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高等艺术教育的启示

涂轶菲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新闻与文化传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法国高等艺术教育的启示

涂轶菲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新闻与文化传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摘要：艺术教育作为文化传承和发展的重要环节，其改革与发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为办好高等艺术教育，借鉴高等艺术教育先行国家成功的经验很有必要。法国的高等艺术教育在艺术传承和艺术个性培养之中，有着较早、较多、较成功的探索。通过思考与借鉴法国高等艺术教育的办学宗旨、教育方式及其成效等方面可学可取之处，以他山之石，攻己之玉，以培养更多、更能适应社会发展的艺术从业者。

关键词：法国高等艺术教育；教育方式；自由与包容

作为传承和发展文化的基础——艺术教育，其改革与发展的重要性显而易见。为办好高等艺术教育，借鉴高等艺术教育先行国家成功的经验很有必要。本文试探析法国高等艺术教育的办学宗旨、教育方式及其成效等方面可学可取之处，欲与努力提高我国高等艺术教育质量的追梦者们共同思考与借鉴。

从17世纪末至20世纪中叶，法国艺术成就逐渐超越意大利，成为欧洲的艺术中心。在这一历史阶段，法国的高等艺术教育也随之经历了从行业工会到皇家学院，再到官方美术学院与私人艺术团体，最终形成了到如今的以艺术专业院校和综合类大学艺术系为主体的高等艺术教育的发展过程。法国的高等艺术教育在艺术传承和艺术个性培养之中，有着较早、较多、较成功的探索。学校在办学中既致力于保持艺术独立性和创造性，又发挥教育对艺术的传承性与开拓性，从而发展了学生的艺术天赋和才能，培育了众多资深的艺术家以及高素质、高技能且情感丰富的综合型艺术人才。

一、教育方式坚持艺术实践与研究相结合：培养学生探索与研究的能力

法国的高等艺术教育方式，是通过艺术实践与理论研究相互作用的关系而体现的，其中探索与研究贯穿于法国高等艺术教育的全过程。

不言而喻，优秀的艺术作品或设计离不开扎实的表现技法，但更多的是创作者个人审美情趣的表达和艺术观念的体现。因此，学校导师指导学生参观博物馆、画廊、主题画展，大量阅读相关书籍等广泛涉猎的方法，开阔学生的艺术视野，培养学生的艺术文化底蕴；而且还组织学生参加艺术报告会、研讨会或沙龙活动等，以提高艺术文化素养。法国的艺术高校不是只传授绘画或设计技术的地方，而是给予学生充分自由，发挥学生个人或集体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为重点的学习。即先让学生掌握明确的学习目的，再通过练习、设计、创作等艺术实践活动发现、探索、丰富并积累创作经验，提高运用所掌握的艺术手段去实现自己想法的能力。他们认为精湛的绘画技术无法突破思维的局限，反之还可能成为束缚思想的枷锁。

学校为了让学生在学习之中同步提高艺术实践与研究的能力，设置了研究与创作工作室（ARC）①研究与创作工作室（L’Atelier de Recherche et Création），简称ARC。，按不同艺术学科汇聚教师、艺术家、理论家和学生，既为持有不同艺术观念和艺术风格的导师们提供传授思想和技艺的平台，又给学生提供在自己最感兴趣的艺术领域，进行宽广、深入的、更加贴近社会实际的学习与研究的平台。这种在工作室中学习的方式，让学生边学习研究、边实践，由浅入深，切实提高了他们对艺术多样性的理解和实践创作的能力。

此外，在法国高等艺术院校中还有，由艺术创作总局资助的、专为政府部门规划而服务的艺术研究团队。这个团队由艺术家和美院教师，以及大学实验室的研究员和学生组成。他们分析研究艺术发展的趋势，艺术动态和思潮，帮助学生在分析研究中把握住时代的脉搏，创作出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优秀艺术作品。这些实践与研究相结合的艺术教育模式，为投身于艺术领域深造的学生提供了最佳的学习方式。

在我看来，中国的高等艺术教育过多注重专业技能的传授和训练，尤其是在一、二年级学习阶段，学生到三年级下学期才开始涉及学术研究。而且这种技能技法学习与相关学术研究，在时间及其内容安排上被分割为两部分，因而导致学生研究能力普遍较弱，其结果是学生创作缺乏思想深度、或者与社会实际相脱节。因此，我们应探索更多的渠道、途径和方法，以培养创作实践和研究能力皆有之的艺术专业人才。

