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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落文化的变迁与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保护——以渭源县麻家集镇羌蕃鼓舞研究为个案

2016-02-25张学军李芋杉

浙江体育科学 2016年1期
关键词:文化变迁村落

张学军,王 悦,李芋杉

(定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体育系,甘肃 定西 743000)



村落文化的变迁与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保护——以渭源县麻家集镇羌蕃鼓舞研究为个案

张学军,王悦,李芋杉

(定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体育系,甘肃 定西 743000)

摘要:研究以文化人类学理论为支撑,以村落文化变迁为视角,以渭源县羌蕃鼓舞田野考察为个案,分析了村落文化变迁中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从传统走向现代、从解构到重构演进的规律,影响因素及其传承与保护的思路与路径。结果表明,只有将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保护与村落文化经济建设、文化社会建设和文化生态建设三者紧密的结合起来,不仅能够推动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保护和发展,而且还形式成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保护与农村文化起步、农村经济发展、农村生态保护“双三赢”的任务和目的。

关键词:村落;文化变迁;羌蕃鼓舞;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

0前言

羌蕃鼓舞是古代藏羌民族融合的产物,现主要流传于甘肃省渭源县麻家集镇一带,它是集歌、舞、乐于一体的综合艺术形态,其表演内容与形式富于生活气息,舞蹈既粗狂又不乱章法,既轻捷又显沉稳,具有鲜明的古羌族和藏族的文化色彩,是古代藏、羌民族生产生活习俗中不可缺少的文化精髓,也是甘肃陇中地区主要的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1987年之前,能够表演羌蕃鼓舞的人廖廖无几,1987年后,通过对羌蕃鼓舞的收集、整理,羌蕃鼓舞重新流传。上世纪90年代,由渭源县政府文化部门编制了以羌蕃鼓舞为基础的大型舞蹈《渭河吉祥鼓》,并参加了各种大型演出活动。2010年,羌蕃鼓舞成功申报为甘肃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了更深入了解羌蕃鼓舞的发展现状,笔者于2014年春节深入到麻家集镇进行田野考查和亲身体验,收集、整理所需文献,并对羌蕃鼓舞传承人进行调研,对羌蕃鼓舞的自然环境、表演程式、文化内涵、生存状态、传承方式等有了初步的了解。在此基础上,从文化人类学理论入手,以农村文化变迁为视角,以麻家集镇羌蕃鼓舞为研究个案,分析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变迁及影响因素,寻求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保护的路径。

1羌蕃鼓舞的田野考查

1.1 羌蕃鼓舞的历史渊源

甘肃省渭源县是黄河上游古文化发祥地之一,其境内融汇了仰韶文化、马家窑文化、齐家文化三大古代文化。麻家集镇位于渭源县西南部,东西宽约10.5 km,南北长约6.5 km,这里山清水秀,气候温暖,素有“小江南”之称。该地区自古至今就是羌、藏、汉多民族杂居之地,多种宗教并存与传播,具有深厚的民族文化积淀,同时,该镇的生活方式、文化传统、生态环境都得到了较好的保护和延伸,以其独特的农耕文化衔接着远古与未来。

由于早期没有关于羌蕃鼓舞文字的记载,对羌蕃鼓舞起源只能通过渭源早期民族的发展大致可以考证。《后汉书·西羌传》记载:“西羌之本,出自三苗,羌姓之别也,……,河关之西羌地也。”至汉代河西隶属匈奴时,羌与匈奴相接,臣属匈奴[1]。另据《渭源县志》记载,在周秦时期,渭源为西部狩猎、采集和游牧为主的戎族领地[2]。后至汉景帝时期,居住在湟水流域的羌族要求政府允许其部落入守陇西塞,汉朝政府逐将其安置于渭源境内[3]。由此可知,从汉朝开始,羌族部落便扎根于此了。自在公元7世纪,唐文成公主嫁于藏王松赞干布后,汉藏结成皇亲,唐代的西部军政大权可以说全部归藏王掌管,这一特殊的关系为汉、藏、羌族之间的生产技术和文化交流奠定了基础。直到宋神宗时,吐蕃败退西部才回归宋朝。藏羌民族便在同一片地域生产劳作,生生不息。

