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的文化基因*
2016-02-19曾庆江王素芳
■ 曾庆江 王素芳
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的文化基因*
■ 曾庆江 王素芳
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是最近几年比较热门的综艺样态与社会话题,其文化基因体现为以下几个方面:其一,引发了人们对留守儿童尤其是城市“留守儿童”的关注;其二,实现了角色互换,是对传统家庭男女分工的反拨与示范;其三,发掘平凡生活的诗意性,彰显了日常生活的审美化;其四,节目多采用纪实手法,是对人们内心深处窥私文化的暗合;其五,节目寓教于乐的方式是对中国传统的“文以载道”的延续。但是,对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中存在的问题,依然要保持警惕。
亲子互动真人秀;文化基因;留守儿童;角色互换;窥私文化
一、问题的提出:关注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的文化基因
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是近几年极为热门的综艺节目类型;不少出自本类型的综艺节目一经播出,很快成为“现象级”节目,从而广泛引领了社会话题。自从深圳卫视推出《饭没了秀》(2003)和福建电视台少儿频道推出《石头剪刀布》(2008)以来,先后出现了不少类似电视(视频)节目,比如《星爸育儿经》(爱奇艺2013.10)、《老爸老妈看我的》(青海卫视2013.10)、《我老爸最棒》(浙江电视台民生休闲频道2008.12)、《好爸爸坏爸爸》(陕西卫视2013.10)、《超级育儿师》(央视财经频道2013.12)、《人生第一次》(浙江卫视2013.7)、《星星知我心》(浙江卫视2013.10)、《爸爸去哪儿》(湖南卫视2013.10)、《爸爸回来了》(浙江卫视2014.4)、《爸爸请回答》(贵州卫视、青海卫视2014.6)、《远方的老爸》(2015.3)、《闪亮的老爸》(深圳卫视2015.11)、《二胎时代》(北京卫视2016.1)等。其中尤以《爸爸去哪儿》和《爸爸回来了》等最具有市场感召力。据媒体报道,《爸爸去哪儿》第一季12期播出之后,每期都占据2013年综艺节目收视率榜首;第二季秉承第一季超高人气,节目扩充到16期,也获得不俗的收视率。第三季在2015年7月拉开帷幕后,收视率依然非常强劲。不仅于此,在2014年春节期间上映的电影版《爸爸去哪儿》更是狂揽7亿元票房。浙江卫视于2014年4月推出的《爸爸回来了》先后推出12期,在全国同时段节目收视排名也多次荣登第一。《爸爸回来了》第二季的12期节目已于2015年5月9日至7月25日顺利播出。近年来,坊间业界关于亲子互动真人秀电视节目的话题非常之多,这使得它们已然成为一种值得分析的“现象级”话题。作为一种“现象级”的电视节目类型,剥去华丽的外衣和时尚性元素,文化是其维系生命力的关键之所在。而文化基因往往更为关键,它以让人不易觉察的形式植入节目本身,使其真正具有文化内涵的同时,更具有品牌效应的可能性与必然性。同时,从另外一个层面看,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要打造持久的社会影响力,更应当在文化基因上多下功夫。站在此类节目发展的重要节点,这些无论是从实践还是理论层面,都亟需抽离与把握。
二、五大维度看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的文化基因呈现
1.对城市留守儿童现象的关注
随着中国社会以及经济的快速发展,越来越多的青壮年父母从农村走向城市,从小城镇走向大都市,从国内走向国外,这就随之产生了一个特殊的未成年人群体——留守儿童。据相关职能部门统计,目前我国留守儿童的保守数量当在6000万以上,而且还有进一步增加的趋势。近些年媒体报道好多起留守儿童的悲剧性新闻事件,使得社会上关注留守儿童的呼声越来越强烈,国家领导人也就此作出相应的批示。此外,还出现一些反映留守儿童生活的影视作品,它们尝试着为日趋严峻的留守儿童问题提出一些解决方案①。但是,让人非常揪心的是,目前社会上所关注的留守儿童仅仅局限于农村地区,因此只能称为农村留守儿童,同样比较严重的城市留守儿童却往往被人们所忽视。
