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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化进程中的外来人口与汉口城市发展
——以清末至民国中期为中心的考察

2016-03-09罗翠芳

关键词:汉口商人武汉

罗翠芳

(江汉大学人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56)

城市化进程中的外来人口与汉口城市发展
——以清末至民国中期为中心的考察

罗翠芳

(江汉大学人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56)

近代以来,汉口成为一个重要的移民城市。19世纪末至20世纪前期汉口经济的繁荣主要是外地人促成的,包括外省商人、本省其他地区商人以及外来农民等群体。近代早期,外省商人,尤其是沿海商人成为汉口商业的翘楚,领引着近代汉口工商业的发展;民国初年,本省商人逐渐脱颖而出,至20世纪20年代主导着汉口商界。外来农民,尤其是汉口周边地区的农民构成近代汉口的劳工主体,其中有些还是汉口老字号的创建者。可以说外来人口促进了汉口城市经济的繁荣,成为汉口城市化进程和城市发展的推动力。

外来人口;城市化;汉口;商人;农民

19世纪末20世纪初,汉口在中国经济中地位颇为突出,是当时华中地区最大的转口贸易中心,时人称之为“东方之芝加哥”[1]1。汉口的发展历程与近代欧洲安特卫普(现位于比利时境内,曾是西欧重要的转运贸易中心)颇为相似,它们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其繁荣主要是由外地人促成①在本文中“外地人”指非汉口当地的外省人以及本省其他城市地区的人,但不包括外国人。。汉口自开埠通商以来,人口增长较快:1853年汉口约有10万人左右,1908年增至24万多,1928年57万多,1934年80万多[2]。毋庸置疑,这一变化主要是外来人口涌入所致。20世纪30年代,外来人口占汉口总人口的70%以上(《汉口市政概况·公安》民国二十一年十月至二十二年十二月)。美国学者罗威廉曾说,19世纪的汉口是一个移民城市[3]262。至20世纪前期,汉口亦是如此,只不过人口增加速度更快了。

外来人口在近代汉口经济发展史上曾有过重大的影响或作用,并推动了汉口城市发展。对此,目前学界仅有少量成果出现,如《汉口宁波帮》、《清至民国时期徽商与汉口市镇的发展》等。这些成果多偏重于对成功人士的论述,甚少提及普通外来民众对汉口发展的贡献。有鉴于此,本文将从经济—社会的角度,就外来人口,尤其是普通外来民众对汉口城市发展的贡献或影响,进行考察与探究。

一、外省商人——汉口经济潮流的引领者

汉口有句俗语:“此地从来无土著,本乡人少异乡多。”[4]30近代汉口,五方杂处,客商云集。清末民初,汉口约有200个行帮,多数以地域为基础,如山西帮、怀庆帮(河南)、宝庆帮(湖南)、广东帮、宁波帮等,在汉口商会成立以前,“商帮为唯一之商业机关”。一般而言,不同商帮,从事不同的商业活动。如“湖南帮占水运之势力,船行营业独多,其输入品以茶、米为最多……宁波帮包南京在内,或合绍兴,称宁绍帮,凡汉口之海产物商店及金银细工业大半为此帮所占……广东帮包括香港在内,于外国贸易占势力……江西帮则于钱业、银楼、麻、漆等业尤占势力……山西帮多扼金融界之机关,凡票庄皆山西人为之”[5]248~249。有人统计清末汉口的19家票号中,有17家的老板和经营者都来自山西;另外两家的老板虽不是山西人,但其经理都是山西人[3]198。19世纪60年代,在汉口经营棉布和绸缎业的主要是浙江人,经营瓷器和药材的主要是江苏商人,经营烟草的都是福建人[3]262。

随着外省商人来到汉口发展,许多重要的老字号品牌也纷纷在汉口落户。如安徽人所开设的汪玉霞糕点店、叶开泰药店、胡开文墨店等;又如江西人所创设的邹协和金号、邹紫光阁毛笔店等。这些汉口的金字品牌行销海内外,湖南人苏文受所生产的“苏恒泰”牌油纸伞,是清末民初武汉地区“十大名牌”之一[6]217,1905年销售量达到6万把左右,1906年销售量达8万把左右,1928年前后该油纸伞年销量达10万把,同年10月“苏恒泰”油纸伞在湖北省第一次国货展览会上获得一等奖[6]219~221。正是不同地域的客商,构筑了近代早期汉口复杂而又繁荣的商业网络,成就了“大汉口”的辉煌。

