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云南省农民工的社区融入情况及其影响因素分析

2016-02-21

楚雄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12期
关键词:云南省农民工社区

胡 东

云南省农民工的社区融入情况及其影响因素分析

胡 东

推进新型城镇化、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方式是中央的重大战略决策。在这一背景下,促进农民工城市融入就成为云南省的重大战略任务。社区作为生产与生活、文化与价值、情感与习俗相互交织的实体,是农民工城市融入的重要实践平台。云南省农民工的城市社区融入可从经济生活、社区参与、社会心理三个维度进行测量,总体呈现出融入的低度性和非均衡性,经济融入滞后于社会融入、心理融入等特征。其原因可从城乡分割的二元户籍制度及其捆绑的政策体系、政策执行偏差、接纳主体的排斥和防范及农民工自身素质能力障碍等方面探寻。

云南省;农民工;社区融入;排斥性

1966年,迪尔凯姆提出社会整合(social integration)概念,把个体在群体中的参与度和认同度以及成员之间的相互依赖度界定为社会整合。[1](P410)随后,学界又出现了社会融合和社会融入(social inclusion)的概念,并对三者的区别作了研究,认为社会整合概念关注文化与价值的一致性,强调个人与群体的认同感以及社会关系的强弱;社会融合则关注不同群体相互适应的动态过程;而社会融入既强调适应的过程,更重视边缘群体在调适过程中融入主流社会的结果。基于此,笔者把农民工社区融入界定为:在城市工作、生活的农民工,在与城市政府、社区组织和社区居民的多向互动中,参与社区活动,享有社区服务,逐渐适应城市的工作模式和生活方式,并对城市文化产生认同,最终被社区组织和社区居民接纳,由农民成功转变为社区居民的过程。文中的“社区”不是指社会的构成要素之一,而是指微型社会,即农民工日常工作、生活的所在地,是满足农民工自身各种需求的地域性社会生活共同体。农民工融入自己工作、生活的社区,也就意味着农民工融入了整个城市社会。

一、云南省农民工社区融入现状的实证分析

本文的数据资料主要来源于课题组对昆明、曲靖、玉溪、昭通四个城市进行的农民工、社区及城市居民抽样调查及访谈结果。此次调查为随机抽样,发放问卷400份,收回有效问卷320份。根据问卷和访谈结果,本文从经济生活、社区参与、社会心理三个方面分析云南省农民工的社区融入情况。

(一)经济生活

农民工在经济层面的融入和转换是其城市融入的重要维度。城市的经济生活高度市场化、标准化和规则化,与农村的生产活动有本质区别。[2](P158)农民工只有逐步适应城市经济体系的规律和特点,才能为未来的城市生活奠定物质基础。农民工经济生活的融入包括就业状况、经济收入、居住条件三个方面。

1.就业状况。就业是融入之本,是农民工城市谋生的基本手段。数据显示(表1),农民工从事建筑或装修工、住宿餐饮服务人员、个体户、物业环卫人员、零售业服务人员的比例分别为19.4%、18.8%、16.9%、13.4%、13.1%,总比例为81.6%。其就业有以下特点:(1)技术含量低,劳动强度大;(2)独立经营人员较多,例如开实体店、网店或是做微商、流动商贩等;(3)职业稳定性差,可替代性强;(4)无业人员比例很小。这表明农民工在城市获得高品质的岗位很难,但寻求谋生手段较易。

表1 云南省农民工的职业分布情况

2.经济收入。调查数据显示(图1),月收入在2001―3000元的农民工比例为78.7%,在3001―4000元的比例为6.3%,在4000元以上的比例为7.8%。可见,多数农民工月收入介于2000―3000元之间,呈现出几个特点:一是性别差异,男性农民工比女性农民工收入普遍偏高,凸显了在体力劳动领域男性占有绝对优势;二是地域差异,在昆明务工经商的农民工收入普遍高于曲靖、玉溪、昭通,其中在昭通务工经商的农民工收入最低,农民工收入状况和地方经济发展程度密切相关;三是独立经营人员、技术含量较高的岗位收入较好,尤其是开店、装修工、月嫂、快递员、工程车辆驾驶人员的收入较高,而保安、小区保洁员、餐饮服务人员、零售业服务人员的收入较低。

