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是中国的领土》与《蒙藏为中国重要的国防》——九世班禅在南京与上海的两次演讲
2016-02-19刘家驹编钟宇海整理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北京100081
刘家驹编,钟宇海整理(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北京100081)
《西藏是中国的领土》与《蒙藏为中国重要的国防》——九世班禅在南京与上海的两次演讲
刘家驹编,钟宇海整理
(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北京100081)
摘要:九世班禅额尔德尼曲吉尼玛([1])(1883-1937,以下简称九世班禅)于1923-1937年在内地活动达十四年之久,有过多次演讲。([2])本次所选《西藏是中国的领土》是1932年12月24日在新亚细亚学会会员大会上所作。该演讲表达了对新亚细亚学会关注边疆的赞赏,并从历史的角度强调西藏是中国的领土,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蒙藏为中国重要国防》是1934年6月3日在上海市各界欢迎大会上所做。当时内地人对蒙藏的认识非常有限,而蒙藏人士也缺乏与内地沟通,未能理解蒙藏与内地的血肉联系。九世班禅有感于此,做了该主题演讲。两篇演讲对研究九世班禅内地活动以及九世班禅为代表的藏族僧俗上层对西藏历史地位以及蒙藏边疆与中央关系的认识,有极为重要的学术价值与现实意义。
关键词:九世班禅;西藏;中国的领土;蒙藏;国防
《西藏是中国的领土》
民国二十年(1932年)五月十日(在南京新亚细亚学会[3]第三次会员大会[4]讲演)
今天本人参加新亚细亚学会第三次会员大会,深觉荣幸!现在以本人感想所及,略略讲几句话,当本人未来参加贵会以前,已知道贵会是研究的性质,除研究广泛的亚洲问题以外,尤其注意中国的边疆问题。东方各国如中国、印度、日本、暹罗[5],都以释迦牟尼佛为信仰中心,足以代表东方各民族所信奉之宗教。以此种精神,解除一切纠纷,於世界必有重大影响,在消极方面,可以弭灭世界大战,在积极方面,对世界贡献伟大的文化。至于中国的边疆问题,有各位先生留心研究,於国家前途亦非常有利。因为中国内地人民知道边疆情形的很少,同时,边疆人民对于内地情形也很隔阂。贵会关于东方及国内文化之沟通,实可使彼此互相明了,相互提携,而入於共存共荣之境,其使命之伟大,实非吾人所能形容者也。
至云,西藏为中国的领土一层,想诸位对于中藏历史都有深刻研究与认识,毋庸多赘。兹略举其荦荦大者,如当藏王松簪干布[6]之时,曾迎娶唐之文成公主[7]为妻,迄至藏王默瓦葱[8]时复与中朝之金城公主[9]结婚,此时中藏感情之融洽,与乎血统之混合,已达相当程度,元代曾尊封西藏之贵族卓根·却吉帕巴[10]为国师,并以西藏之土地,嘱其管理!至明代实为西藏之大施主[11]。达赖第五世[12]、班禅第六世[13],曾相继至中原朝觐大皇帝,清时准噶尔人之侵略西藏[14],清帝派兵援助削平之后,即派驻藏大臣[15]於拉萨,并率相当兵力保护达赖班禅,捍卫国土,以上所举,可资证明西藏为中国领土。言至此余有两点感想,可向各位报告:(一)西藏是中国的领土,如被帝国主义者侵略,则无异于自己的门户被人拆毁,不免有唇亡齿寒之忧!(二)如何使蒙藏与中国团结成整个的民族?要做到这两点,须先做许多工夫,上自中央政府,下至全国国民,一致努力!我们救人救国家救世界,都应以慈悲诚笃为出发点,在席诸君都有高深的学问,和宏富经验,希望领导国民努力作团结御侮的两项运动!完成国民革命。并望各位随时不吝赐教,以匡不逮,敬祝诸君健康!
