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土耳其关系中中国新疆因素的波动及前景*
2016-02-19王艳
王 艳
(新疆师范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新疆乌鲁木齐830017)
20世纪的百年中,中国—土耳其(以下简称中土)两国关系经历了曲折与发展、克服了困难与纷扰,总体上是发展进步大于困难与纷扰。中土关系以友好合作为主旋律,形成了建设性包容发展的基本格局。1971年8月中土正式建交,2010年10月两国确立战略合作关系。中土两国从双边关系提升为战略合作关系是长期历史积累的结果,也反映了两国人民的友好愿望。在中土关系中,中国新疆因素的波动使两国间既有共识又有分歧,既有合作愿望也有诸多干扰,中国新疆因素成为考验中土关系的一个重要变量。
这里所谓的中国新疆因素,主要是指“泛突厥主义”思潮及其影响。当20世纪初“泛突厥主义”者奔走呼号之时,土耳其还沉浸在苏丹哈里发哈米德二世鼓吹的“泛伊斯兰主义”,当时的知识精英认为“突厥”一名带有某种贬义,因而选择了“奥斯曼主义”型的民族主义[1]66。19—20世纪欧洲历史语言学的发展成果之一是阿尔泰语系及其“突厥语族”的假说,其中的“突厥语族”语言既包括古代、近代和现代,也包括现在还在使用的30—40种突厥语言。在欧洲“突厥学”影响下,土耳其开始重新发现了“突厥”,发现了他们过去的“历史”。一些人把“突厥语”的语言学概念偷换成“突厥人”的历史概念,鼓吹“突厥语民族”有共同的族源和历史,土耳其应当统一所有操突厥语的民族。土耳其的“泛突厥主义”者总是情不自禁地要关怀“境外突厥人”的“困境”……既是“泛突厥主义”政治化的集中体现,也是一些国家干涉别国内政的惯用手法[1]74。
20世纪以来,有土耳其人以“突厥民族”的伪命题为依托,打“民族情感”牌,不时利用与中国新疆部分民众语言习俗的相近性来扩充势力范围。另一方面他们打“伊斯兰教兄弟”牌,不时利用穆斯林群众朴素的宗教感情来获得中国新疆部分民众的同情。在中国新疆问题上,土耳其虽一直宣称坚持一个中国原则,但中土两国就此问题上达成真正共识还存在诸多障碍。
土耳其地处欧亚大陆中间地带,扼守土耳其海峡,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有论者将中国与土耳其同时称之为21世纪的领导国[3]7。土耳其作为“一带一路”建设连接欧亚大陆的关联区,无论从地缘政治还是国际关系角度,深化中土两国外交都至关重要。本文以中国新疆为考量对象,根据时间的连续性与发展的规律性,重点回顾了百年来中国新疆因素对中土关系发展影响的基本脉络,指出中土关系合作发展是主线,两国关系发展也绕不开中国新疆因素,新世纪中国新疆因素已成为观察中土两国关系的“晴雨表”。在“一带一路”新的历史机遇下,不希望中国新疆因素成为中土关系障碍,而应成为两国关系的桥梁与纽带。中国新疆维吾尔族等民族与土耳其民众在宗教信仰、习俗等方面有许多相似和相近之处,是可以成为两国关系友好发展的积极因素和潜在的联系纽带。只要本着相互尊重、不干涉中国内政、平等互利、和平共处原则,两国关系就可以健康顺利发展。本文旨在通过研究为中土关系新发展、传统——非传统安全新合作、“一带一路”新倡议提供借鉴与思考。
一、民国时期:中土积极谋求建交,土耳其人热衷中国新疆事务
民国时期,中土关系已经涉及中国新疆因素。中土两国为谋求建交积极奔走,开启了近代两国关系友好发展的崭新篇章。
凯末尔领导下的土耳其共和国积极与国民政府磋商建立友好通商联系。1925年10月17日,土耳其政府委派本国驻比利时代表会见中国驻比利时公使王景岐,表达土耳其政府愿与民国政府签订通商条约,建立友好合作关系[4]。民国政府外交部得知土耳其政府意愿后,立即委托王景岐与土耳其代办联系,磋商中土两国友好通商相关事宜。在谈判中,土耳其代表认为中方应给予土耳其“一般最惠国”待遇,国民政府考虑再三认为不妥,决定不予采纳,谈判不得不暂时中止[2]258。中土两国虽最终并未达成共识,但本次商榷拉开了民国时期中土两国友好往来的新序幕。
