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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表达抑制功能的文化差异*

2016-02-28龚少英丁雪辰潘婷婷

心理科学进展 2016年10期
关键词:个人主义集体主义消极情绪

刘 影 桑 标 龚少英 丁雪辰 潘婷婷

(1华东师范大学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 上海 200062)

(2青少年网络心理与行为教育部重点实验室; 华中师范大学心理学院, 武汉 430079)

1 引言

情绪能像灯一样随意开关吗?如果可以, 这是如何做到的?如果不可以, 我们又要对我们的情绪做何种程度的控制呢(Gross, 2015a)?在过去十几年中, 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开始关注情绪调节,并探讨个体在不同的环境中究竟会使用何种情绪调节策略以及同一情绪调节策略在不同环境中的不同作用等问题。

情绪调节指调节一种情绪体验的效价、强度和持续时间的能力(Gratz & Roemer, 2004)。根据调节的结果和效果, 可将情绪调节策略分为增强调节(up-regulation)和减弱调节(down-regulation)(Krompinger, Moser, & Simons, 2008)。而根据调节发生的时间点, 可分为关注前因的情绪调节(antecedentfocused emotion regulation)与关注反应的情绪调节(response-focused emotion regulation) (Gross,1998)。其中最受研究者关注的两种情绪调节策略便是关注前因的情绪调节中的认知重评(cognitive reappraisal)和关注反应的情绪调节中的表达抑制(expression suppression) (Gross, 1998)。认知重评是指个体通过改变对客体或事件的评价来调节情绪; 而表达抑制是指当情绪被唤醒的时候, 有意识抑制自己的情绪表达行为(Gross, 1998)。关于认知重评的国内外研究取得了较一致的结果, 即认知重评与较少的消极情绪体验、精神病理学症状及更高的幸福感、社会适应性和生活满意度等有关(Carl, Soskin, Kerns, & Barlow, 2013; Gruber, Hay, &Gross, 2014; Quoidbach, Berry, Hansenne, & Mikolajczak,2010; 程利, 袁加锦, 何媛媛, 李红, 2009; 赵鑫,张雅丽, 陈玲, 周仁来, 2014; 周晗昱, 李欢欢,周坤, 徐瑞珩, 傅聿昕, 2015); 关于表达抑制的研究却并未取得一致结论, 诸多研究发现, 表达抑制并不是一个有用且有效的策略, 它与较低的自尊、适应性及更高的社交焦虑/恐惧有关(Bebko,Franconeri, Ochsner, & Chiao, 2014; Farmer & Kashdan,2012; Brans, Koval, Verduyn, Lim, & Kuppens,2013; Nezlek & Kuppens, 2008)。但是, 一些学者开始质疑这个结论的普遍适用性。因为在某些情境下, 如当在工作面试中体验到焦虑或当比朋友做得好而受到表扬时, 它却可能是特别有帮助的(Heiy & Cheavens, 2014)。所以, 虽然在既定环境下, 个体的确有大量的情绪调节策略可供选择和匹配(Aldao & Nolen-Hoeksema, 2012), 但为了确定特定的情绪调节策略(如, 表达抑制)是否是适应的或适应不良的, 必须考虑到环境因素(Aldao,2013)。

有研究就发现, 文化环境会改变情绪调节策略的形式、频率和功能(Soto, Perez, Kim, Lee, &Minnick, 2011)。不同的文化价值系统对情绪构成、体验、表达和管理的方式有深远的影响(Mauss &Butler, 2010; Miyamoto & Ma, 2011)。因此, 一些研究开始关注文化在表达抑制中的作用。基于Markus和Kitayama (1991)的关于文化与自我的理论, 西方个人主义文化(如, 美国文化)和东方集体主义文化中的个体在情绪表达抑制使用的频率、意义和目的上均存在差异。所以, 本研究拟对西方个人主义文化和东方集体主义文化中表达抑制的相关研究进行梳理讨论, 以更好地揭示表达抑制在不同文化环境中的独特特点以及文化环境对个体情绪调节策略的使用所起的至关重要的作用。