《蒙藏为中国重要国防》[16]
民国廿三年(1934年)六月三日(在上海市民众欢迎大会演讲词)
今天承上海各界十几万父老兄弟的热烈欢迎,鄙人非常感激,此可为五族[17]一家,精神团结之徵兆。目愧对于国家人民无多大之贡献与成绩。不过今天趁此机会,把近日感想略向诸位报告。蒙古和西藏是中国西北最前线的国防,土广人稀,蕴藏甚富,想各位都极明了。外人曾有“秘密宝库之称”。惟以西藏因宗教关系,其文化只有纵的增进高度,而未有横的普遍底发展,所以西藏文化迄今仍不能发达。但拿佛经来说,奥妙无穷。如释迦佛所讲述的甘珠经[18]和印度班智达[19]等所注释之丹珠经[20],二大藏内,包罗万象。内藏可分哲学、心理、伦理、天文、地理、历史、政治、数学、医药、技术等,为现代各种科学之根基,佛经内并有五明之学[21],不论何种事理,皆要澈底了解。例如有些人只知皈依三宝[22],而不知其皈依的究竟,以及三宝功德和因果,此等人一遇外力诱引或阻扰时,则容易变更其信仰。如果事先立定志愿,下定决心,并经一番研究功夫,而对皈依有深刻之认识,则其信仰就不会轻易变动。因此,我们对于一切事业,在事前都该先加一番因明[23]的功夫,庶免中途改变。平常所用的语言文字,都由声音而发,这是人人都知道的。譬如说一句“来”或“去”,设不用声和字来表现,是不会知道的,所以彼此间表示一切意思,全赖声音和文字的传达,凡发一音必有其缘故,一字的组织,必有其相联的关系,所以古来的圣哲,依当地的语言,而造应用的文字,由文字之力而臻於进化。此项声明,主要的是根据佛经上的先知先觉,和印度桑芝一的语言,西藏方面,又依据自己的音字而翻译之,从前的班智达和高僧们澈底了解此学后,即可听外来之声音,而知过去未来之事。不止此也。西藏百年前能辨别鸟音者有人,现在西康[24]、印度、尼泊尔等处还有通声明学[25]的,从前将印度、西藏的经典,译成汉文的人,多通此项声明学,至于汉文,想必亦是根据汉话而组成的文字,不管你学佛或研究政治,都不能离开这个学问。譬如诊断疾病,分配药方治疗百病,更进一步推测古今中外以及未来的治疗良方,都是由医方明参悟而出,藏人亦以当地习惯气候等,制有医药方案,这些学问都是根据释迦佛所讲述的各种原理而参悟出来的。此种学问在显密两经[26]中都是有的,而在密数当中阐述尤更详细,只要能够了解此学,其他四明便可触类旁通了。此种学问在政教方面均甚需要。
工巧明,在宗教上就是讲述塑绘佛像佛境,及建造宝塔壇城等技能。再另一方面讲,就是制造各种机器及日用物品。此外如运动、体操、打拳、跑马游戏等技能,在从前历代君主,必使其太子日日练习,如佛学所讲“闻”、“思”、“修”三字及“因果善恶取舍”之道,和“修持”的功夫,密教亦在其内,以上系相互连系,只要澈底了解任何一种,其他自易明了。此五明均有因果在内,一切学理,咸包括於五明之内。所以我常说,政教是并行不背的,可是现在除少数的人知道外,其他普通的人很少研究,因不认识此种学问,所以未能发扬光大。且外界亦多误解佛学全属神道之说,惜不知其究竟。翻译藏经,除汉魏六朝及唐宋明清各代注意此项工作,近代则少人研究,试观英美日俄等国,派人到西藏游历,研究佛经,政府且多方资助。可徵佛经对于国家亦大有俾益,而且需要,内地人士未曾亲往边徼游历,不知蒙藏文化高低程度,及其土藏的丰盈,因此甚为漠视,蒙藏人民则坐井观天,不肯远游,益以保守旧习,一切均不愿改良,因而蒙藏之社会事业,没有新的发展,甚可惋惜。
查汉藏自唐以后,其关系更为亲密。不料民国初年,驻扎西藏之军队哗变[27],互相仇视,交通断绝,以致隔膜日深,文化思想无由交换。班禅为恢复汉藏感情,不辞劳苦,东驰西奔,迄今十有一年,期於五族早日团结,同登极乐。西南重要国防吁请及早注意努力建设,区区诚意,仍愿贯彻始终,政府对余亦可谓仁至义尽,初则授以护国宣化广慧大师[28]名号,继则特任西陲宣化使[29],近又选任国府委员[30],这都是五族平等维护宗教的表现。在这十余年当中,曾遍游各省承各地各界人士的欢迎,深为铭感。此次重来大上海[31],又蒙热烈接待,此种隆情优遇,实令人永远难忘。此后当格外为国宣化[32],挽救人心,祈求三宝,加被中国,民安物阜,五谷丰登,以报政府和国人盛意。