1928年9月,华侨代表王曾善、马宏道、赵洪壁等人联名上书南京国民政府,希望国民政府能与土耳其建立友好通商联系,国民党驻土耳其支部也建议国民党中央党部与土耳其建立联系,促进两国间的友好往来[5]。南京国民政府授权中国驻美国大使伍朝枢与土耳其驻美国大使墨泰培商议签订友好通商条约,南京国民政府在1929年2月向伍朝枢颁发委任状以及全权证书,表达了南京国民政府欲与土耳其尽快建立邦交的美好愿望。根据伍朝枢的身份,他只有签订友好条约的权限,但无权签订通商条约。为尽快与土耳其建立通商条约,南京国民政府授权伍朝枢同时拥有签订通商条约的双项权利。在谈判中,中土双方授权意见不统一,土耳其认为应先与中国签订友好条约,再签订通商条约,中土商议再遇波折[2]258。
为尽快与国民政府促成合作关系,随后土耳其政府立即委派代表赴中国南京签约。根据中土两国的磋商意见,签约地点由美国华盛顿转为中国南京。国民政府委派外交部长力锦仑与土耳其代表磋商,谈判过程依旧一波三折,签约地点又从中国南京转至土耳其安卡拉。1934年4月4日,中土两国最终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签订友好合作条约。1934年5月26日,南京国民政府立法院对中土新条约审查通过;1934年5月30日,南京国民政府正式批准该合作条约;1934年8月17日,土耳其驻瑞士代办与中国驻荷兰公使在日内瓦互换合作文件;1934年9月1日,该合约正式生效[2]258。至此,20世纪以来中土具有标志性的合作条约正式形成,开启了两国关系友好发展的新篇章。
杨增新主政中国新疆时期(1912年—1928年),土耳其人多通过民间行为将“泛突厥主义”思想渗透。杨增新采取“直接处置”等措施以保持中国新疆的安全稳定,但也未能彻底消除“泛突厥主义”在中国新疆的生存空间。
杨增新曾言,中国新疆伊斯兰教众,每年赴土耳其朝穆罕默德之墓者不下数万人,其朝汗回国之人,若遇土耳其人来中国传教,更为崇拜[6]9。英国曾派土耳其人潜入中国新疆冒充阿訇传播“泛突厥主义”思想[7]24。杨增新下令禁止私自聘请外国人当传教阿訇,特别说明永远不得聘请土耳其人讲经[6]9。杨增新限制了土耳其传教士在中国新疆的活动,但一些土耳其商人凭借自由身份仍直接传教。杨增新曾要求地方官员要全面掌握土耳其商人的在疆情况[6]9。另有土耳其人通过兴办学校的方式传播“泛突厥主义”思想。土耳其“泛突厥主义”鼻祖孜牙·乔加勒普在《突厥主义原理》中提到:为了充分影响人民,精英要深入到乡村去担任老师[7]22。1914年3月,土耳其人卡马尔来到中国新疆,他带领多名土耳其教员到中国新疆阿图什以办学名义传播“泛突厥主义”思想[8]。卡马尔教育学生:奥斯曼帝国的苏丹才是他们的领袖,教学生唱土耳其的进行曲,教育内容具有强烈的“泛突厥主义”倾向[9]31。中国新疆富商巴乌东·穆萨巴约夫先后从土耳其聘请过阿巴拜克里、阿卜杜拉赫曼、穆凯来等人来学校任教[9]31。1916年,土耳其籍工程师牙合浦在中国新疆莎车倡办实业学校,传播“泛突厥主义”思想[10]。根据当时情况,多所传播“泛突厥主义”思想的学校在中国新疆吐鲁番、和田、库车等地建立。
1933年11月12日,“东突”分裂势力在中国新疆喀什建立“东突厥斯坦伊斯兰共和国”。1933年,土耳其人伊孜米穆斯塔法·阿里·拜伊、马赫穆德·纳迪姆·拜伊来到中国新疆,担任“东突”伪政权建国人物穆罕默德·伊敏、沙比提大毛拉等人的政治军事顾问,帮助起草计划[11]。
伪政权成立后,具有留学土耳其经历的中国新疆阿图什新式学校教师动员学生支持伪政权的建立[9]32。“东突厥斯坦伊斯兰共和国”甚至向土耳其派驻分支机构[12]111。民国后期“东突”分裂分子积极向土耳其人寻求帮助。穆罕默德·伊敏(1901年—1965年)曾就“东突厥斯坦”问题赴土耳其会见土耳其政要。穆罕默德·伊敏于1934年开始编写《东突厥斯坦史》一书,1940年在印度出版。该书歪曲历史和事实,肆意编造,强调中国新疆与土耳其的天然联系,本书成为后期“东突”势力的“宣传法宝”。新中国成立后,他经印度克什米尔流亡土耳其,1964年客死土耳其。艾沙·玉素甫·阿里普提金(1909年—1994年)曾受南京国民政府委托赴土耳其访问。他在访问期间会见了土耳其著名“泛突厥主义”思想轴心人物伊斯麦特·依诺奴[13]。艾沙接受了指导并于1945年返回中国新疆,开始了他的政治图谋。1946年他被南京国民政府任命为新疆联合省政府委员,开始疯狂传播分裂思想。1947年6月在《自由报》第1版提出我们的故乡是“土耳其斯坦”的口号,成立“土耳其斯坦学术研究会”呼吁中国新疆独立[14],推行文字的土耳其化。