图1 云南省农民工的月收入情况

3.居住条件。数据显示(图2),60.9%的农民工选择租房,36.3%的农民工选择单位宿舍,而仅仅只有2.8%的农民工选择买房。租房的农民工表示,由于房租大幅上涨,他们尽量选择在城市郊区与熟人合租私人的自建房,房间面积较小,无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随着政府廉租房、公租房等相关政策的出台和完善,各地先后把农民工纳入保障范围,居住条件大幅改善。农民工们希望政府能进一步放宽申请条件,简化申请程序,让更多人成为受益者。和租房相比,单位宿舍条件更差,配套设施不齐备,生活极不方便。因此,农民工有了一定积蓄后,往往会从单位宿舍搬出,选择租房,以便改善居住条件。基于房价高涨,只有极少数农民工精英有财力购买价格相对低廉的小户型二手房。对于女性农民工而言,通过嫁入本地城市居民家庭,也可以获得房屋产权。

图2 云南省农民工的居住形式

(二)社区参与

社区参与是指农民工参与社区建设、社区活动,获得社区支持和社区服务的过程,具体包括社区综合服务管理平台和就业服务平台的知晓和利用情况、社区文娱活动参与、社区选举及社区公共事务参与三个方面。

1.社区综合服务管理平台和就业服务平台的知晓和利用情况。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云南各地社区都先后建立了社区综合服务管理平台,其职责是承接政府在教育培训、劳动保障、医疗卫生、民政事务等方面让渡给社区的职能。调查结果显示(图3),有70.3%的农民工不知道所在社区设有综合服务管理平台。在知晓综合服务管理平台的农民工中,有53.5%的农民工会在遇到困难后向该平台求助,而求助效果参差不齐。有15.5%的农民工表示经常获得过帮助,20.5%的农民工偶尔获得过帮助,有高达64%的农民工在求助社区后未获得任何形式的帮助。而社区就业服务平台的主要职能是通过与辖区单位和组织的沟通与联系,采集各类就业岗位信息,采用灵活多样的方式,向失业人员推荐就业岗位。调查数据显示,有10.8%的农民工知道就业服务平台。在知晓社区就业服务平台的农民工中,有26.8%的人获得过该平台提供的就业服务。

图3 云南省农民工获得社区综合服务管理平台服务的情况

2.社区文娱活动参与。社区会定期组织一些文娱活动,比如棋艺比赛、篮球比赛、广场舞等,一般都会通过小区宣传栏和公告栏向社区居民和农民工宣示。因此,农民工的知晓率较高,为65.3%;但参与率较低,为13.4%,例外的是女性农民工对广场舞的参与较为积极。多数农民工表示,社区文娱活动的参与者多数为社区居民,农民工参与率较低,原因是他们对这些活动不懂、不感兴趣或没时间参与。

图4 云南省农民工参与社区公共事务的态度

3.社区选举及社区公共事务参与。社区选举主要包括人大代表和居委会成员的选举,农民工主要参加人大代表的选举,因为参加居委会成员选举的人一般都要拥有本地户口。数据显示,有12.5%的农民工参加过社区选举活动,15.3%的人对选举持积极态度,认为选举是公民享有的政治权利;72.6%的人对选举持消极态度,认为选举就是形式主义,没有必要参加;12.1%的农民工不参加选举,是因为社区告之因没有本地户口,不用参加选举。对于社区公共事务的参与,只有3.5%的人参与过社区公共事务,原因是某些公共事务必须要有农民工代表参与。农民工对参与社区公共事务的态度不尽相同,对公共事务持积极参与态度的人为零,持“不参与为好”的人占35.6%,持“与我无关”的人占58.8%,“视情况而定”的人为5.6%(图4)。参与过社区公共事务的农民工比较失望,原因是他们在参与的过程中没有话语权。综上所述,农民工的社区参与呈现出被动性、狭隘性、形式性的特征,被动性体现为农民工社区参与态度消极,积极性不高;狭隘性表明农民工社区参与的项目较少,实际享有的社区服务数量有限,质量不高;形式性是指农民工的社区参与大多停留在表面,缺乏失效。

