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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城嚣”:自然对人的积极作用、理论及其应用

2016-02-28晓王博张

心理科学进展 2016年2期
关键词:园艺疗法人类

陈 晓王 博张 豹

(1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教育学院,珠海 519087)(2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亲自然教育研究中心,珠海 519087)

我走进大自然,安抚和治疗受创的心灵,并再一次拾回我对美好事物的感觉。(I go to nature to be soothed and healed,and to have my senses put in order.)

―John Burroughs(1837~1921,美国自然学家)

自然不只是造访的地方,而是家园。(Nature is not a place to visit.It is home.)

―Gary Snyder(1930~,美国诗人)

人类的发展史就是人与自然相处的历史。如何与自然相处一直是中国的核心哲学问题之一。中国道家思想代表著作《老子》的中心思想就是如何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而中国历代的文人名仕在他们的作品中也无一不流露着对自然的向往。直到工业革命之前,人类的大部分生活都与自然密切相关,但在工业革命后至今的两个世纪里,人类的生活方式发生了急剧变化,他们开始进入现代化城市生活,这种城市生活方式逐渐减少人们接触自然的机会(Maller,Townsend,Pryor,Brown,&St Leger,2006;Maller,et al.,2009)。澳大利亚统计局2012年的调查显示,5~14岁的澳大利亚青少年儿童在调查的前两周内看电视的平均时间是15~22小时,而花在运动或舞蹈上的平均时间只有5小时24分。上网的人数比例从2003年的64%上升到2012年的90%,并且有34%的青少年没有参加任何户外活动。15岁以上人群每天平均花在运动或户外活动的时间仅为21分钟(Australian Bureau of Statistics,2012)。从 1997年到2003年9~12岁美国儿童花在户外玩耍的时间下降 50%(St George,2007)。Louv(2008)认为这种与自然缺失连结是一种危机,并称之为“自然缺失症”(nature-deficit disorder)。同样的状况在中国也存在,改革开放之后,中国人的生活方式也开始向城市化急剧发展,目前大部分城市人的生活都是围绕着电子产品和网络,他们几乎没有机会接触自然,这一现象在青少年群体身上尤为突出。2012年的一项调查显示,在北京、上海、广州、西安、合肥等5座城市的5441位小学生中,27.5%的儿童周一至周五课后户外活动时间不足1小时,并且其中71.7%的儿童只是在小区附近的空地进行户外活动。近年来随着电子产品在低龄人群的普及,可以预期未来我国青少年的户外活动时间只会更少(中国儿童中心,2012)。

这种自然缺失状态对人的心理和行为所产生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关注自然对人的积极作用,重建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将是中国未来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课题。因此,本文主要围绕三个方面对该领域的研究进展进行回顾:(1)自然对人的积极作用;(2)自然对人积极作用的理论及其实证研究;(3)自然的积极作用的应用。

1 自然对人的积极作用

从古至今人们不断歌颂自然及其积极作用,但科学系统地探讨自然与人心理和行为关系的研究直到近期才逐渐兴起。目前,大部分研究都支持接触自然对人有很多积极的作用,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1 促进身心健康

很多研究者都认为接触自然对人的身心健康有诸多益处(Kahn,1997;Velarde,Fry,&Tveit,2007;Weinstein,Przybylski,&Ryan,2009;Bowler,Buyung-Ali,Knight,& Pullin,2010;Brymer,Cuddihy,&Sharma-Brymer,2010;Reese&Myers,2012),接触自然能够降低血压,激活副交感神经系统(Pretty,Peacock,Sellens,&Griffin,2005;Lee,Park,Tsunetsugu,Kagawa,&Miyazak,2009;Alvarsson,Wiens,&Nilsson,2010;Park,Tsunetsugu,Kasetani,Kagawa,&Miyazaki,2010;Gladwell et al.,2012),使人们从日常生活中脱离出来并缓解压力(Ulrich et al.,1991;Korpela,Hartig,Kaiser,&Fuhrer,2001),降低焦虑(Mackay&Neill,2010),促进积极情绪体验(Ulrich,1983;Mayer,Frantz,Bruehlman-Senecal,&Dolliver,2009;Barton&Pretty,2010),提高自尊(Pretty et al.,2005)。接触自然还能减少术后的恢复时间(Ulrich,1984),增强活力(Ryan et al.,2010),甚至是预防肥胖和青少年近视的重要因素(Jones et al.,2007;Rose et al.,2008;Dirani et al.,2009;Lachowycz&Jones,2011)。

