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的读者特征对文本改写的影响研究
——以《格列佛游记》译本为例
2016-02-17张生祥朱玲玲
张生祥, 朱玲玲
(浙江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
儿童的读者特征对文本改写的影响研究
——以《格列佛游记》译本为例
张生祥,朱玲玲
(浙江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
读者是翻译过程中译者首要考虑的核心因素之一,在某种程度上讲,它直接影响着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所采取的策略、方法与技巧。儿童读者,作为特殊的受众群体,有着特殊的语言特征、心理特征和社会特征,对文本的改写产生重要的影响,因此在翻译时,译者必须采用特殊的翻译处理方法,才能满足儿童的阅读需求。儿童版《格列佛游记》就是译者综合考虑儿童读者特征而“生产”的文本。本文以《格列佛游记》儿童译本为例,探讨儿童读者对改写的生成、改写的策略、方法及技巧的影响,从而反映读者在翻译中的重要地位。
《格列佛游记》;改写;儿童读者;特征
译者在从事翻译的过程中,受到诸多因素的制约和影响,比如原作、译者、意识形态、诗学观、赞助人以及目的语读者等。作为文本的接受方,目的语读者是译者首要考虑的重要因素。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会有意无意考虑到预设读者,从而受其引导和制约。当源语语境下的词语或内容不为目的语读者所理解和接受时,译者会适当地采取改写或改编等翻译策略,使得译文更为目的语读者所接受。
目的语读者越特殊,改写就越明显,比如英国作家乔纳森·斯威夫特的经典讽刺小说《格列佛游记》被译介到中国后,源语和目的语文化中读者的思想意识、文化背景及时空感觉等方面的差异使得目的语读者没有关注到小说中的讽刺意味,反而是其夸张的表达方式和神奇的想象吸引了读者的注意,从而导致《格列佛游记》在中国被改写成经典的儿童读物。*本文选取的《格列佛游记》(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5年版),是笔者目前搜集的译本/改写本中国内印刷次数最多、印数最多的文本。从2009年3月第一版开始到2015年6月,共印刷105 000册。由于目的语读者是儿童读者,他们不同于原作的成人读者,有着自身的独特性,因此译者必须根据儿童的语言、心理、生理及审美等综合特征对原文进行比较明显的改写才能使译文为读者所接受并喜爱。
一、儿童文学观的衍变
儿童,作为社会的阅读个体,真正进入人们的视野,并逐步受到重视,从社会叙事“背景”中走出来,经历了一个缓慢的社会观念转变过程。可以说,中国的儿童文学观从“成人本位”到“儿童本位”,推动了学界“儿童翻译观”的转变。
“儿童”并非一直被当成一个完整的个体。周作人在《儿童的文学》中说:“以前的人对儿童多不能正当理解,不是将他当作缩小的成人,拿‘圣经贤传’尽量的灌下去,便将他看作不完全的小人,说小孩懂得甚么,一笔抹杀,不去理他。”[1]清末民初传统儿童观的转变,促成儿童文学的诞生;直到“五四”期间,儿童的独立人格和自我需求才得到本位关照,并确立“儿童本位”的儿童观和儿童文学观,其中最大的贡献者莫过于周作人和鲁迅。周作人在《人的文学》一文中,指出人的文学是尊重个人的人间本位主义的新文学。鲁迅在《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一文中,从生物进化的角度论证了父母与子女的关系、父母与子女的义务,提出“幼者本位”的儿童观。1920年,周作人又在《儿童的文学》中详细论述了儿童何以需要文学、需要什么样的文学等具体问题,第一次以“儿童的文学”的明确称谓确定了儿童文学的本体属性。然而,新文化运动落潮后,进入20世纪三四十年代,“民族救亡”的时代命题迫使儿童的自我需求让位于“一切革命斗争”,因此儿童文学从“儿童性”、“文学性”走向“阶级性”、“革命性”,儿童观从“儿童本位”转向了“成人本位”。但进入新时期即20世纪80年代后,儿童的独立人格和价值又逐渐被认知,儿童文学也从性质和意义上回归文学本体,逐渐成为真正意义上“儿童的”文学。[2]83-86
随着儿童观从“成人本位”走向“儿童本位”,儿童文学翻译观亦随之发生了改变。新时期“儿童本位”的回归促成了“为儿童而译”的儿童文学翻译观。[2]80要做到“为儿童而译”就必须重视儿童的独特性,根据儿童的接受水平和审美需求来翻译儿童文学。比如年龄较小的儿童,其神经系统发展还不够健全,很难长时间保持有意注意。*有意注意是完成任何有目的活动所必需的。因为有意注意需要一直努力,消耗的神经能量较多,容易引起疲劳。儿童在发展初期,无意注意占优势,新奇多变的事物都容易吸引他们,这也是卡通片特别受儿童喜爱的原因之一。[3]因此针对年龄较小儿童的译本,其封面、插图应力求做到色彩鲜艳,生动有趣;内容尽量避免枯燥繁琐。又因为年龄较小儿童的思维和认知还处于发展初期,他们对复杂抽象的事物理解起来较为困难,所以儿童译本应力求以形象直观、生动有趣、通俗易懂的内容为主。
二、儿童读者对文本改写的隐性操控