所谓城市留守儿童,是指居住在城市的父母,因为整天忙于自己的工作、事业,没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年幼的子女,往往让保姆、年老的父母或者其他亲戚甚至托教班来替代自己行使看护责任,更有甚者,将孩子托付于条件相对较好的寄宿学校了事。这种做法往往带来儿童性格成长的诸多缺陷以及成长教育中的亲情缺失等问题。相比农村留守儿童来说,这些留守家庭一般经济条件尚好,父母也并非长年不在家,因此往往为社会所忽视,目前尚无一个精确的城市留守儿童数据。但是随着年轻一代父母工作以及生活压力的增大,城市留守儿童现象有加剧之势。留守儿童现象带来孩子成长中的家庭教育、亲情教育的严重缺失,这对于他们的成长是极为不利的。
《我老爸最棒》《爸爸去哪儿》《爸爸回来了》等大型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虽然并没有明确提出城市留守儿童这一概念和话题,但是均以父亲陪伴年少的子女为主要内容(这些明星家庭都是经济条件优渥、社会地位较高者),大打亲情牌,直面家庭教育问题。如《我老爸最棒》作为一档游戏竞技类节目,每期节目邀请四组父子(父女)担任参赛选手,其中,孩子的年龄基本都在6-10周岁。每期节目设置5关,每关1个游戏项目(包括竞技游戏和智力游戏),由父子(父女)共同参与完成。《爸爸回来了》则是着眼于室内,平常没有带孩子经验的明星老爸需要和孩子单独相处48小时。虽然这些节目是以娱乐为主打,不少星爸在孩子们面前的手忙脚乱也体现了他们平常对孩子们关心过少的现实,而这正好隐性地折射出当下城市父母在孩子培养教育方面存在的诸多缺失,无疑是对当下越来越严重的城市留守儿童现象的侧面揭示,一定程度上可以引发人们的深思。
但是,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并不仅仅停留在对问题的揭示上,而是尝试着解决问题。在该类节目中,不少星爸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逐步进入角色,做了较好的示范,这是对城市留守儿童现象积极的反拨与纠偏。城市留守儿童现象的出现其实更多是家长们对孩子成长中情感教育与引导的忽视,“非不能也乃不为也”。关注城市留守儿童,重铸家庭温情,这才是《爸爸去哪儿》等电视节目的社会价值之所在。当全家人共同关注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之时,就是家庭亲情的回归之时,就是城市留守儿童现象得到重视并进而可能缓解之时。
2.传统男女分工的反拨与示范
在中国传统社会,“男主外,女主内”的格局成为家庭稳固的重要元素,直到今天,对当下日常生活仍然有着深远影响,甚至视作理所当然。这种思想导致男性的家庭参与程度很低,因此普遍存在“父亲缺位”的现象。父亲们总是忙于各种各样的工作或者应酬,孩子们也不得不习惯于父亲长期“存”而“不在”的成长环境。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这种传统的男女格局被逐渐打破,男人女人在家庭中应当承担同样的责任,在教育孩子过程中,双方都是不可或缺的。这一点虽然越来越成为人们的共识,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却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体现。由中国儿童少年基金会、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家庭教育研究中心等发布的《中国亲子教育现状调查报告(2014)》显示:在家庭中,孩子的爸爸每天与孩子单独相处的情况是,“几乎没有时间”与孩子单独相处和“不超过一小时”的爸爸分别占据了被调查者12.01%和19.17%的比例;“1小时至2小时”的爸爸占比32.5%;“2小时及以上”的爸爸占比仅为34.93%。②在《爸爸去哪儿》等节目中,我们可以发现,这些在事业上相当成功的爸爸其实是很少呆在家里的,更少和孩子在一起。通过字幕提示以及爸爸和孩子的耳语,不经意地道出了“父亲缺席”的严重情况。明星爸爸们在家庭教育中的缺席,似乎使得平常家庭中父亲不参与或者较少参与孩子教育更加“理直气壮”。
