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新发展理念构建中国特色的发展经济学
2016-02-26冯金华卢文璟
冯金华 卢文璟
基于新发展理念构建中国特色的发展经济学
冯金华卢文璟
[摘要]中国是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中大国。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特色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创造了世界历史上的奇迹。中国共产党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在深刻总结人类经济发展特别是中国经济发展的经验教训和充分借鉴以往发展经济学研究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问题所得到的有益成果的基础上,科学地回答了中国特色经济发展什么、如何发展和为谁发展的问题,指明了一条更加高效、更加协调、更加持续、更加开放、更加公平的发展道路,极大地丰富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内涵,为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发展经济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关键词]新发展理念中国特色经济发展发展经济学
一、中国特色的经济发展和中国特色的发展经济学
中国共产党十八届五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指出,实现发展目标,破解发展难题,厚植发展优势,必须牢固树立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1]新的发展理念集中体现了“十三五”乃至更长时期中我国的发展思路、发展方向和发展着力点。[2]创新是引领中国特色经济发展的第一动力;协调、绿色和开放是中国特色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内在要求和重要体现;共享是中国特色经济发展的根本目的,也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五大部分相互支持、相互促进,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五大新发展理念是在全面总结世界各国、特别是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发展的经验和教训的基础上形成的,是对中国特色经济发展实践的高度理论概括。它们深刻地揭示了中国特色经济发展的规律,科学地回答了中国特色经济发展什么、如何发展和为谁发展的问题,清晰地指明了一条更加高效、更加协调、更加持续、更加开放、更加公平的发展道路,极大地丰富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内涵,为构建中国特色的发展经济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以五大新发展理念为基础的中国特色发展经济学与通常所说的发展经济学既有联系,更有不同。通常所说的发展经济学主要是指一些西方经济学家根据西方经济学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来研究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问题所得到的理论和政策成果,因而实际上属于西方经济学的一个分支,可称为“西方发展经济学”。①严格而言,在发展经济学中,除了西方发展经济学之外,还包括一些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学家提出的若干较有影响但在性质上却与西方发展经济学很不相同的经济发展思想,如劳尔·普雷维什的“发展主义”和“体制变革论”、萨米尔·阿明的“不平等发展论”。而中国特色的发展经济学则是以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如其中的资本积累理论和扩大再生产理论)为基础,特别强调所有制关系和分配关系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作用,因而属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一个组成部分。
应当承认,中国特色的发展经济学充分借鉴了西方发展经济学研究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问题所得到的有益成果,如强调知识外溢和技术进步的“新增长理论”,强调初始制度(包括政治、法律和文化等)对发展路径影响的“新制度理论”,强调解决经济结构失衡、协调地区部门发展的“平衡增长理论”和“不平衡增长理论”,强调创新集群和规模经济的“发展极理论”,强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和代际公平的“可持续发展理论”,强调对外贸易在经济发展中的引擎作用的“比较优势理论”和“剩余出路理论”,强调积极利用国外资源(包括资本、技术、管理和人才等)来促进国内经济发展的“两缺口模型”和“三缺口模型”,强调减少收入分配不平等程度和消灭贫困的“丰裕中的贫困理论”。[3][4]