羌蕃鼓舞起源于古羌族,根据渭源县文化局专家介绍,‘西蕃’就是“西羌”,是古羌族遗留下来的西羌时代,当地人民就把羌民称之为“西蕃”,故而羌蕃鼓舞原名称之为“打西蕃婆”①。另根据历史考证,“西蕃”两意思,一种意思是指“吐蕃”;另一种意思是古代对西域一带及西部地区民族的泛称②。“西蕃”不论做何解释,在藏羌民族共同生活的麻家集一带,在藏羌民族融合的历史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以藏、羌文化复合性特征的传统体育文化。通过对羌蕃鼓舞内容详细考证,其内容形式融入了狩猎、征战和神灵祭祀多种文化因子。笔者认为,“狩猎”为主体的歌舞是一种古羌文化体;“征战”为主体的歌舞明显融入大量的吐蕃文化基因;“神灵祭祀”为主体的歌舞则有大量的藏羌文化整合的痕迹③。对此,根据当地民族发展及羌蕃鼓舞的文化基因,笔者认为,羌蕃鼓舞最早的形态可能古羌部落在游牧、狩猎的过程中产生的祭祀仪式,而至唐或唐以前由于南地战事频繁,演变成为将士出征前举行的一种征战祭祀仪式,而发展到现在,逐步演变为生活中的年节庆典等祭祀仪式。

1.2 羌蕃鼓舞表演特征

羌蕃鼓舞表演队形分为两列,每列的首位舞者称之为“导引”④,其后是十几名身材健壮的小伙儿鼓手,身着白色衣衫,黑色锦小马甲和彩边羊皮袄,头戴牛仔帽,腰系小刀境锦囊璎珞,左手持扇形铁环羊皮鼓,右手紧握鼓槌。在队伍之外有两位男性扮演的“老西蕃”及“老西蕃婆”。表演开始时,老西蕃和老西蕃婆先入场,随后导引带领两列队伍入场,行祝福礼,再由“走四门”⑤作为开场表演,由表演地方负责人放五堆篝火,意即五方,如放十二堆篝火即是十二生肖,队伍围绕火起舞,其舞步有“龙摆尾”、“铁绳扣”等。随后便是羌蕃鼓舞敬神情节,两列队伍排成一列,由老西蕃挥动佛尘,导引和所有鼓手紧随其后,将整个表演推向高潮。最后,即表演的最后一个阶段——“攒八卦”⑥。

“羌蕃鼓舞”舞时不歌。其羊皮鼓为团扇形鼓⑦,舞蹈既粗狂、沉稳,舞步与鼓声形成完美的结合。在表演过程,表演者将“持鼓绕头”、“曲腿左右旋转”、“旋摆跨步”、“起脚跳”、“旋转跳跃击鼓”、“踮步跳”等高难度动作表演的完美无懈。羌蕃鼓舞表演节奏较为单一,主要有鼓声的鼓点节奏和鼓手铜环撞击的节奏为伴奏合成的,节拍有2/4舒缓型(祈祷拜祭),3/4中快速节奏(祈求神灵,与神灵对话)。整个舞蹈看是圆圈起舞、鼓铃交加、动作敏捷、姿势豪放、形态虔诚。“羌蕃鼓舞” 歌时不舞,根据表演地点的不同,唱词有所不同,这也是在其发展过程中与当地社火表演文化融合的结果。羌蕃鼓舞原始唱词为蕃语唱词,其流传有着久远的历史⑧,现已没有人具体的知道其具体的意思。

2村落文化变迁中的羌蕃鼓舞

2.1 村落文化经济变迁:羌蕃鼓舞由传统向现代的转型

麻家集镇位于渭源县西部,距渭源县城66 km,辖区面积63km2,全镇属于二阴区,东南高,西北低,气候温和湿润,平均气温5.5℃,海拔2 020~2 126m,森林覆盖率为6.5%,年降水量630mm,无霜期为140天左右[4]。境内主要以低山梁峁、沟谷、川道、坪(台)地为主,属于典型的浅山沟谷川台地带。由于该区旱情严重,为了生存和繁衍需要,居住在这里的村民以比较耐旱的小麦、玉米、马铃薯种植为主,过着特别安逸而清贫的生活。为此,在这样的自然环境下,麻家集镇村民对农业生产十分重视,祈求神灵,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的农耕文化意识成为村民共同的心理情结和社会行为。据老艺人回忆,早期的羌蕃鼓舞是由自发的宗教组织机构来管理,以共有地产的物质基础为经济来源,以娱神和祭祀为主要形态,其表演形成与村民农业生产密切相关,参与面广,互动性强。