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在一定程度上重申了家庭的重要意义:对于任何人来说,即便事业如何成功,缺少了家庭亲情是不完整的。在《爸爸去哪儿》《爸爸回来了》等电视节目中,在家庭事务和孩子教育中占据主角的妈妈们退居幕后,爸爸们成为看护孩子的主角。我们可以看到爸爸们购买食材给孩子做饭、给孩子梳头洗澡、哄孩子睡觉等日常生活场景。由于爸爸们平日和孩子相处很少,相互缺乏了解,因此看似简单却着实不容易的事情让这些“星爸”们囧态迭出。随着节目的推进,“星爸”们都有了不小的进步,和孩子们的情感得到进一步的沟通。观众在收看节目过程中,除了付之以开心大笑之外,还会“但微颔首”地表示情感认同并进行深度反思。
以爸爸为主角的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是对传统社会分工“男主外女主内”的强劲反拨。在当下社会形态中,“爸爸”在家庭中的角色确实应当引起人们反思,对孩子的教育如果仅仅依靠妈妈,其实是不完整的。无论是哪种育儿观念或方式,在孩子的认知和成长过程中,都必须有“父亲”角色的陪伴。《爸爸去哪儿》《爸爸回来了》等电视节目以“星爸”为主角,更具有社会的示范功能。从这个角度来看,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不光有对当下家庭教育缺失的反思,更有率先垂范的作用。
3.日常生活审美化的体现
从本质上讲,电视是一门艺术。比如电视剧通过曲折的故事情节、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以及美轮美奂的画面等彰显其艺术性。纪录片以其丰富的人文气息,以及精巧的结构、精当的摄影、具有厚重感的解说词让人们获得美感。综艺类节目通过各种歌舞表演、语言艺术表演和肢体动作等多种方式给大众带来美的享受与精神愉悦……但是,如果电视采用纪实的方式表现日常生活起居,记录习以为常、熟视无睹的生活场景,它还能被视为一种艺术吗?“日常生活平淡如水,平庸刻板,但是平庸当中可能有奇迹闪现。故艺术和日常生活的关系,要害当在于日常生活的蛛丝马迹中发掘言所不能言的革命意义,而不是随波逐流于‘审美’的时尚化和市场化趋势。”③可以说,“日常生活审美化”给我们提供了新的视角。
所谓日常生活审美化,是指审美活动超出所谓纯艺术/文学的范围,渗透到大众的日常生活中的一种文化现象,具体表现在占据大众文化生活中心的已经不是诗歌、绘画等经典的艺术门类,而是一些新兴的泛审美/艺术门类,如广告、流行歌曲乃至居室装修等。艺术活动的场所也远远溢出与大众的日常生活严重隔离的高雅艺术场馆,深入到大众的日常生活空间,如城市广场、购物中心等。而在这些场所中,文化活动、审美活动、商业活动、社交活动之间不存在严格的界限。④在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中,以生活纪实场景为主,集中展现吃喝住行等形而下的小事,甚至不回避其中的笨拙、丑态等,让相关嘉宾在电视观众面前出尽洋相、丑态毕现。但是这绝不是一种“审丑”或者“化丑为美”,而是真正将平凡生活如实地展现在大众面前,从而获得一种平凡美。在人生的漫漫长途中,有的人一生是波澜壮阔、汹涌澎湃,有的人一生则是平庸无奇、几无亮点。同时,即便是光环照耀的明星,也离不开这些日常生活。正因为生活有如此大的区别与反差,才真正映衬出这个社会的复杂多变。
在我们看来,日常生活审美化其实包括两重内涵,其一可以视为审美的泛化。审美走出了形而上的封闭空间,走向了形而下的开放空间,从而更具有生命力。正因为日常生活被纳入审美的关照视野,才使得审美本身更接地气;其二可以视为对日常生活的诗意解读。看似平常乃至平庸的日常生活,通过诗意眼光的过滤,从而获得了美学的存在价值与意义。在《爸爸去哪儿》等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中,父子(女)们的日常生活,虽然不是一种纯然的原生态展示(作为电视文化,必然有一个提炼、加工的过程,从而达到一定的戏剧化效果,比如刻意将所谓的“日常生活”选择在著名的景区或者在大众看来所谓的“世外桃源”),但是却能够引导大众以一种诗意的眼光去审视,获得一种平凡美与诗意美。对于明星来说,虽然他们知道自己的行为带有非常强烈的表演成分,但是,“当一个人在扮演一种角色时,他必定期待着他的观众们认真对待自己在他们面前所建立起来的表演印象”⑤。不仅如此,大众也可能受此启发,来重新审视自己的日常生活,一定程度上摆脱现代社会带来的焦虑不安与自怨自艾。其实,生活中从来不缺少诗意,不缺少美感,关键问题是我们是否能够以一种诗意的美感的心态去审视和解读。这是日常生活审美化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同时也是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存在的价值与意义之一。