惟余系佛教信徒,研究佛学,弘揭教旨,当然责无旁贷。余暇多做祈祷和平工作,阐述善恶因果之道,维系社会人心,奉行总理八德[33],及佛教五戒十善[34],以期挽救危运,感召祥和,用宗教法力,推动政治前进。余不久即拟回藏,因自达赖圆寂[35]后,全藏人民和青康民众迭电促余回藏,主持政教,余回藏之后,主张拟用主义开导官民,佛法宣化僧俗,绝不愿用武力征服,同室操戈,但我有两个希望,第一,希望中央选派一批意志纯洁有志边事之士,前往西藏研究佛经,返回内地,弘扬佛法,沟通政教。第二,希望边疆青年多到内地求学,蒙藏王公土司及政治人员入京朝觐,能多在中央各机关服务,以资研究党政学术,增进民族感情。他日将个人所得,作改进蒙藏之先声,那么以前种种隔膜自然消释,种族感情自然融洽,此后鄙辕数百同人,再到边疆,当尽量宣扬中央德意,发挥民族精神。使五族同胞精诚团结,政教昌明。此即班禅及同人报效国家和全国同胞的一点志愿。
[注释及参考文献]
[1]九世班禅额尔德尼曲吉尼玛(1883-1937),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在近代的一位杰出反帝爱国宗教领袖。清末民初,藏传佛教格鲁派两大领袖十三世达赖和九世班禅矛盾不断激化,难以调和。九世班禅被迫于1923年11月15日离开日喀则的扎什伦布寺,出走内地,从此开始了长达十四年之久的内地活动生涯。在内地期间,九世班禅传教兴教、促进民族团结、翊赞统一、高举抗日大旗。被国民政府封为“护国宣化广慧大师”,后被选举为国民政府委员,还被任命为“西陲宣化使”一职。在增进汉藏文化交流、维护祖国统一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贡献。1937年圆寂于青海玉树。
[2]两篇演讲收录于刘家驹著《班禅大师全集》(班禅堪布会议厅1943年内部版),题目都是编者刘家驹所加。刘家驹(1900-1977),藏名格桑群觉,近代政治人物、学者。西康巴安县(今巴塘县)人,通晓藏、汉文。1929年赴南京,入蒙藏委员会工作,不久又应邀担任班禅办事处秘书。随后获得九世班禅信任,出任九世班禅随员,负责九世班禅对外翻译工作。1932-1937年,刘家驹随九世班禅参与了一系列重大宗教活动及国事活动。班禅大师圆寂后,刘家驹处理完后事,返回国民政府内任多职。1949年以后,刘家驹在家乡和其他人一起迎接解放。解放后,他一直在西康和四川省从事教育和民族工作,1977年病逝。
[3]新亚细亚学会成立大会于1931年5月10日在南京召开,学会以复兴中国民族,发扬亚洲文化为目的。学会颁布《新亚细亚学会纲领》,明确学会研究领域是亚洲各民族之历史、地理、政治、社会、宗教、艺术、文字、语言等,明确发展国内各民族文化、为西藏等边疆人民经营各类事业服务为学会的主要目标之一,以求达到中国文化民族之融洽统一,巩固民国基础。学会定期发行《新亚细亚月刊》,还有丛书数十种。国民政府考试院院长戴季陶等人是该会的主要发起人和召集人。成立之初实行委员制,选举林竞、马鹤天为学会理事。第二次会员大会,学会改为会长制,选举戴季陶为会长。
[4]刘家驹在日期记忆上有错误。根据《新亚细亚》月刊一九三二年二卷第三期所载的《新亚细亚学会成立会汇纪》,民国二十年五月十日是新亚细亚学会正式成立的日子。而新亚细亚学会第三次会员大会召开的准确时间是一九三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根据《新亚细亚》第五卷第一二期合刊(中华民国二十二年元旦出版)第255页,会报,一、新亚细亚学会第三次会员大会记事:“新亚细亚学会,成立於民国二十年五月十日。自九一八事件发生后,本会於九月二十七日召集临时会员大会,讨论抗日方针,会务亦极形紧张。