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工具定义困境的哲学之思
2016-03-01侯丽岩
侯丽岩
(黑龙江大学 政府管理学院,哈尔滨 150080;佳木斯大学 商学院,黑龙江 佳木斯 154002)
管理工具定义困境的哲学之思
侯丽岩
(黑龙江大学 政府管理学院,哈尔滨 150080;佳木斯大学 商学院,黑龙江 佳木斯 154002)
[摘要]管理工具的“繁荣”是一种表面乱象,管理工具的概念“黑箱化”。管理工具定义困境主要表现为技术单维之困和泛化无界之困。其主要根源囿于管理学研究视角的科学主义认识论与方法论。只有借助于哲学的反思、批判和超越的精神力量,透过纷繁复杂和扑朔迷离的管理工具现象,反思管理工具的本体性问题。在管理哲学视阈下,在事实与价值相统一的有效机制内,在“道”“术”有机结合的“场域”内诠释管理工具的概念,是思考走出和超越管理工具定义困境之理路。
[关键词]管理工具;定义困境;管理哲学;有效机制
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管理工具在全球范围内获得了爆炸性的发展,并以惊人的速度保持着发展的势头。这些凝结了管理大师们实践智慧的管理工具,由于“专注于实践,没有故作高深的理论分析,没有喋喋不休的道德说教,实用、易操作,能够拿来就用,”[1]从而被广泛模仿、吸收、借鉴和运用,在管理实践领域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功能。然而,由于实践运作中的显著有效性的成功而被人们接受甚至被追捧的管理工具,一旦被普遍接受,人们就不会去问管理工具“之内”还有什么。管理工具的概念“黑箱化”。人们主观认定管理工具概念是“自明的”“习以为常”“不言而喻”“无需探究的”。目前理论界对管理工具的阐释,常常是叙述性和描述性的。在对“管理工具”概念的使用上也是语义模糊、语用混乱。语言表达的往往是普遍意义的、抽象的东西,而实际上却往往指如全面质量管理(TQM)、项目评审技术(PERT)、流程再造、六西格玛等这些具体的、个别的事物,未能在概念上做到具相与共相的统一,使现象等同于本质,所以称不上是真正的定义,反而导致管理工具定义困境。如何在学科理论层面上厘清和规范概念限域,对管理工具概念的内涵与外延进行规范和限定,使其尽量符合现象本身,必须通过哲学的思考来实现通过理论思维来“拯救现象”的目的。
一、管理工具定义之困
管理工具的定义之困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技术单维之困和泛化无界之困。
(一)技术单维之困:定义缺乏周延性
人们通常把实践中需要的简洁明了、简单适用的管理工具视同木匠手中的锤子、钳子、刨子等工具一样,可以储备起来放进工具箱内可以即拿即用的。“由于科技的发展,就像人们熟悉的Windows操作系统一样,在没搞清软件的运行原理之前,人们同样可以灵活运用该操作系统,对于很多管理工具来说,情况也是这样,直接运用”(西武)。在这里,管理工具仅仅只是一种工具,是“管理思想的附属品”,讲到底只是脱离了情境因素的静止的 “术”的概念。按照康德的说法,经验法则和操作技巧的堆积只能算作技术。能够模仿学习的,也只能是技术,而能拿来即用的,只能是“中性”之器物。
“术”,在工程学意义上被定义为“技术”“技能”,是人们最先以感官直接感知的客观实在,是物质的、经验的、事实的。在管理学上,“术”针对的是具体现象,对拥有某管理行为的特征和外观、过程安排、组织结构、制度规范与行为技术等客观实在的直接感知。“在公众话语领域的关节点上,自明的分析性命题似乎有着巫术仪式规程似的作用。由于不断被强行嵌入接受者的大脑,它们产生了把意义封闭在规则所给出的条件范围内的效果,”[2]81也就是说,“概念的意义被局限在对待特定的操作和行为的描述上”[2]13。按操作主义者P·W·布里奇曼的话说,就是使“概念等同于一套相应的操作”。这种做法无疑是“把问题降为‘工程学’和工艺层次的实用要素。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一种从管理向具体的经营目标的总退却。”[3]63事实上,管理工具并不局限于人力资源管理、市场营销、客户管理、质量管理等展现出来的具体操作层面的技术,它还内蕴工具创作主体欲表达的思想和观念等这些需要在“精神”层面解读的一般意向。这是隐含在管理工具现象背后的、展示管理工具个性特色的本质性存在。实际上,一定情境下生成的每一个管理工具都有自己客观的、唯一的决定因素,内隐于管理工具具象之内,却是管理工具之“魂”。正如劳伦斯·米勒在《美国精神》的开篇序言中所说:“尽管人们狂热地寻求新管理方式,却往往把握不住其中的灵魂,而这个‘灵魂’正是管理力量的源泉。”[4]
