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非高校学术合作自主创新模式*
——以博茨瓦纳大学与上海师范大学的合作为例
2016-03-02弗兰克杨曼
卢 敏 弗兰克·杨曼
中非高校学术合作自主创新模式*
——以博茨瓦纳大学与上海师范大学的合作为例
卢敏 弗兰克·杨曼17
摘 要:21世纪以来,中非合作取得的成就引起西方世界的关注,甚至是惊慌,“中国威胁论”、“新殖民主义论”、“黄祸论”等非议变得更加喧嚣。在学术领域,美国学者以无学术自由之名排斥孔子学院。本文以博茨瓦纳大学和上海师范大学的合作为例,从博茨瓦纳大学孔子学院、中国学系、非中研究组三个重要学术机构的创建和发展来阐述两校学术合作的自主创新模式及其努力构建中非学术话语体系以挑战西方学术话语统治的学术抱负。
关键词:中非合作;学术自由/自主;孔子学院;中国学系;非中研究组
* 本文系教育部2015年“中非高校20+20合作计划”之“茨瓦纳族与中国文化比较研究”成果之一。
21世纪以来,中非关系在传统友好基础上呈现新的全面快速发展的势头,中非合作论坛已发展成为中非集体对话的重要平台和务实合作的有效机制,中非在经贸、文化、科技、金融、民航、旅游等领域的合作都取得重大发展。本文以博茨瓦纳大学和上海师范大学的合作为例,从博茨瓦纳大学孔子学院、中国学系、非中研究组三个重要学术机构的创建和发展来阐述两校学术合作的自主创新模式,呈现其努力构建中非学术话语体系以挑战西方学术话语统治的学术抱负。
一、博茨瓦纳大学孔子学院
上海师范大学与博茨瓦纳大学的正式合作以2009年博茨瓦纳大学孔子学院建成为标志。在6年的合作过程中,两校均采取积极、友好、坦诚的态度和探索、共赢的精神,不断开创新的合作模式,以孔子学院为起点和根基从汉语语言教学逐渐扩大到中国学研究、非洲研究、生态旅游研究、数学教育研究、抗艾滋病保健食品/药品研究等众多学科领域。而博茨瓦纳大学中国学系和非中研究组的创建和发展更是彰显了中非高校合作中的学术自由/自主精神。
博茨瓦纳大学是博茨瓦纳的最高学府,建于1982年,是博茨瓦纳第一所综合性大学,2005年以前也是该国唯一的一所公立大学。其前身为建于1964年的贝专纳兰(Bechuanaland)、巴苏陀兰(Basutholand)、斯威士兰(Swaziland)三所大学。博茨瓦纳大学在人才培养,创造和应用研究知识,服务社会等方面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自2004年起,博茨瓦纳大学开始努力将自己打造成国际卓越学术中心。2006年博茨瓦纳大学采纳《国际化政策》,确立三大目标:1)扩大学生和教职员工的国际交流;2)扩大国际研究合作;3)加强所有课程设置的国际化。该政策致力于增加国际合作高校数额,不仅包括传统的欧洲和北美地区的高校,而且特别包括非洲内部和亚洲主要经济体——中国、印度、日本和韩国的高校。博茨瓦纳大学在东亚最强劲的学术合作是与中国的合作。[1]18-36
博茨瓦纳大学与中国的学术合作采用了战略制度法[1]18-36,具体表现为主动性、战略性和制度性。早在2005年,博茨瓦纳大学负责学术事务的副校长弗兰克·杨曼(Frank Youngman)就主动与中国大使馆商讨与中国高校合作的可能性。2006年弗兰克·杨曼率团多次到中国访问,并于11月组织会谈,邀请中国大使馆代表参加会谈,提出与中国教育合作。适逢2006年11月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结束,中国大使馆代表汇报了峰会的结果,特别是中国政府宣布教育合作的主要行动,并强调了在博茨瓦纳发展汉语学习的重要性。《中非合作论坛——北京行动计划(2007-2009年)》教育部分提出中国政府“根据非洲国家的需要和要求,在非洲设立孔子学院,帮助非洲国家开展汉语教学”[2]。孔子学院概念是2004年中国国家汉办提出的,旨在国际推广汉语语言文化,其办学模式是在汉办资源支持下由中外两所高校合作办学。