今年沪战发生(1932年—笔者注),国民政府移洛阳办公,本会负责人员大率离京,为集中力量加紧工作起见,於本年二月间举行第二次会员大会,改变组织,选举戴季陶先生为会长。今者本会会务益形发达,责任愈觉繁重,遂於今年(1932年-笔者注)十二月二十四日举行第三次会员大会,共商进展方针。是日下午二时,本会借座南京考试院华林馆举行第三次会员大会,到有会长戴季陶,会员一百六十余人,来宾班禅大师,章嘉大师,焦易堂,张之江,德亲王及其他蒙古王公等一百余人。由会长戴季陶主席,开会如仪。首由主席致开会辞,(讲词附后)继由马鹤天报告会务(报告辞附后),继由戴会长介绍班禅章嘉两大师演说(讲词附后)。章嘉演说毕,乃讨论本会总章;总章修正通过后,举行选举。选举结果,蒋中正,戴季陶,班禅,章嘉等当选为名誉董事。”不少著作都以班禅大师是1931年5月10日出席新亚细亚学会第三次会员大会,应该是受到刘家驹《班禅大师全集》收录的本文所标日期和信息误导。
[5]泰国的古称。1939年6月24日改国号为“泰国”,1945年复名“暹罗”,1949年再度改名“泰国”,沿用至今。
[6]即松赞干布,吐蕃赞普,生年尚存争议。一般认为他诞生于公元617年,是吐蕃第32任赞普。松赞干布出生时,吐蕃王朝的都城还在雅鲁藏布江南岸的泽当。629年,其父在政治斗争中被害身亡,吐蕃诸族举兵叛变。松赞干布以强硬手段应付叛乱,稳定了局势,再次恢复了吐蕃内部的统一。632年,松赞干布率部众渡过雅鲁藏布江,把都城迁到拉萨。随后,松赞干布兼并了苏毗、羊同、党项和吐谷浑等周边部落势力,形成强大吐蕃王朝。之后,松赞干布先后迎娶了尼泊尔的尺尊公主和大唐的文成公主。两位公主都信仰佛教,在公主的影响下,松赞干布也接受了佛教。松赞干布还派出吞弥·桑布扎等贵族到天竺留学,创制30个藏文拼音文字。650年,松赞干布于逻些(今拉萨)逝世。
[7]文成公主(625-680),唐朝宗室女,汉名无记载。贞观十四年(640),唐太宗李世民封李氏为文成公主,贞观十五年远嫁吐蕃松赞干布。他们共同生活了9年,期间,松赞干布开始修建布达拉宫。650年,松赞干布逝世,文成公主继续在吐蕃生活了30年。文成公主深受百姓爱戴,她的故事至今仍在汉藏民间传颂。文成公主是汉藏经济、文化交流上的重要历史人物。
[8]默瓦葱(704-755年在位),即赤德祖赞,吐蕃第36任赞普。默瓦葱是他的藏文外号音译,意为“胡须先祖王”。他即位之初,由祖母摄政。当时吐蕃政权内外动荡,摄政发兵平定内部的叛乱,巩固了政权。随后,赤德祖赞遣使赴唐求婚,最终唐中宗同意让金城公主和亲吐蕃。赤德祖赞崇信佛教,在位期间佛教有所发展。755年,赤德祖赞死于大臣的谋乱。
[9]金城公主(698-739),本名李奴奴,唐朝和亲公主,唐中宗李显养女,生父为邠王李守礼。710年,唐中宗命人护送金城公主入蕃,嫁给赤德祖赞。金城公主在吐蕃生活了近三十年,为汉藏文化交流贡献良多。
[10]卓根·却吉帕巴,即元朝国师八思巴(1235-1280),萨迦派第五祖,本名洛追坚赞,今西藏萨迦人。系萨迦班智达之侄,十岁时即随伯父萨迦班智达赴凉州与蒙古汗王会盟。十七岁时,临终的萨迦班智达任命他为法位继承人。1253年,八思巴应召谒见忽必烈。1260年,忽必烈封八思巴为国师。1264年,忽必烈命八思巴以国师身份兼管总制院,创制新蒙文,又称作八思巴文。后忽必烈又封他为帝师。1280年,八思巴在萨迦寺圆寂。
[11]明朝对西藏不仅仅只是大施主。明太祖朱元璋称帝第二年(1369),就派官员持诏谕前往西藏令各部归顺,还派遣陕西官员许允德前往藏区进行第二次诏谕。藏族地区对明政府的诏谕给予了积极回应。元朝受封于藏区的蒙古皇族后裔镇西武靖王卜纳剌于1371年到南京纳款归顺,明朝任命他为靖南卫指挥同知。元朝最后一个萨迦派摄帝师朗喀贝桑波于1373年应诏至南京,朱元璋封其为炽盛佛宝国师。朗喀贝桑波还举荐了元朝在卫藏地区的旧员一百多名,明朝都给予录用。藏区其他政教人士也纷纷到南京表示归顺,明朝一律授予他们新的官职。在此基础上,明朝在藏区设立乌斯藏行都指挥使(今天卫藏地区)、朵甘司行都指挥使(安多,康区)和俄力思军民元帅府(阿里地区),下设各级机构,官员均由明朝任命当地僧俗领袖充任。