2 个人主义文化中的表达抑制

个人主义文化并不鼓励个体使用表达抑制,且个体也不擅长使用这种情绪调节策略(Butler,Lee, & Gross, 2007)。而且, 不管是在日常生活情境还是学业环境中, 表达抑制通常与大量的消极结果有关。例如, Nezlek和Kuppens (2008)以美国大学生为被试的研究发现, 相比认知重评, 个体在调节积极情绪时更少使用表达抑制, 而且, 表达抑制与积极情绪、自尊和心理适应的减少以及消极情绪的增加有关。在另一个研究中, Farmer和Kashdan (2012)对89名大学生(50名欧裔美国人、11名亚裔美国人、9名非裔美国人、9名西班牙人、9名来自中东, 还有 1名是印第安人)进行了为期 2周的关于情绪调节的日志研究, 结果发现, 更多使用表达抑制的大学生在第二天报告了更少的积极社会事件和积极情绪。Brans等人(2013)采用经验取样法对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和比利时鲁汶大学的大学生进行的研究也得到了类似的结果。另外, 对276名大学生(高加索人60%,亚裔美国人 36%, 拉丁美洲人 9%, 非裔美国人6%, 印第安人5%, 其他的4%)进行的一项为期4年的追踪研究发现, 入大学前使用表达抑制的个体在4年后有较差的社会联系(如, 较少的亲密关系) (English, John, Srivastava, & Gross, 2012)。同样, 在学业环境下, 情绪表达被看作是一种有效的情绪调节策略(Yan, 2012)。而很大程度上, 表达抑制在学习中却是一种不合适的策略, 因为它可能减少个体的认知资源并影响其学业成功(Boekaerts, 2011)。

综上所述, 在个人主义文化国家中, 表达抑制通常发挥着较负面的作用, 主要体现在情绪体验、人际关系、心理和社会适应及学业成功等方面。

3 集体主义文化中的表达抑制

在东亚等集体主义文化中, 相对于情绪表达,情绪抑制相对更受鼓励(Soto et al., 2011)。尽管一些研究发现, 在集体主义文化中, 表达抑制与积极结果变量间存在负向关系(刘斯漫, 刘柯廷, 李田田, 卢莉, 2015; 周晗昱等, 2015)。但也有研究发现表达抑制在该文化中发挥着积极作用。例如,以中国青少年为被试的研究发现, 减弱调节(包括评价忽视和表情抑制)能够正向预测生活满意度,即当青少年选择减弱调节来管理和控制自身情绪时, 能够有效降低负性事件对自身的影响, 体验到更高的生活满意度(窦凯, 聂衍刚, 王玉洁, 刘毅, 黎建斌, 2013)。周婷和王登峰(2012)对大学生的研究发现, 在与母亲的情感性关系中, 个体对愤怒的表达抑制与抑郁症状显著负相关。另外,Yeung和Fung (2012)对中国香港保险工作者进行的一项研究也发现, 使用表达抑制的年长员工并没有体验到更多的消极情绪, 相反, 表达抑制的使用与更少的消极情绪和更高的销售业绩有关。

由此可见, 在集体主义文化国家中, 表达抑制并非完全是一种不恰当的调节策略。主要表现为集体主义文化中的个体在情绪体验、人际关系以及心理和社会适应上可能有较好的表现。

4 跨文化情境中的表达抑制

在个人主义文化和集体主义文化下进行的诸多跨文化比较研究也发现了上述两部分中描述的结果。即, 在个人主义文化中, 表达抑制与积极结果变量间存在负向关系。例如, Butler等人(2007)的研究发现, 有更多西欧价值观的美国女大学生在日常生活中较少使用表达抑制, 且使用抑制频率较高的个体报告了更多的消极情绪, 在社会任务中被要求抑制情绪时表现出了更低质量的互动。而这些消极结果并没有体现在持有亚洲价值观的个体中。另外, Soto等人(2011)的跨文化研究发现, 欧裔美国大学生的表达抑制与其抑郁情绪、不良心理功能显著正相关, 与生活满意度显著负相关; 但变量间的这种关系并未体现在中国香港大学生中。同样, 在欧裔美国大学生中, 对积极情绪的表达抑制与较高的抑郁症状有关, 而在新加坡华人大学生中并没有发现这种关系(Su,Lee, & Oishi, 2013)。