近代,外省商人尤其是沿海地区的商人,得风气之先,引领着汉口城市经济的发展潮流。

首先,广东商人主宰了19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汉口的国际茶叶贸易。

19世纪60年代,随着外国洋行来到汉口的广东买办,如琼记洋行瑞生、刘绍宗,旗昌洋行阿彭、协隆,怡和洋行的裕隆、丁思兴、苏穆、王兴,宝顺洋行的盛恒山、杨辉山等[7]287~290,基本上都是当时汉口商业中的领袖人物,其中宝顺洋行的盛恒山是汉口茶叶公所主要创办人[3]172。这些广东买办,除充当外商买办外,自身也经营商业,他们携带自己或外商的资金,参与了湖北茶叶生产或销售过程,直接促进了19世纪下半期汉口茶叶贸易的繁荣,使之成为国际著名的“茶叶港”。罗威廉认为,广东、宁波商人来到汉口,逐渐成为茶叶贸易领域的主宰,他们以经纪人和雇员的身份服务于大商行,“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长期以来不曾变化的商业精英结构”[3]193。

其次,19世纪末大量涌入的江浙商人(以宁波商人为主体),是近代汉口乃至近代湖北民族工业的开路先锋。

虽然开埠前后已有一些江浙商人来到汉口,但是江浙商人大量进入汉口开辟新市场主要是在19世纪末。被冠之以“汉口头号商人”的宁波商人宋炜臣,1897年在汉口创办了燮昌火柴厂,它是武汉地区第一家民族工业企业、第一家火柴厂。该厂生产的火柴不仅满足了当时武汉三镇及湖北全省的需要,还行销到河南、陕西、甘肃等数省。此后,宋炜臣又创办了既济水电公司,这是汉口近代第一家水电公司。1904年上海裕通纱厂朱士安等20人筹资7.5万银元,购置英国及美国设备,在汉口建立和丰面粉公司,这是汉口第一家近代粮食加工企业[8]126。1918年,江苏无锡荣氏兄弟派李国伟在汉口宗关开办了申新纺纱四厂和福新面粉五厂(简称“申四福五”),两厂所生产的棉纱、面粉先在华中、华南畅销,继而打开华北市场,还曾远销海外。后人评价“那时候,汉口是洋人眼中的东方芝加哥,成为比肩上海的大都会,民族工业是最重要的原因,而申四福五是其中的佼佼者”。全盛时期,“解决了半个中国的吃穿问题”[9]。江苏人陈经畲,在汉口创立了汉昌烛皂公司。同是江苏人的薛坤明,在汉口开办了太平洋肥皂厂,它是华中地区最具规模的民族资本肥皂厂。诸如此类由外省商人创办的企业是近代早期汉口工业的典范。

外省商人入驻汉口发展工商业,也为汉口引进了近代早期第一批技术工人,这些技术工人也主要来自沿海省份。如宁波商人盛竹书1910年接办汉口的汉丰面粉厂时,其工人多数来自宁波与上海[10]63。再如,沈祝三的汉协盛的主要技术人员和技工都是从上海招募而来,分别负责施工现场的各项工作……解放后,建筑行业的老工人回忆,都说下江(长江下游)师傅的确技术精湛手艺高超[10]84。皮明庥先生在《近代武汉城市史》中总结早期武汉产业工人来源的特点是:1.武汉本籍很少;2.技术工人主要来源于现代工业最先发展的沿海省份[11]697。罗威廉在研究近代汉口的商业与社会发展时也发出感慨说:“如果说徽州和绍兴是帝国重要的人才输出地区,那么汉口就是主要的人才输入地区。”[3]263可见汉口当时是外省商业精英的汇集之地。

