐者，加陈皮、竹茹、旋覆花；气滞甚者，加八月札、苏梗、厚朴；癌毒壅聚而成结块者，加鳖甲、牡蛎、龟板软坚散结；腹胀甚者，加莱菔子、焦槟榔行气消胀；肝郁明显者，加佛手、香橼、玫瑰花、绿萼梅疏肝解郁；瘀血较重者加丹参、赤芍、降香、三棱、莪术活血止痛；腹水较多者，加大腹皮、猪苓、泽泻、川椒目、二丑利水消肿；伴有阴津亏虚者，加玉竹、麦冬、石斛；有出血倾向者，加牡丹皮、仙鹤草、茜草、三七粉。

4 典型案例

关某，男，60岁，慢性乙肝30余年。2004年突发呕血一次，诊断为肝硬化、门脉高压症、上消化道出血。2009年病情加重， CT显示肝左叶占位性病变，行腹腔穿刺抽出不凝血，AFP>1 200 mg/mL，当地医院诊断为肝癌破裂出血，随后在某省级医院进一步确诊为：原发性肝癌，乙肝肝硬化，门静脉高压症，肺转移癌。即行肝癌切除术，脾切除，贲门周围血管离断术以及肝癌介入化疗栓塞术等。病理回报：肝脏中分化肝细胞肝癌，伴结节性肝硬化，慢性淤血性脾肿大。出院后，因不良反应难以承受而中止化疗，故而寻求中医帮助于2009年7月来就诊。患者胁痛，乏力，消瘦，口苦，口干，溲黄，纳差，肝病面容，肝掌及蜘蛛痣，舌偏红，苔黄厚，脉沉弦细。诊断：肝癌；中医辨证：脾胃虚弱，肝失疏泄。治宜健脾疏肝，补土荣木。方用：党参20 g，炒白术15 g ，茯苓30 g，山药15 g，焦三仙各20 g，当归10 g，白芍15 g ，乌药、香附、郁金各10 g ，丹参20 g，降香10 g ，鳖甲、生牡蛎各30 g，甘草6 g。日1剂，水煎2次取汁400 mL，分早、晚2次温服。7剂后，患者自诉胁痛减轻，但因饮食不节出现腹胀、大便稀，苔白腻，前方加八月札30 g，苏梗12 g，厚朴6 g，佩兰、藿香各10 g，继服7剂后肝区疼痛大减，腹胀、大便稀等症状已无，初诊方加枸杞子、菟丝子以补肾，扶正固本。两个月后查CT示：两肺转移癌有缩小及消失现象(2009年7月28日CT检查肺多发性结节影像最大者直径1.0 cm，10月18日检查最大者0.5 cm)。以补土荣木法随证调治，维持6年生存期。

按：本例患者年逾六旬，脾气失健，脾主运化功能失调，乏力、纳差、消瘦均为脾胃受损之征象，又因癌肿肝失疏泄出现胁痛、口苦、肝病面容、肝掌及蜘蛛痣。肝气不疏、阻于胁络，不通则痛，故见胁肋胀痛；肝气乘脾，脾失健运，故纳呆便溏。用补土荣木方治疗，方中党参、炒白术补气健脾，茯苓健脾渗湿，焦三仙醒脾和胃，八月札、苏梗、川朴行气化滞，当归、白芍养肝血，乌药、香附疏肝气，丹参、降香活血止痛，鳖甲、牡蛎软坚散结，佩兰、藿香化湿和胃，甘草健脾和中，调和诸药。肝癌患者免疫功能低下，健脾理气中药能改善肝癌患者免疫状态，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或延缓肿瘤的生长、增殖和转移。[5]综观全方，补脾疏肝，养血活血，使脾气健运，肝气得疏，有效延长患者生存期限。

总之，随着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人类对肝癌及癌前病变患者的生活质量有了进一步提高的要求。中医整体观念和辨证论治在治疗肝癌及癌前病变中具有一定优势：(1)早期中药干预可以预防慢性肝炎、肝硬化发生癌变；(2)肝癌术后用中药可以预防肿瘤的复发和转移，减轻栓塞、放化疗后的副反应；(3)晚期肝癌患者使用中药治疗，可以减轻临床症状，缓解肝癌并发症，提高生存质量，延长生存期限。补土荣木法作为预防和治疗肝癌及癌前病变的中医药手段之一，副作用小，安全性高，值得进一步研究和探讨。

[1]潘泽亚,吴伯文.肝硬化增生结节—肝细胞癌的癌前病变[J].中国实用外科杂志,2006,26(9): 696-698

[2]蒋国梁.现代临床肿瘤学[M].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4.3

[3]鲁瑛，常雪健，肖红霞，等.中医四部经典[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08.42

[4]张景岳.类经[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7.61

[5]庞建仓,王会平,范焕芳.健脾益气消癥法治疗中晚期原发性肝癌的临床观察[J].河北中医药学报,2011,26(1)：19-20

(2016-07-08 收稿)

周爱民，男，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R249.873

A

1007-5615(2016)04-0052-03

△河北中医学院(石家庄 050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