1.2 促进认知

接触自然对人认知方面的影响研究主要集中在自然对注意力的恢复或改善作用上,大部分研究首先对被试进行注意力损耗,然后让他们接触自然或人造环境(如,观看自然或城市相关的图片,或者处于自然或城市环境中),继而检测注意力的恢复状况。研究结果均显示,比起接触人造环境,接触自然环境更有利于减少被试的认知疲劳,保持或提高注意力(Berto,2005;Berman,Jonides,&Kaplan,2008)。还有研究显示,日常生活中接触自然环境也有助于提高注意力品质(Tennessen&Cimprich,1995)和缓解注意力缺陷多动症的症状(Taylor,Kuo,&Sullivan,2001;Kuo&Taylor,2004;Taylor&Kuo,2009)。

1.3 其他积极作用

除了以上两个重要作用外,研究还显示,接触自然能提高学生的学习成绩,并且对课程有更积极的评价(Benfield,Rainbolt,Bell,&Donovan,2015)。也有研究显示接触自然有助于个体反思生活问题(Korpela et al.,2001;Mayer et al.,2009),提高幸福感和正念水平(Kaplan,2001;Brymer et al.,2010;Howell,Dopko,Passmore,&Buro,2011),促进精神性成长(Brymer et al.,2010)。接触自然还能提升个体的审美(Ulrich,1983;Orians&Heerwagen,1992;Frumkin,2001)。不仅如此,接触自然还能促进人们的亲社会和关注他人的价值取向,从而使他们变得更有爱心(Weinstein et al.,2009),也可以使社区居民之间的关系更加融洽(Kaplan,2001;Wakefield,Yeudall,Taron,Reynolds,&Skinner,2007),降低攻击和暴力行为(Kuo&Sullivan,2001),促进合作行为和环保行为(Zelenski,Dopko,&Capaldi,2015)。

2 自然对人的积极作用:理论及其实证研究

为什么自然对人会有这些积极作用?目前有3个理论从不同角度进行阐释:亲生命性假设(Biophilia Hypothesis),注意恢复理论(Attention Restoration Theory)和压力恢复理论(Stress Recovery Theory)。

2.1 亲生命性假设(Biophilia Hypothesis,Wilson,1984)

该理论是由美国社会生物学家Wilson(1984)提出的,他认为人类在长期的进化过程中,在遗传上已经形成了偏好某些自然环境的机制,这些自然环境能够帮助人类获得更多的生存机会,躲避危险和获得食物。比如,水源不仅满足了人类生理上的需要,还可以躲避天敌,同时又可以吸引人类赖以生存的动植物(Kahn,1997;Frumkin,2001)。Falk和Balling认为原始人类的起源和大部分进化时间都发生在东非大草原,因此对某种自然景观的偏好也可能是人类生物遗传的一个部分(Balling&Falk,1982;Ulrich,1993)。 他们的研究发现当呈现5种不同的生态群落图片时,不管是美国白人还是非洲尼日利亚土著人,他们均压倒性地选择大草原作为最想居住的地方(Balling&Falk,1982;Falk&Balling,2010)。Orians和Heerwagen(1992)让来自3个不同国家的被试评估不同形态的树木图片的吸引程度,结果显示与稀树草原上的树木相同的树木图片均被3组被试评估为最具吸引力。总的来说,人类偏好的环境特征包括开阔的视野、稀疏的树林和草地,而不是密集的树林、人造环境或者沙漠(Balling&Falk,1982;Falk&Balling,2010;Kaplan&Kaplan,1989)。

Orians和Heerwagen(1992)在亲生命性假设基础上进一步提出栖息地偏好理论(Habitat Selection Theory),他们认为栖息地的选择是所有物种生存繁衍中非常重要的一步。在长期的环境适应过程中,人类已经在遗传上形成了对有助于生存的自然环境线索的偏好。因此当人们处在适合栖息的环境中,他们会产生积极的心理反应,相反则会引起负面反应。由于人类开始城市生活的历史较短,因此,该理论推断只有自然环境而非城市环境才可能诱发人的积极反应。