二、“本帮”商人——汉口工商业的后起之秀

近代早期,山西商人、广东商人主导汉口商界,至清末民初,则以江浙帮(主要是宁波帮)最为耀眼,后随时间推移,湖北籍商人渐脱颖而出。

据《民国夏口县志》统计:汉口商务总会历届总协理、正副会长共有13人,其中湖北籍有7人[5]252~253,占总数一半以上;汉口商务总会84位议董、会董中,湖北籍有31人,浙江19人,安徽17人,广东7人,山西4人,江西3人,湖南1人,江苏1人,四川1人[5]253~257。1916-1931年间,湖北籍商人在商会董事中占据了绝对优势。在30年代汉口市商会第四届领导成员中,湖北籍商人也占多数;而且,88位执监委员中(8人不详)湖北籍商人44人,占总数的50%,比清末时上升了18%,而江浙籍商人仅10人,只占总人数的11%,下降了21%,其余广东、安徽、江西各省人数也都大幅度减少[12]。如前所述,在汉口商务总会历届总协理、正副会长中,湖北籍有7人,其中汉阳3人,夏口、咸宁、武昌、江夏各1人,即此7人全是来自汉口周边[5]252~253;汉口商务总会历届议董、会董中湖北籍有31人,其中汉阳14人,夏口4人,江夏4人,武昌2人,咸宁2人,鄂城2人,麻城2人,黄陂1人[5]253~257,这31人也都来自汉口周边的郊区或郊县。由此可见,继外省商人之踵,民国时期逐渐崛起的“本帮”(以往文献笼统指代湖北籍)商人主导着汉口商界。

在“本帮”商人崛起的过程中有一个现象值得注意,被称为“本帮”的商人,多不是汉口“城里人”,而是来自周边地区的农民,在汉口商界摸爬滚打中逐渐强大,成为后起之秀。例如,中国纺织大王、近代纺织工业的奠基人徐荣廷,武汉纺织业的开路先锋、曾任汉口总商会总理的李紫云[6]38,二者皆为湖北江夏(现武汉武昌区)人。“大手笔构建大汉口”的刘歆生[6]212、“武汉纺织工业巨子”张松樵[6]114,则为汉口近郊柏泉人。汉口商业银行董事长贺衡夫、“眼光独到的汉镇实业家”万泽生[6]84、航运巨商王寿臣、巨商韩永清,皆为汉阳(今武汉市蔡甸区)人。药材大王蔡辅卿、一生创建与经营纱厂的毛树堂、黄志成拆货店的黄翰丞等均为汉口附近的咸宁人[13]297。民族工商业者王一鸣,以及以牛皮起家,缔造了商业传奇,并担任过汉口总商会会长的韩惠安,为汉口近郊黄陂人。民国汉口房地产大亨程沸澜、程栋臣兄弟,为汉口郊县黄安(今红安)人。参与创建楚兴公司裕华纺织厂、石家庄大兴纺织厂、西安大华纺织股份有限公司、台湾大秦纺织股份有限公司的石凤翔为湖北孝感人。

这些“本帮”商人大多出生在汉口周边农村,少时因家贫来到汉口谋生,通过一番打拼,成为汉口头面人物。以现在眼光来看,他们就是近代汉口城市“打工仔”,通过自身奋斗,成就了一番事业,成为“草根精英”。这些“草根精英”在成就自己的同时,也投入了大量资金用于城市公益服务和市政的建设,推动了近代汉口城市现代化发展,为民众造福祉,至今仍为汉口人民所念怀。

地产大王汉口刘歆生对近代汉口城市建设有着重大贡献。当年张之洞提议修筑长堤(今称张公堤)以防后湖水患,一时资金不能到位,刘歆生慷慨捐银50万两,占筑堤费用的绝大部分。20世纪初,汉口的江汉路、中山大道、六渡桥一带全是荒凉的湖塘,刘歆生出资填湖造地,在不到十年时间,使之成为汉口的商贸中心。从这个意义上说刘歆生是近代汉口城市建设的奠基人并不为过。

江夏人徐荣廷是中国近代纺织工业奠基人之一,在他主持纱、布、丝、麻四局近10年时间里,企业获得巨额利润。除了投资其他数十家企业,他还致力于近代武汉纺织人才的培养。1913年,徐荣廷创办了楚兴纺织学校,后又出资60万元创办了江汉纺织专科学校,为武汉纺织业输送了不少技术人才。同是江夏人的李紫云,曾集资筹办汉口第一纺织股份有限公司,此后他还创办了如燧华火柴厂、福隆米厂、裕泰隆木器号等数十家企业,打造了一个庞大的商业集团。汉口军政府成立之时,他捐资10万银元以资军需。后来他又变卖数栋房产,出资修建小学、中学,还曾对汉口慈善会、汉口梅神父医院多有捐助,不时出资为民众搭桥修路。咸宁人蔡辅卿成为汉口商界巨贾后,热心社会公益,出资创办了汉口慈善会,创建中西医院、孤儿院和残废习艺所等。