当一个文本被移植到另一个文化环境中,如果没有读者的接受,译本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为了让作品为读者所接受并理解,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会有意无意地给自己作品预设读者,从而导致预设读者会对翻译起着或显或隐的制约、引导作用。如果预设读者和原文读者比较相似,译者会尽量忠实原文;如果预设读者和原文读者存在差距,译者则会受到预设读者的影响对原文进行一些改写。比如英中了解协会主席、著名作家兼电影制作者费里克斯·格林(Felix Green)曾就我国外宣问题指出:对西方读者来说,用夸张的语言提出任何论点,不管论点本身多么有价值,都严重地(有时是致命地)削弱了这一论点的份量。……任何一种夸张的表达形式或使用“加码的”形容词,都会使西方人反感。[4]所以译者在中译英过程中为了保证译文被预设读者很好地接受而删除一些华丽的修辞,进行较小的改写。但如果预设读者和原文读者差距较大,译者受预设读者影响而进行改写的力度就越大。下面以《格列佛游记》儿童译本为例,分析译者在选择改写策略和方法时儿童读者所产生的影响。
(一)归化为主
在改写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碰到一些文化词的翻译,那到底是归化还是异化这个问题一直是翻译界争论不休的问题。异化法要求译者向作者靠拢,采取相应于作者所使用的源语表达方式,来传达原文的内容;而归化法则要求译者向目的语读者靠拢,采取目的语读者所习惯的目的语表达方式,来传达原文的内容。[5]从接受美学的视角,归化使译作更易被读者接受,比如清朝末年《格列佛游记》首次被引进中国时被翻译成《谈瀛小录》。*“谈瀛”一词曾出现在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表示谈论海外事。如果在首次引进《格列佛游记》时,贸然将Gulliver’sTravels翻译成《格列佛游记》,由于读者不知道“格列佛”是什么,可能不会对该书产生兴趣;但翻译成“谈瀛”,即谈论海外的事,这对于当时处于封闭环境下的他们还是颇具吸引力。
从文化传播的角度谈,异化更有助于目的语语言的丰富。有学者担心异质文化会消解目的语优秀的传统文化。但从译入语文化的角度看,如果异质文化在与目的语文化之争中失利,目的语语言将不受影响。如果异质文化胜出,那目的语语言也会被丰富。语言是随着时代发展不断升级的系统,它具有自我净化的功能。但这些异化都是基于读者具有接受异质文化的能力,如果读者的认知才开始接受本国基础知识,译者在翻译时最好以归化为主、异化为辅。比如译者在为儿童改写《格列佛游记》时,主要采用归化策略,为儿童读者减少阅读障碍。
(1) Being a most ingenious people, they slung up with great dexterity one of their largest hogsheads, then rolled it towards my hand, and beat out the top; I drank it off at a draught, which I might well do, for it hardly held half a pint, and tasted like a small wine of Burgundy, but much more delicious.[6]10
小人儿们熟练地吊起了一只头号大桶,打开桶盖,一阵酒香飘来,味道很像淡味葡萄酒。[7]11
原文中描述小人国的酒像“Burgundy”。勃艮第是法国知名的葡萄酒,但儿童不懂什么是勃艮第,更无法理解格列佛品尝起来是什么味道,如果直接异化会给小读者造成阅读障碍。用“葡萄酒”代替“Burgundy”使得译文更加通俗易懂。除此之外,在《格列佛游记》儿童译本中还出现用“京城”“大臣”“妃子”“玉玺”等富有中国特色的词来取代外来词的归化现象。但译者也要根据不同时代的儿童读者实际情况来确定具体采取什么样的翻译策略。随着信息时代的发展,对外来文化的不断引进,有些外来词都已经本土化,即使是儿童也很熟悉,因此对于这类词的翻译就不用为他们归化。
(二)技巧性改译
除了对原文进行归化以外,译者还应使译文语言符合儿童读者的审美。童趣是儿童文学区别于成人文学的一大特点,因此译者在将成人文学改写成儿童文学时,也要赋予译本这一独特的特点。童趣是指少年儿童思维方式、行为心态和语言动作在文学作品中的艺术表现,具体的说就是用风趣幽默的笔调,用富于儿童特色的语言绘声绘色地将儿童生活、儿童心理的各种特点描写出来,使小读者产生一种亲切感,从而激起他们的兴趣和共鸣。[8]
为了使译文表现童趣,译者可以在译文中适当添加叠词、拟声词,甚至使用一些修辞手法等。比如在为儿童改写时,当原作内容有涉及到大海,而大多数儿童没有出海的经验,于是译者就用他们所熟悉的“摇篮”和“荡秋千”分别表示当大海风平浪静和波涛汹涌的时候人在船上的感受。下面探讨译者在为儿童改写《格列佛游记》时,受儿童读者影响具体采用哪些翻译技巧使得译文既表达原文意思又符合儿童读者的审美和接受水平。
1.句子简化
句子简化是译者在为儿童改写过程中使用最多也是最必要的翻译技巧。儿童读本的语言之所以需要简洁,一方面是因为儿童的注意力不容易集中,更不易持久,[9]11复杂的句子容易使他们分散注意力;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认知水平有限。因此译者应简化原文句子,主要是将抽象的句子具体化、复杂的句子简单化。
