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拐女教师报道事件浅析新媒体时代下的新闻传播
2016-03-02程姣姣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北京100029
程姣姣(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北京 100029)
从被拐女教师报道事件浅析新媒体时代下的新闻传播
程姣姣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北京 100029)
摘 要:本文围绕郜艳敏的个人经历及报道,浅析了新媒体时代下的新闻报道与传播,并引用社会学概念“差序格局”来解释报道风波的对立观点,然后从新闻活动的社会属性和价值导向为出发点,呼吁媒体和大众在批判丑恶的同时,更应该关注和行动的是让贫困走出大山。
关键词:郜艳敏;新闻报道;差序格局;媒体传播
一、郜敏艳:新媒体时代下被拐妇女的二次曝光
2015年7月28日,新浪微博热门排行榜上一条关于电影《嫁给大山的女人》的微博引起了轩然大波,随后两天内,该微博的转发数量迅速达到了5万条。电影讲述的是打工妹山菊遭到人贩子拐骗,被卖到小山村,从最初的反抗、不愿意给老汉做儿媳,到最终真心留在大山做乡村教师的故事。提炼关键词:打工妹、人贩子、人口拐卖、乡村教师。如果作为艺术作品,电影虽然有很多让人难以理解和认同的剧情,但也不至于引起普遍关注。让微博迅速升温的主要原因是电影背后真实发生的故事——山菊的原型是河南女性郜艳敏,电影剧本是根据她本人真实经历改编的。郜艳敏在2006年被评为“感动河北”十大年度人物之一。她的个人经历最初是在2006年被燕赵都市报的记者了解并报道开来的,而后东方卫视《冷暖人生》节目组、央视《半边天》节目组等都对其进行了专访。
《南风窗》的报道:“记者去下岸村小学采访郜艳敏,虽然刻意谨慎,却仍旧很快被村里人发现,几个自称是‘乡干部’后又称是县委宣传部的人把郜艳敏截了回去,然后‘先兵后礼’驱赶记者,直到记者离开曲阳县为止。《半边天》摄制组希望带郜艳敏到北京做节目,但镇领导对下岸村支书下了死命令:‘如果带走郜艳敏,就撤你的职,开除你的党籍!’”[1]大到当地政府机关,小到村民干部,对于这样的宣传报道,其态度是反对和排斥的。
这位感动了河北的女人,没有得到当地的认同和支持:“1月8日,当她手捧‘2006年感动河北十大年度人物’奖杯回到村里。直到有记者采访时,当地政府也没人去看她,哪怕是一个问候的电话也没有。”面对记者的提问,郜艳敏说:“如果没有媒体的呼吁,下岸村落后的教学条件就得不到改善。现在,群众把很多希望都寄托到我身上。我想通过媒体的呼吁改善这个村庄的贫穷面貌,但是当地政府认为这是在揭短,又不让我接触记者。我也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办。”[2]正如郜艳敏本人所说的,面对媒体的报道,地方政府机关和村民不愿意将贫穷丑陋的一面暴露出来,但是没有媒体报道,贫穷的现状很难被大众知晓,封闭的环境、落后的发展会让“买媳妇”的悲剧不断重演。
8年过去了,“大山里的故事”再次浮现在大众视野中。距离热门微博事件仅两天时间,7月30日,媒体开始大范围报道“最美乡村女教师”——郜艳敏。《钱江晚报》:“围绕郜艳敏发生的争议,其焦点是:应该孤立地歌颂苦难中的美德,还是追问苦难的社会根源?”[3]《武汉晚报》:“细读有关郜艳敏的报道,她的标签是‘最美乡村女教师’,被拐卖的身份只是衬托‘最美’的元素。当这个‘最美’堂而皇之变成一种成就拿来宣传的时候,不仅是在埋没郜艳敏的血肉人性,也是在蒙蔽世人眼睛。”[4]
从传播的角度来看,旧事件能够在短时间内引起强烈的反响,除了它本身的特殊性外,新媒体的发展特别是网络传播的迅速崛起是不可忽视的因素。以微博、微信、移动客户端为代表工具的信息微传播,具有浓厚的社交网络色彩。如果从互联网的变迁发展角度来看,引用大卫·西格尔的观点:“Web 3.0时代的语义搜索,实际上是信息的拉取,是基于文本分析的语义化信息互动方式。”[5]
在微传播时代,郜敏艳的经历经过媒体的首轮报道后,就自动转变为信息网中的数据化存在;基于这个存在,在某一时期只需要一个引子(报道、微博等),就能够使得需要获取信息的人,通过搜索手段将网络中的信息拉取出来。《嫁给大山的女人》、最美乡村女教师、感动河北等,可以看作是基于“郜敏艳”这个信息获取对象的搜索语义化延伸。以微博、微信和移动客户端为介质的微传播时代,看似微不足道的信息传播和搜索行为,在移动社交网络中却足以引爆一场风波。而互联网的信息波动,反过来又引发了现实生活中新一轮的舆论漩涡。从这个角度来看,事件的二次曝光有它的必然因素。
二、一场中国式的观念分歧背景下的传播拉锯战