孔子学院海外办学在西方遭到一些批评,主要有三点:1)汉办协议标准化;2)一些条款规定保密并遵循中国法律;3)课程设置受到限制,主办学校对孔子学院监管力弱。[3]尽管了解这些批评,博茨瓦纳大学依然接受了汉办的邀请。2007年,弗兰克·杨曼率团到中国高校考察,走访了北京、上海、杭州的7所高校,最终上海师范大学因其非洲研究中心脱颖而出,被选为合作高校。为确保博茨瓦纳大学的利益,经过协商,博茨瓦纳大学代表团与汉办孔子学院总部签订了备忘录,在第13条争议解决中写明如遇争议,双方将“根据博茨瓦纳法律将争议交由胜任的法庭裁决。”此外,第5.4条写明:“学院教学人员有选择课堂使用教材的自由。”
2009年博茨瓦纳大学和上海师范大学合办的博茨瓦纳大学孔子学院(博大孔院)正式开始运行。汉办每年根据博大孔院活动计划下拨8万至14万美元的预算经费。上海师范大学支付中方院长和语言教师的费用。博茨瓦纳大学支付博方院长、行政领导和秘书的薪水以及小额办学费用,提供办公、教学设施和教职员工食宿,支付经费开支。博大孔院现有15名教职员工,包括中方院长和11位中方语言教师。其主要教学任务是以夜校形式教在职民众汉语,每年招生数次,招生人数从2009年第一批80人增长到2013年316人,4年招生人数总计达2675人。这些学生每年有机会到中国学习。博大孔院还为博茨瓦纳移民局、警察总署和工贸部等政府部门官员提供汉语培训课程[4],并在三所私立学校开设了孔子课堂,为博茨瓦纳组织了44种到中国大学学习的奖学金。博大孔院还安排各种文化活动,包括接待上海师范大学各种访问团,派教职工团队到乡村学校推广中国文化等。
2014年博大孔院成立5周年,恰逢上海师范大学成立60周年,两校互派代表团参加了隆重的庆祝活动。这年又是孔子学院概念提出10周年。据国家汉办数据显示,截至2015年12月1日,全球134个国家(地区)建立500所孔子学院和1000个孔子课堂。[5]仍有不少国家正在积极申办孔子学院,而2014年9月美国芝加哥大学、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12月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先后宣布与孔子学院停止合作。部分美国政客与欧洲人士指责孔子学院是中国政府的宣传工具,限制学术自由和课程设置。在维基百科中有“孔子学院批评”条目,2015年7月4日修改过的内容长达40页,有223条脚注。[6]也有学者肯定了孔子学院在非洲的软实力作用的同时,对其“政治使命”和中国政府是否干涉其运行提出怀疑。[7]弗兰克·杨曼认为,经过5年的运行,从全球视角对博大孔院进行深入的、经验性的个案研究的时机已经成熟了。[1]18-36
博茨瓦纳大学在孔子学院的创建和运行过程中,具有明显的主动性、法律意识和学术自主精神。汉办及上海师范大学在与博茨瓦纳大学的合作中,坚持“相互尊重、友好协商、平等互利的原则”,“遵守注册地法律法规”[8],具有强烈的共赢意识,尊重并采纳合作方的合理建议,其备忘录的签订向世界证明中国政府和学术机构对孔子学院投资的根本目的是“致力于适应世界各国(地区)人民对汉语学习的需要,增进世界各国(地区)人民对中国语言文化的了解,加强中国与世界各国教育文化交流合作,发展中国与外国的友好关系,促进世界多元文化发展,构建和谐世界。”[8]
欧美舆论界对孔子学院中方教师的资质提出质疑,而事实证明中方派往博大孔院的中方院长和教师都是中国高校有一定资质的教师。他们到孔子学院任职前都经过三步严格的国家筛选程序:自愿报名——汉办考试选拔——培训。作为知识分子,中国高校教师同样追求学术自由和自主精神,对所从事的学科和国内外政治有独立的看法和批判精神。作为孔子学院的教师,他们的学术使命是教好汉语,传播中国文化,他们的政治使命是“维护孔子学院的声誉、形象”[8],维护中国的声誉、形象。芝加哥大学萨林斯教授认为,孔子学院办公室不得张贴达赖喇嘛的照片说明孔子学院就是中国政府的宣传工具,没有学术自由[3],该论点在个人崇拜彻底遭批判的中国只能引发不屑的嘲笑。博大孔院的门厅和走廊上张贴的是该院师生以及参加过该院重大活动和为该院发展做出贡献的相关人物的照片。
在汉语教材选用与编写方面,博大孔院的教师率先迈出非洲本土化第一步。中方教师在博大孔院授课过程中发现国内外出版的很多对汉语教材并不适合非洲学生的学习情况,如课文中的人名、地名是日本、韩国或欧美国家的,这不利于非洲学生用汉语表达自己的姓名和非洲的地名,也不利于非洲学生表达自己的文化。在博大孔院任教的上海师范大学对外汉语学院教师在两校同事的协助下,针对当地的汉语教学和学习者的实际情况,编写了《友好汉语》教材,经过4学期的试用,《友好汉语》[9]在博茨瓦纳出版。该教材是博茨瓦纳当地出版的第一本汉语教材,被认为是博茨瓦纳学界的一件大事。[10]