因此,如果仅仅以“术”之单维界定管理工具,不仅排除了管理思想、管理理论等创新理念对管理实践的工具性价值,直接导致管理工具失掉了灵魂,变成了“死物”和“客体”,局限在“形下之器”的物质层面;也丧失了作为工具的本体意义的存在,这种叙述方式是不够的,其概念缺乏周延性。随着环境的日益复杂化与变化的高速度所带来的复杂管理问题,不是仅仅依赖于管理技术所能提供的,而且,“‘毫无偏见’就像‘科学客观性’一样,只是一种神话”[3]7。
(二)泛化无界之困:定义缺乏界限
在哲学上,“工具”概念常常被高度抽象为“实现目的的手段”。人们往往不做深入的学理上剖析,直接移植到“管理工具”概念的表述中去。这种做法在国内外学者的理论研究中普遍存在。西方学者B·盖伊·皮特斯认为:“工具并不是提供给人们关于某种自然现象的信息,而是为达到某种目的而采取的一种手段”(1963)。国内学者也认为管理工具“是泛指置于管理主体和管理客体之间的、作用于管理客体并实现管理主体目的的中介手段”[5];是“一个组织在处理目的和手段之间实际关系时所采取的方式”[6]。其他的定义还有“管理工具是实现企业管理思想和策略的方法与手段”,“管理工具是将管理思想运用于管理实践的手段”等等。这种借助目的-手段的语言而将不同的管理现象划归为“管理工具”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人类凭借抽象而概括事物“共相”或“本质”的努力,赋予它们某种“共同的意义”。“实现目的的手段”——此界定虽从下定义的角度看并无明显不妥之处,但却未能做到为我们提供管理工具概念限域的根本性信息,没能揭示出“管理工具”区别于一般“工具”“生产工具”的本质特征,缺乏鲜明的个性特征,即没能显示出“管理”的特殊规定性的界域。这种高度抽象概括本身,减少了问题的复杂性,同时也模糊了管理工具的多样性。它可以把大量不同的所有触及管理手段、管理方式、方法等形形色色的均可被看作“工具”的现象都统统聚合到“管理工具”的旗帜之下,泛化了管理工具概念。但这其中也有许多无法言尽的迹象,无法说得清这里面的共同点,无法在学理上厘清管理工具的内涵与外延,实际上使“管理工具”的概念处在了一种无边的状态。
我们不能无视对“管理工具”概念的这种模糊的表达。我们在给管理工具下定义时,既要有相当的包容性,又要具有清晰的界限。因此,必须透过纷繁复杂的表象,澄清这一概念内涵。
二、管理工具定义困境之因探析
定义困境与研究视角紧密相关。对管理工具概念的“定义困境”,与其说是管理工具之“魂”的神秘莫测,毋宁说是囿于管理学研究视阈的学科视野的限制而导致对管理工具的研究陷入不能自拔的泥潭之中。具体而言,主要表现在科学主义的认识论和方法论之困。
(一)认识论之困
人们对管理工具的科学认识是随着追求具有普遍意义的管理原则、原理等管理知识的实践进程而逐渐明晰和发展的。在工具主义认识论下,管理是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精神工具,“管理作为人类的一种特殊实践方式,是人类实现其利益、愿望和目的的有效工具。”[7]管理学承载着管理科学化的历史使命,但是,管理科学化的管理理论是不能直面管理实践的。“管理学技术化才是直面管理实践的直接路径”[8],管理工具就是管理学技术化或者说是对“管理”这一术语理解的技术化的概念。所以,管理学视阈下是“以目标和行动为依归的技术认识论导向”来建构管理工具概念的。在实证主义信仰下,管理工具就是人们在管理活动过程中探求和设计的具体可操作的行动方案。它以对效率目标的结果为导向进行科学化的研究、设计,以期来规范行动中人们的举手投足,以保证整体协调一致的秩序。可见,管理学是在直接现象的层次上,从技术的视角去定义的管理工具,是具有操作性、技术性的实体性存在。这种认识论下的人们不可避免地就会以物理学中的操作主义、工程学中的建构主义和社会科学中的行为主义的科学方法来处理管理工具概念,是无法揭示在物理学背后隐含着一个工具的“灵魂”的。
(二)方法论之困
