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化自然的哲学涵义探析

◆杨妍茜

一、马克思的“人化自然”概念

“人化自然”是指被人的实践活动改造过并打上人的目的和意志烙印，是人类社会向天然自然的延伸。“天然自然”又称自在世界，这一概念包括两重含义；首先，天然自然是人类世界产生前的自然世界。客观的自然界在人类产生前，就独立并发展起来了，这是人类世界产生前的先在世界。其次，天然自然又是人类活动尚未探索到的自然界。大自然的奥秘是无穷无尽的，人类活动永远会有尚未到达的部分，即尚未被人化的部分，那么这一部分仍属于天然自然。可见，“人化自然”的范围远远小于“天然自然”。

恩格斯是从人是自然界旁观者的角度去理解人和自然的关系的，因此他强调可以“把人对自然界的反作用撇开不谈”，其总体思想构架的重点在于与人的目的性活动相分离的自然界自身运动的辩证法，即“自然辩证法”上。但是，恩格斯也承认人类意识和实践对于自然界的能动作用，他表示“人的思维的最本质和最切近的基础，正是人所引起的自然界的变化，而不单独是自然界本身;人的智力是按照人如何学会改变自然界而发展的”。可以看出，恩格斯认为，要实现由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同样需要实践活动和人本身的内在目的性。

马克思主张“被抽象地孤立地理解的、被固定为与人分离的自然界，对人来说也是无”这一观点。事实上马克思从来不考虑没有人类的自然界，并不表示他不承认天然自然的存在，马克思没有否定与人分离的自然界存在，只是说这种天然自然对人来说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对人来说是“无”。马克思作为唯物实践主义的创立者，将一切都打上了“实践”的烙印，包括自然界，认为马克思恩格斯自然观不一致的看法事实上是有偏颇的，马克思没有只承认“人化自然”而否认“天然自然”，恩格斯虽然对天然自然进行研究，但天然自然在恩格斯那里并非是 “被抽象地孤立地理解的、被固定为与人分离的自然界”，它只是尚未人化，没有经过人类实践的改造，但并非与人无关。即使是在人类产生之前的时空，作为人类和思维意识产生的环境，也是人产生的前提，因此不能够说是被抽象出来的纯粹自然而与人没有关系。

二、“人化自然”的辩证性

马克思主义哲学自然观同辩证法的结合产生了自然辩证法，那么我们也可以将马克思“人化自然”观同辩证法结合，从马克思人化自然观中归纳出辩证发展规律。

首先，在马克思看来，随着历史的积累和沉淀，自然人化的内容和形式是不断发展的。一方面，从它的内容来看，人类改造自然的内容是不断发展变化的。马克思认为，人类消费的对象、方式、质量和水平都是由生产劳动所生产的。另一方面，从它的形式上看，人类加工改造自然的方式也是由一定的时代条件所规定的。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指出；“人类总是在一定的社会形式中并借这种社会形式来利用和改造自然。”因此，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具有不同的形式。在将自然人化的劳动生产中，“无论是劳动的材料还是作为主体的人，都既是运动的结果，又是运动的出发点。”这恰恰体现了自然人化的辩证法。

其次，马克思指出，人类历史与人化自然应该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在考察自然与历史的关系的时候，马克思批判将自然和历史的差异和统一截然分开的做法，指出应该用辩证的眼光来考察自然与历史的关系。他说；“‘人的理智’来自‘生活深处’，并且不会因为任何哲学的或其他学术研究而破坏自己的天然的习性。它的全部粗俗性格表现在；在它成功地看出有差别的地方就看不见统一;而在它看见有统一的地方就看不出差别。它在规定差别的定义时，这些定义就立即在它手下硬化为顽石，而它认为假如把这些僵化的概念相撞击而打出的火花，那是最有害的诡辩。”所以他认为，这种将统一与差别对立起来的观点是粗俗的、不符合辩证法的。在马克思看来，人类历史随着人化自然的发展而发展，因为历史本身就是自然史即自然界生成为人这一过程的一个现实部分。

再次，马克思认为，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形式是随人类历史的发展而发展的，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主要是通过劳动而实现的，劳动也体现了人化自然的辩证性。马克思指出，在劳动过程中，劳动不断由运动的形式转为存在的形式，由运动形式转为物质形式。而人化自然就是这种辩证运动的产物。

马克思的论述表明，人与自然之间通过劳动进行着物质转换，在劳动行为中形成了人与自然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两种关系都是历史的产物。同时，他认为，劳动形式也是辩证发展的，他指出，劳动过程的每个一定的历史形式，都会进一步发展这个过程的物质基础和社会形式。这个一定的历史形式达到一定的阶段就会让位给较高级的历史形式。这就是说，作为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劳动对一切社会形式都是共同的，但每一历史时期的劳动形式是随着人类历史的发展而发展的。马克思还指出，劳动产品作为人类改造自然的结果，也只是自然人化过程中的阶段性成果;随着劳动的进一步发展，劳动产品将作为新的生产资料而出现。

总之，在马克思看来，辩证法在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对现存事物的必然灭亡的理解;辩证法对每一种既成的形式都是处在不断的运动中，因而也是从它的暂时性方面去理解;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马克思正是从自然事物的不断运动变化中，从它的暂时性方面去理解并阐述自然事物的，从而充分把握并阐述了人化自然的辩证发展规律，并由此体现了其人化自然观的辩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