改革开放以来,麻家集镇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经济产业结构进行调整,农民生产积极性得到充分调动,生活水平逐步提高。麻家集镇以种植经济作物及中药材,人均收入约2 000元,村落文化娱乐生活日益广泛。尽管目前的羌蕃鼓舞还遗留者诸多的宗教文化因子,但宗教仪式功能逐步减退。为了迎合大众文化娱乐的需求,羌蕃鼓舞表演程式发生了变化,与早期的的羌蕃鼓舞相比,表演道具更加制作精细,表演服饰更加华丽,表演地点由神庙、庭院走向社区、企业、学校等。根据大量实地考察,现阶段的羌蕃鼓舞的经济来源由原来的共有地产转向政府的投资、村民集资及社会各界人士和社会团体的捐助,从而使得经济多元化。另外,成立了羌蕃鼓舞的民间组织机构对其整理、重新演练,并组成一支庞大的表演队。直到笔者2014年春节考察时,表演队伍已达到27人:“老西蕃”和“老西蕃婆”由中年男子扮演,两位老者扮演“导引”,十七名青壮年小伙子作为鼓手,六名(8~3岁)儿童扮演彩童。上世纪90年代,渭源县文化部门工作者依据“羌蕃鼓舞”改编的《渭河吉祥鼓》在甘肃省文艺表演中荣获一等奖。由于可见,羌蕃鼓舞的变迁是麻家集镇村民文化传承与保护的自我选择,其本质是农村文化经济由农耕经济向现代市场发展的必然结果。文化经济的变迁不仅决定羌蕃鼓舞发展的方向,而且拓展了表演的规模,文化经济的转型对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保护起决定性作用。

2.2 村落文化组织的变迁:羌蕃鼓舞由自发的宗教组织向社会组织的转型

仪式作为一种大众文化的载体,不仅在“其狂欢的背后,总能体现着某种功能,这此功能又在影响着人们的思维方式与行为[4]”,而且是“阅读和诠释社会一种不可多得的文本[5]”。根据调查研究,早在1953年以前,羌蕃鼓舞带有深厚的宗教仪式,通常与祭祀联系在一起,它寄托着当地村民的宗教情感,充分展示了仪式作为民间信仰的显性成分、生产方式和价值观念,这与当时麻家集镇村民宗教信仰是一致。这一时羌蕃鼓舞是由自发组织的宗教组织机构来管理,通常由村落“管事的”或“明白整理”的年长老艺人组成,他们负责羌蕃鼓舞的的领导,制作表演道具和服饰,对羌蕃鼓舞的最终解释。由于此时的宗族组织就是村落大小事务的实际管理机构,所以,此时的羌蕃鼓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准官方”的行为。羌蕃鼓舞的传承方式是以家族世代相传和德高望众的老艺人传给后人,整个传承结构较为单一,传承体系十分脆弱。根据现有传承人陆某⑨回忆,在当时,继承羌蕃鼓舞的仅有2人,他便是在这两位传承人传授下继承羌蕃鼓舞的。尽管这一时期国家对农村基层进行严格的控制,但这一时期在村落中还延续着宗族管理的模式,由于宗族管理的主导性和权威性,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村民的凝聚性,人际关系升温,为羌蕃鼓舞的开展提供有利的条件。随着土地运动的开展,国家对农村基层进行全面的调控和管理,对一些村落中的宗族管理制度进行清查和取消,宗族领导受到批判,管理羌蕃鼓舞自发的宗教组织不覆存在,使羌蕃鼓舞处于一种无人管理的状态。据一些老艺人回忆,这一时期,麻家集镇的羌蕃鼓舞活动仍然没有丧失其合法性,村民会自觉地按照祖上的表演程式和习惯将羌蕃鼓舞延续下去。在1966~1978年,具有浓厚乡土特色的农村体育文化被列为“四旧”而遭受批判,麻家集镇在这一时期与全国情况相以,羌蕃鼓舞文化逐渐破坏。国家权利在制度层面上消除村落内原有的宗族管理和宗教大型活动的合法性,这样,麻家集镇的羌蕃鼓舞很快就失其合法性而迅速废弛了。