在管理学的科学主义认识论之困的同时也带来方法论之困。科学方法固有工具主义特征,“科学本质上是中立性”的观念又扩大到技术[2]141,直接导致技术性建构的管理工具概念的方法论是中立主义的。正是在实用主义、工具主义和机会主义认识之下,才相应地使费耶阿本德等人“怎么都行”的相对主义或无政府主义方法论立场大行其道,就有了“条条大路通罗马”的方法论的多元途径思维。方法论的普遍性与方法论的多元性始终是人类思考自身管理实践的依据之辩,其“辩证”的对象是同质的,其目的是相似的,其逻辑是分歧的,其结论是多样的。在无数的信息和选择的海洋中,反而为管理主体的运用选择实践制造了障碍,导致工具选择上无所适从的迷失效应。
正如杜威所言:“因为它们仅仅是工具,不是真正的目标。作为工具,它们的效能可为那些经得起科学检查的方法所决定。”[9]追求管理绩效的实在有效性成为管理工具好坏的价值评估的绝对指标,不可避免地造成在管理工具选择上大多采取了机会主义实效观,即效果“好则用,不好则弃”。
所以,管理工具的“定义”总是限度的,它反映了人的认识过程韵律性的特征。在管理学视域下,是无法诠释管理工具的“元规则”。以实证主义的研究视角来诠释的管理工具概念,仅仅抓住了表面“术”之现象,而无法诠释精神层面的“术”之魂的。魂是什么?魂就是本质,是需要破解的“黑箱”密码。这组密码就像生物DNA里储存的遗传和复制信息一样,一旦真正破解,管理工具的核心机制将得到极大的深入,管理行动的“元规则”也将趋于明了。它经常不会直接、明确地表现出来,而是内隐于管理工具框架之内。对这部分的理解和把握已然超出了工程学视野之外,在管理学范畴之内是无法揭示的。只因“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不管科学现在如何确定自然客观性及其各部分间的相互关系,它都不能按照‘终极因’来科学地设想它。”[2]133
三、管理工具定义困境超越之思
当管理学视阈下仅以科学主义的认识论和方法论从“术”的层面来限定“管理工具”概念已经显示出“此路不通”的标牌时,我们只能转换研究视角,从新的视角和层次来另辟蹊径进行概念的规范重建。只有站在管理工具现象之外,超越具体的过程去思考管理工具的“元规则”,揭示管理工具的主体性,才有可能探索出一条走出管理工具定义困境、实现“困境超越”之路。
(一)从认识论到本体论的哲学转向
霍金森说,管理是行动的哲学。只有借助于哲学这种“补偿的力量”,通过哲学的反思、批判和超越的精神力量,才能透过纷繁复杂和迷离的管理工具现象,反思管理工具的本体性问题。“哲学的入场,究其本质意义讲则是人向人的世界的真正入场。”[10]在哲学视角下审视的管理工具是作为服务于人类自身生存与发展的目的的基本手段出场的,满足人的生存与发展诉求是其本体性的基本体现。
哲学的本体性决定了研究管理工具的视角探究不是“怎么做”的具体可操作性技术设计,而是对管理工具的本体性进行反思,揭示“是什么”与“为什么”的问题。虽然西蒙对于“事实”和“价值”做了“具有非常根本性的意义”的区分,但实际上,正如普特南所说,“每一个事实都有价值负载,而我们的每一个价值也都负载事实。”[11]霍金森也强调,以哲学审视行动,“就意味着把价值转变为一个价值与事实相结合的世界。”[3]6在生活世界中,一切推断都要导致行动。“是”为行动之基础,“应是”为行动之指引,而正是“人”作为推理的‘中项’才实现了从‘是’向‘应是’的跳跃。从“是”向“应是”的跳跃,“是一个根源于人的本体论而发生的‘生活-实践’逻辑问题。”[12]管理的本体性决定了“人”应永远立足于管理工具的核心。管理工具作为人的创造物,它的本质不过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对人的本体性意义而言,管理工具不再仅仅是人类精神创造的成果,也不仅仅是可资利用的工具,而是人创生性存在本身。
(二)嵌入目的性价值之维的管理哲学的思考
就“管理”而言,活动、行为如何转化为“实践”必然离不开“价值”的嵌入,方法论中立主义无法给予完满的解释。以本体论视角认知管理工具概念,“人”的介入必然带来“价值”意义的思考。在管理工具要解决如何将决策意图转变为管理行为、将管理的价值理想转变为现实的核心问题时,必然要在管理哲学视阈下,在事实与价值相统一的有效机制内,才能合理阐释管理工具的行动逻辑。“管理工具”提法意味着是在“工具”意义上界定“管理”的,这种做法本身就孕育了人的功利、方法与价值目的之间的悖论也由此产生,这也正是管理哲学诞生的前提。