二、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土关系谋求发展,土耳其接收中国新疆“难民”
任何事物都是存量到增量再到质量发展演变的过程。新中国成立初期是中土正式建交的重要积累时期。虽然两国受冷战影响错过了正式建交时机,但伴随和平发展的根本需要,中土已充分意识到建立两国人民友谊的重要性,这就为20世纪70年代中土正式建交奠定了基础。同时期,老牌分裂分子艾沙出逃土耳其并积极游说土耳其接收中国新疆“难民”,中土两国关系中的中国新疆因素影响开始显现。
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土两国正式建交的意愿凸显。1949年,土耳其媒体对新中国的成立给予了正面报道,土耳其共和国总统杰拉勒·拜亚尔在内阁会议中指出:“中国是一个潜在大国,应该和它发展关系”,他指派土耳其驻苏联的外交官广泛接触在苏联的中国外交官,商谈中土双方的建交问题[2]259。20世纪60年代,中国的影响力不断扩大,国际地位稳步提高,中土两国谋求发展的根本利益日趋一致,土耳其民众对土耳其政府的对外政策提出异议。此时,土耳其的工商界人士、广大知识分子、在校大学生、工会组织,以及媒体都在猛烈抨击美国政府孤立中国、反对中国的外交政策,要求土耳其政府重新审查本国对外政策的基础,告诉政府应实际考虑土耳其的民族利益和国际舞台所发生的变化,不要一直追随美国敌对中国的外交政策[2]260。1966年土耳其发生大地震,中国红十字会代表中国政府向土耳其送去救灾物资。1966年中国国际贸易促进会赴土耳其洽谈,签订了相关经济与贸易合作协定[15],中土各类访问团开始频繁互访。
20世纪五六十年代,海外“东突”势力在土耳其进一步发展。1949年中国新疆和平解放,“东突”阴谋家见大势已去,纷纷携家眷从中国新疆塔什库尔干出逃,中转印度,最后将土耳其作为活动基地。穆罕穆德·伊敏、艾沙等在克什米尔地区短暂驻扎,于1953年和1954年先后来到土耳其[12]111,随后逐步获得土耳其国籍。一些境外分裂分子也随即移居土耳其。20世纪50年代土耳其成为“东突”精神领袖的盘踞地。自艾沙到土耳其后,开始积极游说土耳其政府接收中国新疆“难民”。1961年艾沙成功说服时任土耳其总理苏莱曼·德米雷尔,并达成相关协议,1966年—1967年期间,在土耳其政要的积极斡旋下,约360名中国新疆“难民”搭乘联合国飞机抵达土耳其,部分被安置在土耳其开色利[3]26。
三、20世纪70—90年代:中土外交正常化,“东突”势力扎根土耳其
1971年8月中土正式建交,这是两国外交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要一刻。土耳其积极推进对华合作,中国政府也全面调整对外政策,开启了中土关系合作共赢的新时代。土耳其对待中国新疆事务心态矛盾,但经济贸易合作意愿明显。中土外交以友好合作为主线,两国关系发展始终绕不开中国新疆因素,中土外交建设性包容发展的基本格局已经形成。
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确立和纵深发展,中国的综合国力快速提升,中土两国关系迎来了新的发展契机。1971年8月,中土签订《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土耳其共和国建立外交关系的联合公报》,中土两国正式建交,土耳其成为中东地区最早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为中国唯一合法代表的国家之一[2]261。中土两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方面不断扩大合作,促进了两国人民的了解与互信。1981年5月,中土两国签订《中华人民共和国与土耳其共和国政府贸易议定书》,开启了经贸合作新局面。1981年12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土耳其共和国政府经济、工业和技术合作协定》正式生效。1982年,土耳其总统艾夫伦访华,1984年时任国家主席李先念访问土耳其,两国确立不定期政治磋商机制[16]。