但是,我们更应当看到,中国特色发展经济学与西方发展经济学有着根本的区别。首先是研究对象不同。中国是发展中国家。从这一点上说,中国特色发展经济学与西方发展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有共同性。但是,中国又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发展中国家,即是一个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中大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发展中大国这些特点结合在一起决定了中国在很大程度上不同于大多数的发展中国家(这些发展中国家或者走的是资本主义道路,或者规模相对很小,在经济上贫穷落后且在国际经济关系中处于被支配的地位),当然也不同于传统的社会主义国家和后来的经济转轨国家,更不同于西方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社会制度、运行机制和经济规模(以及历史文化传统等)方面的不同又决定了中国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具有鲜明的不同于其他发展中国家的特色。西方发展经济学尽管是以广大的发展中国家为研究对象,即从这些发展中国家的现实出发,分析发展中的有利条件和可能遇到的困难,提出摆脱落后和促进发展的对策,但一般说来,针对的主要还是那些实行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中国家,特别是那些在国际经济关系中处于受支配地位的规模相对弱小的发展中国家,而很少涉及中国这样的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中大国。即使有一些对中国的讨论,也大多是雾里看花、隔靴搔痒、语焉不详。
其次是分析方法不同。西方发展经济学尽管包括不同流派,但其主流仍是新古典经济学,使用的主要方法也是新古典经济学的最优化和均衡分析(包括与此相联系的非均衡分析)。中国特色的发展经济学依据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分析方法,着重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来说明经济和社会的发展。这意味着,在中国特色的经济发展中,我们必须不断地调整上层建筑中不适应和不完善的地方以巩固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不断地改革生产关系中不适应和不完善的部分以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需要。
最后是所得结论不同。由于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实践不够理想,许多发展中国家甚至还陷入严重的发展危机,故相应地,西方发展经济学的许多研究成果也具有浓厚的“悲观”和“负面”色彩,如“贫困的恶性循环论”、“贸易条件恶化论”、“二元结构论”、“中心—外围论”、“中等收入陷阱论”、“增长极限论”。西方发展经济学似乎已经从原来雄心勃勃地要为发展中国家提供“如何发展”的灵丹妙药沦为仅仅只是满足于解释为什么众多的发展中国家“发展不起来”的问题。换句话说,“发展经济学……并没有成功地消灭落后,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学科它失败了”。[5]与此相反,中国从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创造了世界经济发展史上的奇迹。在短短的30多年时间里,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从3600多亿元增加到676700多亿元,跃居世界第二位;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则从200多美元增加到将近8000美元,迈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贫困人口从7.7亿减少到只有5575万,朝着共同富裕的方向稳步前进。对于这样一个极具特色的国家的极有亮点的发展,过去的西方发展经济学家从来没有系统地研究过,也是他们所无法理解的。因此,中国特色的发展经济学必须对下述问题作出自己的回答:作为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中大国,中国的经济为什么能够发展起来而且发展得越来越好,以及如何进一步处理好在发展过程中出现的某些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的问题。