管理哲学在反思管理与人类自身生存、发展之间的关系时,摒弃了纯粹思辨的哲学传统,不再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君临天下,不再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终极目标去衡量价值,而是对自身的视阈进行了现实和未来衔接起来的思考和限域界定,它既反思管理工具要达到的最终目的的合意性,即终极因,有向着终极目标的方向性思考;也面向现实,有脚踏实地的阶段性目标的过渡。以最接地气的理性之思,对管理中人的能力及自由限度的发展程度进行反思。它是以人的本体论视角,在人与管理工具的关系中,将管理工具置于管理活动、管理行为的整个过程和人的能力发展的意义上,去诠释的管理工具,重视管理工具的本体性价值。它绝不再仅仅是客观现象本身,仅仅从具象层面是管理之“术”的单维诠释,单单指向组织中人的行为方式,拥有某类物的特征、外观和互动方式等这些能被人的感官直接感知的客观实在;还包括这些物质性手段的客观存在背后暗示着、体现着的事物。这样的“事物”经常以抽象的价值理念的方式表达出来,先在地规定管理工具的目的。因此,合理诠释管理工具的概念,必须首先破除工具主义观,在目的论限域下诠释的管理工具,是一个把抽象和具体结合起来的术语。
四、管理哲学视阈下诠释的管理工具定义
管理哲学视阈下诠释管理工具的概念,必须首先将管理工具创造的“元规则”即“原始和本真的价值追求”揭示出来,赋予管理工具以本体意义。新康德主义在目的-手段关系上的观点是,“我们无法形成对真正可欲目的的理性一致;相反,对手段的选择则被认为是技术问题。理性被限制在如何选择那些能最好和最有效地实现一个既定目的的手段这样一个范围内”[13]。管理工具主义观强调目的在手段之外,即主张管理工具是实现某种外在目的的手段。外在目的,不可避免带来手段与目的的分离而导致实证主义教条,也是导致“价值中立”观的主要原因。结果必然是仅仅作为工具而丧失其目的性的本体意义,也就丧失了管理工具存在的根基和内在依据。可见,管理工具强调手段的作用,但也必须在目的论限域下,以具有价值负荷的目的-手段链的表现形式下,用具有内在价值的目的来解释手段,才能使管理工具具有本体意义。所以,揭示出管理工具中蕴含着管理目的性的深刻意象,必须先在限定管理工具的价值属性。否则,如果认同管理工具主义中性论的观点,主张管理工具只是一种工具的观念支配下,管理工具便只能是附庸于科学技术,附属于权力意志的附属品,没有其特殊的内在意义。便不可避免地导致管理工具本体意义失落、破坏和被遮掩。管理工具的价值实现就是“畸形的和扭曲的”,管理工具就真的成为一种“病态的价值系统”[14]了。
管理哲学视阈下的管理工具定义,必须是在目的论限域内,结合规范、行动之维,才能在完整意义上,在事实与价值相统一的机制“场域”内合理阐释管理工具概念。
(一)目的之维
管理哲学对行动的“意义”思考是内蕴于管理工具之中的目的。只有在目的论视阈下阐释管理工具概念,才不至于丧失其本体意义。
管理工具作为“人造物”,本身就表达了人的自身意识而产生的需要被赋予的“意义”。 人的主观意志对于管理工具的驾驭,使它在生成时就融入了人的目的,内涵人的价值理想的主观意向性,就被先在地赋予了“为了作…之用”的意向性结构的内在规定性。不可否认,在创造的意义上,管理工具有着“原始的和本真的价值追求”,这是赋予管理工具以本体意义而创造的“元规则”,这是一种融合了人性的丰富性的完满展示,它体现为一种观念的整体,即创造的观念。真正的创造带有纯真的特征,是一种内在的价值理性所主导的,带有原始无瑕的美好、善良的愿望。可以说,价值理性在创造的初始观念母体中也是一种观念,它在创造观念的孕育和确立中起着隐蔽的同时又是基本的作用,并作为创造观念中的灵魂。管理工具中的价值理性体现为一种管理理念,是人们头脑中的观念图示。说它是内在的,是由于管理工具中蕴含了创制主体对管理中的问题的理解、对现实条件的把握、对被管理者行为心理的把握等,是对人们的行为提供的最深刻的分析和最隐秘的影响的部分。为管理工具建构的行动提供了一个健全的“大脑”思考的观念,建立了一个愿景,表达了“为什么”行动的理论阐释。在“目的建构行动”的意义上,引导行动获得目的性、目标性、方向性。
