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明散曲》辑补——《雁楼集》中的散曲

蓝　青

(山东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全明散曲》辑补
——《雁楼集》中的散曲

蓝青

(山东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济南250100)

谢伯阳先生所编《全明散曲》是迄今为止收录明代散曲最多的集子，泽惠学林，功莫善焉。然而，明人文献资料浩如烟海，仍有不少散曲佚作有待搜罗。今从《雁楼集》中辑得《全明散曲》未收小令1支、套曲10套，并对徐士俊之生平、著作略作考述。

《全明散曲》；辑补；《雁楼集》；徐士俊

徐士俊，原名翙，字三有，号野君，又号紫珍道人、西湖散人，仁和(今浙江杭州)人。生于明万历三十年(1602)，卒于清康熙二十年(1681)。徐士俊“少奇敏，于书无所不读”*王晫：《徐野君先生传》，《霞举堂集》卷4，南开大学图书馆藏清康熙十九年刻本。，好为乐府诗歌、古文辞。崇祯二年(1629)，与孟称舜、卓人月等人一同加入复社。自崇祯三年(1630)至崇祯十五年(1642)，徐士俊尝五次参加乡试，然皆未中。明亡后，绝意仕进，“放情山水，以著作为娱乐”*王晫：《徐野君先生传》，《霞举堂集》卷4，南开大学图书馆藏清康熙十九年刻本。，尝自称“雁楼之外无他地，读书之外无他事”*徐士俊：《雁楼记》，张之鼐辑：《栖里景物略》卷9，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14年版，第146页。。徐士俊与毛先舒、张丹、王晫、吴颖等人多有往来，尤其与卓人月相交甚厚，二人合辑有《古今词统》。徐士俊擅丹青，工诗文，尤精杂剧，“所撰多至六十余种，足与关马抗手”*王卫民编：《吴梅戏曲论文集》，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3年版，第317～318页。，是明清之际著名文士。徐士俊一生著述颇富，有《雁楼集》25卷。据王晫《徐野君先生传》，徐士俊另有《雁楼文》《逸诗》《逸云诵词》《尺牍外内篇》4种未行于世。

《雁楼集》现存清康熙五年(1666)刻本，国家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均有收藏。《雁楼集》卷1赋，卷2至卷12诗，卷13诗余，卷14词余，卷15至24文，卷25杂剧。卷14共收入小令 1 支，套数10 套。这些作品均未被《全明散曲》及有关明代散曲辑佚之作收录，亦未见其他著述征引。现将所得辑录如次，以飧同好。凡集中疑有阙文或模糊难辨处，以“[ ]”标出。

一、小令

【楚江情】

次袁凫公韵

春风掠髩凉，花飞满床。堤头战马鞭太扬，踏残芳草落红香。也把珠帘高卷，瑶琴细张，逗得咱耽眠乍起如绿杨。绾住垂丝，莫问行人荡。你看烟青罩小窗，烟青罩小窗。山青碍短墙，锁不断春愁况。

二、套数

咏桃花

【念奴娇序】江南媚景，看桃花满树，新妆妖冶春工。十里西湖光掩映，骄煞人面微红。相共，朱户雕栏，画帘银蒜，惊呼护在小衾拥。(合)君对此，休嗟绿瘦，攀住春风。

【前腔】仙种，天台路迥。问当时刘阮，归来回首悲痛。去后谁栽，端的是前度刘郎玉洞。遥梦，上苑春明，宫莺衔出，御街踏遍马蹄红。

【前腔】寒冻，我欲剪出春衫，裁成半臂，夜深灯火月华浓。闲比并，似半朵佳人帘栊。争宠，第一桥边，吹箫明月，娇娆占断两湖中。(合前)

【前腔】愁送，犬吠花源，鸡鸣桑树，夹林惆怅捕鱼翁。人世上，难驻脂肉芙蓉。惊恐，倩女魂归，夕阳花影，一时啼老杜鹃红。(合前)

【古轮台】小车中，金钿自锁翠眉浓。随他露浥闲招哄。生来矜重，怕陌上相逢，三五闺心挑动。之子于归，古人祝诵，把桃夭都谱入管弦中。如今一统，算从来化起深宫。漫嗟薄命，不禁狼藉，烟花尘冗，白鼻与青骢。风流种，耆卿坟上酒杯涌。

【前腔】神通，幻出纤影芳踪。荒园内李妹桃姑，一班供奉。幡影摇空，未许金铃风动。更有换蕊移枝，真人撮弄，白日青天破幽梦。三生果种。况王家小妇姿容，桃根桃叶，秦淮渡口，流连目送。艳异古难穷。但愿春光永，被窝稳似燕泥封。