二、中国特色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从要素到创新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特色的经济发展经历了从主要依靠增加劳动和资本的数量的要素推动逐步过渡到更多地依靠技术、管理和知识的创新推动的过程。在改革开放初期以及之后相当一段时间内,中国经济一直是高投入和高消耗的粗放型增长和发展。这带来两方面的恶果。一是资源迅速枯竭,二是环境急剧恶化。资源枯竭和环境恶化限制了经济的长远发展,也影响了人民的生活水平。为了克服粗放型增长的恶果,党中央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就不断地提出要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和发展方式。例如,1995年中共十四届五中全会就明确提出,要积极推进经济增长方式从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2007年中共十七大又进一步提出“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促进经济增长由主要依靠增加物质资源消耗向主要依靠科技进步、劳动者素质提高、管理创新转变。”[6]所有这一切,就是要在经济增长和发展中,更多地使用技术和知识来替代劳动和资本等传统的生产要素,把创新当做经济增长和发展的主要动力。
所谓创新,就是知识的生产和应用;创新的结果即为新的知识。知识是对事物的了解、对实践经验的总结以及对客观规律(包括自然规律和社会规律)的认识。知识本身尽管是无形的,但却要具体体现在各种有形或者无形的“载体”上,从而拥有各种不同的存在形式。概括起来讲,创新的结果或知识可以分为四种基本的类型。第一类主要是在物质资本方面的创新,结果为物质资本化的知识,即那些体现在更有效率的机器设备上的知识。“自然界没有造出任何机器……它们是人的产业劳动的产物……是对象化的知识力量。”[7]物质资本化的知识反映了知识对物质资本的渗透。实际上,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把物质资本看成是知识的“物化”形式。第二类主要是人力资本方面的创新,结果为人力资本化的知识,即那些体现在更有效率的劳动者身上的知识。“我们把劳动力或劳动能力,理解为一个人的身体即活的人体中存在的、每当他生产某种使用价值时就运用的体力和智力的总和。”[8]人力资本化的知识反映了知识对人力资本的渗透。类似于物质资本,在很大程度上,也可以把人力资本看成是知识的“人格化”形式。第三类主要是组织制度方面的创新,结果为组织制度化的知识,即那些体现在新的组织和制度上的知识,如现代企业制度、现代金融制度、现代财政制度。与物质资本化和人力资本化的知识相比,在组织和制度中,知识所占的比重要更大,因为它们本身实际上可以说完全归功于知识的创造。最后一类创新的结果主要是那些基本上独立存在的“纯粹”知识,如书籍、期刊、软件、专利。一般来说,纯粹的知识需要被人掌握和运用,才能够发挥具体的、现实的作用。这一类知识与前面所说的人力资本化、物质资本化和组织制度化的知识不同,既不依赖于人和物,也不依赖于“可见的”组织和制度。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在组织制度方面实施了一系列的创新。其中最为重要的包括如下三项:一是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经济制度的创新,即“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这一创新从根本上划清了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与单一公有制和私有制的界限;二是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分配制度的创新,即“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这一创新从根本上划清了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分配与单一的按劳分配或按要素分配的界限;三是关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创新,即社会主义根本制度与市场经济运行机制的有效结合。这一创新既破除了社会主义只能够实行计划经济的迷思,也破除了市场经济只适用于资本主义的神话。正是这些根本性的制度创新,为我国的经济发展奠定了牢固的基础,创造出长达近40年之久的高速、持续和均衡发展的奇迹。
三、中国特色经济发展的内在要求:协调、绿色和开放
(一)坚持协调发展,按比例分配资源和生产
协调发展不同于平衡增长。把握协调发展理念,要注意三个要点。第一是“全局性”。一国经济的发展是否协调,不是取决于该国经济中某一个区域、某一个部门或某一个方面的发展情况,而是取决于该国经济作为一个整体的发展情况。只有当一国经济的发展从整体上来看是健康的时候,才可以说该国经济的发展是协调的。第二是“比例性”。经济发展是一个系统工程。组成系统的各个部分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些关系在数量上表现为一定的恰当比例。如果这些比例关系被破坏,则整个经济的健康发展就会遭到阻碍。第三是“动态性”。保证经济整体健康发展所需要的比例关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会随着经济的发展本身不断地变化。因此,协调发展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研究和把握这些比例关系及其变化规律,并确保它们在发展的过程中得到充分的实现,从而使得整个经济能够健康发展。