1989年11月24日,中土两国签订《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土耳其共和国政府海运协定》,扩大了两国的经贸合作领域,同日两国还签订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土耳其共和国政府关于互免签证协议》[17],进一步便利了中土两国的民间往来。1995年,土耳其总理签署密令,要求土耳其各级公务员禁止参加在土耳其的中国新疆社团活动[18]25。1997年中国驻土耳其大使吴克明先生在土耳其境内发表演说,强调中土关系是十分友好的政治关系,希望中土两国对各自的领土完整保持相互尊重的立场[2]261。自中土正式建交起,两国外交保持以友好合作为主线并一直延续至今。
冷战结束后,一些土耳其人欲建立一个从博斯普鲁斯海峡一直延伸到中国的“突厥语国家联邦”的旧梦死灰复燃[19]。美国也公开表示:支持土耳其扩大对高加索和中亚以至中国新疆各“突厥族”的影响,成为一个“区域领袖”[20]。面对复杂的国内外局势,“东突”分裂势力在土耳其异常活跃。
首先,“东突”组织注册。自20世纪80年代起,多个“东突”组织在土耳其拥有了“身份”。“东突”分裂势力在世界上形成4个活动中心,其中之一在土耳其[21]。20世纪70—90年代有不少于20个“东突”组织盘踞在土耳其,他们以正式身份为保护,刻意歪曲中国的民族政策,或以游行示威的形式引起国际社会关注。其次,多个“东突”国际性会议在土耳其召开。1992年12月,“东突民族代表大会”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举办;1993年3月,“世界突厥大会“在土耳其安卡拉举行;1993年4月,“东突厥斯坦国际会议”在土耳其举行。这些会议中不乏出现歪曲中国民族政策的相关内容。1999年12月,来自多国的“东突”分裂组织代表聚集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就“暴力夺取政权”的意见形成统一认识,促使中国新疆问题国际化。再次,1991年起,一些土耳其政要多次会见艾沙,答应将中国新疆问题提交联合国及其他国际组织,以扩大“东突”影响力。有外媒曾经报道,土耳其总统厄扎尔于1992年3月在伊斯坦布尔会见艾沙时曾说,在苏联解体后该轮到“东突厥斯坦”的独立了[22]。1997年2月5日,中国新疆伊宁市发生“2·5”打砸抢烧严重暴力事件,土耳其国防部长曾要求中国政府要谨慎处理“2·5”事件,声明他们会一直关注这些人的“福祉”[23]。
四、新世纪:中国新疆因素成为观察中土两国关系的“晴雨表”
新世纪,中国新疆在中土外交中的“关节点”作用日益显现,中国新疆因素已成为观察中土两国关系的“晴雨表”。新疆问题是中国的核心利益之一,中国政府坚决不容他国干涉的态度是一贯而明确的。
新世纪,中土两国高层间互访增加,就中国新疆问题两国多次达成共识。2000年,时任国家主席江泽民出访土耳其,中土两国表示将在“尊重、信任、互利、平等的基础上建立更加密切的伙伴关系”[24]。2002年,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访问土耳其,中土双方承诺将致力于打击一切形式的国际恐怖主义、民族分裂主义和宗教极端主义[25]。朱镕基在与土耳其总理爱杰维特会谈中曾提到,土耳其政府近年来一再强调新疆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并采取了一些具体措施限制在土耳其“东突”分子的分裂活动,我们对此表示赞赏[26]63。2008年“东突”组织企图在土耳其境内破坏奥运火炬传递仪式,土耳其政府给予了果断处置。2010年2月14日,中土两国正式签订《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土耳其共和国打击跨国犯罪的合作协议》,标志着两国跨境“反恐”领域的深入合作。2012年4月,时任土耳其总理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访问中国新疆。