4.窥私文化的另类呈现
不可否认,《爸爸去哪儿》《爸爸回来了》等大型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是精心策划的结果,比如具体地点的刻意选择(对所谓日常生活场景的有意安排,对入选明星家庭的精心挑选)等;毕竟,真人秀节目的核心是“真人”+“秀”。既然是“秀”,必然具有表演的层面在其中。客观地讲,这场父子(女)同乐的真人秀,父亲们自然是在节目开场之前就非常明确地知道这就是一场表演,这对于长期聚焦于镁光灯下的明星们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因为只不过是自己明星生活的自然延伸而已。但是对于孩子们来说意义非同寻常,一切是那么的自然又是那么的新奇,虽然他们未必知道这只是一场“表演”。如果说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真正具有日常生活的原生态性,那么从孩子们身上的确可以得以呈现。在这些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中,最能吸引我们眼球的往往也是这些孩子们。孩子们的天真烂漫、萌趣横生,让我们在开怀大笑的同时,也会不由自主地打量自己身边的孩子们。这是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获得大众(当然包括很多与节目中嘉宾同龄的孩子们)认可的重要原因。
对于电视方来说,为了让大众对这种“秀”通过“眼见为实”最终达到“信以为真”的效果,节目就采用了一种类纪录片的方式即纪实再现的方式来进行。纪实再现将明星们的日常家居生活一定程度上原生态地展现在大众面前,刷新了大众的眼球。对于大众来说,他们先前更多了解的是明星们镁光灯下的生活,比如俊秀靓丽的个人形象,参加各种公益活动,各种绯闻八卦……这些资讯或真或假,观众对他们的了解也停留在一种拼图式的印象中。如今,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采用纪实的方式将明星们的日常生活起居以及和孩子相处的场景呈现出来,满足了大众一定程度上的窥私欲。
弗洛伊德指出,每个人潜意识中都有偷窥他人的欲望。而现代的科技发展某种程度上为满足人们的偷窥欲提供了更为便利的条件。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世界各个角落无处不在的摄像头(电子眼),新世纪前后兴起的各种“真人电视”,似乎告诉我们已经进入一个窥私时代。对于“真人电视”而言,“虽然对‘偷窥者电视’不屑一顾的高雅之士确实存在,但更多的人还是边看边骂,骂完之后又接着看,因为他们在理性上看不起这种暴露与窥探,而情感上却难以割舍”⑥。大众虽然对于明星的各方面信息津津乐道,但是实际上仍然是一种真假掺半、雾里看花。从表面上看,亲子互动真人秀的重心是亲子互动,尤其是孩子们的各种表现,但是其内核却是节目组精心选择的明星们(我们不能忽视的一个重要事实是,如果没有明星父亲们的话,这些天真烂漫、萌趣横生的孩子是很难进入大众视野的)。
在节目中,明星被还原成为普通人,部分展现了日常生活场景,一定程度上填补了大众对明星的“想象”,自然极大地调动了他们的观赏欲。而这种观赏欲实际上是窥私欲通过电视媒体的公开而变得“光明正大”,可谓是窥私文化的另类呈现。
在这种另类的窥私文化中,明星们被冠之以亲子互动而被大众消费,实际上大家都是受益方。其一,电视媒体通过明星效应获得可观的收视率并转化为极为可观的经济效益;其二,明星们通过电视媒体得以延续自己在大众中的感召力;其三,大众通过电视媒体进一步了解明星的相关信息,满足了窥视欲。只是我们还需要冷静思考:当窥私文化已然成为时尚(或者顽疾)时,电视媒体如此大张旗鼓地摇旗呐喊是否是负向现象的加剧力量?