而个人主义文化中表达抑制与积极结果变量间的负向关系可能并不见于集体主义文化的成员身上。与其他文化群体相比, 亚洲被试通常在情绪启发式任务中报告较少的积极和消极情绪(Mauss & Butler, 2010; Soto, Levenson, & Ebling,2005)且会更频繁使用表达抑制(Butler et al.,2007)。更重要的是, 在那些认为情绪抑制比表达更有价值的人中, 表达抑制与较少的消极结果有关。例如, Mauss和Butler (2010)的研究发现, 认为情绪抑制更有价值的亚裔美国人会对愤怒诱发产生更良好的情绪反应, 但在欧裔美国人中并未发现类似的结果。同样, 在中国大学生中, 情绪抑制与人际和谐间的关系是显著正相关的, 而这种关系在欧裔美国人中则不显著(Wei, Su, Carrera,Lin, & Yi, 2013)。另外, Cheung 和 Park (2010)的研究发现, 与欧裔美国人相比, 亚裔美国人身份及其更高的互依自我建构水平削弱了愤怒抑制和抑郁症状间的关系。

由此可见, 不仅不同文化群体在表达抑制的使用频率及对其功能的态度上存在差异—即, 个人主义文化中的个体会较少使用表达抑制且认为表达抑制价值更低, 而集体主义文化中的个体则会较多使用表达抑制且认为其更有价值。而且文化还在表达抑制与结果变量的关系间起调节作用—即, 个人主义文化会增强表达抑制与积极结果变量间的负向关系, 而集体主义文化会削弱甚至扭转两者间的负向关系。

5 表达抑制功能文化差异的原因

表达抑制在个人主义文化和集体主义文化中的作用之所以不同, 其原因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分析和探讨。

首先, 这可能与文化价值观的异同有关。根据 Markus和 Kitayama (1991)关于文化与自我的理论, 来自西方文化的个体(如, 美国文化)倾向于看重自由和开放的情绪表达。而来自东方文化的个体(如, 中国文化)倾向于看重情绪自我控制以及旨在追求人际和谐的情绪抑制。东西方文化价值观的这种差异反映了许多美国和西方文化注重个人主义/独立, 而许多亚洲文化普遍注重集体主义/相互依存(Markus & Kitayama, 1991)。

在个人主义文化中, 其主流文化思想是最大化积极情绪, 最小化消极情绪(Kitayama, Markus,& Kurokawa, 2000)。正性情绪体验通常被认为对个体的身心健康大有裨益, 表达自身的正性情绪或者是勇于追求愉悦的感受是一项基本的权利和自由(Brans et al., 2013)。即便是消极情绪的自由表达可能会吸引对个人的关注, 造成群体和谐的短暂中断, 但对持有西方价值观的个体来说, 这种方式可能会产生相对较少的问题(Soto et al.,2011)。因此, 他们倾向于使用情绪表达来满足其自我一致性需求, 而不一定会抑制情绪来达到维持人际和谐这个目的(Wei et al., 2013)。纵使他们使用表达抑制, 其主要目的也是出于保护自己,而不是为了维持人际关系。Wierzbicka (1994)对欧裔美国人的研究进一步证实了该目的。Rothbaum和Rusk (2011)也认为西方文化重视培养孩子的自主以及寻求独立、自信和环境掌控的价值目标。而情绪表达恰是符合这些目标追求的策略(Mesquita & Albert, 2007)。因此, 这意味着在个人主义文化中, 情绪表达是一种维持幸福感的健康途径。相反, 情绪表达抑制可能会让个体觉得虚假和不诚实, 造成对自我及人际交往的不信任感(Wei et al., 2013)。由此可见, 表达抑制与个人主义文化主张的主要价值观相悖, 所以可能会在情绪体验、人际关系、心理和社会适应及学业成功等方面产生消极影响。

反之, 不同于个人主义文化, 集体主义文化的主流思想是通过积极和消极情绪体验间的平衡来寻求一个中庸之道(Miyamoto & Ma, 2011)。人际和谐是核心的社会规范, 文化的规则要求人们谦让和克制, 且隐藏强烈的情绪、保持冷静被视为成功的先决条件(Soto et al., 2011)。在这种文化中, 过度表达积极情绪可能会伤害人际关系(Deng,Sang, & Luan, 2013; Sang, Deng, & Luan, 2014;桑标, 邓欣媚, 2015), 消极情绪的自由表达也可能造成人际和谐的短暂中断(Soto et al., 2011)。从传统亚洲价值观的角度来说, 这些通常被认为是不必要的后果。因此, 个体学会了根据他人的喜好调节自己的情绪(Fung & You, 2011), 他们在面对不良情绪时更可能会从人情角度出发选择理智应对, 在情绪表达上更加收敛, 更注意抑制情绪的表达(Wei et al., 2013; 周婷, 王登峰, 2012)。Wierzbicka (1994)的研究进一步说明亚洲文化鼓励表达抑制以维持人际关系, 而不是来保护自己。同样, Rothbaum和Rusk (2011)的研究表明, 在东方文化中, 倾向于去培养孩子促进人际和谐,而情绪抑制可能就是一种符合维持人际和谐目标的策略。另外, 以中国人为被试的研究也发现, 为了顾及他人的感受、避免太多的炫耀和情绪体验的消极结果以及保持和谐的关系等, 中国人会抑制消极和积极感觉(Chiang, 2012)。这意味着在集体主义文化中, 情绪表达抑制是维持人际和谐的一种恰当方式(Wei et al., 2013)。这也可能是为什么表达抑制在集体主义文化中不一定发挥消极作用的原因。