原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自治区党委书记张春贤在埃尔多安访华期间曾说:“总理先生多次重申土方尊重中国的独立、主权与领土完整,强调新疆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们对此表示赞赏。希望土方继续采取有效措施,反对和阻止“东突”势力在土耳其从事反华分裂活动,共同打击各种形式的恐怖主义。”[27]2015年11月14日,国家主席习近平赴土耳其参加G20峰会期间会见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埃尔多安强调,土方高度重视对华关系,愿在相互尊重基础上,继续同中方深化政治、经济、能源、文化、安全等各领域合作,土方决不允许任何势力在土从事反华和破坏土中关系的活动[28]。
伴随着政治上的共识,带来两国间经济、贸易、教育、文化等多领域的合作共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土耳其共和国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网站公布的相关数据统计,仅2000年—2002年之间,中土签订的涉及旅游、农业、能源、安全等方面的重要双边发展协议达6项。2000年,中土两国双边贸易额首次突破10亿美元,在随后不到10年的时间内,中土经济贸易额增长10倍,2007年中土经济贸易额首次突破100亿,2008年中土贸易额达到125.68亿元[29]。虽中土两国之间经贸逆差明显,中国政府政策倾斜,努力扩大土耳其对中国的进口贸易。据土耳其官方数据,2012年1—5月,中土贸易逆差下降3.2%,两国贸易总额达76.3亿美元[30]。截至2010年3月,驻土耳其的中资企业至少有34家。中国赴土耳其旅游人数逐年攀升。2015年7月3日,南开大学与土耳其叶迪特佩大学签署共建孔子学院的协定,这成为土耳其境内的第四所孔子学院[31]7。2015年7月25日,由中国企业承建的安卡拉—伊斯坦布尔高速铁路二期工程正式通车,成为中土两国深化合作的标志性成果[32]。
有学者认为,只要中国新疆分裂活动一直存在,土耳其就很难在此问题上始终保持中立[26]61。这句话充分表达了土耳其对待中国新疆事务的复杂心态。2009年乌鲁木齐“7·5”事件再次考验中土关系的复杂性,土耳其有时难以保持冷静客观。乌鲁木齐“7·5”事件后,时任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在没有了解事实真相的情况下谴责中国政府的民族政策,并与中国外交部部长杨洁篪通话,表示将密切关注“7·5”事件,土耳其工业部部长呼吁抵制中国产品[18]25。土耳其境内出现“反华”风波,“东突”势力在土耳其示威游行,抵制中国产品,焚烧中国国旗,中土关系进入“波动期”。2010年8月,土耳其派遣土耳其总理特别代表、国防部长恰拉图访问中国,得到了时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的接见。恰拉图首先转达了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的口信,表示土耳其政府坚持奉行一个中国原则,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全体中国人民的唯一合法代表,绝不允许任何人在土耳其领土上从事危害中国主权和领土完整的活动,恰拉图也表示理解中国政府在“7·5”事件中的处理态度,不希望中土双边关系受到损害[33]。2010年10月,温家宝出访土耳其,双方就中国新疆问题交换了意见,形成统一共识,两国确定建立战略合作关系[34],中土关系开始回温。土耳其对中国新疆事务的正确态度成为中土外交关系正常化的前提保证。
2015年7月,土耳其境内“反华游行”事件再次证明了中土两国关系的发展绕不开中国新疆因素。2015年7月,百名中国新疆籍偷渡客被泰国警方遣返。有土耳其媒体热炒西方关于中国民族政策的歪曲报道,土耳其国内“反华”情绪迅速高涨,最终酿成“反华”风波。德国媒体在报道本次“反华游行”事件时曾用“对中国愤怒,然后攻击所有亚洲人”的描述语言[31]7。以“灰狼”组织(土耳其民族行动党中的青年组织)为首的土耳其国内“泛突厥主义”右翼分子围攻中国驻土耳其大使馆,打砸中式餐厅,殴打中国游客。中国驻土耳其大使馆网站发布旅游安全提示,阐释了土耳其境内“反华游行”事件的发展态势。这次“反华”风波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中土关系再遇波折。
