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贾宝玉
2016-03-03伍彦桦
伍彦桦
(西南大学附属中学高2017级11班 重庆 400700)
我眼中的贾宝玉
伍彦桦
(西南大学附属中学高2017级11班 重庆 400700)
《京都竹枝词》有云:“开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是枉然。”我曾经有些不以为然,总觉得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又岂是一部古代小说能代表的吗?去年暑假,我带着怀疑,带着好奇,仔细研讨了这部书,陶醉惊叹之余,方觉所言非虚。特别是《红楼梦》的第一主人公贾宝玉,集中体现了作者曹雪芹的社会理想和美学思想,更是让我“高山仰止,景行行之,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现在,我就来谈谈对这个人物的理解。
我心中的贾宝玉,是“无才可去补苍天”的顽石。《红楼梦》原名《石头记》,这“石头”,与贾宝玉有说不尽的渊源,而贾宝玉的前身就是神瑛侍者。《红楼梦》第一回就给我们介绍了这样的:故事女娲炼石补天之际,弃用了其中一块石头。此石灵性已通,被一僧一道化为宝玉,随贾宝玉降生投入红尘。在随贾宝玉“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一段故事” 后,回归原来所在,复化为石,将其经历记于自己身上。后托空空道人抄给曹雪芹,并经其披阅增删成书传世。贾宝玉因衔玉而生而取名,他周岁便被目为“酒色之徒”,稍长更是“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帷厮混”,渐为世俗不容。他与黛玉一见如故,却有摆不脱的“金玉良姻”。他生性痴情,同情不幸者,深得大观园女儿们的喜爱,却为贾政、王夫人等不满,并发生了一系列的冲突。但贾宝玉的反抗是软弱无力的,后来终于因为爱情失落、理想破灭,加之封建大家庭又土崩瓦析,变毅然出家,寻求解脱,完成了他的悲剧人生。作者曹雪芹给《红楼梦》中的人物命名,或用谐音,或用暗示,常有深意。这里“神瑛”“宝玉”的命名也不例外,只是用的不是谐音,而是暗示了。“瑛”,似玉的石头,见于《玉篇》;“神瑛”者,灵性已通的石头也。可见“神瑛侍者”与第一回中“无才可去补苍天”的性灵已通的顽石具有内在的一致性。而神瑛侍者下凡即为贾宝玉。更何况,“贾”者,假也;贾宝玉即真顽石,恰恰体现了作者高超的命名艺术。那“无才可去补苍天”的顽石,正是贾宝玉傲岸品格的象征。
我心中的贾宝玉,是“愚顽”和“颖慧”的矛盾统一体。曹雪芹借后人之口,评价贾宝玉说:“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作家用封建统治者的眼光来评宝玉,似贬实褒,对贾宝玉的性格性格特征进行了总体的概括。他“愚顽怕读文章”,这文章,是指《四书》之类。面对如此“要紧”的东西,贾宝玉贾宝玉偏偏怕读,怎么不被封建士人目为“愚顽”“草莽”呢?而对这么一个被封建正统贬得一塌糊涂的人物,在警幻仙子眼中看来却是“天分高明、性情颖慧”的。可见立场不同,对人物的评价也迥异。宝玉不仅不“愚顽无能”,而且在被视为杂学小道的诗词方面还是很有才华的。他曾吟出“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之类辞意兼美的联句,连贾政心头也不由承认他有些“歪才情”。
我心中的贾宝玉,是真正的“众艳之冠”。初看《红楼梦》,会觉得宝玉又何以专爱在女儿群中“厮混”,是一个真正的“混世魔王”。其实,这是因为他既厌恶于那帮追忆名逐利的“须眉浊物”,又无力改变日益庸俗的世风,便只好深入到尚未污染的女儿世界,寻求精神的解脱。因此他一反男尊女卑的滥调,公开宣称“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觉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随着在“姊妹丛中长大”,他于是料定:“天生人为万物之灵,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因有这个呆念在心,把一切男子都看成是混沌浊物,可有可无。”可以说,自古以来,还没有人如此热情地、大胆地歌颂女儿的。贾宝玉每每自称“须眉浊物”,给晴雯写的诔文也自称“浊玉”,可作者笔下的宝玉却具有女儿一样的人品。他外貌俊秀,天生多情,用他评价女儿的“钟灵毓秀”来评价他自己也十分恰当。在“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中,几乎所有与宝玉相识相交的女儿,上自黛玉、宝钗、湘云、探春诸人,下至香菱、晴雯、袭人、芳官等等,都来为他庆贺生日。“众女儿之于宝玉,犹如众星捧月,达到高潮,足以证其为‘众艳之冠’”。
我心中的贾宝玉,是一个能够“作小服低”的公子哥儿。贾宝玉在贾府犹如天之骄子,并深得最具权威的贾母的宠爱。可他并不恃宠骄纵,“能作小服低”,即与人平等相处。与兄弟姐妹相处,宝玉毫不以封建伦常为意。他认为“弟兄之间不过尽其大概的情理就罢了,并不想自己是丈夫,须为子弟之表率。”对朋友,宝玉也以情义为重,平等论交。无论是与秦钟、蒋玉函,还是柳湘莲,虽有种种不良因素,但总体上毕竟是不以门第论交的朋友。在与秦钟初会之时,宝玉便寻思:“可恨我为什么生在这侯门之家,早得与他交结,也不枉了一世。”这种视富贵如浮云的友情,与互利互倾的士人的交往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对奴婢,宝玉也绝不摆公子哥儿的架子。对他们尤其是女奴们的不幸,他深表同情。平儿成了贾琏夫妇的出气筒,有冤无处诉,宝玉对她深表关切。他担心龄官淋雨着凉,却不知自己也湿透了。他尊重晴雯的自由个性,“撕扇子作千金一笑”;晴雯抱屈夭亡之后,宝玉写了一篇诔文,用最美好的语言热情地歌颂这个“心比天高、身为下贱”的女奴,同时对那些惯用鬼蜮伎俩害人的邪恶势力表示了极端的痛恨。此时宝玉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是主人,晴雯是奴隶,反自称“浊玉”,这在当时是多么难能可贵!
我心中的贾宝玉,是一个有缺陷的“完人”。贾宝玉这个形象无疑闪烁着进步的思想光辉,具有浓郁的艺术魅力,因此不少人认为,作者是把贾宝玉当作报心目中的“完人”来塑造的。可事实上,这个形象远非完美的;随着时过境迁,有的缺点与不足还日益明显。贾宝玉最后出家,也只是一种软弱无力的反抗。人生的出路安在?社会的前途何存?他没有找到也不可能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红楼梦》是博大精深的,对其第一主人公的评价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我这里谈了自己的一些井底之见,请大家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