20世纪70年代后,国家对意识形态逐渐减弱,在中国广大的乡村悄然兴起一个“乡村文化传统复兴运动”。村落的庙宇和祠堂等一些标志性的文化符号得以恢复和重建,为羌蕃鼓舞的表演活动的复兴提供了基础。尽管解放后的集体化一度为麻集家镇提供了一个新的组织机构,而此时包产到户则削弱了这种组织机构。随着家庭力量的壮大和集体力量的逐步衰退,原有的民间非正式权威开始在麻家集镇的各种社会活动中发挥着主要的作用,其中包括羌蕃鼓舞的组织和领导羌蕃鼓舞活动的恢复工作。但由于羌蕃鼓舞中的唱词采用令人难以通晓的古羌、藏语,较难传习,舞蹈动作难度较高,现代人难以掌握,部分老艺人年老体弱,使得羌蕃鼓舞的传承与保护在一时期处于难以维系阶段。上世纪80年代,借助全国民间文化集成的编制,渭源文化馆人员收集了羌蕃鼓舞的一些资料。进入21世纪以来,国家加大了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力度,农村的文化自觉和当地政府对文化的关注成为必然,从而促进了民间非正式的组织管理机构的形成和政府文化管理机制的完善。自2005年来,对羌蕃鼓舞进行了5次普查、补充,并录制以保存[6],而且实行了一系列措施进行传承与保护⑩。由于政府的支持与管理,羌蕃鼓舞的传承方式以早期家庭和老艺人单一的传承变成为在政府及基层干预下的多种传承,使得羌蕃鼓舞传承人日益增多。因此,就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而言,虽然传统的宗教组织管理使得羌蕃鼓舞得以延续和发展,但也暴露出其传承结构单一、传承体系特别脆弱的缺陷。新的社会文化组织机构的出现使得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管理科学化、传承方式多样化、经济来源多元化、文化主体扩大化。由此可见,由自发的宗教组织管理向社会组织管理的转型是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与发展必然结果,也是最好的选择。

2.3 村落文化生态的变迁:羌蕃鼓舞文化的解构向文化的重构的转型

“文化是包含一套工具及一套风俗——人体的或心灵的习惯,它们都能直接地或间接地满足人们的需要。一切文化要素,若是我们的看法是对的,一切都是在活动的,发生作用,而且是有效的[7]。”同样,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它“不仅负载着我国哲学精神、生命理念、价值标准、审美特点以及情感方式[8]”,也包含了沉淀在人类心理结构中对生命的理解、价值聚积和心理倾向。一般而言,当文化生态环境发生变迁的时候,文化主体的需求也随之发生变迁,主体需求的变迁反映在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上,就是需要该民族的体育文化也发生相应的变迁来适应主体的需要。正如奥格本的文化滞后一样,非物质文化往往滞后于社会变迁,所以,体育非物质文化所承载的“旧”功能通常与主体“新”的需要之间发展矛盾或冲突,这样原有的体育非物质文化被打破,从而发生解构的现象。如果说早期的羌蕃鼓舞是将士出行前祭祀礼仪的一部分,其形态逐渐丰富,内容也逐渐成熟,更多赋予了对生命的祈愿和抵御外敌的信心,随着时代的变迁与发展,到了和平年代,羌蕃鼓舞依然延续着其本身的作为祭祀礼仪的成分,但在内容和意义上有着本质的不同。通过和当地老艺人攀谈后得知,在解放后初期,由于这一时期村民文化娱乐活动较少,村民们可以通过表演羌蕃鼓舞进行娱神和自娱,其表演者不仅在参与表演过程中展示自己才艺,得到人们的赏识与赞扬,也使羌蕃鼓舞与村民们的文化生活息息相关。笔者认为,早期关于羌蕃鼓舞的文化认同将平时分立的家户和村民联系起来,加强了村民之间的连结、和谐与认同,也增强了群体与群体之间的凝聚力。这一时期羌蕃鼓舞表演不仅是文艺,也是祭祀,不仅认神笑,而且认人笑。研究表明,“我国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在1949年到“文化大革命”时期基本上处于消歇状态[9]”,但根据老艺人回忆,羌蕃鼓舞在这一时期并没有消失,而是一直延续到了1966年。笔者认为,由于这一时期在国家完全没有否定羌蕃鼓舞时,其羌蕃鼓舞的文化遗产与记忆还能满足村民的需求,村民们潜意识的根据羌蕃鼓舞表演的程式与习惯,使得羌蕃鼓舞得以在这一时期延续。在1966~1978年之间,国家将一些农村具有乡土特色的民谷体育文化列为“四旧”而遭受批判,并提倡新兴的体育文化。加之一些大城市的知识青年在麻家集镇插队落户,他们带来了一些新兴的体育项目及文化,使得农村体育得以发展,羌蕃鼓舞受到外来文化的冲击,村民与羌蕃鼓舞之间的关系日益疏远。