(三)社会心理

社会心理作为主观测量指标可以更深入地探测农民工的内心世界,发掘其在融入过程中的心理活动和价值认同,是农民工对城市社会的普遍理解和感受,其融入状况可从以下三个维度进行考察。

1.农民工对城市生活的感受。调查数据显示,68.9%的农民工认为自己已经适应了城市生活,希望继续留在城市发展;12.8%的人选择“不习惯城市生活”,原因是城市生活节奏快、压力大,感觉不自由。此外,不同年龄段的农民工对城市生活的感受差别较大,20岁以下、20―29岁、30―39岁、40―49岁、50岁及以上的农民工对城市生活的适应度分别为82.5%、80.1%、78.6%、65.4%和25.6%(图5),呈现出年龄在40岁以下的农民工对城市生活适应更快、而年龄在50岁以上的农民工适应度较低的特点。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一是青年农民工受教育程度普遍高于中老年农民工,就业质量及收入更有保障,在城市生活的幸福指数较高;二是多数青年农民工往往是在高中毕业后就直接进入城市务工和经商,在乡村生活的时间较短,乡土性较弱,城市性和现代性要素更容易培育和形成。综上所述,喜欢城市生活,渴望融入城市社会已经成为农民工(尤其是青年农民工)的主流心理意识。

图5 云南省不同年龄段农民工对城市生活的适应程度

2.农民工对社区居民的认识。农民工社区融入过程就是其与社区居民不断互动交往、最终被社区居民认同和接纳的过程。在访谈中发现,农民工群体和社区居民群体对彼此的态度和看法都比较负面。当问到“你和城市居民的交往情况”时,7.8%的人回答“经常打交道”,69.7%的人回答“偶尔打交道”,22.5%的人回答“没有打过交道”;当问到“您和所在的社区居民熟悉吗”时,4.6%的人回答“非常熟悉”,6.2%的人回答“比较熟悉”,15.4%的人回答“有点熟悉”,53.8%的人回答“基本不熟悉”,20%的人回答“完全不认识”。与此同时,6.3%的农民工认为本地居民对外来务工人员的态度“非常友好”,8.7%的农民工认为“比较友好”,35.8%的农民工认为“不太友好”,40.7%的农民工认为“很不友好”(图6)。上述数据表明,农民工与社区居民的互动频率很低,彼此缺乏沟通了解,多数社区居民对农民工持不友好态度,两个群体之间的隔阂和陌生感导致农民工对社区居民的认识较为负面。

3.农民工对自身身份的认识。身份认同是个体对于自身属于某一社会群体的自我意识及在此基础上产生的价值观念和行为模式的认可。农民工能否形成与社区居民“同质性”的身份认同,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社区融入的成败。统计数据表明,9.7%的农民工认为自己是城市人,46.7%的农民工认为自己是农村人,认为自己是城市人的往往是在城市打拼多年,有房有车,全家老小都已进城的农民工精英;接近一半的农民工认为自己还是农村人。城市的生活体验让他们见识了城市居民丰富多彩的高质量生活,使他们进一步认识到自身与城市居民的悬殊差距,进一步巩固了自身对“农村人”的身份认同。此外,高达43.6%的农民工则对自己的身份说不清楚,他们不能肯定自己是城市人,也不愿否认自己是农村人,出现了身份认同的迷茫和模糊,陷入了身份认同的困境,这种困境是农民工双重身份的真实体现,加之“身份认同的多维性和复杂性,农民工群体总是在城里人和农村人两种身份间挣扎、徘徊,成为游离于城市和农村之间的双重边缘人”。[3](P53)