二、中国学系
中国高校与外国高校合办的孔子学院有合约期限,而学术发展必须具有长远性和稳定性。博茨瓦纳大学认为对中国的学术研究势在必行,这就要求发展中国学学士学位。2010年,中国学学士学位获得批准,2011年首次招收20名学生,2012、2013、2014年分别招收16名、30名、19名学生。为确保学术自主的透明度,博茨瓦纳大学决定在人文学院下设中国学系,与孔子学院及其资金分离。2013年中国学系成立,为中国学教学和研究提供了组织基础,其学科领域属于广泛的汉学研究。该学位是四年制,与人文学院单一主修学位标准结构相同。鉴于全球对中国政府资助的孔子学院的关注,博茨瓦纳大学认为必须坚持一个重要的原则,即中国学系是博茨瓦纳大学常规预算的一部分,与其它系享有同等地位。值得注意的是非洲一些大学,如内罗毕大学、津巴布韦大学的中国语言文化学位是由孔子学院授予的。
博茨瓦纳大学中国学学士学位要求毕业生具有以下能力:1)普通话语言技能达到汉语水平考试4级。4级意味着他们能流利地交流,以达到实用目的,能进行符合语境的双向翻译。2)对中国历史和文化有深度认识。学生将学习中华文明背景知识,提高教育素养,言谈举止展现文化素养。3)对当代中国有学术性和体验性理解,熟练掌握跨文化交际能力。学生将在中国学习一年,获得对中国人民的语言、历史、文化的理解。4)理解现代中国问题,尤其具备分析非中关系的能力。5)为就业和继续开展中国相关研究打下良好的基础。
为培养上述能力,课程设置包括普通话课程和中国历史、文化、文学、哲学、宗教、政治、经济、国际关系等非语言课程。学生第三年须到中国学习一年,第一、二届学生已在上海师范大学完成第三年学业。该课程结构使汉语或中国学成为其它专业的副修课程,如商务系。
中国学系初建时专职人员有4人,方绪军教授曾为上海师范大学派博大孔院中方院长,届满后适逢中国学系建系,被博茨瓦纳大学聘为中国学系第一任系主任(2013-2015年)。方绪军就该专业发展面临的诸多问题,如学生需求、课程结构和内容、语言水平提升、就业去向等问题作过专论。[11]中国学系的发展必然面临很多挑战。在目前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该系发展面临的最大挑战是能力建构,即培养本地人才,使其具有汉语语言能力和语言学与其它专业的博士学位,以维持本科专业并发展研究生教育和研究。中国学研究必须对中国语言文化(汉学传统强项)有深刻的了解,这样研究才能超越“被翻译的中国”,直接面对中国世界。目前短期的解决方案是部分学位课的语言教学由孔子学院的教师承担,部分非语言课由其它系非专业教师承担。同时博茨瓦纳大学在全球招募胜任的汉学家担任中国学教授。
上海师范大学对外汉语学院也在为培养来自博茨瓦纳的硕士生和博士生做出贡献。博茨瓦纳大学中国学系的教师莫非(Sebolai Gaonalelwe Morafe)是第一位本土汉语教师,他在上海师范大学对外汉语学院就读4年,于2014年获得语言学硕士学位。目前在博茨瓦纳大学实习的一位本土汉语教师是马奕男(Gracious Tshepiso Masule),他曾在博大孔院学习汉语,后到中国留学,现在在上海师范大学“汉语国际教育”专业攻读硕士学位。他在上海学习期间表现非常优秀,曾获2015年第二届“孔子学院杯”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硕士教学大赛一等奖。他明年毕业后将成为博茨瓦纳大学又一位本土汉语教师。
尽管面临众多挑战,中国学已向博茨瓦纳大学显示了维持和发展该系的重要性。何肯在《东亚的起源:公元前221至公元907》中指出,东亚文明可以说是“在地球上,唯一最重要的能替代西方文明的历史演变轨迹的代表,它连续成功的历史能与我们所称的西方相抗衡”[12]。在东亚文明之内,中国从历史上到现在都可以说是统治因素。非洲的殖民和后殖民经验将其在经济上、政治上、社会上和思想上与西方紧密联系在一起。但是当代中国的崛起已带来了新的现实,这是非洲学术机构(如博茨瓦纳大学)必须回应的。非洲学界必须理解、分析、批判性地研究这一“西方文明的替代”。因此对中国学系来说至关重要的是在当代汉学研究国际争论中明确其学术身份,弄清非洲东亚研究的性质等问题。