另一方面,在大约50万年前的直立人和犬类动物就已经有关系,甚至在人类进入农耕定居生活之前,他们就已经和野生或驯养动物为伴(O'Haire,2010)。这种长期与动物的相处会诱发人类的身心反应,有研究显示人类与宠物的互动可以增加人体某些神经化学物质的分泌,进而达到放松身体,增强免疫系统功能的目的(有关宠物的效用,详见张茂杨,彭小凡,胡朝兵,张兴瑜,2015)。类似地,有研究者认为在接触与栖息地偏好匹配的自然环境时,也可能促发人体的某些神经化学物质和荷尔蒙分泌,进而影响人类的免疫系统或心血管功能(Parsons,Tassinary,Ulrich,Hebl,&Grossman-Alexander,1998)。

综上所述,亲生命性假设认为,人类越多参与到自然中,他们则越能与自己的进化本源建立联系,进而会变得更健康、更安乐(Wilson,1984)。

2.2 注意恢复理论(Attention Restoration Theory,ART;Kaplan&Kaplan,1989)

该理论从认知角度出发,关注自然对认知功能(特别是注意力)的恢复作用。Kaplan和Kaplan(1989)认为人类有两种注意:有意注意(voluntary attention/hard attention)和无意注意(involuntary attention/soft attention)。有意注意一般指向特定的注意对象,需要努力和大量精力才能保持,特别是当个体从事一些无趣或不愿意做的任务,或长时间从事感兴趣的任务,都会动用这种注意。有意注意有助于人类维持工作和生存,但会造成神经中枢抑制机能的过度使用,从而产生疲劳感,导致注意力集中困难、情绪易于激动,进而在工作中容易出现错误(Kaplan,1995)。注意恢复理论中的“恢复”就是指从有意注意的疲劳中恢复过来。与有意注意相反的是无意注意,它是指自动发生的、无须努力的,也不需要投入大量精力的注意。当人们处于无意注意模式时,他们的有意注意就可以得到休息和恢复(Taylor&Kuo,2009)。

该理论认为,由于人类的进化过程一直是在自然环境中进行的,对自然怀有与生俱来的向往,因此人们在自然环境中使用的注意,如观看云彩、树木、水中的鱼儿等,都以无意注意为主而不是有意注意(Taylor&Kuo,2009)。人们可以通过观看自然景观(比如观看森林或绿色景观的图像)或身处自然之中(比如在树林里徒步)使得有意注意有机会得到恢复,进而会感到自己重新充满能量(Kaplan&Talbot,1983)。这与我们的日常体验是一致的,当我们长期从事某个任务后会感到疲劳,这时到室外自然环境中看一看或走一走,即使什么事情都不做,事后我们都会有一种重新焕发生机的感觉,后续的工作也变得更有效率。

目前有很多研究支持注意恢复理论的观点。Berman及其同事通过实验的方式比较了自然环境和城市环境对注意的恢复作用,在注意力被损耗后,相对于接触城市条件组的被试(到闹市区散步或观看城市图片),接触自然条件组的被试(到自然环境散步或观看自然图片)在后续注意力测试任务上有显著的提升(Berman et al.,2008)。而Berto(2005)在3个实验中采用类似的实验范式,检验观看自然风景图片、非自然风景图片或者几何图片对被试注意的恢复作用,结果显示,只有接触自然风景图片的被试在后测的注意力任务表现有所提高。Laumann等人让被试产生注意损耗后,接着让被试观看自然或城市环境的影片,随后以波斯纳注意定向测试(Posner's attention-orienting task)来检测注意力的恢复情况。在实验过程中同时测量被试的心脏搏动间隔(Cardiac inter-beat interval)作为自动唤起(automatic arousal)的指标。结果显示,被试在观看自然影片后,对于有效线索与无效线索的反应无差异,同时相比观看城市影片组的被试,观看自然影片的被试心率更低,即观看自然影片会降低自动唤起,从而造成更少的空间选择性注意损耗(Laumann,Gärling,&Stormark,2003)。

还有一些研究则直接考察实际居住环境对个体注意力品质影响。Tennessen和Cimprich(1995)发现,宿舍可以看到自然风景(如,树林)的大学生在注意力任务上的表现显著优于看不到自然风景的学生。Taylor等人发现,能从家里看到更多自然风景的女孩,她们被父母评价为更加自律,在注意力集中程度、冲动抑制和延迟满足上的表现越好;但家里能看到自然风景的程度与男孩在这3种自律指标上的表现没有关联。研究者认为这可能与男孩一般很少在家里或家附近玩有关,他们猜测远距离的自然环境对男孩才会有更大的影响(Taylor,Kuo,&Sullivan,2002)。