从郜艳敏本人的角度出发,她在第二轮的报道风波中更多地处于被动地位,媒体和公众谈论最多的问题是“最美乡村女教师”和被拐妇女身份的尴尬冲突。一派观点认为:被拐经历已经过去多年,人们都不应该再将注意力放在“拐卖”上面;郜艳敏本人现在是教师、儿媳、妻子和母亲,过多的批判和声讨会破坏她那已经平静的生活,抹黑村里的名声。另一派观点认为:不论拐卖事件过去多久,买卖人口的事实无法改变,当地政府和公安机关必须给一个说法,而非一味宣传她本人自愿留在村里教书的“伟大举动”。
在笔者看来,两派观点的冲突是个十分具有本土特色的问题,可以用一个社会学的概念来解释——差序格局。费孝通在《乡土中国》里说过:“家庭在西洋是一种界限分明的团体……在中国,这个‘家’字可以说是最能伸缩自如了……我们的格局不是一捆一捆的柴,而好像是一把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6]对国人来说,关系圈是个微妙而复杂的东西。对二次报道持反对意见的人,是将郜艳敏的圈子划定在了下岸村以及她现在所处的家庭和学校内,认为报道是对其现有“私”生活的破坏。而支持报道的人,是在看到郜艳敏下岸村生活圈子的同时,依旧不放弃她过去的关系圈子和身份认同,即被拐卖者和法律受害者的身份,认为二次报道甚至是长期报道行为,是对郜艳敏的救赎和弥补。归根结底,二次报道事件是基于国人对于“公私观念”的分歧而展开的,是涉及法律、道德和伦理等多个层面的传播拉锯战。
三、旧闻变新闻——媒体传播的价值导向和社会作用
8月22日,新华网发文呼吁直面“角落里
的贫困”:“人口拐卖、女性权益难以保障、大龄男青年娶妻难、山区教育缺失、童工、留守儿童、‘失母’儿童……贫困副产品有多少?事实上,‘郜艳敏’‘大凉山’‘无妈乡’,折射的是中国贫困地区目前正面临的问题的缩影。”[7]
旧闻变新闻,从表面上看这不是一件具备时效性的报道题材,但在媒体和大众的推波助澜下,后续的文章却层出不穷地出现在各大媒体版面上。引用马克思对于事实与新闻产生的观点:“新闻与旧闻,已有的事和现行的事,在辩证法的照耀下被贯通了。”[8]郜艳敏的经历、下岸村的过去和现状,以及由贫困衍生出来的社会问题,这些都是实际存在和发生了的事实;被拐卖的经历与新的生活,从“买来的媳妇”到乡村教师,过去的情况与现行的状态本来就具备不可分割的因果辩证关系。而新闻报道的新与旧,也存在辩证和贯通关系。
“作为信息交流活动的新闻活动,本质上是人们分享生存发展所必需的新闻信息的社会活动。”[9]新闻活动的本质,是一种社会活动,如果只注重时效性和真实客观性,忽略社会作用和媒体传播的价值导向性,那么此次报道也不会引起广泛的争议和讨论。
作为一名曾经的受害者,人贩子击毁了郜艳敏的人生,电影投资方利用了她的故事,下岸村连绵的大山成就了她如今的生活。不管是作为媒体还是作为一名普通的信息传播者和受众,也许我们此刻更应该关注和行动的是:如何让贫困走出大山,让阳光驱走落后和野蛮的阴霾,让往者可谏,来者可追。
参考文献:
[1] 石破.尴尬的榜样:郜艳敏,被拐来的教师[J].南风窗,2006 (23):12.
[2] 殷晓章.被拐女孩入选年度人物遭当地政府封杀[N].东方今报,2007-1-25(4).
[3] 戎国强.追问“最美乡村女教师”的苦难[N].钱江晚报,2015-7-30(2).
[4] 被拐女成“最美教师”是可怕的扭曲[N].武汉晚报,2015-7-30(3).
[5] 大卫·西格尔(美). Web3.0:互联网的语义革命[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3:119-128,32.
[6] 费孝通.乡土中国[M].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24-25.
[7] 吴丽娜.郜艳敏、大凉山、无妈乡——直面“角落贫困” 告别“久脱仍贫”[OL].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 local/2015-08/22/c_128152896.htm . 2015-8-22.
[8] 陈力丹.精神交往论马克思恩格斯的传播观[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225,18.
[9] 杨保军.新闻理论教程(第2版)[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21.
作者简介:程姣姣(1988—),女,北京人,本科,就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研究方向:新闻传播,新媒体。
中图分类号:G206.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16)03-005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