图6 云南省社区居民对农民工的态度

二、云南省农民工社区融入的特征分析

对大量实证数据的分析表明,云南省农民工的社区融入既具有与全国其他省、市类似的共性,同时也带有浓厚的地域特征。

(一)融入的低度性和非均衡性

首先,多数农民工由于受到各种限制,虽然拥有强烈的融入意愿,但总体融入度较低,处于初级融入阶段。就经济层面的融入而言,多数农民工从事低端职业,经济收入低,无力购房,消费水平低。在社区参与层面,多数农民工不知晓社区的综合服务管理平台、就业服务平台,对社区文娱活动、选举活动和其他公共事务的参与度较低,其整体社区参与呈现出被动性、狭隘性、形式性的特征。在心理融入层面,高融入意愿与低身份认同并存,部分农民工陷入了身份认同的困境。

其次,不同农民工群体之间的融入度具有非均衡性,具体表现为农民工精英成功融入了城市社区,融入度高于普通农民工群体,他们摆脱了繁重的体力劳动,有了稳定职业和较高收入,在城市购买了住房,乐于和城市居民交往,开放性、多元性、异质性的交际网络逐渐形成;他们喜欢开放性、互动性的休闲娱乐,利用闲暇时间积极参与各种社区活动,以期为未来发展培育社会关系网络和社会资本[4](P45);他们逐渐养成了城市的生活方式,形成了新的身份认同,完成了从农民身份到市民身份的转变。

(二)经济融入滞后于社会融入、心理融入

在不同层面融入度的差异性问题上,传统观点认为农民工社区融入具有“经济接纳,社会排斥”的特点,即经济层面融入难度小,融入度高,而社区参与、社会心理层面融入难度大,融入度低。[5](P9)本研究并不支持该观点,而是认为“经济接纳,社会排斥”已经不是当前农民工的城市融入实际,一是近些年虽然农民工的经济收入有较大提升,但城市的生活成本尤其是房价或房租飙升的势头更猛,不但完全消解了新增加的收入,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加重了农民工的生活负担,导致农民工在经济层面上的融入更加困难;二是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农民工问题越来越受到党和政府的重视,针对农民工问题的顶层设计和具体政策频繁出台,为促进农民工在社会层面的融入构建了良好的制度环境,原来的社会层面融入难的短板有较大改善。加之,随着时代的变迁,农民工在城市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对城市生活的渴望更加迫切,心理上已经适应了城市的工作和生活方式。因此,农民工近年来在社会层面、心理层面的融入度的提高要明显快于经济层面,“经济接纳,社会排斥”已经成为历史,不再符合农民工的融入实际。

(三)接纳主体的排斥性和防范性

基层政府、社区组织及社区居民是农民工社区融入的接纳主体,对农民工的城市融入持排斥和防范态度。一方面,基层政府和社区组织的管理和服务存在“重管理、重防范,轻服务、轻关怀”的情况。在访谈中发现,社区组织往往把农民工看作是“外来流动人口”加以防范和管理。防范式的社区管理由于不能切实考虑农民工的利益需求,忽略对农民工群体的服务和关怀,导致保障农民工合法权益的服务内容缺失或落不到实处,而更多的是从维护社会治安、构建和谐社会秩序的角度出发,将农民工视为治安隐患加以重点监管,其结果不但不能增进农民工对社区的归属感和认同感,甚至还有可能导致农民工的反感和抵制,强化其外来者的身份认同,在客观上排斥其城市融入。另一方面,社区居民往往把农民工看作“他者”,自觉或不自觉地把农民工排斥在“内群体”之外,将之视为与自身关系疏离、异质性明显的“外群体”。城市人和农村人成为两个边界清晰的异质性群体,虽然两个群体之间的差别复杂到难以精确地做出界定,但基于城乡不同地域文化的熏陶,两个群体有着明显区别的衣着、言谈和举止。这种区别意识,使得社区居民难以认同和接纳农民工,而将其排斥在交往对象之外。