博茨瓦纳大学中国学系的创建充分体现了博茨瓦纳大学的学术自主,其独立资金的投入更显示了国际视野中长远的学术意识和宏大的学术抱负。上海师范大学尊重并积极支持博茨瓦纳大学中国学系的创建和发展,以合作者身份承担三年级学生来华学习的任务,不干涉其学位授予权,不将其纳入孔子学院的管辖范围,这同样秉承了国际语境下的学术自主精神。中国学系在全球招募汉学专家担任教授职务,也显示了其国际视野和学术自主。两校师生具有强烈的合作意识和学术自由/自主精神。这是当代高校走向国际化的坚实基础。
三、非中研究组
博茨瓦纳大学在主管学术事务的副校长弗兰克·杨曼(2005-2011年)的带领下,不断深化非中研究,从2011年的“博茨瓦纳——中国兴趣组”到2013年的“非中研究组”,从院长会议、工作坊到国际会议,“非中研究组”已从最初博茨瓦纳大学的9人发展到100人左右,成员来自博茨瓦纳大学教职员工、政府官员、社会人士、私营企业、中国大使馆、华人社区和浙江师范大学、上海师范大学、南非斯坦陵布什大学(University of Stellenbosch)、非洲社会科学研究发展理事会(Council for the Development of Social Science Research in Africa, CODESRIA)等。非中研究组的宗旨是促进博茨瓦纳大学的学者和博大合作伙伴就中非关系问题进行多学科研究,其最终目的是成立一个研究中心。非中研究组已举办多次商务会议、研讨会、工作坊、大型国际会议,议题主要涉及教育、社会科学、人文学科三个领域(此处分类不甚恰当),即教育、语言、文化与媒体、经济学、国际关系、环境与旅游业、健康、设计等。
非中研究组的使命与非洲和中国问题的知识生产和政治大语境相关。在过去10年,中国的崛起已经引发了全球政治经济的重建,发出自1991年冷战结束后美国一方独霸世界即将终结的信号,造成西方“战略焦虑”。这一结构性改变对非洲具有重要影响。随着中国在各层面(从个人到国家)对非洲大陆介入的增强,非洲与西方后殖民关系模式已被打破。中国对非洲大陆的影响以及非洲在中国的很多问题都已出现。而面对这些问题以及引导对这些问题的回应所需的信息和分析往往通过西方利益和兴趣的眼镜以媒体话语、技术报告和学术成果折射出来。
很明显,西方经济和政治的统治还关涉思想纬度。其结果是通过创造、再造非西方文化、民族的等级和刻板模式“建构他者”现象,这是萨义德在《东方主义》[13]中分析过的。胡德在《中国与东方主义:西方的知识生产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中运用东方主义分析了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西方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知识生产,其分析基本定位在冷战话语和新自由意识形态中。[14]这种文化和意识形态的偏见也延伸成为西方对非洲和中国关系论著的主要特点。此问题与非洲和中国的学者非常依赖西方文献交混在一起。三轮广野和铃木省吾在《当代中国》上的文章《在研究中非关系时我们为何需要“打破神话”?》指出有必要“鼓励中国和非洲的学者制订中非关系研究的议程”[15]。
非中研究组刻意使用“Africa-China”,而非惯常使用的“China-Africa”或“Sino-Africa”正出于此目的,它采用非洲中心的方式来完成其使命。2011年,穆罕默德·萨拉赫(Mohamed Salih)为非洲社会科学研究发展理事会所做的研究中,用数据表明了此使命的重要性:近期有关中非关系的900份出版物中,只有7%是在非洲出版的,其余则在非洲以外,而且多数不是非洲人所著。[16]这一数据至今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非中研究组的很多研究和会议成果还未正式出版。为实现博茨瓦纳大学在“第十一个国家发展计划,2015-2021”中勾勒的宏伟蓝图——“成为非洲和世界的卓越学术中心”,非中研究小组的主要目标之一,就是提高非洲学者——尤其是博茨瓦纳大学学者研究出版物的数量。