管理哲学本身构成管理工具的本质性内在规定之维。管理目的是一种抽象思考的精神理念,重点表达管理工具的精神特质。正如海德格尔所言:“一切科学的运思都只是哲学运思衍生出来的和凝固化了的形态。”[15]在管理工具中,哲学的运思是无形的,它潜移默化地渗透于管理工具的各个环节,依附于技术规范架构的载体。它以高屋建瓴式的战略思维型塑着管理工具的灵魂,限定着管理工具的前提。哲学运思所提供的管理理念与价值观作为目的,内蕴于管理工具之中。它本身构成管理工具的一个必要维度,是本质的内在规定性维度,是管理工具的内在依据,成为管理工具的内在基因。管理工具则是一定的管理理念的外化。因此,只有在“管理目的”概念下界定“管理工具”,才是对“管理工具”质的规定性的逻辑表达。管理哲学本身也构成了管理工具的本质性规定之维。
(二)规范之维
管理规范是作为管理目的的管理理念的DNA解码的一体化演绎机制。管理目的是贯穿于管理工具运作的实践活动始终的价值追求,反映了主体对价值实践活动的控制能力和规范能力。正如伽达默尔所说,价值以规范的形式存在。使管理实践获得目的性的管理理念要落实,要走向现实,还必须深入进行塑造。这就需要对DNA进行解码,以一个逻辑合理的思维方法对其进行“DNA复制”,让其转化成针对环境和条件而具有可操作性的一套完整的规范体系。也只有通过规范的具体化才能付诸行动,才具有“乌托邦的实践意义”,才是可能的现实性。也只有将抽象的理念落实到操作的规范层次上,设计出工作准则和行为规范、职业守则等,才能让操作行为有“法”可依、有章可循,也才可能充分实现对系统内资源进行有效配置,以求得资源利用率最大化的工具性价值,实现主体的本质。可见,规范为目的的诉求提供了有章可循的手段。管理规范就是管理理念化为行动的方式、方法体系的技术承载,是可操作性的技术化设计。它是行动的解案设计技术系统。管理工具的实用性、可操作性的规范设计,规范了管理的程序、方式、方法。从实践意义上说,管理规范是管理实践的程式、方式的规范技术架构。每种工具规定行动的有序结构。被称作管理工具的,基本上都形成了自成一体的系统,建立了一套严谨的坐标体系、一套函数,定性、定量地演绎着一套DNA密码,可以进行“同质、异构”复制,具备了“场”的特征。拥有场内每个区域的规则都具有磁性且都具备“各向同性”(方向趋同),从而形成一体化的有效机制。
(三)行动之维
在管理工具的功能实现中,人的实践运作是必不可少的因素。管理工具功能的实现,必须要采取一系列行动。没有付诸行动的实践环节,再好的管理理念下架构的完满模型,都只能停留在观念层次,只具备理论和形式上的合理和有效而无法达成设计潜在功能的实现,仅仅是解决特定问题的独特视角或技术方案而已,只能是死的“机械”架构,是毫无生气的功能抽象物。正如德鲁克认为的那样,管理是一种实践,其成就是以管理结果来衡量的。而最终成果是人的行动和行为。管理工具功能实现也必须通过行动才能运转起来。行动本身构成了管理工具内涵的立体维度的一个必要方面。
行动有思考性行动和操作性行动两种。思考性行动是管理工具创制主体在“荣耀过去,又拒绝过去”的解释知识的行动中建构的新的可信框架。管理工具形塑的“意义建构”而成的结构化有效机制设计不仅是思想的结果,同时“设计的解案是行动系列”[16],是可以直接付诸行动的“完整计划书”。它以规范的技术设计,把行动的目的从理论、观念层次转化为工具理性的可操作的实践形式,在操作层面上形成“管理技艺智慧”,有明显的把握和现实操作的行为特征。操作性行动是管理活动的执行主体按照管理程序和管理标准等凸显技术设计技巧的规范进行操作的个体行为。它是在管理工具中结构化体现出来的规律性的管理知识、科学理性与技术品质的凝结,是从人的操作视角展现的、可复制、移植使用的技术能力、操作技能。
思考性行动和操作性行动又是相互促进、相互融合的。操作行动者在管理工具形塑的情境中,以具体行为操作的行动来观察其影响和结果以加深对情境的理解。由于作为行动主体的人的主导性,加之管理规范的作用范围有限,意味着管理工具中建构的人的操作行为的某种程度的自由。这种自由,就为个体操作的艺术性运作提供了可能与空间。管理工具通过妥善组合的管理知识,以明确而又切题的科学性指导着有效的行动。但不可否认,管理实践是一种艺术。对于大多数行动者来说,管理工具所提供的是基础的简单操作技能,或者说是依据知识可以结构化的技能,而管理行动有效性的切实发挥,“重点并不在于其技术的复杂程度,而是在于在合适的时机使用它的规则。”[17]真正对管理规则的精髓把握是需要对管理工具中的管理哲学的形而上层次的理解和把握,即对“意义建构”的地图的精髓的理解。这就需要操作者的自主思考行动,即对行动者艺术性能力的强调。