面对事件的发展态势,2015年8月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访华。两国元首再次对中国新疆问题交换意见,埃尔多安多次重申将坚决抵制一切形式的国家分裂活动,中土双方就牢固树立政治互信根基形成统一意见[35]。埃尔多安访华从侧面暗示了土耳其政府欲与中国政府恢复正常邦交关系的愿望,中国新疆因素已然成为观察中土外交的“晴雨表”。
五、未来:中土外交迎来新契机,中国新疆因素可成为联系纽带
在中土外交关系的背景下,回顾20世纪以来中国新疆因素在中土两国关系中的发展演变可知:百年来中土两国由双边关系提升为战略合作关系,符合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两国关系的发展也始终绕不开中国新疆因素。展望未来,在“一带一路”新的历史机遇下,中土两国必将迎来更广阔的合作前景。因此,要充分发挥中国新疆在中土外交中的“关节点”作用,努力使中国新疆因素转化为中土外交友好发展的积极因素和联系纽带,为“一带一路”新倡议助力。
首先,要进一步加强两国间政治互信合作。任何外交都建立在国家的核心利益基础之上,土耳其对待中国新疆事务秉承不干涉态度是实现两国合作共赢的前提保证。中土两国要进一步通过高层互访、政治交涉、缔结条约等多种方式,不断重申中国政府对待中国新疆事务的坚决态度,不断明确两国只有坚持相互尊重、不干涉内政、平等互利、和平共处原则,中土关系才可以健康顺利发展。中国在土耳其库尔德及塞浦路斯问题上始终信守不干涉别国事务的立场,以大国姿态维护两国友谊,希望中土能通过持续的政治合作,在中国新疆事务上不断保持一致共识,在尊重、信任、互利原则的基础上发展两国更加密切的伙伴关系。
其次,要继续扩大中土经贸往来合作。在“一带一路”新的发展契机下,要发挥中国新疆市场的潜力作用。通过举办各类洽谈会、访问团互访、开放绿色通道等多种方式,推动企业间的务实合作,加强两国间的经贸沟通,扩大两国的经贸合作,充分利用中国新疆市场减少中土贸易逆差,努力将中国新疆因素转化为中土两国经贸合作的引擎之一。
再次,要进一步拓宽文化交流平台。要通过多渠道的文化交流,协助两国学者和普通群众正确认识民族、语言和宗教信仰,既不能鱼目混珠,也不能张冠李戴。语言的相似或相近性并不代表族源同源,正如西班牙人、法兰西人、意大利人在语言上拥有相似的拉丁语族特点,但他们并不属于一个族源[36]。文化的交流与推广可以帮助群众加深理解本民族文化,协助群众认识不同民族文化的差异,逐步意识到语言习俗的相似反映了不同民族历史上的接触与联系,但不能以此为据成为认“亲戚”的理由。中土两国可以通过文化展览、艺术团的访问演出、各类民俗文化的推广等多种活动,弘扬本民族优秀文化精髓。中国新疆可以利用政府组织与民间公共外交,在土耳其推广中国新疆少数民族传统艺术文化,创造机遇让中国新疆少数民族传统文化(如十二木卡姆、玛纳斯、姑娘追、骑马、摔跤等)在土耳其市场“搭台唱戏”,使中国新疆文化成为搭建中土两国友好往来的重要桥梁。另外,也可通过多种渠道,开展各类长短期留学项目,让更多的土耳其人来到中国新疆,想方设法使他们成为中土两国友好往来的宣传者和维护中土友谊的实际践行者。
最后,要加强多领域的安全合作。当前,土耳其也同样面临着较严峻的“反恐”形势。近年来,土耳其国内发生多起暴恐案件,对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造成严重威胁,打击“恐怖主义”是两国人民的共同心愿,加强两国的国际合作是抗击“恐怖主义”的有效手段。土耳其与中国新疆可以开展相关经验交流与安全合作,通过签订相关条约、完善相关法律条文、加强边境安全管理、开展跨境联合“反恐”等方式开展多领域安全合作,努力将中国新疆因素转化为中土两国外交合作的契机点,进一步推动中土两国关系的纵深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