非中研究组同时努力提升与中国学者的合作研究,以此作为挑战西方霸权进程的一部分。中国学者近年来的非洲研究发展迅速,成果较多。上海师范大学非洲研究中心成立于1998年,是国内成立较早的非洲研究机构,以出产较多的、影响力较大的非洲历史与经济研究学术论著以及承担重大项目而著称。上海师范大学非洲研究中心现为教育部“区域和国别研究(培养)基地”、教育部“中非高校20+20合作计划”合作单位、外交部“中非联合研究交流计划”合作单位。中心主办出版《非洲经济评论》杂志。近年来,舒运国、张忠祥教授合著的《非洲经济发展报告(2013-2014)》[17]以及舒运国、刘伟才合著的《20世纪非洲经济史》[18]在中国学界产生较大影响。张忠祥教授在接受笔者关于“中非研究现状与趋势”的访谈中概括了中西方非洲研究的侧重点。西方的非洲研究起步较早,主要研究领域为人类学、考古学、地理学、语言学、文学、心理学、伦理学,而中国的非洲研究起步较晚,主要以历史、经济、政治、地理、民族、法律、教育为研究路径。中国的非洲研究还有很多欠缺和空白点,未来的研究应该具体化、个案化、国别化。博茨瓦纳学者也指出,中国学者基于非洲田野调查的研究还很少。中国学者到非洲作短期访问如“蜻蜓点水”。这就需要非洲的研究机构帮助中国学者在非洲开展深入的实证研究。
目前非中研究组正在考虑如何发展回应性应用研究“智囊团”功能,并在已选主题研究领域展开连贯、长期的研究项目。非中研究组提出,非中学者要有更多的合作研究,不仅依照共同研究兴趣展开研究,而且对重大问题产生共识。非中研究组在学术合作选题上积极寻求与中方研究人员的共同兴趣点。2015年上海师范大学和博茨瓦纳大学“20+20合作计划”选题就由博茨瓦纳大学提出。[19]选题有:1)图书与档案资料的保存;2)非洲汉语教材开发;3)跨种族交际的态度和语言动能(主要研究内容包括:A.跨民族、跨语言角度的中-博关系研究;B.以博茨瓦纳零售业与建筑业中的中博互动为对象);4)茨瓦纳族与中国文化比较研究;5)“全民教育”和“千年发展目标”对中非基础教育的影响。
以上5个选题得到上海师范大学研究人员的积极回应。因为这些选题虽然由博茨瓦纳大学提出,但却是两校的相关研究人员多次互访和会议协商的结果,每个选题都涉及中博双方,具有双向性,突破了以往选题的单向性。如通知所列的第4个选题“茨瓦纳族与中国文化比较研究”就是在2014年“中国医药与中国文化学科建设项目”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
“中国医药与中国文化学科建设项目”以中华文化为基础,以中医药学为核心,向非洲人民介绍中华文明的渊源与传承。项目设计在两校研究人员互访的基础上,中方项目成员以讲座形式向博方师生讲授传统中医药学和中国文化为主。这种文化交流设计是单项,而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过程中博方师生并不只是单纯的受众,他们非常主动地提出向中方师生讲授茨瓦纳文化,并提出在讲座的基础上有研究成果的出版和发表。正是这样面对面的文化交流和磋商促成了双方文化对比研究的新选题。该新选题及其实施和预期成果形式对两校来说都将进一步促进学科发展,具有学术自由/自主、合作、共赢的性质。
语言障碍依然是中非高校学术合作需克服的难题。提高博茨瓦纳大学研究人员的学术汉语水平和上海师范大学研究人员的学术英语甚至茨瓦纳语和博茨瓦纳其他族群母语的水平是深化学术研究的基础。在中博双方研究者目前的语言状况下,较好的解决方案是以合作者方式撰写汉语或英语论文,本文即是一次尝试。在博茨瓦纳出版资源和互联网技术资源都有限的情况下,以英汉双语对照的方式在中国出版双方人员的研究成果,提高研究成果发表和出版的比率并扩大读者群亦是可行的方法。中非学术话语体系的构建需要充分的文献资料,唯有此才能形成与西方话语抗衡的基底。
四、结语