【尾声】风情乱，星眼朦，画不出遥山翠耸。细写鸳鸯花瓣中。

赠弦索施谊之

【北二犯江儿水】兰陵风韵，倾倒煞兰陵风韵。乍惊花芳信紧，看香檀按雪，慧舌流云。赛张娘红豆稳，楚楚奏新声，依依恋旧人。烟月精魂，丝管清芬，便周郎应让恁。秋宵雁群，怕吹落秋宵雁群。春初莺嫩，学得个春初莺嫩。这相逢似旗亭一样闻。

【么】君家聪俊，羡的是君家聪俊。抱秦筝闲自品，甚吴歈浪比，越调堪矜。下流泉纤指冷，今夜客中听，他年梦里寻。十二时辰，三五黄昏，助相思单着枕。胜国施君，休只羡胜国施君。东吴豪兴，还剩却东吴豪兴。纵天涯肯忘伊一片情。

湖上偶然作

【桂枝香】朝烟山罅，铺来如画。正当门杨柳双株，摇曳处晴丝风挂。是芙蓉旧居，是芙蓉旧居。图书盈架，峰峦幽雅。夕阳斜，可有谁家美，招侬去吃茶。

【不是路】油壁香车，苏小西陵松柏芽。令谁亚，松陵柳子号吟家。得逢他，两湖春色千金价，一假风流半缕斜。楼头话，墨光鬓影惊飘洒。似玉床初下，玉床初下。

【长拍】为雨为云，为雨为云，不云不雨，惹起六桥喧咤。涛笺浪掷，趁西风雁落平沙，柳絮满天涯。记那时堤畔，共乡间踏。愁杀西湖明镜里，留不得、一枝花。依旧燕孤莺寡，叹门前柳色，惟有啼鸦。

【短拍】翠掩重门，翠掩重门，新诗手把，这其间、薄粉轻纱。酒醒梦难加，逐句句、端相真假。漫说置书怀袖，看他个、三岁尚含葩。

【尾声】读书灯，红生蜡，羡人环佩护云霞。方信道椰汁青青染嫩芽。

集曲牌名

【北新水令】御林春色绕河桥，十二时担烦受恼。六么新令舞，三叠旧歌飘。懒画眉梢，听卖花声唱过了垂杨道。

【南步步娇】思忆王孙何时到，水底鱼书杳。四围春自娇，薄幸不来一枝花老。罗帐里坐无聊，玩仙灯不觉天将晓。

【北折桂令】意难忘再诉心苗，多敢是沉醉东风，忘念奴娇。孤负俺销金帐里梅花酒好，孤负俺锦堂月下宝鼎香销。恨绕红楼，针线箱抛。助人愁的玉漏迟迟，四边静悄。

【南江儿水】何处迎仙客，空传碧玉箫。章台柳漫赋青青好，祝英台恨杀来生杳，虞美人死向乌江道。金谷园生荒草。月照西江，不见夜行船到。

【北雁儿落带得胜令】还想甚傍妆台把翠黛描，还想甚剔银灯把羞容照，还想甚石榴花裙着腰，还想甚香罗带同心好，还想甚金莲子垂双耳，还想甚玉交枝插翠翘。金焦做不得海棠花供欢笑，小桃却趁那桂枝香云外飘。

【南侥侥令】闹樊楼上恋多娇，愁杀我独锁寒窗怨寂寥。才见汉宫春信早，又不觉金索挂梧桐秋色饶。

【北收江南】呀！本待要驻云飞去呵，不是路怎相邀，只落得满江红泪似波涛。哭相思这遭，哭相思那遭。青衫儿湿透好无聊。

【南园林好】梧叶儿庭前乱飘，玉芙蓉江边开早。刮地风恁般寒峭，谁寄去皂罗袍。

【北沽美酒带太平令】风马儿檐前闹，挂玉钩声韵巧。俺只道雁过南楼有信稍，元来是吹画角霜天晓。好教我意迟迟，心转焦。倘秀才何方流落，好姐姐共谁欢笑，骂玉郎问伊知道，哭皇天玉山颓倒。我呵！这相思云高月高，节节的高。呀！一封书倩谁传到。