有关注意恢复理论的实证研究还关注自然环境对注意力缺陷(ADHD)人群的改善作用。Taylor和Kuo等人让家长评估儿童在户外环境、人工建筑物或家中活动时ADHD症状,结果显示,在控制了活动类型后,绿色户外环境相比其他环境可以显著减少儿童的ADHD症状(Taylor et al.,2001;Kuo&Taylor,2004)。在他们的另一项研究中,研究者让17名7~12岁被诊断为ADHD的儿童都在市区公园、市中心和住宅区周围3种环境中各散步20分钟,每次散步前均对儿童的注意力进行损耗,在散步后让儿童完成数字回溯测验。研究发现,ADHD儿童在公园散步后,数字回溯测验上的表现均优于其他两种处理,且效果与处方药哌醋甲酯(methylphenidate)的效果相当(Taylor&Kuo,2009)。

总的来说,注意恢复理论假设无意注意能减少有意注意造成的能量和专注力损耗,进而能对有意注意疲劳起到恢复作用(Kaplan&Talbot,1983;Kaplan,1995)。但目前有关该理论的实证研究一般都是采用先损耗有意注意然后让被试接受自然/人造环境条件的处理来检验其有意注意的恢复。这些研究默认的前提假设是处于自然中的个体一定使用的是无意注意,但极少有研究直接验证处于自然条件下个体是否真的使用无意注意(除了Laumann等人(2003)的研究)。同时研究者倾向将无意注意和有意注意视为此消彼长的关系,但实际上有意注意的恢复不一定需要通过动用无意注意这一方式,也可能存在其他的机制,比如接触自然环境能激活个体的积极情绪,也有可能对有意注意有恢复作用(参见下文的压力恢复理论)。

2.3 压力恢复理论(Stress Recovery Theory,SRT;Ulrich,1983;1993)

这个理论关注的是自然对人类情绪、生理和社会功能的作用。Ulrich认为自然中包含3种能够激起人类积极情绪反应的元素,从而对生理、心理应激有重要的缓解作用。第一种是无威胁性的风景元素(unthreatening landscapes),这类元素不会被人类知觉为危险的,进而人类在这类自然景色面前的注意力会集中在整体景象上,而非景象的组成部分。第二种是绿色植物元素(vegetative elements),比如树、花园等。第三种是特定的自然景观(specific aspects of nature),比如平静而缓慢的流水、青翠的植被、花海或热带草原等特殊景观(Ulrich,1983;Joye&van den Berg,2011)。Ulrich认为人类对无威胁的自然环境的反应是即时的、无意识的,并且需要极少的认知资源来加工,因此当人们处于上述3种自然元素中时,能快速从应激中恢复体力,获得积极的情绪体验,从而较快从压力中恢复过来。这种机制是进化的结果,因为在特定自然元素下压力得以恢复的反应能力对原始人类具有积极的生存价值,在很多方面能帮助人类提高生存机会(Ulrich,1993,1999;Stigsdotter et al.,2011)。此外,由于人类的大部分历史都是在野外自然环境中进行,Ulrich(1999)认为这种积极情绪和压力降低体验的关系只仅限于无威胁性的自然环境中(Ulrich,1999)。但是对现代人来说,他们所保留的这种由无威胁性自然环境引起的压力恢复的进化机制是无法适应城市或人造建筑环境的,当个体处于城市或建筑环境中,他需要耗费更多的认知加工资源,需要更多的应对或适应努力,这种加工或适应需求可能导致个体的认知资源超过负荷,阻碍压力的恢复(Ulrich et al.,1991)。

目前支持压力恢复理论的研究大部分是先诱发压力,然后向被试呈现或者让其处于某些特定的自然情景,进而考察这种操作对他们的生理指标或主观报告的压力的影响(Ulrich et al.,1991;Parsons et al.,1998;Gladwell et al.,2012)。比如,Ulrich等人通过视频诱发大学生的压力,接着考察观看6种不同的自然环境视频或城市交通视频对压力的恢复情况。他们让被试自我报告情绪状态并同时测量压力相关的生理指标,包括心动周期(heart period)、肌张力(muscle tension)、皮肤电阻(skin conductance)和脉搏传导时间(pulse transit time)。结果显示,当被试观看自然风景视频,自我报告的压力水平和各项生理测量指标均得到快速而显著的恢复,但是观看城市环境视频却无法起到相同的效果(Ulrich et al,1991)。Gladwell等人(2012)也发现,对具有一定压力的被试,观看自然图片比观看城市图片更能增强他们的副交感神经系统活动。Park及其同事采用现场实验的方式,让被试按照要求造访森林(到树林里并坐下来)或进入城市环境(到城市商业中心并坐下来),同时测量他们自我报告的情绪体验和压力相关的生理指标变化。结果显示,相比于造访城市环境组,造访森林组被试的副交感神经活动更强,他们的唾液皮质醇(salivary cortisol)、舒张压(diastolic blood pressure)和脉搏率(pulse rate)更低,同时他们自我报告的压力水平降低,并感到更有活力(Lee et al.,2009;Park et al.,2010)。还有研究发现甚至只是与自然有关的声音也具有恢复压力的效果,Alvarsson等人(2010)的研究显示,相比嘈杂的声音(各种车辆的喧闹声),自然声音(鸟鸣和流水声音)对压力导致的皮肤电导性和心率变异性均有显著的降低作用。他们认为自然声音之所以能缓解压力是因为它同样能恢复压力导致的交感神经系统激活。