实际上,在所有以分工和协作为基础的社会化大生产中,不同区域和不同部门之间都存在着密切的关系,因而都需要按照一定的比例来分配资源和生产产品。“要想得到与各种不同的需要量相适应的产品量,就要付出各种不同的和一定量的社会总劳动量。这种按一定比例分配社会劳动的必要性,决不可能被社会生产的一定形式所取消,而可能改变的只是它的表现方式,这是不言而喻的。自然规律是根本不能取消的。在不同的历史条件下能够发生变化的,只是这些规律借以实现的形式。”[9]尽管在所有的社会化大生产中,按比例分配资源和生产产品都是经济健康发展的必要条件,但是,在不同的社会经济制度下,达到这一条件的方法和后果却大不相同。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由于不同私人利益之间的根本矛盾、整个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以及竞争的盲目性,保证国民经济健康发展的比例关系一般只能够通过周期性的经济危机来实现。这不仅适用于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而且也适用于政府干预的资本主义。正如马克思所说:“资产阶级社会的症结正是在于,对生产自始就不存在有意识的社会调节。”[10]
与此不同。在中国特色的经济发展中,马克思所说的“有意识的社会调节”从而“协调发展”不仅具有可能性,而且具有必然性。首先,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和分配制度为中国特色经济的协调发展提供了制度基础。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和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保证了中国特色经济各个部分的利益在根本上是和谐一致的。没有这种根本利益上的和谐一致,协调发展就没有可能。其次,日益健全的市场机制和不断完善的宏观调控为中国特色经济的协调发展提供了有效的方法。根本利益的一致并不意味着在所有的方面和所有的时候都不存在任何的矛盾。实际上,在现实的经济发展过程中,根本利益上的一致正是通过不断地解决各种各样的摩擦和矛盾才真正得到实现的,而解决这些矛盾的方法则需要通过不断完善市场经济的运行机制和提高宏观调控的科学水平,并把二者有效地结合起来,真正健全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制度体系。
(二)坚持绿色发展,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绿色发展是对可持续发展的提炼和形象概括。所谓可持续发展,曾经被解释为“既满足当代人的需要,又不对后代人满足其需要的能力构成危害的发展”。[11]现在看来,这种说法不再完全正确。实际上,由于资源和环境的承载能力已经接近极限,今天的发展很有可能在一代人的时间内就已经变得不可持续。因此,应当把可持续发展的定义修正为“既满足当前需要,又不对满足将来需要能力构成危害的发展”,即不仅要求不同时代人之间的“代际”发展公平,而且要求同一时代人之间的“时际”发展公平。经济的发展总是处在环境的制约之下:发展所需要的资源来自环境,发展所排泄的废物又需要环境来吸收。但是,环境的资源再生能力和废物净化能力都不是无限的。一方面,如果对现有资源的利用速度超过了资源再生的速度,资源的总量就会不断下降;另一方面,如果废物的排泄速度超过了净化速度,废物的总量就会不断上升。当废物的数量增加到一定的程度,或者,当资源的数量减少到一定的程度,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就会受到严重的阻碍。在这种情况下,经济的发展就将不再是“绿色”和“可持续的”。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从全世界范围来看,资本主义的发展尽管在征服自然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创造出了比过去一切世代还要多的生产力,但与此同时,也造成了富裕与贫穷民族之间的两极分化,造成了整个人类与其生存环境之间的全面紧张甚至对抗的状态,因而也是“不可持续的”。首先,资本主义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少数发达国家(主要是西欧和北美一些国家)掠夺大多数欠发展国家的资源的基础之上的,是通过集中全球资源为一小部分人的利益服务来实现的。因此,这种发展从地理上看是不可持续的。其次,资本主义的发展又在很大程度上建立在全球无计划开采非再生资源和可耗尽资源的基础之上。但是,无论是非再生产资源,还是可耗尽资源,其数量在一定的时期内总是有限的,现在被使用了,将来就再也得不到了。所以,这种发展从时间上来看也是不可持续的。最后,资本主义的发展还在很大程度上建立在全球自然生态系统被不断的和不可逆转的破坏的基础之上。森林和绿地大规模减少,土地荒漠化,气候变暖,生物多样性减少。因此,这种发展从生态上来看也是不可持续的。
世界范围的资本主义发展之所以不可持续,其根本原因在于:拥有生产资料所有权的资本家阶级为了自己的私利而过度地生产,从而损坏环境和破坏生态;发达国家为了本国的私利而向发展中国家转移污染生产,而不愿意同等程度地重视发展中国家的环境问题。这种为了一己私利或一国私利的行为尽管在一开始时造成的问题可能并不是特别的严重,但是,日积月累,很快就会成为波及整个人类发展的全球性问题。由此可见,可持续发展问题不仅与生产技术有关,而且也与社会制度有关。
(三)坚持开放发展,在国际合作中互利共赢