随着社会的进步与科学的发达,人们对不知的天、地、神灵崇拜依附的感情日益淡薄,祭祀仪式日益简单化,目前尽管羌蕃鼓舞还有祭祀之遗风,但其宗教仪式功能逐渐减弱。另外,在大众流行文化的冲击与村民思想观念的变化影响下,原始的庙宇活动形式已发生了诸多的变化,并添加了一些现代文化的因素,村民的文娱活动也日益增强,村民对羌蕃鼓舞的文化诉求减退,使得羌蕃鼓舞的传承与保护困难重重。在20世纪70年代,我国广大农村兴起了乡村传统文化复兴活动,村落一些标致性的文化符号得以修复和重建, 1978年后,渭源县政府文化工作部门、民间文化爱好者重新大规模收集、整理民间文化遗物,经过长期的努力,完成了四辑《渭源文史资料选辑》,在文化工作恢复自由以后,羌蕃鼓舞才开始重新流传,为其传承与保护奠定了基础。进入21世纪,国家加大了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力度,并于十六大时提出要扶持一些重要的文化遗产和保护民间优秀艺术工作,2005年国务院先后下发了《国务院关于加强文化遗产的通知》和《关于加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在2010年,渭源文化馆组织申请“羌蕃鼓舞”为甘肃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并取得成功。组成了完整的表演队伍,并由多位年纪较大的老艺人担任“导引”。

文化的变迁由内部的发生创造引发,属于内发式发展,由外部传授引发属于外发发展[11]。就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而言,内发式发展是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与创新过程,而外发式发展是对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输血”与“嵌入”。正是村落文化生态的变迁,才使得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得以重构。通过羌蕃鼓舞文化的变迁,我们不难看出,在1953年之前由于羌蕃鼓舞所承载的主体文化能够满足村民祭祀的需要,使得这一时期的羌蕃鼓舞得以传承;在“文化大革命”时期,由于村民的文化记忆使得羌蕃鼓舞得以延续;而在此后由于政治原因,羌蕃鼓舞彻底消失;随着村落文化生态恢复和政府对农村文化的关注,羌蕃鼓舞得以恢复,而且得到较好的传承与保护。由此可见,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随着村落文化生态的变迁进行重构到解构再到重构的过程,文化重构不仅是对优秀传统文化的恢复与弘扬,还是对过时、缺乏生命力部分的摈弃。