二、教育倡导自由与包容：提升学生艺术思维素养

不容置疑，艺术的创新在于思想观念的突破。法国的高等艺术教育倡导自由与包容的胸襟，让学生自由地学习、自由地选择、自由地创造。事实上，每个时代、每个社会及其不同历史阶段，都有不同的艺术思潮、流派及其新的艺术作品。艺术创作的生命力源于创新，而创新能力的培养离不开自由的、包容性的学习。

（一）让学生自由学习

法国高等艺术教育基于学生个体的实际，实施教学互动、师生互动、创作与研究的互动，让学生自由学习，充分发挥学生学习的主观能动性，切实调动学生学习、创作与研究的积极性，这的确是拓展学生想象力和彰显个性及情趣的好方法。如巴黎的专业美术院校给学生自己设置研究范围的权利。创建于1982年的巴黎国立高等工业设计学院，是一所为法国工业培养创新型设计人才的艺术学院。学院首任院长约翰·路易·蒙扎·德·圣·朱利安在办学之初就明确提出：“对国立高等工业设计学院来说，最重要的选择就是放弃教育，因为我们认为正是教育阻碍了创新”［1］。办学三十余年来，该学院坚持“不教而教”的办学理念，让每个学生自主决定学习什么，自主选择个性化的学习课程；学校从不规定、不限制学生学什么、怎么学，而是采取严格的措施，要求学生按教学阶段完成自己对学习的设定，从而把“教”与“学”落到实处。因此，该校的毕业生均能胜任工业设计领域的工作，运用木材、金属、塑料、合成材料、纺织品等各种材料，设计工业生产领域所需要的作品，有些作品甚至超越了实用意义而富有时代前瞻性。

比较我国高等艺术院校自上而下、整体划一的教育模式，法国高等艺术院校主张的些许举措，无疑是有可取之处的。尤其是我们在教学中基本上只运用一个“模具”的标准、“一刀切”的方法，忽视学生的个性和能动性，容易造成学生被动的、吸纳式的学习，显然有碍于提高学生艺术思维素养。

（二）以包容的心态看艺术

法国的高等艺术教育鼓励学生对各种艺术思潮、艺术形式持包容和开放的态度。不断开拓学生的创作思维，丰富学生的观察视野，指导学生在各种艺术形式和思潮之中探索和创作。法国各类艺术院校在教学中，都会在向学生传授艺术表现方法之时，推介各种艺术流派的思想倾向、审美情趣和表现风格，引导学生广泛地、全面地接触艺术表现的各种方法和思想，旨在让学生在众多艺术流派和丰厚的艺术作品之中学会审视、赏析、评价与研究。法国的导师们用对艺术开放包容的态度，一路陪伴着学生在宽广的艺术领域中探索，帮助他们在技巧与表现之间找到一种平衡，从而摸索出个体的艺术创作方法。学生淌漾于过去与现在丰富多彩的艺术世界，通过一系列实践与研究找寻前行的目标。

在我国改革开放不断深化的前提下，国内外带有前卫和先锋色彩的各种艺术思潮、流派及其作品，如雨后春笋涌入眼帘。从某个角度上看，艺术早已成为彰显艺术家个性与体现艺术家精神的手段。此时，具有丰富专业知识和对艺术极为敏感的教师，若能教学生宽容地去面对、去接纳、去运用所学的美的理念鉴别、赏析、体验，吸其之长，补己之短，在审视与鉴别之中提高艺术思维素养，提升艺术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这种心态的开放，必将促进教学的开放，资料丰富了，方法多样了，效果提高了，何乐而不为?

三、教育实施走向社会：办学动机与效果相一致

法国高等艺术院校不拘泥于在校内传授理论知识和创作技法，而更重视实践教学环节，将学生的课题研究和项目设计设置于社会，让学生参与艺术团体和相关企业的创作活动，并且通过艺术手段服务于公众。无论是法国的高等专业艺术院校，还是综合类大学的艺术专业，其教师都不局限于本校专职教师，而是聘请艺术家或者艺术工作者参与高等艺术教育，不断扩大校外专家团队，使学生贴近社会现实，了解和学习各类艺术发展状况。通过实施“请进”与“输出”的开放式教育，实现了学校的专业培养与社会需求互相一致的目的。