在中国特色的经济发展中,对外开放是一个必然的选择。首先,对外开放反映了社会化大生产的要求。如同马克思所说:工业化大生产“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因为它使每个文明国家以及这些国家中的每一个人的需要的满足都依赖于整个世界,因为它消灭了各国以往自然形成的闭关自守的状态。”[12]其次,对外开放反映了社会主义本质的要求。列宁曾经指出:“人类的整个经济、政治和精神生活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就已经愈来愈国际化了。社会主义会把这三方面的生活完全国际化。”[13]最后,对外开放反映了市场经济的要求。与以封闭性和地域性为特征的自然经济不同,市场经济要求“形成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14]即以开放性和世界性为特征。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国的对外开放经历了一个从“局部”到“全面”的逐步展开过程:开放的区域从最初的少数经济特区到后来的“四沿战略”,最后再到其他内陆省市;开放的领域从最初的一般加工业和餐饮服务业到后来的基础工业、基础设施和一些服务贸易行业;从主要是“引进来”的“单向开放”到实施“引进来”和“走出去”相结合的“双向开放”;从主要表现在“政策”层面上的开放到“体制”层面和“制度”层面上的开放;从消极的“按国际惯例办事”到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和公共产品供给;从主要强调对外开放本身上升到统筹国内发展和对外开放,再上升到提出开放发展的理念。所有这一切,大大充实和丰富了马克思主义的对外开放理论。我国的对外开放具有浓厚的中国特色。首先,它不是简单的打开国门、盲目地学习外国的一切经验,而是在复杂的国际形势中始终坚持社会主义制度的对外开放。其次,它是与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辅相成、与我国基本国情密切相关的渐进展开的对外开放。最后,它是在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基础上的对外开放。独立自主是我们对外开放、参与经济全球化的前提,自力更生是我们在经济全球化竞争中取得胜利的关键。
中国特色的开放发展理念克服了传统主流国际经济学的局限。例如,传统主流国际经济学的一个重要基础是比较优势理论。根据这一理论,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比较优势。如果每个国家都能够按照自己的比较优势来进行分工和交换,则都能够得到好处。但是,从经济的长期发展来看,一国按照现有的比较优势来进行分工和交换并不一定就是最为有利的。这是因为,现有的比较优势行业往往并不一定同时也是对长期经济发展最为有利的“理想行业”。如果现有的比较优势行业并非理想的行业,则照此进行分工和交换,尽管能够得到“短期”和“静态”的收益,但却并不一定有利于经济的长期发展。[15]
一般而言,理想行业是那些其发展对促进一国经济和福利进步最为有利的行业。例如,它们的产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应当随整个经济的增长而增长。具体来说,它们应当具有如下特点:一是有较强的规模效应(既包括企业内部的规模经济,也包括行业内部的规模经济,还包括所谓“累积”的规模经济);二是有较多的联系效应(包括丰富和有力的前向联系和后向联系);三是有较好的外部效应(如有利于环境保护和国家安全);四是有较大的弹性效应(包括收入弹性、供给弹性、需求弹性等)。如果一个国家现有的比较优势行业恰好是理想的行业,或者,是与理想行业有密切联系的行业(例如,与理想行业有很强的后向联系),则这种比较优势行业就可以看成是理想的比较优势行业。只有理想的比较优势才构成一个国家的竞争优势。反之,如果现有的比较优势行业并非理想的行业,则仅仅按照比较优势进行分工和贸易还不能建立起一国的真正的竞争优势。[16]因此,如何更好地发展理想的比较优势行业,是政府在制定经济政策特别是产业政策时需要认真考虑的一个重要问题。
四、中国特色经济发展的根本目的:“富裕中的共享”
中国特色的经济发展不是为发展而发展,而是为了“增进人民福祉”、“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在现阶段,则是要“实现全体人民共同迈入全面小康社会”。[17]这就是我们党提出的“共享发展”的理念。坚持“发展为了人民”、“发展成果由全体人民共享”,既是中国特色经济发展的根本目的,也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更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宗旨所在。正如恩格斯描述未来社会的理想时所说:“由社会全体成员组成的共同联合体来共同地和有计划地利用生产力;把生产发展到能够满足所有人的需要的规模;结束牺牲一些人的利益来满足另一些人的需要的状况;彻底消灭阶级和阶级对立;通过消除旧的分工,通过产业教育、变换工种、所有人共同享受大家创造出来的福利,通过城乡的融合,使社会全体成员的才能得到全面发展,——这就是废除私有制的主要结果。”[18]
