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鱼海棠》为例论中国动画电影的艺术缺失

2016-02-28仝冰清

西部广播电视 2016年20期

关键词：大鱼海棠大鱼海棠

仝冰清

（作者单位：湖北文理学院）

以《大鱼海棠》为例论中国动画电影的艺术缺失

仝冰清

（作者单位：湖北文理学院）

20世纪20年代，中国的动画电影开始起步，经历了近百年的风雨历程，逐渐演变为颇具中国韵味的艺术形式，成就卓著但也暴露出文化与艺术的创作困境，缺乏深厚的文化内涵与艺术底蕴是制约中国动画电影发展的巨大瓶颈。受众对象低龄化、动画故事杂糅化、情节设置夸张化、人物描写表面化等都影响了中国动画电影的创作发展，本文对《大鱼海棠》进行分析，通过中外动画电影的对比来剖析中国动画电影发展所面临的叙事困境与艺术缺失，进而探索适合中国动画电影发展的创新思路，力求促进中国动画电影的健康良性发展。

大鱼海棠；受众；动画叙事；艺术缺失

动画电影，或称影院动画，是相对于电视动画片和艺术动画短片而言的一个概念，在拍摄手段上遵循的是电影拍摄的原理，通过电影摄像机将信号记录在感光胶片上[1]。自《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以9.56亿元的票房成为内地电影史上动画电影票房最高的国产动画，观众对国产动画电影的期待也越来越高。2004年，两个清华大学的学生创作的一部只有7分钟的flash短片获得好评无数，而2016年7月8日上映的《大鱼海棠》正式是这部被期待了十二年磨出的一剑，该片的首日票房就达到了7 460万元，打破了中国国产动画电影首日票房纪录。但这把剑磨出之后，无论是电影界还是观众对该片的评价进入了两极分化，褒贬不一的状态。值得一致称赞的就是《大鱼海棠》的画面和音乐，完全把电影的唯美展示了出来。在这部电影中所有的场景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用3D效果，不得不说正是这部作品让我们看到了中国动画电影在技术上所能企及的一个高度。

然而，在如此漂亮、精美的外表下，这部电影的内容却没有带给人们同外表一样的震撼，一致认为中国动画电影的崛起又遭到了怀疑。有不少观众看完之后将其与宫崎骏的《千与千寻》《悬崖上的金鱼姬》一系列动画电影联系起来，该片受到的非议也颇多。

在这个电影风靡的时代中，除了电影技术，人们更多地在比较谁的故事讲得更好，一个好故事就能造就一部好的电影。要想拥有一个好故事，首先就是要保持故事的完整性，这个完整性包括情节的完整、人物的完整，其中任何一项的不完整，都将导致整个故事的残缺。

可以说在《大鱼海棠》中所讲的故事就是残缺的。《大鱼海棠》这部电影讲述的是掌管海棠花生长的少女椿为了报恩而努力复活人类男孩“鲲”的灵魂，在本是天神湫的帮助下与彼此纠缠的命运斗争的故事。但是在这个故事的一开始导演并没有设置任何铺垫的剧情，从始至终，人们听到的只是椿一百多岁时的旁白，却从未出现过这个一百多岁的椿。而一百多年后椿和鲲生活的怎么样，人们更是无从感知。而影片中没有真实人物的支撑则让整个故事没有丝毫的代入感，显得十分单薄。下文从《大鱼海棠》的人物设定、叙事方式及符号意义三个方面展开阐述。

1 人物与情节的缺失

首先，不完整的故事之一是导演的人物设定不完整。在影片中，有多次可以将人物设定得更加完善，故事讲述得更加完整的机会，但导演却都没有把握住。在影片的一开始，导演用了《山海经》中的人物创造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人被称之为“其他人”。但是具体椿生活的世界是怎样的？她的成长是怎样的？她的家人又是怎样的？片中并没有详细交代。在影片中有一个片段是湫被双头蛇咬了，椿带着湫去找爷爷，爷爷在刚开始说没办法救，但后来很快就用自己的修为救了湫。在之前没有过多的向观众们展示爷爷这个人物，到后来突然这么厉害，这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唐突。另外，对于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导演却没有过多的解释，而展示给观众的则是，当椿为了复活人类男孩“鲲”全然不顾，引发了洪灾。“其他人”在能制止的时候没有制止，事情发生后，以一种冷漠的态度对待椿。在椿帮助鲲的时候，为何椿的母亲反对，而椿的爷爷奶奶对椿支持，难道椿的爷爷奶奶不知道椿所做的事情会带来的后果吗？片中并未给出清晰的答案。