（一）聘请校外专家团队参与教育

聘请校外专家团队参与教育，对法国高等艺术院校的教育是有益的。这些专家团队组成，或是活跃于艺术领域的艺术家、或是艺术评论界的著名学者、或是主办展览的策划人、艺术杂志的负责人、博物馆馆长、电影工作者、哲学家、历史学家、以及专职设计人员等。他们走进校园，走进课堂，与学生交流和分享创造或学术研究成果，举办各种形式的讨论会。校外专家团队走进学校，为教育源源不断地注入活力，营造了开放的教育文化环境，功不可没。例如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通过邀请相关的艺术工作者（包括新闻媒体），知名的艺术家前来参与高校艺术教育的工作，丰富了教学内容，活跃了高校学术研究的氛围，实现了艺术高校与艺术界、文化界之间的互相沟通和交流，为学生顺利走向社会做好铺垫。

（二）重视学生参与社会实践教育

法国高等艺术院校非常注重实践教学，学生通过各种实习，激发学习与创作热情，加深对所学专业知识和对所从事工作的认识，实现了学以致用。

法国文化部在1991年发表的《欧洲时刻的艺术学校》里指出：“为了发展和巩固艺术学校与其他艺术机构的互相交流，艺术学校和博物馆之间签订了合作协议，这些协议的原则在于利用学校和博物馆之间的互补性质并考虑到它们之间的互相需要。”［2］法国学生在实习的过程中，总是尽量地把实习与职业规划一致起来。如果想成为艺术家，那么就应在美术馆、画廊或者艺术中心实习，获得广泛接触艺术创作者的机会，获得参与画展的筹划布置的机会；如果想到某类公司工作，那么就应在相关公司或机构有实习经历；如果对职业目标还不甚明确，通过实习帮助自己了解自己到底适合什么样的工作。为了顺利地把学生引领到不同的艺术职业领域之中，法国高等艺术教育与行业、企业紧密联系，开展各种不同形式的学术研讨及跨行设计活动，把企业委托的项目作为学生的研究课题，以激发学生学习研究的热情，丰富学生的实践经验。

法国的高等艺术教育实现了教育与行业之间的互补，培养了学生多方面的能力，弥补了专业知识与实际运用之间的沟壑，从而顺利地将学生送入社会，这些做法值得我们借鉴。

四、不同类型的高等艺术教育侧重点不同：有效地利用教育资源

和中国当代艺术高校一样，法国的高等艺术院校基本上也划分为两类：一类为高等专业艺术院校，隶属于法国文化交流部。法国高等专业艺术院校大多集中在被称为法国及欧洲艺术中心的巴黎。其教学目标是，通过高质量的教学，培养具有创新意识和创作能力的艺术人才。另一类是在公立综合大学之中开设艺术专业，这类院校隶属于教育部的高等教育研究部。其教学目标则是，指导学生对艺术进行深入地、理性地思考与探求，从而培养优秀的艺术教育教师或艺术理论研究者。这两类学校隶属关系不同，其教育目的、培养目标、教学安排等方面都各有侧重。

（一）教育目的侧重点不同

法国文化交流部给巴黎专业艺术院校所下的定义是：“高等专业艺术院校是旨在为培养艺术职业者、艺术家和视觉艺术领域的创作者为目标的高等教育机构”［3］。其政府主管部门的职能是，组织各类艺术展出及多种形式的艺术传播，包括兴建博物馆、推广艺术创作新视野及新流派等文化活动，客观上为艺术教育与社会文化活动相结合创造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促进了艺术创作和艺术市场的繁荣。这一类院校教育教学重点是“艺术实践”，即以职业设计应用为导向，组织艺术家实施教学，力求把传统艺术教学与最新的科学技术应用结合起来。

法国综合类大学开设的艺术专业，在为学生提供一定的条件开展艺术实践活动的同时，侧重于艺术理论学习研究。其政府主管部门为这类学校划拨经费，制定教育大纲。综合类大学的艺术教学，涉及探讨艺术发展历史的艺术史（histoire de l’art）和探讨现代艺术的发展、演变及其弊端的造型艺术（arts plastiques）。即指导学生在学习与实践之中思考艺术理论，把握艺术发展脉络，品评艺术作品与思想，展望艺术发展趋势，引导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完成一段艺术旅程。

（二）教育设置侧重点不同

法国高等美术专业院校学制五年，其教学一般分为两个阶段。前三年为本科学习阶段，其教学是为规划未来的职业掌握相关的艺术表现方法。学生在此阶段学习考核合格之后，进入研究生阶段的两年学习，此阶段实行开放式的教学，安排学生或到相关企业实习，或到国外艺术院校进修，之后进修其它规定课程，修满学分及考核合格，方可获得法国国家造型美术硕士文凭（DNSAP）①法国国家造型美术硕士文凭（diplôme national supérieur d’art plastique），简称DNSAP。。