坚持共享发展的理念要求我们正确处理好“共享”与“发展”的辩证关系。首先应当看到,在共享发展的理念中,共享和发展是统一的。这种统一性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我们必须坚持“在共享中发展”。所谓在共享中发展,有两层含义:第一是“为共享而发展”,第二是“以共享促发展”。前者讲共享是发展的目的,即要把共享作为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让全体人民而不是只有少数人享受发展的成果;后者讲共享是发展的动力,因为发展必须依靠人民,而只有“使全体人民在共建共享发展中有更多获得感”,才能“增强发展动力”。[19]因此,共享既是发展的目的,又是发展的动力。在经济发展史上,我们常常可以看到一些“没有共享的发展”,即发展主要集中在经济的某些部分(某些地区、某些部门、某些人群),而其余部分则没有发展。这种没有共享的发展既不符合社会主义本质的要求,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发展,更不可能使发展真正地持续下去。另一方面,我们又必须坚持“在发展中共享”。所谓在发展中共享,就是要通过更高水平和更高质量的发展来造福人民——“发展是第一要务”,是共享的基础。只有发展好,才能共享好。共享是共同富裕,不是共同贫穷。没有发展的共享,只能是低水平和低质量的共享,只能是共同贫穷的“大锅饭”,同样也不符合社会主义本质的要求。因此,我们既要避免没有共享的发展,也要避免没有发展的共享。换句话说,共享发展理念追求的目标既不是“富裕中的贫困”,也不是“贫困中的共享”,而是“富裕中的共享”。其次,我们还需要看到,在某些时候、某些地方和某些情况下,如果处理得不好,共享和发展之间也会出现矛盾。例如,为了提高效率,有时不得不忍受较大程度的不平等,而为了增进平等,有时又不得不牺牲较多的效率。换句话说,效率的提高并不一定总是意味着平等的增进,平等的增进也不一定总是有利于效率的提高。这就要求我们审时度势,根据具体情况解决好平等和效率、共享和发展之间可能会出现的矛盾。
尽管共享始终是我们发展的目的,但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上,具体的共享方式、内容和程度等却不是一成不变的,共享本身也是一个需要不断更新、不断协调的动态过程。这就要求我们随时根据所处的经济和社会的具体情况及其变化来动态地确定最有利于提高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共享形式、内容和程度。例如,在改革开放之初到20世纪末,由于当时的经济发展水平较低,我们更多地是强调国内生产总值和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的指标,实行的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先富带动后富”的政策,实现的是低水平、不全面、发展不平衡的“总体小康”,而从21世纪开始,根据经济发展和收入分配的具体情况,以及广大人民群众的要求,我们党进一步提出要全面建设惠及全体人民的更高水平的小康社会,即以“共同富裕”为标志的“全面小康”。总的来说,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共享的形式将会越来越多样,共享的内容将会越来越丰富,共享的程度将会越来越高。
[参考文献]
[1][17][19]《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5、8、9、32页。
[2]《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4页。
[3]谭崇台:《发展经济学》,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
[4]彭刚、黄卫平:《发展经济学教程》,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
[5][英]V. N.巴拉舒伯拉曼雅姆、桑加亚·拉尔:《发展经济学前沿问题》,梁小民译,北京:中国税务出版社,2000年,第2页。
[6]胡锦涛:《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夺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新胜利而奋斗》,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22-23页。
[7][1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97-198、52页。
[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95页。
[9][1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89、290页。
[11]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我们共同的未来》,王之佳等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52页。
[12][1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66、689页。
[13]《列宁全集》第2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332页。
[15][16]冯金华:《经济全球化和国家竞争优势》,上海: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218页。
责任编辑:张超
〔中图分类号〕F06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326(2016)06-0086-06
作者简介冯金华,上海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卢文璟,上海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上海,2004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