【南尾声】声声慢唱多情调，得称人心在那朝。但愿得永团圆同到老。

小妇词

【十二红】〔山坡羊〕乍相逢银灯一笑，亚夫人赠伊对号。问芳年亭亭有余，破瓜期此夜才知道。〔五更转〕滴秋波，捱暮雨，襄王梦到。低头小语，小语釭花俏。恐怕援例傍州，被娘子军声惊哨。〔园林好〕记当初韦郎玉箫，贺佳配周郎小乔，桃叶渡寒波轻棹。〔江儿水〕羔酒停歇，伴学士茶香雪照。〔玉交枝〕朝云吹杳，剩西湖笙歌画桥。爱他通德伶玄好，怪不得红晕眉梢。〔五供养〕蓦忽五更鸡叫，没乱里衣裳又颠又倒。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羞杀是低声手语红绡。〔好姐姐〕窈窕，玉床斜靠，浑一似芙蓉夜娇。相如福分，添个茂陵琴操。〔玉山颓〕金炉烟影瘦，意飘箫，晓风儿吹起梦魂消。〔滴滴金〕紫钗翠翘，行来环佩随步摇，新穿杏子衫艳娇。〔川拨棹〕那更长裙绕，衬潇湘水色遥。愁只愁一东春条，愁只愁一东春条。向百尺楼头带月描。〔嘉庆子〕把风姿觑个周遭，心字香浓，鸳鸯被怎教。〔侥侥令〕蠙珠倾六斛，燕尾喜双桃。走马章台花巷小，肯换却花间骝马骄。

【尾声】小孤山色青来好，奈小妇新官初到。怎禁得一纸降书在城下招。

四美预言

【尾犯序】银烛绣帘明，一束红丝，无限牵情。昨夜香闺，听珊珊佩声。佯整，惊羡煞秾桃艳李，却凑着鸳裯凤枕。销魂处，双眉画就，深浅问低声。

【前腔】小妇更娉婷，例仿傍州，权亚夫人。恐怕他嫌，向花间定情。眉影，一般是双蛾细柳，立遍了苔阶梧井。星儿嘒，宫闺景色，辛苦并甘心。

【前腔】团扇倍关情，往日芳姿，忽地交承。婢妾双鱼，结三生水因。厮幸，香馥馥含桃素口，软怯怯杨枝小影。还堪伴，风流雅谑，不负郑康成。

【前腔】夫婿狭斜行，野渡鸳央三艳齐倾。可惜珍珠，掷红楼户桯。豪兴，听不厌琼箫象板，抱不尽花魔酒病。专待取，春风领袖，马首看分明。

集鸟名

【梁州序】鸳鸯双宿，鸾凤齐跨，对对收香倒挂。金衣公子，长陪燕尾年华。试听催归杜宇，劝酒提壶，百舌枝头话。数行雁字也寄天涯，行不得哥哥可忆家。(合)随鸟使，来花下，碧桃红杏相低亚。传彩笔，谱云霞。

【前腔】伯劳东去，鹧鸪南下，野鹤横江半夜。西雍振(平声)鹭，昭阳日影寒鸦。只见桑间鸠妇，笼内鹦哥，镇日相思话。白头翁老也染霜华，秦吉了生来识汉家。(合前)

【前腔】步摇轻翡翠横斜，羽觞飞鸬鹚传把。更海青搏兔，云白惊蛇。可是画眉未了，姑恶频催，盍旦心犹诧。一声啄木也，莫惊呀，野鹜山鸡总一家。

【前腔】执金吾辟恶驱邪，山和尚行飞坐化。做窃脂糊口，老鹳弹牙。何日鹪鹩梦稳，孔雀屏开，金翅光无价。得过且过也，尽风华，万里鹏程自返家。(合前)

【节节高】连朝鹊语哗，竹鸡哑，临池放笔惊鹅鸭。鹌鹑者，鸂鶒耶，流离也。争传吐绶文光射，双凫点点随波下。(合)莫使歌残鸟声悲，春来又把桃花骂。

【余文】由来花鸟同评跋，何处秋虫得近他，指点芳名堪奏雅。

艳情

【北骂玉郎带过上小楼】只索温柔乡内栖，揭起芙蓉帐，处处迷，佳人绝代正相宜。褪罗襦，畅好是鸳枕斜攲。对银灯笑吹，对银灯笑吹，怎便热脸羞偎。傍酥胸细思，傍酥胸细思。当不过他粉香滑腻，忍不住蜂黄狼籍。蓦忽地颤动流苏，蓦忽地颤动流苏。金钗溜下，蝉鬓葳蕤。掯双钩，舞三眠，雨乱云飞。爱只爱樱桃绽，玉津偷遁。

【么】度尽春花秋月时，笑这相思薄，肯动移，教人恨杀五更鸡。梦初回，报道是丽日红闺。乍闲行又随，乍闲行又随，生就并蒂双枝。借金茎一杯，借金茎一杯。暂解俺病怀渴味，怕都是水痕花气。被人说儿女情长，被人说儿女情长。销魂粉阵，半臂难推。做殷勤，助温存，泪眼愁眉。那里讨满园春，霎时同聚。