另外一些研究考察了实际的自然环境对特殊人群的压力恢复作用,比如监狱中的犯人和各类手术患者等(Kahn,1997;Ulrich,1999)。有研究显示,从牢房能看到附近农场或森林的犯人比那些只能看到监狱院子的犯人有更少头痛和消化系统问题,他们需要医疗健康服务也更少(Kahn,1997)。有关牙科病人的研究显示,相比空白墙壁,当候诊室的墙壁上挂有自然风景图画时,病人的心率和自我报告的压力水平更低(Coss,1990)。同样,能够从病房窗户看到树的住院病人比只能看到砖墙的病人住院时间更短,服用更少的止痛片,出现更少的术后并发症,护士对他们的评估更为积极(Ulrich,1984)。而手术前让病人在病床上观看3-6分钟的自然风景图片后,他们的收缩压(Systolic blood pressure)比观看其他图片的病人有显著下降(Ulrich,1993)。此外,观看悬挂自然风景图画的心脏术后病人会比观看抽象画和白板的病人报告更少的术后焦虑和痛苦(Ulrich&Lunden 1990)。还有研究显示工作环境接触自然能降低男性员工的压力和愤怒(Kweon,Ulrich,Walker,&Tassinary,2008;Lottrup,Stigsdotter,Meilby,&Corazon,2012;Lottrup,Grahn,&Stigsdotter,2013)。

3 自然疗愈的应用——自然辅助疗法或生态疗法

目前,自然对人的积极作用在很多领域中逐渐得到重视,比如环境和资源保育、园林景观设计、旅游观光、医疗康复和心理治疗等。在本文中我们主要介绍自然在身心康复领域的疗愈应用——自然辅助疗法(Nature Assisted Therapy),也叫生态疗法(Eco-therapy)。这是一种运用植物、自然材料或者户外环境(不包括其他的动物或生物1也有学者将动物辅助疗法纳入自然辅助疗法领域(Frumkin,2001).)来治疗、促进和康复有身心疾病患者的疗法(Berger&McLeod,2006;Annerstedt&Währborg,2011)。该疗法可以分为园艺疗法(Horticultural Therapy)和自然环境疗法(Natural Environments Therapies)。这两种疗法都是基于上述相关理论和研究而发展起来的,即接触或亲近自然对人具有疗愈效果。

3.1 园艺疗法

园艺疗法是通过专业人士,以植物和园艺活动作为媒介,实现某些身心治疗目标的一种辅助疗法。一般需要借助治疗花园来实现,这种花园根据其治疗目标人群和功能可分为园艺疗法花园/康复花园(Horticultural therapy gardens/rehabilitation gardens)、漫游花园(wandering gardens,一般用于阿兹海默氏症患者康复)、冥想花园(Meditation gardens)、感官花园(sensory gardens)、治疗花园(healing gardens)等(Stigsdotter et al.,2011)。这种疗法既包括主动性活动(比如,患者参与各种园艺活动或插花)也包括被动性活动(比如欣赏花或自然景观)。