法国综合类大学的艺术专业设置虽各有不同，但进校初不分具体方向，统一开设公共课，然后再深入到某一个艺术领域学习和研究。艺术本科三年除公共课外，还包括实践、理论和开放式教学等三个教学内容。其中开放式教学包括实习和参加各种社会实践活动。学生毕业后还可根据意愿和条件或进入职场，或攻读硕士。其硕士考核筛选极为严格，而且本科阶段的成绩占有重要比例。

中国的高等艺术教育，应进一步理顺专业院校和综合类大学艺术专业的教学侧重点，有效地发挥各类院校的教育职能，强化各自的办学特色，扬长避短，为社会培养众多优秀的艺术人才作贡献。

结 语

基于法国在文艺复兴后期经济发展，艺术繁荣，创作、流派之多，致使法国的高等艺术院校应运而生。这类高校的发展，与全社会对艺术教育重要性的认识密切相关。法国教育部在1999年的一份报告中指出：“艺术教育在学校教育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它是学生获得成功的重要组成部分。艺术教育被视为学生平衡发展的重要元素，是对感受性与创造性的一种训练，是一门情感的功课，是人的一种不可或缺的修养。”［4］法国高等艺术教育注重实践与研究相结合，以培养学生探索与研究能力；教学中倡导“自由与包容”，以提升学生艺术思维素养；为学生创造了一个相对独立与开放的学习环境，培养学生自主性学习和创造性实践的综合素质及能力。法国高等艺术教育者们认同“艺术总是与时代相连，逃避这一现实的艺术家总是失败的。”［5］学校在教育过程中，通过聘请校外专家团队参与教育和学生参与社会实践教学的途径，实现了教育与行业的紧密合作，“使学生的价值体现出来，并具有自我的性格”［6］。法国高等艺术教育摸索出专业艺术院校和综合大学艺术系的办学宗旨及其人才培养的模式，发挥了两类艺术高校的优势，有效地运用了教育资源。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高等艺术院校发展与成效有目共睹。眼下，除专业艺术院校外，全国80％以上的大学都办有艺术学科，艺术教育发展前景大好。作为高等艺术院校的教育工作者，应首当其冲担当秉承民族优秀文化传统，彰显民族文化生命力的责任，认真贯彻落实习总书记提出的“必须认真学习借鉴世界各国人民创造的优秀文艺。只有坚持洋为中用，开拓创新，做到中西合璧，融会贯通，我国文艺才能更好发展繁荣起来。”因而，思考与借鉴国外高等艺术教育之经验是必要的，以他山之石，攻己之玉；笔者意于以教育工作者的拳拳之心，为培养更多、更能适应社会发展的艺术从业者，尽绵薄之力。

参考文献：

［1］ Jean-Louis Monzat de Saint-Julien. Ecole nationale supérieure de creation industrielle［J］. Culture technique，1983，（9）：217.

［2］ 陈海.法国艺术教育的现状［J］.美术学报，1999（01）：94.

［3］ L’enseignement supérieur des arts plastiques—35 questions/ réponses［M］. Paris：Ministère de la Culture et de la Communication，2014：5.

［4］Pratiques et Arts plastiques - Du champ artistique à l’enseignement［M］. Rennes：L’Université Rennes，1998：122.

［5］Karl Ruhrberg. L’Art au XXe siècle［M］. Taschen，2000：390.

［6］ Gilles Galodé. Les écoles d’art en France［M］.évolution des structures d’offre et des effectifs. Dijon，1994：41.

The Enlightenment of French Higher Education of Arts to Chinese Art Education

TU Yi-fei
（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ulture Communication，Zhong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Wuhan，Hubei 430073）

Abstract：The importance of reform and development of arts are self-evident as arts is one important chain in the cultural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and thus it is necessary for us to learn the experience from countries where higher education of arts are already quite successful. Among them，French higher education of arts has carried an earlier，deeper and more successful explorations in the inheritance and individualistic cultivation. By reflecting and referring to the orientation，methods and achievements of French higher education in arts，it would be helpful to cultivate more arts practitioners to adapt to the social development more easily in China.

Key words：French higher education in arts；education method；freedom and tolerance

作者简介：涂轶菲（1977—），女，湖北武汉人，艺术学博士，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新闻与文化传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中西艺术与文化比较。

基金项目：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指导性项目“‘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法国高等艺术教育研究对中国艺术教育的启示”（项目批准号：13g065）。

收稿日期：2015-12-24

DOI：10.15958/ j.cnki.gdxbysb.2016.02.008

中图分类号：J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444X（2016）02-004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