【么】最苦欢浓又别离，寂寞长亭路，折柳稀，年年断送几蛾眉。怪莺啼，偏凑着燕子来时。卷珠帘恨谁，卷珠帘恨谁，遣尽落月深帷。怕吹蔫嫁衣，怕吹蔫嫁衣。准备着里朱外翠，好帮衬艳妆新髻。这时节人在楼头，这时节人在楼头。幽怀逸思，感动弦徽。纵题名，与传胪，和那驷马高车。怎比得被窝儿，那般滋味。

花月美人合咏

昔云：世无花月美人，不愿生此世界。余深喜兹语，仿古乐府《三妇艳》之意，按拍歌之。

【画眉不尽】花瓣美人颊，不惜珍珠浪轻舍。喜盈盈三五，自堪比絜。按红牙锦幛重施，握青管机丝三绝。春江正好，花阴月斜。秋娘未老花房遮，温柔乡里寻周折。

【罗袍再穿】生怕几番开谢，更琼楼高处，雾渺烟除。美人家住画桥斜，小名挂在垆头者。莫咨嗟，驾香车，打起莺儿惊梦蝶。

【封书另修】撩乱满天涯，笑回头都是也，风流债欠些。略奇擎，齐带挈。但使是乡吾老矣，何事他行得并耶。绊瓜瓞，分明三妇，小大莫争些。

【黄莺有偶】高髻学灵蛇，碍花梢不住斜，开帘拜倒新生月。花儿姐姐，月儿姐姐，几时同会瑶台阙。休浪说，那里是三分鼎折。

【集贤会友】绣肠几曲千万结，生来不分痴呆(音耶)。镂玉雕琼光照彻，肌和骨疏影横斜。钗分绮列，配得上个中枝叶。无年夜，没倒断弄月争花，不禁狼藉。

【醉翁未醒】看者，清世界三无一缺。况象板银筝，相催不迭。佳绝，小立在屏前半露出双头红锦靴。勾惹，禁不得枕上颠狂紫钗轻跌。

【琥珀回文】歌残玉树，美酒满红椰。管领春工花鸟帖，青青柳色芳菲接。且且且与那旧日佳人断香重接。

【尾声】情根一点春成屑，花福还宜消受些，莫道君家心性野。

春怀

【步步娇】初试单衣余寒裹，一抹香肩亸。堤头莺燕多，覆着衾窝，愁杀闺中我。树里乍闲歌，问青春怎地因循过。

【沉醉东风】草如茵铺来翠窝，刚没有香车碾破。朱栏下，转回波，影儿双个，镜台边舞鸾羞那。花间笑呵，人前慢睋，闲将柳带轻轻摘着细搓。

【园林好】丢一簇春山淡螺，分半面胡伶漾波。数寸鞋痕轻傩，翠接着环佩拖，翠接着环佩拖。

【江儿水】何处深闺艳，分明林下娥。自然风韵宜花朵。曲曲红桥牵衣坐，直栏横槛华生唾。怎知道有个人儿心可，揣着风流，等待佳人抛果。

【五供养】伤心怎么，有限韶光，占定春窝。花房蝶梦冷，树底鸟声和。留侬若个，甚处里闲衾拥卧。过了花朝也，线添多，劝娘莫去踹红靴。

【川拨棹】相思课，正初开词女科。凑将来双美无多，凑将来双美无多。恰好似莺花舞歌，衬湘裙六幅波，看[ ]绚两点梭。

【尾声】闲愁挂在纱窗左，但斜月栏杆清坐，欲报私书怎奈何。

[1]王晫.徐野君先生传[M]//霞举堂集：卷4.南开大学图书馆藏清康熙十九年刻本.

[2]徐士俊.雁楼记[M]//张之鼐.栖里景物略:卷9.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14.

[3]王卫民.吴梅戏曲论文集[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3.

[4]谢伯阳.全明散曲[M].济南：齐鲁书社,1994.

(责任编辑蒋成德)

The Supplement of theWholeSanquCollectionofMingDynasty：on Sanqu intheYanlouCollection

LAN Qing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250100, Shandong, China)

TheWholeSanquCollectionofMingDynastycompiled by Xie Boyang is so far the work which collected the most Sanqu of Ming Dynasty and is beneficial for the relevant academic research.However, there are other Sanqu needed to be searched and collected. Therefore, this article collects 1 missing Xiaoling and 10 sets of Qu fromYanlouCollectionand gives a brief study on the lifetime and works of Xu Shijun.

WholeSanquCollectionofMingDynasty; Implement;YanlouCollection; Xu Shijun

2016-07-02

蓝青(1988- )，女，山东济南人，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博士，主要从事明清文学与文献研究。

I206.2

A

1674-3571(2016)05-006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