(2) His Majesty hath determined to make use of only low heels in the administration of the government and all offices in the gift of the Crown, as you cannot but observe; and particularly, that his Majesty’s imperial heels are lower at least by a durr than any of his court (durr is a measure about the fourteenth part of an inch).[6]36-37
由于皇帝本人是低跟党的领袖,所以他在重要部门只任用低跟党人。[7]34
原文中包含的信息很多,特别是后面一段话,原作者仔细说明国王的鞋跟比他朝廷中的任何成员都至少要低一都尔,并解释一都尔大概高度。根据前文交代可以知道这个国家分为两个党派,分别为高跟党和低跟党。鞋跟越高越倾向高跟党,反之,就越倾向低跟党。如果国王的鞋跟比任何人都要低,也就间接地说明国王最倾向低跟党,是低跟党的领袖。但这样的描述需要读者具备一定的理解和推理能力才能读懂。这对于儿童来说既抽象又难懂,因此译者将抽象的句子具体化,直接翻译成“皇帝本人是低跟党的领袖”,并且调整了句子顺序,使得译文更接近译入语读者的逻辑思维。除了将抽象的句子具体化,还可以使复杂的句子简单化,主要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用简单的句子替换复杂的句子;另一种是删掉句子无关紧要的枝干,保留主干。
(3) He was amazed how so impotent and groveling an insect as I (these were his expression) could entertain such inhuman ideas, and in so familiar a manner as to appear wholly unmoved at all the scenes of blood and desolation which I had painted as the common effects of those destructive machines.[6]132
他没想到像格列佛这样一种“卑贱的昆虫”,竟会怀有如此残忍的想法,还说得这么轻巧和随便,简直连一点人性都没有。[7]94-95
原文为格列佛为国王镇压叛乱、巩固统治地位提出使用火药这个计策后国王的反应。国王认为格列佛对于自己所描述的血腥残忍场景无动于衷得像个冷血的机器人。译文直接总结性地将这段翻译成“简直一点人性都没有”,既简单易懂,也表达了原文的意思,并且通过“简直”这一词充分表现了国王对格列佛的愤懑。
(4) but she screamed and ran back as women in England do at the sight of a toad or a spider.[6]82
她看到桌上的活物,就像看见癞蛤蟆一样,立刻尖叫着跑了。[7]59-60
原作者在描述大人国农夫的妻子见到格列佛的反应时,为了使原文读者更深刻地理解原文而将农夫妻子的反应比作英国女子见到癞蛤蟆或者蜘蛛时的反应。但当译者在为儿童翻译时,这个效果就不存在了,甚至会对他们的阅读造成干扰。因此译者删减了“英国女子”和“蜘蛛”这些次要信息,保留了主要意思,并调整语序使得译文更加通顺直观。
2.口语化
口语化一方面可以表达出原文的潜台词,解压原文信息,使得译文更加通俗易懂、生动有趣。比如在大人国农夫家中,农夫的儿子一把抓起格列佛时,格列佛受到惊吓大叫起来。原文中只是客观描述格列佛受到惊吓,而译文中添加了“放下我,放下我!”这句话,这一添加就生动地表达出格列佛的害怕,使得人物更活灵活现。
(5) The mother out of pure indulgence took me up, and put me towards the child, who presently seized me by the middle and got my head in his mouth, where I roared so loud that the urchin wad frightened and let me drop.[6]85
巨人的妻子把格列佛拎到小婴儿的眼前,结果小家伙立刻就抓住了格列佛,还直往嘴里塞。“放下我,放下我!”格列佛大吼起来,吓得小淘气一松手就把他摔了出去。[7]61-62
另一方面,口语化可以直接表达信息本身,省去客观描述。比如在大人国格列佛与大老鼠搏斗的场景中,译者省略了对老鼠的出场描述,而是通过老鼠的声音“吱、吱、吱”来直接提示小读者老鼠的出现,同样也会引起他们的好奇,增加他们对文本的阅读兴趣。
(6) While I was under these circumstances two rats crept up the curtains, and ran smelling backwards and forwards on the bed. One of them came up almost to my face,whereupon I rose in a fright.[6]86
“吱、吱、吱……”
一阵尖利的声音传到格列佛的耳朵里,他猛地坐了起来。
“哦,我的上帝,这是什么怪兽?”