3羌蕃鼓舞的变迁对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启示

羌蕃鼓舞的传承与麻家集镇文化变迁的发展之间有一种依赖性和从属性的内在逻辑关系。即麻家集镇的文化对羌蕃鼓舞的传承有着制约、管理、导向功能。文化的发展与变迁不仅人类生存和发展的物质基础,也是体育非物质文化孕育和发展的先决条件,正如美国著名人类学家伍兹指出:“当社会环境的改变有利于民众新的思想模式时,文化变迁的先决条件就具备了[11]”。同样,体育非物质文化作为一种联接村民的社会心理、社会行为和社会活动渗透在农村日常生活中,对文化社会的变迁起到协调、推动和促进作用。从羌蕃鼓舞发展的纵向思考,村落文化的变迁就是羌蕃鼓舞起源、生存、发展的社会环境。所以,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不应当仅仅限于一个个孤立的体育项目,而应当保护其赖以生存的文化生态环境,如果生态环境遭到破坏,即便是对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挖掘、整理、修复,也不能使他们重新回到民众的生活之中。从羌蕃鼓舞发展的横向思考,村落文化的变迁是推动羌蕃鼓舞从传统向现代转变的动力,这种转变恰恰是羌蕃鼓舞文化主体的修复、创新、传承和发展。所以,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不是守旧地保护其原始状态,而是在其保护过程中要依靠当地村民的文化自觉和政府对文化的关注,给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提供创新力量和动力源泉。土地改革前,羌蕃鼓舞之所以能够开展的主要原因一是这一时期羌蕃鼓舞所传载的意义能够有效地满足村民的需求,共有土地能够羌蕃鼓舞的经济需求,二是宗族管理制度,宋代张载认为:“宗法不立,既死不散,其家不传,其法若立,人人各其其来处,国家大有裨益[12]。”宗族对羌蕃鼓舞的管理实际上一种人伦道德的协调和维护。相反,在土地改革后到文革前,羌蕃鼓舞活动开始衰落,就伴随着宗族法制社会向法制社会的过渡消解了羌蕃鼓舞传承的根基,而且,羌蕃鼓舞不能满足村民的文化主体的需要。20世纪90年代,中国农村文化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从制度上来看,市场经济导入到农村,传统的小农经济不复存在,原有共有的土地不能够满足羌蕃鼓舞经济的需要;大众传媒和大众娱乐文化的发展,使农村居民的娱乐生活不断丰富,羌蕃鼓舞的娱乐功能诉求大大降低;从心理上来看,现在农民不再是传统的农民,乡土意识淡薄,人与人、家庭与家庭之间关系淡薄,从而使羌蕃鼓舞与村民之间的感情日益疏远。进入21世纪以来,由于国家对农村文化的关注及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宣传,使村民意识到羌蕃鼓舞文化价值,也促进了麻家集镇村民的文化自觉,从而使羌蕃鼓舞表演活动得以恢复和发展。由于可见,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保护应将村落文化社会系统、村落经济系统和村落生态系统等诸要素相结合起来,形成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保护与农村文化生态保护、农村文化进步和农村文化经济发展之间相互制约、相互协调、相互联系、相互发展的“双三赢”循环系统(图1)。

4结语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不可再生的资源,随着全球化趋势和现代化进程的加快,我国文化生态正在发生巨大变化,文化遗产及其生存环境受到严重威胁[13]。村落是我国行政区域中最小的单位,是社会学研究的细胞。这样的地域往往孕育了传统体育文化,与当地的宗教信仰、节是庆典、风俗习惯和乡规民约等环境交织在一起。随着农村经济的建设与发展,经济大潮冲破了“文化栅格”的边界,村落原有的宗法、地缘、血缘维系的群体结构,阶层、权力、地位和角色发生渐变,文化核心层面也发生了质变,加之传统体育文化的“游离性”、“自衍性”,加速了其消亡的过程[14]。另外,村落经济发展较为落后,政府管理不够规范,社会文化组织不够健全等问题,使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发展面临着诸多的困境和矛盾。为此,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保护不仅是传承与保护本身的问题,而是将其纳入到村落发展的生态空间,才能够解决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保护的真正问题。在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保护过程中,我们既要使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的保护与村落文化经济系统、文化社会系统、文化生态系统的建设的协调发展,而且还要促进村落文化进步、村落社会发展、村落生态保护的发展,实现“双三赢”的局面,达到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保护目的和任务。

图1 农村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保护内在循环结构图

注解:

①“西蕃”是当地汉族人民对藏羌民族的称谓,古形成了(打)“西蕃婆”(当地人把羌蕃鼓舞亦称之为“西蕃婆”)这一特色的文化现象。在2010年申请甘肃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过程,专家认为“打西蕃婆”主一名号同当时代民族团结不符,故将“打西蕃婆”改为“羌蕃鼓舞”,从而更加体现中华民族团结友爱、共谋发展的良好形势。