5.寓教于乐思想的自然延续
虽然《爸爸去哪儿》等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的娱乐色彩非常明显,但因为少年儿童是电视节目表现和接受的主角之一,这使得它与一般的纯娱乐节目有一定的差异性。我们可以用“寓教于乐”来对其进行审视。
“寓教于乐”最早由古罗马诗人、文艺理论家贺拉斯在《诗艺》中提出,针对的是诗的作用,认为诗应该给人带来乐趣和益处,同时也应该对读者有所劝谕和帮助,对后世影响极大,至今仍然是衡量文艺作品的重要标准之一。“寓教于乐”在充分肯定教育功能的同时,非常强调其方式与方法,也就是在快乐、游戏中获得教益。在我国则有着源远流长的教化传统,即“文以载道”。“文以载道”虽然迟至宋朝周敦颐提出,但是实际上在我国的教化传统中早有体现,比如“诗言志”“兴观群怨”“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都是这一观念的折射。由于“文以载道”思想的影响,我国在评判文艺作品时首先以“道”论高低,即以其社会作用高下来评判相应的作品。“文以载道”与“寓教于乐”作为中西方源远流长的教育理念,从本质上讲是并行不悖的,而且是相互融通的。在某种意义上讲,“寓教于乐”是“文以载道”思想的一种张扬,而且更加讲究其方式与策略,比如让接受者心情愉悦的同时完成教育功能。
在我国当下电视综艺节目大环境中,以《爸爸去哪儿》为代表的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可谓是“寓教于乐”的典范。可以说,电视的四大功能认识功能、审美功能、娱乐功能以及教育功能较好地在这些节目中得以体现。
首先说认识功能。《爸爸去哪儿》等节目选择具有民族风情的村庄,且遍及中国南北,甚至走向海外,这对于城市生活的孩子们来说自然具有新奇感,对他们认识不同的社会有较大的作用。社会化在孩子成长过程中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但是现实的情况中,不少孩子都是伴随电子产品和老人、保姆等成长起来的,对社会的认知必然存在偏差。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以户外亲子体验为核心,有意识地设置距离孩子生活相对较远的日常生活场景,带给孩子们以不同的世界,无疑能够发挥更好的社会化效果。这种认识功能是其他方式难以替代的。
其次说审美功能。《爸爸去哪儿》等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中,美轮美奂的场景在很大程度上唤起了大众的视觉奇观和审美效果。而对于参与节目的嘉宾来说,大人们可以排除日常生活中的各种焦虑,孩子们则可以尽情放纵自己的天性,自然是一种意想不到的美不胜收和赏心悦目的感受。这种户外体验式的亲子互动真人秀发挥了外在的和内在的双重审美功能。同时,这种审美走出了狭义的崇高,走向了大众,使得日常生活具有了审美化的可能性与必然性。这自然是对审美内涵的大大拓展。
再次为娱乐功能。娱乐性在当下综艺节目中似乎不可避免,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的本质表现使得它的娱乐性非常明显。旅行给嘉宾们提供了一个迥异于日常生活的生活场景,是对放松与愉悦的追求;游戏虽然是节目组的策划,但从另一方面讲,放松的环境又一定程度上刺激了人的游戏天性。同时,《爸爸去哪儿》等节目在后期上下足了功夫,一方面是对大量的原始素材进行精剪(基本上达到500:1的程度);另一方面在字幕等细节上费尽心机,努力与青少年的接受心理相吻合,这些都使得节目本身具有较强的娱乐性。心理学家斯蒂芬森认为,大众传媒的全部内容几乎都有一种泛化的游戏功能或愉悦功能。⑦《爸爸去哪儿》等节目避免了一些综艺节目比较低俗的游戏环节或者语言挑逗,以真诚与自然为主,其娱乐效果自然就显得更有格调。
最后落脚点为教育功能。从“寓教于乐”和“文以载道”的角度出发,电视节目的认识功能、审美功能和娱乐功能最终要落脚到教育功能。在《爸爸去哪儿》等节目中,通过各种设定的环节来培养和考验孩子们的独立能力、动手能力、团队协作能力以及感恩、诚实、责任等社会意识,让孩子们在游戏、娱乐中获得日常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不能得到的东西。《超级育儿师》等更是直面幼儿教育中存在的种种缺失,由心理辅导教师开出相应的药方,更是对广大的青年父母以及老一辈监护人起到相应的借鉴作用。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采用明星现身说法或者亲自示范的方式,有别于先前各种幼儿教育方式,具有相当的反思性、示范性以及可效仿性,在儿童教育电视节目中具有不可忽视的价值与意义。