同时,对于藏传佛教,明朝先后在藏区敕封过三大法王和五个王。法王是僧官职位最高者。法王之首是大宝法王,封给了噶玛噶举派的活佛楚布噶玛巴。第二个法王是大乘法王,封给了萨迦派的贡嘎扎西,第三个法王是大慈法王,封给了格鲁派的释迦也失。上述三大法王封号,均由师徒或者转世传承。除了三大法王系统,明朝还敕封五个政教首领为王。一是1406年封帕竹噶举派首领扎巴坚赞为阐化王;二是1407年封朵甘灵藏僧人著思巴儿监藏为赞善王;三是1407年封朵甘馆觉僧人斡即南哥巴藏卜为护教王;四是1413年封直贡噶举派僧人领真巴儿吉监藏为阐教王;五是1415年封萨迦派僧人南渴列思巴为辅教王。上述五个王均有封地,其承嗣须上报朝廷,由朝廷再次册封。这一切都是明朝对西藏充分行使主权的明证。
[12]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1617-1682),藏传佛教格鲁派高僧。他六岁时,被认定为四世达赖的转世灵童。1652年2月,五世达赖在清朝官员的陪同下,自西藏启程进京。1653年1月到北京,觐见顺治帝。在北京停留两个月后,因水土不服,经过顺治帝同意,启程返藏。在返藏途中,清朝册封五世达赖为“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普通瓦赤喇怛喇达赖喇嘛”。五世达赖不仅仅是佛学家、政治家,还是史学家和医药学家。1682年圆寂于布达拉宫,享年66岁。
[13]六世班禅罗桑华丹益西(1738-1780),1740年被认定为前世班禅的转世灵童。七世达赖将情况通知了驻藏大臣,最后得到了乾隆皇帝的恩准坐床。1766年,乾隆皇帝遣使到扎什伦布寺对他进行册封。1779年,六世班禅应邀启程去北京给乾隆皇帝贺寿。1780年7月六世班禅到达承德,觐见乾隆皇帝。十一月在北京黄寺因患天花医治无效而圆寂。次年六世班禅的灵塔被运回扎什伦布寺。为了纪念六世班禅,乾隆帝命人在黄寺西侧修建西黄寺。
[14]准噶尔是明末和清前期控制天山南北的一个强大蒙古族部落。公元1717年,准噶尔部突然进入藏北,攻占拉萨,杀掉拉藏汗,另立傀儡。准噶尔军到处烧杀抢掠,引起西藏地方剧烈动荡,招致西藏人民痛恨。清廷于公元1718、1720年两次派军入藏,联合西藏的康济鼐和颇罗鼐领导的反准噶尔军,经过多次战斗,将准噶尔势力驱逐出藏。1721年,鉴于此次准噶尔部军队进入西藏,是由于早期第司暗中勾结准噶尔导致的恶果,因此,清朝决定废除西藏地方总揽大权的第司,改设四名噶伦共同主政。
[15]全称是“钦差驻藏办事大臣”。公元1727年(雍正五年),清廷决定在拉萨设驻藏办事大臣二人,开始向西藏派遣常驻官员。至1911年(宣统三年),驻藏大臣共83任,历184年,共计57人(内有再任及三任者)。驻藏大臣代表中央政府会同达赖喇嘛监理西藏地方事务,诸如高级僧侣官员的任免、财政收支的稽核、地方军队的指挥、涉外事务的处理、司法及户口差役等项政务的督察等。此外,还代表中央政府主持、监督有关达赖喇嘛、班禅喇嘛和其他较高地位呼图克图转世事宜等。
[16]1934年5月21日,九世班禅应上海市长吴铁成之邀请,从杭州到上海。6月3日,上海党、政、军各界为班禅举办了隆重的欢迎大会(根据1948年10月1日出版的陈文鉴《班禅大师东来十五年大事记》,页46记载,欢迎会上午九时在市中心区市政府举行,参加者不下二十余万人。九世班禅的讲稿中则说是十几万人。二者应该都不是精确数字,只是当时欢迎盛况之空前,当属无疑)。这篇演讲就是班禅在这个欢迎大会上所作。九世班禅刚从内蒙宣化回到内地,内蒙当时自治势力涌动,有脱离中国的危险,九世班禅按照中央政府旨意,在内蒙宣化期间,对内蒙试图自治的王公多有规劝。当时西藏由于十三世达赖圆寂,政教无人主持,而英国仍然在干涉西藏事务,西藏地方有人表现出亲英的倾向。内蒙和西藏面临这样的危机,对于中国的整体战略安全有极大的隐患。在这样的情况下,九世班禅结合自己内地多年游历宣化的经验,有感于蒙藏与内地双方互通之不足,特在上海欢迎大会上发表了本篇演讲,试图唤起内地对蒙藏的关注。本文也是由刘家驹翻译的。