此外，在影片中的灵婆和鼠婆完全没有过多的背景的设置，观众除了知道灵婆掌管好人死后的灵魂，以及与他做交易需要付出代价；鼠婆掌管坏人死后的灵魂，但鼠婆不能见太阳，还一心想要回到人间之外，对其他事情一无所知，为什么鼠婆不能见太阳，是什么原因让它一心想要回到人间？灵婆说“我在这里修行了八百年，也还没能还清当年我欠下的”以及后来灵婆沮丧地说“我们无法弥补我们犯下的”，她们究竟为何会说出这些话，他当年欠下的是什么？这些导演都没有向观众交代清楚，而是将太多的疑问留给了观众。

反观宫崎骏的《千与千寻》，影片就是以千寻救父母为主线开始展开。千

寻为了救父母必须在这个奇怪的世界努力待下去。首先就是不被汤婆婆变成其他动物，要想不被变成动物就必须要有工作。在这个时候，导演设置了汤婆婆自己说出原因。因为她之前发过誓，想工作的人就不会被变成其他动物，只有懒惰又贪婪的人会被变成其他动物，就像千寻的妈妈爸爸因为贪婪被变成了猪。在影片的刚开始千寻是一个胆子不大、畏首畏尾的人，这正好与后来的千寻形成明显的对比。在后来，千寻为了救白龙，一个人踏上列车去找汤婆婆的姊妹，同时为了弥补自己将无脸怪引进店中的错误，千寻毫不畏惧地将无脸怪从店里引了出去，这前后的对比让观众看到了千寻的变化，这就是一种成长。当观众在看千寻时，会试图从千寻身上寻找自己的影子，这正是利用了拉康的“镜像论”来说明我们在看他人的时不仅是在看他人，还会在看他人的过程当中建构自己。要想让人物的形象饱满就需要把每一个人物都设置的有意义，尽量减少不必要的角色，但需要有根据地塑造展示出来的角色，用细节丰富人物的形象。

可以说，在动画电影中，人物塑造是一部影片的灵魂。例如，《哆啦A梦》中的小哆啦深得人心，《超能陆战队》中的大白深受观众的喜爱，《疯狂动物城》中的狐兔和树懒十分受欢迎。在《悬崖上的金鱼姬》中，人鱼波儿为了见宗介引发了海啸，但波儿却怎么都不会让人感到讨厌。同样是动画电影，在《大鱼海棠》中，椿为了报恩复活鲲，引发了洪灾，虽然塑造了椿敢作敢当的形象，但却不是那么的得人心。但值得赞扬的是，在这部电影中，导演加入了不少文化的东西里面。例如，《逍遥游》中的鲲，椿的唐装等，这些都是导演在塑造角色时所有人物设置的创新，如果每个人物的形象能再饱满一些，前期的铺垫再多一点，故事将会比现在更受欢迎。

2 受众低龄化与叙事缺失

这些年来，国产动画电影主要表现出的特征是受众低龄化，因此很多人认为国产的动画片只适合小孩子看。国产动画片一直的“过低幼化”带来的苍白说教和空洞内容，不但撵走了成年观众，也赶走了不少小朋友。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就是国产动画电影总是以说教的形式呈现给观众。而好莱坞的动画电影《超能陆战队》《卑鄙的我》《机器人总动员》，日本的宫崎骏的电影《风之谷》《侧耳倾听》《千与千寻》《龙猫》等，这些作品每次上映不仅获得很高的票房而且很受不同年龄段的人欢迎。其中人物设置固然重要，但若没有好的叙事，还是会使影片的故事止于人物，停滞不前。反观国产的动画电影，似乎总是在应该含蓄的时候非常直接，在需要直接的时候十分含蓄，而含蓄的表达就会造成影片的表达不准确。

首先，在主题的展现方面，国产的动画电影表现的太过含蓄。在《大鱼海棠》中，导演想表达的是一种情怀，但观众却看不到情怀。在《疯狂动物城》中，导演展示的世界观是清晰明了的“人人平等，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只有大的框架建构好了，表达才会清晰，结构才会清楚，观众才能看懂，才更容易被接受。