②明代冯梦龙的《东周列国志》第四回记载:“今岐丰之地,半被犬戎侵据,卿若能驱逐犬戎,此地尽以赐卿,少酬扈从之劳。永作西蕃,岂不美哉?”。

③笔者将羌蕃鼓舞与渭源县境内的“八面鼓”和邻县武山的“武山旋鼓”仔细对比发现:羌蕃鼓舞以“狩猎”为主体的古羌文化特征,而‘征战’是古时善战的吐蕃民族的文化主题,而后形成的“祭祀”、“祈愿”等舞蹈主题则含有汉、藏、羌民族融合的文化痕迹。

④ “导引”是指较有声望的老者,身着羊皮袄,头戴礼帽,手持三角旗,不断挥动引领队伍前行方向。

⑤走四门,当地社火的一种表演形式,即在神庙或者家中院子里表演的时候队伍从大门进入,队伍要经过神庙或院子里的东南西北四门,而且踏遍院子四角。

⑥攒八卦,即羌蕃鼓舞的歌唱部分,两队相向迎唱蕃曲,因笔者考查时间为农历正月十三,表演场地是当场的山神庙,所以唱词大部分为新春祝福。

⑦羊皮鼓由铁圈蒙以单面羊皮制成。羊皮鼓直径为62cm,鼓柄长13cm,在鼓柄的未端,有些是直径8cm的一个大铁环,上面缀有六个大约直径5cm的小铁环;有些是直径约6cm的三个铁圈并列合成的三叶草形状的铁环,上面缀有六个小铁环,每个大铁环上缀两个。鼓槌长约40cm,均用木头削成,末端有彩色布条拴成麦穗作为装饰。

⑧参加表演的“导引”解释说:“这是我们祖辈一代一代口头流传下的,现在大家已没有人可以具体翻译过来。但是我们在敬神时一直在唱,祈祷神灵保佑我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⑨陆某,现年73岁,系麻家集镇村民,擅长扮演老西蕃、老西蕃婆,特别是扮演的老西蕃婆惟妙惟肖,纳鞋垫舞蹈的姿势十分到位。会跳羊皮鼓舞,会用羊皮鼓乐器,会制作表演道具和表演服饰。

⑩2010年举办了“羌蕃鼓舞”管理中心人培训及“羌蕃鼓舞”传承人培训班;2011年开办“羌蕃鼓舞”舞蹈乐器制作培训班,在定西市举办“中国·‘羌蕃鼓舞’舞蹈展”,并开设“羌蕃鼓舞”专修班;2012年编纂《羌蕃鼓舞》教材,并建成传承人数据库。另外,每年政府对每位传承人予以2 000元的奖励,来支持羌蕃鼓舞的整理、修复。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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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hanges of Village Culture and Rural Sports Transmission and Protection of th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to Weiyuan Hemp home town Qiang sweet encouraged as a case study

ZHANG Xue-jun,WANG Yue,LI Yu-shan

(Depart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 Dingxi Teachers College, Dingxi 743000, China)

Abstract:Research supported by cultural anthropology theory, in the perspective of village cultural change, inspire the field investigation with Weiyuan Qiang sweet as a case, using qualitative research paradigm, analyzes the cultural change in rural village sports non-material cultural heritage from traditional to modern, from deconstruction to the law of the evolution of refactoring, influencing factors and inheritance and protection of ideas and paths. Results show that only the rural sports non-material cultural heritage of the inheritance, protection and economic construction, social construction and cultural village culture closely combine ecological construction, not only can promote rural sports non-material cultural heritage of the inheritance, protection and development, but also form into rural sports non-material cultural heritage inheritance, protection and rural culture, rural economic development, rural ecological protection the task and purpose of “double win”.

Key words:village; cultural change; Qiang sweet encouragement; Rural sports non-material cultural heritage

中图分类号:G812.4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624(2016)01-0019-06

作者简介:张学军(1976-),男,甘肃通渭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体育人文社会学.

收稿日期:2015-08-31

基金项目:定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2015年度一般项目:陇中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DS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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