[17]五族是指满、蒙、回、藏、汉五大民族。辛亥革命后曾称汉、满、蒙、回、藏五个民族为“五族”。清帝退位诏书明确提出:“仍合满、汉、蒙、回、藏五族完全领土为一大中华民国”,中华民国建国之初北洋政府的国旗,旗面为按顺序是红、黄、蓝、白、黑五色横长方条,表示汉满蒙回藏五族共和。
[18]即甘珠尔,《大藏经》之一藏。这是藏传佛教特有的佛经分类法。此系布顿对西藏大藏经所作独特之分类法,其后成为定式。甘珠尔意译为教敕译典,也称正藏译典,是西藏所编有关佛陀所说教法之总集,包括经藏与律藏两大部门。[19]这是梵文的音译,梵文原意是博学的,智慧的。班智达在印度并不是佛教的专用名词,而泛指不受宗教局限的博学者。
[20]即丹珠尔,为西藏大藏经二藏之一。意译为论著翻译,丹珠尔也称副藏、杂藏、续部等,其内容包含诸论师之教语、注释书、密教仪轨、记传、语言、文字等甘珠尔所未曾网罗者。此外,亦收录甚多西藏撰述之诸书。
[21]五明之学是藏传佛教对知识体系的传统分法。“五明”指声明(声律学、语言文字学等)、因明(包含逻辑学、认识论等)、内明(佛学,大藏经中的学问)、工巧明(工艺学、天文历法)、医方明(医药学)。这些均为藏传佛教寺院教育的内容,从寺院培养出的高僧,又被称为“班智达”(大学者)。
[22]佛教中的皈依三宝是指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皈依三宝是一个人入佛门的标志,表示正式成为佛门弟子。
[23]因明学是佛教用来诠解哲学思想的形式方法,特别是在藏传佛教中。
[24]西康省,中国旧省名,设置于民国二十八年(1939),简称康,省会雅安。省东界四川,南界云南、印度,西界西藏,北界青海。“康”为藏族一支康巴族,生活在西藏之康地,故省名为西康。西康省是内地进入西藏的要道,有重要的军事和战略意义。所辖地主要为现在的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凉山彝族自治州、攀枝花市、雅安市及西藏东部昌都地区等,基本相当于藏文化中的康区,多数地区是以藏族为主的少数民族聚居地。1955年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决议撤销西康省,原西康省所属区分别并入四川省和西藏自治区筹备委员会(今西藏自治区)。
[25]声明是藏传佛教研究语言和名、句、文身等如何构成的学问。
[26]通俗而言,法身佛大日如来所说的佛法,称密教。化身佛释迦世尊所说的佛法,称显教。一般而言,显教浅近,密教深奥。
[27]民国元年,受内地辛亥革命冲击,驻藏川军内部分化,川军内的哥老会势力夺取了部分领导权,带兵进攻色拉寺,试图抢劫财产。十三世达赖喇嘛指使达桑占堆组织西藏“民军”向川军进攻。拉萨战事进行中,拉萨政、军、宗教、商界各方为各自利益加入混战。有川军支持藏军作战,也有哲蚌寺、九世班禅等西藏地方势力支持川军。最终在英国和尼泊尔的调停下,以川军交出武器,全部退出西藏结束了这次内乱。藏汉回各族人民都受到这一事件冲击,不少平民死于战乱。
[28]1931年6月24日,国民政府发布命令授予九世班禅“护国宣化广慧大师“名号。7月1日,国民政府在南京举办了封号典礼,正式册封九世班禅为“护国宣化广慧大师”。
[29]1931年7月,国民政府会议决议授予九世班禅西陲宣化使。1932年4月20日,行政院正式向青海、西康下达特派九世班禅为西陲宣化使的命令。1932年12月14日,九世班禅再次到南京。12月24日,国民政府举行了西陲宣化使就职典礼。1933年5月27日公布了《西陲宣化使公署组织条例》。1935年2月,西陲宣化使公署在阿拉善旗成立。西陲宣化使在甘、青、蒙、康,宁等地传播宗教文化,宣扬中央德意,增加五族团结,还出版了一系列的《西陲宣化使公署月刊》。西陲宣化使是藏传佛教领袖被中央授予的重要职务,在促进内地与边疆的交流、增进多民族之间的团结、维护祖国统一与领土完整等方面发挥了藏传佛教首领的积极作用。1937年12月1日,九世班禅圆寂之后,西陲宣化使公署最终被撤销。