其次, 这可能与特定文化对“面子”观点的态度有关。尽管东方和西方都很重视面子问题, 但东西方主流文化和非主流文化的不同导致了东西方人对面子的不同关注, 面子在人们的心理生活中也具有不同价值(周婷, 王登峰, 2012)。尤其是在“面子作为精神纲领”的中国, 中国人的面子心理和面子观念早已形成并日趋成熟。研究发现,在学业失败情境下, 中国大学生会产生基于面子的情绪(如, 羞愧、尴尬), 并更多地选择自我应对(Mortenson, 2006)。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在东亚国家,虽然个体通常将不良情绪状态看作是会影响个体的麻烦(Markus & Kitayama, 1994), 但他们的互依自我(interdependent self)对不良情绪更倾向于采取忍耐而非发泄和表达的处理策略, 从而达到与他人和谐相处(杨国枢, 陆洛, 2009)。另一方面可能是由于亚洲个体不愿意与他人分享私人问题,尤其是有损自己面子的问题, 因为他们害怕造成人际冲突或引发他人对自己的担心(Yeh, Arora, &Wu, 2006)。所以, 他们较少主动地寻求社会支持,而是更可能使用表达抑制来私下应对这些情绪。

再次, 还可能与父母的应对方式有关。研究发现, 美国母亲认为强调孩子的成功很重要, 而中国母亲认为管教约束孩子是很重要的(Miller,Wang, Sandel, & Cho, 2002)。例如, 当孩子在测验中取得成功时, 美国母亲更可能提供积极的评价(如, 你太聪明了!), 而中国母亲更可能提供中立的、与任务相关的评论(如, 你理解所问的问题吗?还是你随机猜测的?)。这些结果表明, 当孩子在测验中取得成功时, 美国母亲更可能通过强调孩子的成功来增强孩子的积极情绪, 进行享乐情绪调节而不是抑制他们的积极情绪。而中国母亲更可能通过不强调他们的成功来抑制或减弱孩子的积极情绪(Miyamoto & Ma, 2011)。另外, 在失败情境下, 与中国和日本父母相比, 西方父母可能会支持孩子对自我真实的内部情绪进行表达(Soto et al., 2011), 以使消极情绪最小化。但为了避免犯同样的错误, 东方父母可能会鼓励已经感到焦虑的孩子抑制自己的情绪, 并记得从过去的消极体验(学业和人际)中汲取经验和教训, 从而使其具备良好的人际和社会适应功能并体验到学业成功等。

关于表达抑制在个人主义文化和集体主义文化中作用不同的原因, 上述研究以从宏观到微观的角度, 主要从文化价值观、对“面子”观点的态度和父母应对方式三个方面进行了探讨。但除了文中所涉及的影响因素之外, 学校方面的因素, 如,教育体制和政策、作为权威的教师的应对方式、良好同伴关系的维持方式等可能也会对表达抑制的不同效果产生影响。未来研究需要进一步探查各方面因素是如何相互作用共同影响表达抑制作用的。

6 总结与展望

国内外研究者已从多个方面对不同情绪调节策略, 尤其是与消极结果的关系存在广泛争议的表达抑制进行了较多的研究。由于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情绪体验表达方式(Miyamoto & Ma, 2011),而且文化价值观已成为表达抑制与消极结果关系间的一个调节变量(Butler et al., 2007; Cheung &Park, 2010)。因此, 诸多研究探讨了个人主义文化和集体主义文化在表达抑制与结果变量关系间的影响。结果发现, 在个人主义文化中, 表达抑制通常发挥着较负面的作用。而在集体主义文化中,表达抑制并非完全是一种不恰当的调节策略。这不仅从宏观的角度揭示了表达抑制在不同文化中所起的作用不同, 而且丰富了情绪调节策略的相关理论和实证研究。但是, 目前该领域的研究在广度和深度方面还存在一些不足, 需要进一步对其进行深入地探讨。