综上所述,管理工具这一概念的内涵在外延上绝不是单质的、纯一的,而是多质的、复合的。在管理哲学视域下界定管理工具概念,必须突破仅仅在事实层面的“价值中立”观的视角以单维“术”的阐释,还必须恢复被遗忘的人、人性的价值因素,即揭示出管理工具内蕴之“道”。在事实与价值结合统一的“场域”内,以目的之维的意义建构,结合规范之维、行动之维,在完整意义上进行定义建构。管理工具不是现存的管理理念、管理制度和管理技艺三者的总和,而是充满规则和意义的生存结构。“管理工具”为管理理念、管理规范和技能在三个层面上构建了一个有效“机制”的“场所”。“场所”其实不仅仅是一个事物交会机缘的地方,它更负载了社会的价值和利益,是管理主体在一定的社会文化情境中设计发展的,是管理技术的具体情境化过程。如果说,目标-理念层次是管理工具的形而上之“道”,技术-能力层次则为管理工具的形而下之“器”,而制度-规范层次则为“道”转化为“器”之“术”。三者固定结合、融合而成的有机体,就形成了一种有序的行动机制。管理工具其实形塑的是一种以量化技术、数学工具保证其连续性效用的行为模式。它形塑的行动是按既定的方式发展的制序化的行动,是韦伯所说的典型的“工具合理性”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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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冯胜利〕
Philosophical Thinking of Definition Plight on Management Tools
Hou Liyan
(SchoolofGovernment,HeilongjiangUniversity,Harbin150080,China;SchoolofBusiness,JiamusiUniversity,Jiamusi154002,China)
Abstract:The “Prosperity” of management tool is a kind of surface chaos and a “black box” concept of management tools. The plight of defining management tool shows the difficult of technical single dimension and that of unbounded generalization, and it comes from scientific epistemology and methodolog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anagement research. Only through rethinking, criticizing and overcoming the spiritual power of philosophy, could we grasp the ontological essence of management tool after analyzing complex and confused phenomena of management tool. In the perspective of management philosophy, we should unify fact and value within effective mechanism, and explain the concept of management tool by “Tao” and “Shu” under organic combination, which remains the outlet of walking out the plight of defining management tool.
Key words:management tool; plight of definition; management philosophy; effective mechanism
[中图分类号]C93-0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8284(2016)03-0049-06
[作者简介]侯丽岩(1970-),女,黑龙江勃利人,博士研究生,副教授,从事管理学、管理哲学基础理论研究。
[收稿日期]2015-10-11
·公共管理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