在当今的西方医学护理系统,园艺疗法已经被整合进不同疾病的治疗和康复中,比如,老年痴呆症(Jarrott,Kwack,&Relf,2002;Gigliotti,Jarrott,&Yorgason,2004;Jarrott&Gigliotti,2010;Edwards,McDonnell,&Merl,2013)、癌症(Fried&Wichrowski,2008)、慢性疼痛和压力相关疾病(Verra et al.,2012)。同时也应用于各种心理问题的干预和康复(Detweiler et al.,2015;Clatworthy,Hinds,&Camic,2013),包括压力(Adevi&Lieberg,2012;Adevi&Mårtensson,2013),抑郁症和焦虑(Gonzalez,Hartig,Patil,Martinsen,&Kirkevold,2010,2011;McCaffrey,Hanson,&McCaffrey,2010;Währborg,Petersson,&Grahn,2014)、精神疾病(Kam&Siu,2010)等。几项综述研究均发现园艺疗法对不同临床人群具有积极的治疗效果,包括舒缓症状、提高社会功能、提升技能,并且不会产生任何负作用(Annerstedt&Währborg,2011;Clatworthy et al.,2013;Wang&MacMillan,2013)。一些干预研究也证实了园艺疗法的作用。例如,Verra等人(2012)对慢性肌肉骨骼疼痛病人开展了持续4周共7次的园艺治疗(学习园艺治疗的益处、播种、照顾植物和做花束)。结果显示,园艺治疗组在参加园艺治疗后生理和心理健康均有显著的改善(焦虑、抑郁、愤怒、疲劳和困惑降低),同时在疼痛应对上也有显著的改善。Gonzalez及其同事(2010,2011)对临床抑郁症患者进行12周园艺治疗,包括主动任务(比如播种、种植、移植和修剪花草活动)和被动任务(比如围着农场散步、坐在草地上、观察野生动植物和采花)。他们发现通过园艺治疗后病人的注意力增强同时沉思减少,抑郁水平降低,并且效果在3个月后仍然保持。最近一项有关园艺疗法的元分析发现,园艺疗法是一种对不同疾病和不同情况病人有效的治疗形式,特别是对有特殊需要的儿童和老年痴呆症患者最有效。最佳的治疗小组规模是5人或5人以下,并由园艺疗法专业人士进行指导,且参加课程次数为21~30次。该元分析同时发现园艺疗法对认知、社会、生理和情绪方面都具有疗效,其中对生理功能的改善效果最为明显(Jang,Han,Hong,Yoon,&Pak,2010)。

3.2 自然环境疗法

一般来说,自然环境疗法又可以分为荒野疗法(wilderness therapy)和户外探险疗法(outdoor adventure therapy),这两种疗法都是从户外拓展训练发展而来(Annerstedt&Währborg,2011)。目前,自然环境疗法并没有形成统一的干预方案,一般采用小组成员一起住在户外营地的方式,时长从一周到一个月不等,由专业人士进行治疗性引导,内容包括个体和团体咨询,既有教育课程也有心理治疗课程,同时还包含野外旅行和野外生存技能训练。该方法一般用于改善问题行为,提高人际技能和社会责任感,促进情感成长(Russell&Phillips-Miller,2002;Tucker,2015)(有关自然环境疗法,详见Russell&Phillips-Miller,2002)。这种疗法的主要目标群体是特殊青少年(特别是问题青少年或青少年犯)及他们的家庭(Wilson&Lipsey,2000;Russell&Phillips-Miller,2002;Bedard,Rosen,&Vacha-Haase,2003)。例如,Tucker(2015)考察自然环境疗法项目对特殊青少年(抑郁、药物依赖和药物滥用人群)的父母依恋、分离及心理健康的影响,结果显示该疗法对参与者的心理健康有显著的改善作用,他们对父母的依赖水平显著降低而亲密水平显著增高。另外两项有关自然环境疗法对青少年犯的治疗效果的元分析均显示,该疗法的主要效果是提升青少年犯的自尊,提高他们的人际技能和促进行为改变(降低反社会和犯罪行为),但是对改善再犯的效果比较小(Wilson&Lipsey,2000;Bedard et al.,2003),随后的分析显示,不管疗法时间长短,如果干预项目中包含其他的心理治疗成分,其改善效果会更显著(Wilson&Lipsey,2000)。

自然环境疗法仍存在很多不足。第一,很多自然环境疗法研究或干预项目与传统的户外拓展训练之间很难区分,不同的自然环境疗法研究项目在实施上有很大的差异,有些项目只是把挑战活动和人际互动作为其主要治疗元素(即拓展训练),并没有包含其他直接的心理治疗成分,而有一些自然环境疗法项目则包含了不同的心理治疗成分,比如人际关系心理分析、行为管理、家庭治疗、现实疗法、认知/行为技术和团体咨询等(Wilson&Lipsey,2000),但是选择哪些治疗元素,在不同项目之间并不统一。第二,大部分的自然环境疗法的干预研究是针对男性青少年犯,几乎全部都是关注他们的问题行为的改善情况,少有研究考察这种疗法对其他人群的干预效果,也甚少有研究探讨该疗法对其他心理或行为的疗愈作用。最后也是最重要一点,自然环境疗法关注的重点不在于人与自然的连结或者亲近自然对人的积极作用,而只是把自然环境作为一个开展其他干预的平台。