三、结语:问题的矫正
在肯定了此类节目因自身的文化价值而引起社会的关注的同时,我们对其存在的问题以及潜藏的危机仍然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比如说,亲子互动真人秀虽然一定程度上是真实生活的再现,但是这种真实生活却具有相当的假定性,比如将明星父子(父女)放在某一风景区来集中展示生活状况,这种在日常生活中较难实现的场景是否会引起诸多少年儿童的效仿,或者是否会放大社会上本来已经存在的两极分化现象?同时,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中,援用了不少少年儿童参与其间,而且为了收视率,挖空心思来构造种种情境,让其承担超越年龄的任务,放大人际冲突与社会冲突,甚至故意制造噱头来撩拨儿童嘉宾的情绪,以未成年人的尴尬、眼泪、恐惧来博取收视率。早在2013年《广电总局关于加强未成年人参与的广播电视节目管理的通知》中就指出:“部分有未成年人参与的广播电视节目不同程度地存在商业化、成人化和过度娱乐化的不良倾向及侵犯未成年人权益的现象。”并进而强调广播电视要充分发挥教育引导功能,防止未成年人参与节目的成人化倾向,慎设竞赛排名环节,保护未成年人情感等。而在2015年的《关于加强真人秀节目管理的通知》中,也有如此说法:“真人秀节目应注意加强对未成年人的保护,尽量减少未成年人参与,对少数有未成年人参与的节目要坚决杜绝商业化、成人化和过度娱乐化的不良倾向以及侵犯未成年人权益的现象。”2016年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电视上星综合频道节目管理的通知》,原则上不允许再制作播出明星子女参与的真人秀节目。这些可谓是悬在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越过政策的红线而受到相应的惩处。当下,业界和民间有着不少关于相关职能部门即将对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进行整顿的传闻,这更应当让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时刻保持警醒:在直面相关社会问题的同时,充分保护未成人的利益,杜绝过度商业化包装,增强价值引导与文化内涵,以保证节目良性运转,这才是长久之道。
注释:
① 曾庆江:《留守儿童题材电影创作的得与失》,《文艺报》,2011年7月24日,第4版。
② 陈建翔、曹继光、于子洋:《为爱起航·陪伴成长——中国亲子教育现状调查报告(2014)》,《中国家校合作教育》,2015年第1期。
③ 陆扬:《日常生活审美化批判·前言》,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5页。
④ 陶东风:《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与文化研究的兴起——兼论文艺学的学科反思》,《浙江社会科学》,2002年第1期。
⑤ [美]欧文·戈夫曼:《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冯钢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5页。
⑥ 徐迅:《暗访与偷拍——记者就在你身边》,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3年版,第28页。
⑦ [美]威尔伯·施拉姆、[美]威廉·波特:《传播学概论》,何道宽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35页。
(作者曾庆江系海南师范大学新闻传播与影视学院教授;王素芳系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
【责任编辑:刘 俊】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青年项目“国产儿童剧的发展困境及对策研究”(项目编号:14YJC760059)、海南师范大学青年教师科研基金项目“亲子互动真人秀节目的本土化研究”(项目编号:QN1404)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