三、云南省农民工社区融入度低的影响因素分析

(一)原有城乡分割的二元户籍制度及其捆绑的政策体系是农民工社区融入难的制度因素

制度和政策体系在农民工的城市融入进程中具有决定意义,而建立在户籍管理制度基础上的城乡分治是我国社会管理体制的主要特征。近年来,为了推动新型城镇化进程,云南省贯彻落实中央政策,逐渐放宽了对人口流动的严格限制,甚至在全省范围内加大了把符合条件的农民工转化为城镇居民的力度,但传统户籍制度还未发生根本性变化。城乡分割的二元户籍制度及其捆绑的就业制度、土地制度、社会保障制度、住房制度、医疗制度等成为歧视和排斥农民工城市融入的制度障碍。[6](P59)具体而言,其阻滞表现在:一是基于户籍制度衍生的教育制度、医疗制度和社会保障制度的城乡差异,导致农民工难以享受城市公共资源,合法权益维护缺失。以就业政策为例,居民被纳入城市的正式就业体系之内,而农民工则被排斥在外,只能在体制外自行寻找保护程度低、劳动强度大的边缘职业和底层职业;二是建立在户籍制度基础上的城市管理体制对农民工实行以治安管理为重点、以属地管理为支撑的防范式管理,把农民工排斥在社区管理体制之外;三是户籍制度将全部人口分割为居民和农民两大身份类别,进一步强化了城市居民和农民工的群体意识和对各自群体的自我认同,加剧了彼此的排斥与隔阂。

(二)政策执行偏差是农民工社区融入难的现实因素

为消除农民工城市融入的制度障碍,国家和云南省均出台了若干农民工政策,简称“农民工新政”。据不完全统计,2003年以来中央出台的相关政策有:《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做好农民进城务工就业管理和服务工作的通知》(2003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促进农民增加收入若干政策的意见》(2004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若干建议》(2006年)、《国务院关于解决农民工问题的若干意见》(2006年)、《国务院关于同意建立农民工工作联席会议制度的批复》(2006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切实做好当前农民工工作的通知》(2008年)、民政部出台的《关于促进农民工融入城市社区的意见》(2012年)、《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做好为农民工服务工作的意见》(2014年)。为贯彻落实中央精神,云南省结合自身实际出台了一系列有关农民工的政策,主要有:《云南省建设领域农民工工资支付管理试行办法》(2005年)、《云南省人民政府关于解决农民工问题的实施意见》(2006年)、《关于印发云南省农民工服务手册使用管理办法的通知》(2007年)、《云南省农民工权益保障办法》(2008年)、《云南省农民工工资支付保障规定》(2011年)、《云南省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2014年)、《云南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全面治理拖欠农民工工资问题的实施意见》(2016年)。

可见,中央和云南省对于农民工问题是“三令五申”、反复强调的,按理说政策力度空前,多数问题应该已经获得较好解决,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原因何在呢?除了政策设计缺乏长期性、政策目标局限于解决现有问题、维护社会稳定、属于补偿性政策而非发展性政策外,政策在实施环节的执行偏差是导致政策失效或少效的重要原因。而政策执行偏差的原因主要有:一是基层政府更多关注短期经济发展,忽略了维护社会公平、统筹城乡发展的长期社会治理问题;二是社区管理服务体系建设严重滞后于社会经济发展,难以有效承接和传递社会公共服务,不能有效回应农民工多元化的群体需求;三是农民工收入低、工作变化大、流动率高,缺乏有效途径获取相关政策信息,政策的传递和沟通出现梗阻;四是农民工相关政策的“碎片化”现象严重,不同的州、市、县的政策差异较大,衔接性较差,让农民工和政策执行者无所适从。