[30]1934年1月14日,九世班禅第三次抵达南京,戴季陶、黄慕松、石青阳等二千余人莅站欢迎。国民政府以九世班禅“宣劳边陲,厥功甚伟”而特选任为国民政府委员,此为西藏领袖参与中枢之始。九世班禅抵达南京当天,就接到了文官长魏怀的公函:“第四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四次全体会议决议,选任班禅额尔德尼为国民政府委员。”2月20日,九世班禅在南京宣誓就任国民政府委员。
[31]1925年农历三月,应孙传芳的邀请,九世班禅从北京启程到上海,住在当时的外交大楼。此即九世班禅第一次到上海。故此处有“重来大上海”之说。
[32]所谓宣化,是指宣传文化、提倡宗教、传播中央旨意、巩固五族联合。
[33]孙中山等提出了“忠、孝、仁、爱、信、义、和、平”新“八德”,这是“中体西用”相融合的说法。这“八德”,调整了“孝”与“忠”,“家”与“国”的位置,表明民族和国家观念,高于家族的观念,既是对古人“教孝即教忠”的继承,也适应了现代“国家至上”的价值观。
[34]五戒者: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十善:十种的善业,即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不贪、不嗔、不痴。
[35]十三世达赖喇嘛土登嘉措(1876-1933),藏历第十五饶迥(1876)火鼠年五月五日,土登嘉措降生在下达布地区一户普通家庭。乳名罗布藏塔布开甲木错。1877年西藏地方政教人物经过多方考察认为他就是十二世达赖喇嘛转世灵童,因而通过驻藏大臣松溎上奏皇帝请求免于掣签。光绪皇帝下谕旨云:“贡嘎仁钦之子罗布藏塔布开甲木错,即作为达赖喇嘛之称毕勒罕,毋庸掣瓶。”灵童迎到拉萨后,西藏地方政府又通过驻藏大臣松溎,请求“准许下年举行达赖坐床大典,并用黄色马鞍。”光绪皇帝谕旨准予在1879年农历六月十三日坐床。1895年十三世达赖喇嘛亲政。1903年英军入侵西藏,1904年在英军进入拉萨前,十三世达赖喇嘛出走,先到库伦,后到塔尔寺驻锡,一年后又晋京觐见慈禧太后和光绪帝。1910年十三世回到久别的拉萨,四个月之后,由于入藏川军到拉萨,军机松弛,并朝布达拉宫开枪。十三世达赖感觉生命受到威胁,再次出走印度。辛亥革命后,驻藏川军迫离开西藏。此后,十三世达赖开始对西藏政教的管理,并施行一系列的新政。这期间,他仍保持了与中央政府的联系。1933年12月17日,十三世达赖喇嘛在罗布林卡圆寂。国民政府明令褒奖,授其“护国宏化普慈圆觉大师”,即派参谋本部次长黄慕松率人前往致祭,并在南京举行隆重的祭悼大会。
[特邀责任编辑喜饶尼玛]
[校对康桂芳]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科青年基金项目“国民政府时期西藏驻京机构研究”(项目号:12CZS063)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钟宇海(1980-),男,浙江杭州人,现为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在读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近代史。
收稿日期:2015-12-08
中图分类号:B929.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388(2016)01-007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