博茨瓦纳大学孔子学院、中国学系、非中研究组的建立和发展为中非高校合作提供了可借鉴和参考的模式,是学术自由/自主和创新精神的产物。在上海师范大学和博茨瓦纳大学的合作中,保持学术自由/自主,互利共赢的关键是:1)合作双方充分了解并信任中国政府的教育援外政策,主动争取多渠道经费支持,主动投入自有经费,经费管理制度化;2)以学科建设和发展为主,以对话协商方式积极探索双方研究人员共同感兴趣的学术研究领域和话题,不断深化和拓展学科发展,秉持高校研究人员的学术主体性,维护学科发展的长期性和稳定性;3)对国际环境变化和世界多元发展有清醒的认识,不盲从西方霸权主义和学术话语,扩大非洲和中国学术联系网络,达成更多中非研究学术共识,努力创建中非学术研究话语。我们相信,在教育国际化理念和学术自由/自主精神的支持下,中非高校合作会出现更多、更好的创新模式并产出丰厚的学术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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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于小艳)
Academic Freedom/Autonomy and Innovative Cooperation Patterns for Chinese and African Universities
LU Min & Frank Youngman
Abstract:Since the 21st century, the achievements of China-Africa cooperation have aroused the concern and even fear of the Western world, and Western theories against China such as “China threat”,“neocolonialism” and “yellow peril” have been prevailing. In the academic world, some American scholars fight against the Confucius Institute in the name of “no academic freedom”. This paper takes the academic cooperation of the University of Botswana and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as an example, illustrating the academic freedom/autonomy and innovative cooperation patterns for Chinese and African universities through the establishment and development of the Confucius Institute, the Department of Chinese Studies and the Africa-China Research Group. The effort, establishing a discourse of China-Africa researches, is to challenge the dominance of the Western academic discourse.
Key Words:China-Africa cooperation; Academic freedom/autonomy; the Confucius Institute; the Department of Chinese Studies; the Africa-China Research Group
中图分类号:G5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6762(2016)02-0073-07
收稿日期:2016-03-08
作者简介:卢敏,上海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上海 200234);弗兰克·杨曼,上海师范大学非洲研究中心特聘教授,博茨瓦纳大学原副校长(哈博罗内)(上海 2002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