(三)接纳主体的排斥和防范是农民工社区融入难的直接因素

基层政府、社区组织、社区居民作为接纳主体,对农民工的城市融入采取的排斥和防范可分为经济排斥、社会排斥、政治参与排斥和文化生活排斥。

就经济排斥而言,一是表现为农民工在城市只能进入次属劳动力市场,其就业岗位普遍存在收入低、福利低、强度大、环境差的特点;二是表现为城市居民和农民工存在“同工不同酬、同工不同权、同工不同时”的差别对待现象。[7](P85-88)经济排斥引发了农民工的相对剥夺感,严重伤害其劳动积极性。社会排斥则意味着对农民工社会权利的剥夺。虽然云南省出台了很多保障农民工社会权利的政策措施,使其在医疗保险、社会保障、子女教育、住房、就业服务等领域有一定程度的改善,但距离在基本公共服务领域与城市居民享有同等权利的目标还为时尚远。接纳主体对农民工的排斥和防范更为深入、广泛地存在于社会心理和文化层面。这种排斥并非来自城市上层社会,而是存在于普通城市居民中。城乡阶层差异所带来的文化互动过程中的排斥,使城市居民形成“一等公民”、“高人一等”的小市民性格,农民工的一些言行被其视为“不文明”、“不美观”、“素质低”的表现,对农民工的群体歧视和偏见加剧了,对农民工形象的污名化建构开始了。[8](P67)总之,经济上的相对贫困,社会地位的相对低下,行为习惯、表达方式的差异与城市居民的傲慢偏见渗透交织,在接纳主体和融入主体之间竖起了一道高高的隔离墙,阻碍了农民工的城市融入。

(四)农民工自身素质、能力障碍是农民工社区融入难的关键因素

农民工整体素质偏低,现代性不足,素质禀赋、思想观念、人力资本不符合现代城市的要求,对城市融入具有较大的副功效。首先,农民工整体文化水平较低,择业面狭窄,只能在低端劳动力市场从事低薪职业,维持基本生存尚可,但要在城市站稳脚跟,寻求发展并最终融入城市则难度太大。其次,农民工的文明道德素养及生活习惯尚未完全养成,由于长期生活在农村,农民工养成了诸如乱扔杂物、随地吐痰、大声喧哗、不修边幅、爱说脏话等在城市居民看来难以接受的生活习惯;部分农民工不讲社会公德,在公共场所不注意言行,不顾及别人的看法和感受,加剧了城市居民对农民工的群体偏见。自身的道德素质缺陷、城市居民的偏见和歧视共同塑造了农民工整体的负面形象。久而久之,针对农民工的贬义评价和负面形象不断在城市居民大脑中固化和夸大,成为一种难以改变的评价图式。三是农民工的法律素养较低,维权和守法意识淡薄,由于缺乏法律知识,当发生劳动纠纷的时候,农民工难以运用法律武器维护其合法权益,致使自身利益受损;由于守法意识淡薄,使少数农民工铤而走险,扰乱了城市的社会秩序,破坏了整个农民工群体的形象,引发了城市居民的反感和歧视。