在近代中国内忧外困的大环境之下,来自汉口附近被称之为“本帮”的商人们通过他们强大的经营活力与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在繁荣了汉口城市经济的同时也为近代汉口市政、慈善、教育等多项社会事业做出了贡献,推动了汉口城市的近代化。

三、外来农民——汉口劳工群体的主力军

目前学界在谈到20世纪前期农民进城时,更多偏重于他们给城市带来负面影响。笔者却认为,除了注意其负面影响之外,更应该要关注其正面作用。近代城市化进程中,农民离村进城满足了城市发展过程中大量的劳工需求。劳工群体是城市建设的主力,也是城市服务的主要承担者,他们往往从事着脏、重、累、险的工作,默默地为城市发展做贡献。在科技、交通都不甚发达的20世纪前期,汉口的发展与繁荣尤其离不开那些千千万万的外来农民工,他们是汉口劳工群体的主力军。

1913年汉口市政府对汉口“民人”所从事的职业进行了统计,据统计,汉口民人主要从事的行业有商界、小贸;主要职业有佣工、码头夫、小艺、苦力、木工、使役、车夫以及各种实业工人等[14]3~4。1934年8月汉口市对汉口市民职业也进行了调查,从事职业主要有商业、苦力、佣役、家庭服务等,其中家庭服务的占20.2%,商业占15.3%(汉口市政府秘书处:《汉口二十三年八月份市民职业别》)。毋庸讳言,这些从业者尤其是苦力、小贸、码头工、佣工等多为离村进城的农民。1936年前后湖北省立教育学院的一项调查可以反映出当时离村进城农民的从业状况。调查者对武昌县青山实验区13个乡进城农民所从事工作进行了调查,这些进城农民所从事的工作以“工、商”业为多:工业的占41.05%,商业的占42.01%[15]128~131。调查者还作出了如下说明:“全区乡民至外埠所任工作以小本贸易,及作工占最多数……盖因乡民平时之主要职业以农业为最多……农人除耕种田地以外,一无专长,故仅能作小贸或买工以维持生活。”[15]131可见,调查者把小贸与做工都划入了“工”与“商”行列之中,农民进城后所从事的具体工作就是小贸、佣工、码头夫、小艺、苦力、木工等。汉口苦力之多,见之于《清国事情》第一辑记载:“武汉三市的工厂使用的职工数不下3万人。特别是百货集中的汉口……苦力据说达九、十万。”[16]196汉口苦力多为离乡进城的农民,他们进城之后,大多数人因无一技之长,只得从事无需太多技术的工作。近代汉口是华中地区货物的转运贸易中心,其交通业、运输业之所以便利与畅通,离不开大量外来农民工提供的劳力保障。

20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是汉口人力车行业发展的鼎盛时期,人力车居当时三大交通工具之冠,据研究“1926年全汉口的交通十分之八赖人力车”[17]。这是当时大城市的普遍现象,时人考察人力车夫的来源时说:“南京人力车夫原来是种田的占56%;杭州的原种田者占57.97%,其实,那些从手工业、苦力、佣工、兵警、更夫等职业转为人力车夫的人,其前身也都是农民,即农民从直接间接而流为人力车夫的至少在70%以上。”[18]252据同一时期汉口政府调查显示,“武汉人力车夫……以湖北黄陂、孝感、鄂城等县之失业贫民为多”[19]。无需多证,汉口人力车夫也主要是外来农民。因为“赤手空拳的农民,找不到相当的职业,因此除了当兵外,只得拉车了”[18]252。“人力车夫所从事的工作是最为辛苦的,但过着最为贫苦的生活”[20]132,他们是位于城市最底层的“打工者”,农村经济的凋敝,促进了汉口人力车夫人数的增加。1929年汉口党部调查,汉口人力车夫有1.8万多人[21],至1933年则有5万多人[22]。在短短几年时间内,人力车夫迅猛增加,一方面是因为广大农村破产,另一方面也是因城市交通发展之需要。