4 研究局限及展望

4.1 理论构建

本文介绍了有关自然对人积极作用的3个主要理论:亲生命性假设,注意恢复理论和压力恢复理论。虽然他们从不同角度解释了接触自然对人产生积极作用的机制,但都是基于进化的角度。这3个理论均认为由于人类的漫长进化史都是在自然环境中发生,因此自然对人的身心康宁方面起到积极作用。其中亲生命性假设关注的是广义上的自然,即人类祖先的进化环境,而注意恢复理论和压力恢复理论则侧重于实际中某些特定自然元素。除了解释角度的不同,3个理论所揭示的自然作用也有差异。亲生命性假设关注自然对生存适应功能的作用,注意恢复理论关注自然对认知方面的作用,压力恢复理论则侧重于自然对心理健康的作用。然而,这3个理论的共同前提假设,即自然对人的积极作用是伴随人类的漫长进化史而发生的,却很难从实证上得到验证。未来的理论可以考虑其他的心理学理论,从不同的角度来解释自然对人的积极作用。比如,地方依恋理论(place attachment theory),该理论借鉴Bowlby的依恋理论,关注人与“地方”(包括自然环境)的情感连结及这种连结对人的影响(有关地方依恋理论详见Hernández,Hidalgo,&Ruiz,2013)。

4.2 研究方法

目前用于研究自然对人积极作用的范式存在很大差异。一些采用现场实验的方式,直接让被试接触自然(观看或穿行于公园、花园、森林)或非自然环境(市中心或社区),这样的研究方法具有较高的生态效度,但是仍然存在很多不可控制的因素,比如,无法控制被试对某些自然元素的接触时间长短、当时的天气、所选择环境的匹配问题、被试在实验中进行与实验无关的其他活动等,这些都可能会对研究结果造成影响,从而无法得知是自然的哪些因素在产生作用(Bowler et al.,2010)。另外一些研究则在实验室内进行,研究者让被试观看自然或非自然的图片/多媒体资料方式来操控接触自然的影响,这种研究设计虽然能够对其他可能混淆的因素进行有效控制,但是由于接触自然图片与处于真实自然环境之中还是有区别,特别是缺少嗅觉方面的刺激,进而降低了这些研究结果的外部生态效度。未来的研究可以尝试检验真实自然环境和虚拟自然环境两种不同的实验操控方式下自然对人作用的异同之处,也可以尝试结合大脑神经影像技术来检验处于这两种条件下被试的大脑神经活动的差异。

另外,几乎所有的实证研究均采用前后测的方法来检验接触自然的作用,这种方法有可能忽略接触自然的有些影响是即时的,在接触结束后影响也随之消失。Bowler等人(2010)对25项直接接触自然的相关研究(不包括观看自然相关图片或视频)进行元分析发现,接触自然环境比接触非自然环境在前后测范式下确实对情绪和注意力有改善作用,即接触自然前后情绪(焦虑,疲劳,悲伤)有较大的变化,但是生理指标(比如血压和皮质醇)则没有大的变化,他们认为可能生理指标是在实验过程中受影响,一旦刺激接触结束后,生理指标就会恢复到原有水平。有关自然图片或视频的实验研究对上述观点提供了证据,他们在实验过程持续测量被试的生理指标,结果显示这些指标在实验过程中确实受到自然刺激材料的影响(Lee et al.,2009;Alvarsson et al.,2010;Park et al.,2010;Gladwell et al.,2012)。后续的研究可以考虑在已有自我报告和生理指标测量的基础上,结合大脑神经显像技术或眼动技术来获得被试在接触自然过程中大脑神经的活动变化和认知加工过程,这将有助于我们更深入理解自然的积极作用是如何产生和变化的。

虽然自然对人的积极作用的理论都基于“人类的进化是在自然环境中发生的”这一假设(Ulrich,1983,1993;Kaplan,1995;Kahn,1997),但目前还没有研究考察长期接触自然对人身心的作用,毕竟自然的有些作用不是靠实验室里短期的接触就能显现出来。后续研究可以检验接触自然时间长短对人身心健康是否具有不一样的效果。另一方面,目前大部分研究都是在接触自然后立即测量被试的各项指标,未来的研究可以考虑采用纵向追踪的研究设计考察接触自然后的长期效果(Bowler et al.,2010)。