第一, 在集体主义文化中, 关于表达抑制作用的研究结果并没有得到一致的结论。尽管跨文化研究发现, 相比个人主义文化, 表达抑制在集体主义文化中可能发挥着相对温和甚至积极的作用(Mauss & Butler, 2010; Miller et al., 2002; Wei et al.,2013), 但一些集体主义文化内的研究也发现, 表达抑制会正向预测消极情绪、社会焦虑、抑郁症状及工作–家庭冲突等变量(Zhao & Zhao, 2015;罗峥, 付俊杰, 熊庆秋, 张腾月, 2012; 赵简, 孙健敏, 张西超, 2012; 赵鑫等, 2014), 并对心理弹性、社会适应及记忆等产生消极影响(李静, 卢家楣, 2007; 刘斯漫等, 2015; 周晗昱等, 2015)。因此,研究者需要在未来的研究中对其中的可能原因及影响因素间的机制进行探讨, 以明确表达抑制在何种条件下会发挥积极或消极作用, 从而丰富相关理论和实证研究。

第二, 在同一文化所包含的不同亚文化中,表达抑制的使用情况和所起的作用是否一致仍有待研究。尽管有研究者认为由于不同水平的文化适应, 所以不能对美国各种族间的文化差异进行较强的推论(Phinney, 1996)。但国内有研究者认为,汉族深受儒家和道家思想的影响, 其文化强调集体主义原则, 倡导自我压抑和社会价值。而其他民族, 如维吾尔族处在欧亚两大洲中间, 导致其受到更多东欧文化的影响, 重个人、轻社会、崇尚自由, 因此可能具有更多的个人主义倾向(吕薇,王振宏, 付成荣, 2010)。由此可见, 中国各民族间的文化价值观也可能存在差异。因此, 有必要对表达抑制在不同民族中是否发挥着不同的作用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第三, 尽管在教育领域中对自我调节的研究已很普遍, 但较少关注情绪调节在学业环境中的作用。在学业环境中会出现不同类型的情绪唤醒情境, 如, 考试、挑战性任务、人际同伴互动、对行为、学习和学业成绩的期望和目标等都会激发不 同 类 型 的 情 绪(Kurki, Järvelä, Mykkänen, &Määttä, 2014)。可见情绪调节在学业环境中可能十分重要, 因此, 研究学业环境中所涉及的情绪调节策略是非常重要的(Tyson, Linnenbrink-Garcia,& Hill, 2009)。尽管国外研究表明儿童在学业环境中会根据环境、期望、同伴影响、社会支持和自身的目标使用大量的策略来调节他们的情绪(Boekaerts, 2011; Yan, 2012)。并且所用情绪调节策略与其学业投入及成功有关(Fried & Chapman,2012; Graziano, Reavis, Keane, & Calkins, 2007)。但绝大多数关于情绪调节策略的研究仍聚焦于日常生活领域, 国内对学业环境中情绪调节策略的研究更少, 更是缺乏对其功能的文化差异的相关研究。鉴于情绪调节策略在学业环境中的重要性,未来研究需更多的关注这一问题。

第四, 被试取样存在代表性不足的问题。在以往关于表达抑制跨文化的研究中, 个人主义文化中的被试多是美国人或欧裔美国人, 集体主义文化中的被试多是亚裔美国人或中国香港人。可见被试的来源是不够全面的。首先, 个人主义文化除了美国文化以外, 还有欧洲文化等, 且不同个人主义文化的价值观可能也存在差异。因此,未来在表达抑制及其结果的研究中需扩大美国以外的研究样本, 可选择不同个人主义文化中的个体并将其与集体主义文化中的个体进行比较。其次, 亚裔美国人或中国香港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西方价值观的影响, 未来的研究需探讨相对独立于西方影响的东方或中国个体, 他们可能会在表达抑制与结果变量的关系间表现出不同的模式(Soto et al., 2011)。除此之外, 以往研究的主要对象都是大学生, 但年龄是情绪调节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调节变量(Gross, 2015b),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会坚持或增加使用一些有效的调节策略, 摒弃适应不良的策略(Compas, Connor-Smith,Saltzman, Thomsen, & Wadsworth, 2001)。那么, 表达抑制功能的文化差异是否也会随年龄的变化而变化呢?未来研究需选择不同群体和背景的样本(如, 不同年龄阶段、受教育水平等)以验证先前研究结果的生态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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