四、结语

当前,有关农民工城市融入的研究成果较为丰富,研究视角也呈多元化。本文采用社区作为研究的实践策略,主要基于以下考虑:一是有助于把研究重点从宏观理论研究转变为微观实证研究。社区是微型社会,是农民工工作与生活、时间与空间、私域与公域的凝聚点,以社区为研究视角,可以零距离观察和分析农民工在城市融入过程中的生产与生活、问题与困难、诉求与需要,从根本上促进农民工的城市融入;二是有助于把研究焦点从关注顶层政策设计转变为关注基层社区服务。农民工政策要取得预期的执行效果,离不开基层社区服务工作,可以说社区工作是把顶层设计转变为基层服务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环节,是落实、检验、完善中央政策的重大实践活动;三是有助于把研究视角从更多关注政党和政府等政治力量在农民工城市融入中的作用转变为充分认识基层群众自治组织、社会团体、中介组织等非政治力量所扮演的角色和所发挥的作用。而选择云南省作为具体研究对象,是力图体现研究的实证性,提高研究的针对性和实效性。在推进新型城镇化进程、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方式的大背景下,推进农民工社区融入已经成为云南省的重大战略任务。云南省作为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相对滞后、城市化水平较低、城市规模不大、城市管理水平不高、城市对农民工的接纳能力不强,这些不利因素注定其实现农民工的城市社区融入会难度大、时间长,任务重。将来应该在整合各方资源的基础上,通过健全农民工就业服务和技能培训机制、权益维护机制、社区公共服务机制、社会保障机制、政策纠偏机制、责任追究机制、工作协调机制等,以社区为主要载体,逐步推进农民工融入城市社区的深度。

[1] Schwarzweller H K. Parental Family Ties and Social Integration of Rural to Urban Migrants[J]. Journal of Marriage and Family,1964,(4).

[2](美)丹尼尔·贝尔.后工业社会的来临——对社会预测的一项探索[M].高铦,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3]黄达安.农民工融入社区的身份认同研究——以长春市D社区为例[J].华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4).

[4]周利敏.镶嵌与自主性:农民工融入城市社区的非正式途径[J].安徽农业科学,2007,(33).

[5]陆学艺.农民工问题要从根本上治理[J].特区理论与实践,2003,(7).

[6]胡杰成.社会排斥与农民工的城市融入问题[J].兰州学刊,2007,(7).

[7]康来云.农民工心理与情绪问题调查及其调适对策[J].求实,2004,(7).

[8]熊辉.群体偏见、污名化与农民工的城市融入[J].民族论坛,2008,(3).

(责任编辑 朱和双)

(楚雄师范学院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云南 楚雄 675000)

An Analysis of Community Integration of Yunnan’s Off-farm Workers and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HU Dong

(SchooldofPoliticsandPublicAdministration,ChuxiongNormalUniversity, 675000,YunnanProvince)

The Central Government have adopted new urbanization and innovative social governance as development strategies and to promote integration of off-farm workers into urban communities, therefore, has become Yunnan’s leading strategy. Communities are important in this process because they are the concrete platforms where production, life, culture, values, feelings and custom of the off-farm workers integrate with those of the urban residents. In Yunnan, this process can be measured in three dimensions: economic life,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and social psychology. Study shows low and unbalanced integration level in these aspects, in addition to the phenomenon where economic integration lags behind social and psychological integration among other characteristics. The underlying reasons include the binaryhukousystem, the consequent unbalanced policies, execution of such policies, repellency of the receiving residents and limited quality of the off-farm workers themselves.

Yunnan Province; off-farm worker; community integration; repellency

2014年度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青年项目“云南省农民工社区融入与社区支持体系研究”,项目编号:QN2014040;2013年度云南省教育厅科研项目“云南省农民工社区融入与和谐社区建设研究”,项目编号:2013Y063。

2016 - 10 - 30

胡 东(1976―),男,楚雄师范学院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公共政策执行、地方政府学。

D669.3

A

1671 - 7406(2016)12 - 0097 - 09

猜你喜欢

云南省农民工社区
云南省安宁市老年大学之歌
2021年就地过年农民工达8 700多万
民国初期云南省议会述论
社区大作战
以农民工欠薪案“两清零”倒逼发案量下降
3D打印社区
在社区推行“互助式”治理
云南省瑞丽市老年大学之歌
近31年来云南省潜在蒸散量的时空演变
对农民工不想留城不必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