其次，保证叙事上的含蓄和不凌乱。在《大鱼海棠》中，导演是想以椿和鲲的故事为主线，而湫是帮助椿的，但在整部电影中，观众看到最多的是湫对椿的感情表露。在没有过多介绍湫与椿小时候的故事以及电影台词的设定的情况下，很容易让观众认为这是在讲一个三角恋的故事。总之，导演想表达的却没有清晰地表达出来，叙事不够清晰明白，电影的主题也是模糊的，所以以至于让观众看不到导演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

在《千与千寻》中，白龙不仅救了千寻，而且一直帮助她救回父母，并在千寻最脆弱的时候安慰她，给她吃东西，帮她找回衣服，让千寻不要忘记自己的名字。所以后来，千寻为了救白龙不顾危险去找汤婆婆的姊妹钱婆婆。这样的情节设置，叙事安排合乎情理，十分自然。而在《大鱼海棠》中，前期的铺垫过少，导致后来的许多事情不自然，使整部电影的叙事结构看起来十分混乱，根本不像是在讲故事。

但不得不说，导演还是很用心的。导演想在影片中以一个又一个悬念的方式吸引观众看下去。然而悬念所要带来的真正效果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但在《大鱼海棠》中，似乎一切都只能算是意料之外的却不能算是情理之中。导演想讲好椿与鲲和湫的这样一个故事，但是从叙事上来看，导演并没有过多的描述椿与鲲之间的事情，更多地是在讲述椿与湫之间所发生的，这样则使影片的主线不明确，再加上前期的铺垫过少，导致影片缺少一种浑然天成的叙事快感。

3 符号的表达缺失

符号，往往是一部电影的寓意象征，符号的意义往往揭示着影片的背景和暗示着影片的情节发展。让人欣喜的是，在《大鱼海棠》中出现了很多符号。

首先是场景符号，影片中出现的福建传统土楼、麻将、唐装和陶笛等中国独有的文化产物既彰显了中国文化，也在情节中起到了很好的承接作用。其次是人物符号，在椿生活的世界里，导演加入了许多《山海经》中的人物，但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导演并没有过多地渲染他们，他们的出现只是像一个点缀，丝毫没有突出《山海经》中的文化。最后是声音符号，在鼠婆重回人间时的戏曲唱法，无不彰显了中国的文化。

在影片中，人类鲲吹的陶笛作为一个符号，有着椿与鲲感情的信物和唤回鲲的记忆的作用，也为后来鼠婆重回人间做了铺垫，但由于导演没有在前面过多描述陶笛的作用，所以陶笛放在最后被鼠婆带走并重回人间这里，显得并不自然，甚至有些尴尬和别扭。而在《悬崖上的金鱼姬》中，宗介的小绿桶是从开头到结束一直存在于影片中的。起先是宗介将还是小金鱼时候的波儿放进小绿桶中，接着是波儿变成人鱼后一直手紧紧挎着小绿桶不放下，最后就是波儿失去了魔力又变成了小金鱼之后又回到了小绿桶中。小绿桶这样一个符号不仅暗示着宗介与波儿的之间的爱情还推动着情节的自然发展。在《疯狂动物城》中，兔子的录音笔也同样起着十分重要的暗示和推动情节发展的作用。

《大鱼海棠》取自庄子的《逍遥游》中的“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2]以及影片中所存在的一些文化符号，可以说《大鱼海棠》的文化底蕴有了，但是为什么还是没有讲好故事？《大鱼海

棠》可以说是一个诗化般的电影，但不是一个拥有好故事的电影。在《疯狂动物城》中，导演向观众展示的世界观是如此的宏大但不乏清晰，叙事合乎逻辑，人物设置非常饱满，前期的感情铺垫很到位，每一处隐喻、每一个象征符号的运用都让人回味时在意料之中，却又在情节发展时令人出乎意料。

沃格勒说：“我们迫切需要好故事，这些故事不仅能够给观众带来娱乐，同时也要包涵深刻的道德准则和生命的伦理指引，为一个更加健全而明智的社会开出救世良方。”[3]纵观中国近几年来的电影，似乎我们越来越不会讲故事了。导演所认为的救赎与守护却被观众认为是一个三角恋故事，究竟是我们的叙事技巧表达的不够还是创作态度不够？导演们用了十二年时间制作了这部影片，我更愿意相信是叙事技巧的表达和镜头的文学表达还不够。我们想表达的太多，却能表达出来的太少；我们想表达的是情怀，但观众看到的却是不知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