最后,大部分实证研究均采用对比接触自然和人造环境(如城市、社区或交通环境)的思路,这些研究都是默认自然环境对身心功能有改善作用,而人造环境则存在相反的影响。实际上大部分研究并没有设置控制组,因此只能说明接触自然比接触人造环境对人的身心作用更大,但是不能推断自然环境有改善作用,而人造环境有负面影响。未来的研究可以通过设置控制组(不接触任何处理或空白处理)来对比接触自然或人造环境的作用。还有一点,即使是相同的自然环境,其产生的积极作用可能受到个体自身某些因素的影响(如人格特质),未来的研究还可以考察个体因素在自然对人的作用上是否起到调节或中介的作用。

4.3 接触自然的其他作用

目前,自然对人积极作用的实证研究主要集中在注意力和压力上,有关接触自然的其他效用的研究则比较少。Weinstein等人(2009)通过4个实验研究来探讨接触自然图片或真实植物与接触人造环境对被试的内外部动机及亲社会行为的影响,研究发现接触自然环境能提高被试的内部动机,降低外部动机,同时增强他们的亲社会行为,而接触人造环境则出现相反的结果。Mayer等人(2009)通过3个研究均发现在自然环境或观看自然影片都能提高被试对生活问题的反思能力。Zelenski等人(2015)的研究则发现观看自然环境的影片能促进被试的合作行为。我们认为接触自然应该还有其他的积极心理功能,未来的研究可以关注接触自然是否能提高个体的敬畏、感恩、宽恕、责任心、创造力、自控能力和精神性等一系列积极的心理品质或能力。

4.4 其他感觉通道接触自然的作用

虽然园艺疗法中的感官花园设计理念认为,利用自然的不同属性对五感进行刺激能对身心产生积极的作用,也有个别研究发现仅通过接触自然的声音或者闻一些芳香气味对压力具有缓解作用(Alvarsson et al.,2010;Lee,Wu,Tsang,Leung,&Cheung,2011;Annerstedt et al.,2013)。但目前大部分关于自然积极作用的实证研究,特别是实验室研究,都集中在视觉接触上。由于其他的感觉通道对人也是同样重要(Ulrich,1981,1983),后续研究可以考察通过其他的感觉通道接触自然对人的身心有哪些作用,甚至可以比较不同感觉通道接触自然的作用的异同之处,以及是否存在某些感觉通道接触自然比另一些通道的作用更明显?或是不同的类型的人群对不同的感觉通道接触自然的效果会有不同?这些研究将有助于开发更加有效且针对性更强的自然辅助疗法。

4.5 自然对人的积极作用的神经基础

按照进化心理学的观点,和其他适应性心理机制一样,人类的栖息地偏好心理应该也会在长期的进化过程中形成某些特定的神经回路或模块。那么,当人接触这些自然刺激时,应该也会激活他们大脑的某些活动(Ulrich,1981;Diego et al.,1998)。Ulrich(1981)曾利用EEG来测量被试在观看有植物风景、水景风景和城市图片时的脑电活动,以大脑的a波振幅(alpha amplitudes)为测量指标。研究者发现,被试的大脑a波振幅在观看有植物的风景图片时最高,水景风景图片其次,城市图片时最低。由于高a波振幅与被试的低生理唤起有关,即被试处于一种清醒的放松状态。因此该研究证实了当被试观看自然风景图片时是处于一种比较放松的清醒状态,自然与非自然图片对脑电活动有不同的影响。Diego等人(1998)也采用EEG考察被试闻不同香味(薰衣草或迷迭香)时的脑电活动,并在闻香味前后都让被试完成数学计算任务。结果显示闻薰衣草香味的被试大脑的b波增加,同时被试主观报告更低的抑郁水平,更放松,并且完成后测数学任务更快更准确;而闻迷迭香的被试额叶的a和b波都下降,这意味着他们的警觉性提高,他们自我报告更低的焦虑,更高的警觉性同时完成后测数学任务更快,但准确性低。目前有关自然的积极作用的神经机制研究还比较有限,未来需要更多的研究考察接触自然及相关因素对人大脑神经活动或神经传递物质会产生哪些方面的影响,这将有助于研究者更加深入地了解自然对人发挥积极作用的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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