汉口航运业素来发达,在现代化机器尚未兴起之前,航运业的装货、卸货基本上都是依靠人力,故码头工人数量较多,是汉口城市社会中一个较大的群体。码头工人的增多,一方面确是因为陆运、水运的加速发展,另一方面也是因农村经济的凋敝。据统计,1926年11月汉口码头工人有15,736人,到1935年,仅汉口码头工会的会员就有16,493人[23],以上只是对领有牌照的正式工人的统计,还有那些没有牌照的码头工人更是数以万计。这些码头工人主要来自哪里呢?1934年汉口市政府对汉口市328个码头工头祖籍进行了调查:来自夏口、汉阳、黄陂等周边地区的合计293人,占总数89%以上[24]35。在近代中国各职业领域中地缘关系非常重要,码头业也是一样,工头一般都在自己家乡招募工人,可想而知,汉口码头工人多数也是出自上述地方,即大多数码头工人是来自汉口周边的农民。

同时汉口其他行业从业人员亦多是来自汉口周边的农民:近代汉口铁匠中以黄陂农民为多。近代汉口建筑业工人中,以汉川人为多。近代汉口饭店、旅馆、浴池等行业中服务人员多为汉阳农民[25]6。近代汉口理发业,该行业人员虽然分汉口、武昌、湖南三帮,但以汉口周边人员为多,“汉帮以黄陂人为最多,约在二千人以上,其余如汉川,汉阳,及旧黄州府属,不足三千人,武帮千余人,南帮三百余人”[26]。再如,汉口裁缝工,共有九千人左右,“以黄陂、孝感人为最多,约有四五千人,新货几完全为黄陂人所独占。他如汉口、武昌、鄂城、黄州、汉阳次之”[27]。可见,近代汉口服务业人员也多是来自周边的农民。

这些外来农民,尤其是周边农民,为汉口提供了充裕的廉价劳动力,他们所从事的行业,多为辛苦行业,他们以自身的劳动支撑着这个城市的发展。除此之外,这些周边农民中的佼佼者还创建了不少汉口老字号,比如汉阳农民创建的“四季美汤包”、“老通城豆皮”、“汉口老会宾楼”等,黄陂农民创建的“谈炎记水饺”、“蔡林记热干面”、“祁万顺酒楼”等等,多不胜数。综观汉口老字号的历史可以发现:其创始人多为汉口周边农民,作为近代汉口的“农民工”,来到城市之后,因无一技之长,只好用自己最为熟悉的方式来谋生,如在汉口做家乡的小吃以糊口,或用自己的智慧,对家乡的小吃做一些创造性的改变以迎合汉口民众的口味,于无形之中就把汉口周边乡村饮食文化、民风民俗等带进了汉口,或在汉口新的城市环境中加以改进,丰富了近代以来的汉口城市文化。

四、结语

在近代汉口城市化进程中,外来人口对城市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其中,沿海的外省商人引领着近代汉口乃至湖北经济发展潮流,为汉口经济繁荣奠定了基础,影响和带动了汉口及汉口附近的“本帮商人”。“本帮商人”成为后起之秀,推进了汉口近代城市现代化的发展。而来自汉口周边的普通农民则构成了汉口劳工群体的主力军,他们的劳动是近代汉口发展与繁荣的基石,同时他们也是近代以来汉口城市文化的缔造者之一。

考察外来人口对于近代移民城市的影响可以发现一些相似之处。例如同一时期的汉口与上海:其一,两者同是移民城市,在其近代民族工商业的早期发展中,外来商人贡献突出。上海早期民族工商业多由广东商人创办,汉口则多是由广东商人或宁波商人来推动发展,而且近代上海民族工商业与汉口民族工商业发展有着紧密的传承关系。上海开埠后,先是南方的广东商人北上开辟上海市场,几十年后,不少在上海经营的广东商人、江浙商人(主要是宁波商人)又前来汉口开拓市场,把沿海的资金、技术、人才等带进了汉口。其二,城市的移民多来自城市周边地区。如1933年汉口市民籍贯统计中,湖北省内的占总数70%,其中多数来自汉口周边[28]。1934年上海“华界”人口统计,江浙籍贯人口占58%[29]42。拉文斯坦移民法则认为:多数移民只倾向短途迁移,民国时期的汉口、上海正印证了这一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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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严成、马建强]

K203

A

1001-4799(2016)05-0058-05

2015-06-06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15BZS081;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资助项目:15G073

罗翠芳(1973-),女,湖北松滋人,江汉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历史学博士,主要从事城市史、中西方经济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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