只见两只黑油油的东西正在盯着他,体积足足有格列佛家养的猎狗“哈里”那么大;其中的一只竟然在他的身上嗅来嗅去。[7]63
原文主要是平铺直叙地将老鼠的出场以及“我”受到惊吓进行一番描述,普通读者会自然联想到大人国所有东西都放大这一事实,理解格列佛为什么受到惊吓,但儿童读者不一定能联想到,甚至会觉得格列佛太胆小。所以译者在改写时要间接地表述大人国所有事物都放大这一观点,但又不宜直接说明。因此译者在描述格列佛看到老鼠之后添加了格列佛受到惊吓时的内心独白:“哦,我的上帝,这是什么怪兽?”通过“怪兽”这个为儿童所熟悉的词告诉读者老鼠当时在格列佛眼中的巨大、可怕的形象。另外译者还增译了“体积足足有格列佛家养的猎狗‘哈里’那么大”,也让读者能很容易地联想出老鼠具体的大小,加深小读者对作品的印象。
除此之外,译者为了使语言更生动形象,还在译文中添加了“尖利的声音”和“猛地坐起来”这种突出了语言的动作感的词以及“黑油油”这种呈现语言鲜明色彩感的词。因为儿童的抽象思维正在发展,形象思维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一些直观的、具体的事物比较容易吸引儿童注意,而那些比较抽象的概念、定理不大容易吸引他们的注意。[3]101所以在不影响原文意思的情况下,可以添加一些词以表现语言的形象性。实现语言的形象性主要有以下几种方法:a.运用丰富的想象、联想,使事物之间的联系以可感的形式表现出来;b.突出语言的动作感。儿童的认知发生于动作,动作感强烈的文字不仅能够唤起儿童对认识对象的注意,而且可以增强对认识对象的理解;c.使语言呈现鲜明的色彩感。色彩是认识对象重要的外部特征,儿童借助于色彩可以对认识对象产生强烈的直观感受。[10]
3.添加拟声词
添加拟声词也是译文中用得比较多的一种翻译技巧。因为拟声词可以突出语言的动作感,引起读者的注意,并且能生动形象地表现事物的特点、人物的心情、动作的状态,使读者产生联想,仿佛身临其境。
(7) But the creatures ran off a second time, before I could seize them.[6]8
格列佛“呼”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小人,却给他们一溜烟地跑掉了。[7]8
(8)They brought me a second hogshead, which I drank in the same manner, and made signs for more, but they had none to give me.[6]10
格列佛接连喝了两桶,都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当他示意还想再喝时,小人儿们却什么都拿不出来了。[7]11
例(7)中译者在译文中添加了“呼”这个拟声词,不仅说明了格列佛动作之快,同时也让小读者容易联想到格列佛挥动他那双硕大的手时仿佛一阵风在小人儿们面前刮过。给小读者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体验大手挥来之险趣。如果直接翻译成“但是在我正要抓住他们之前,就让他们给跑了”,译文就显得平淡了许多。例(8)中“咕咚咕咚”将主人公的酣畅淋漓表现得淋漓尽致,增强了文章的趣味性和画面感。
4.选用叠词
老舍先生在《老舍谈创作》中说过:“除了文字的意义之外,还注意文字的声音和音节,这就发挥了语言的音韵之美。我们不要叫文字老爬在纸上,也须叫文字的声响传在空中。”[11]284-285对于成人文学已有这般要求,对于儿童文学就更是如此,因为他们的认知有限,导致他们平时会比较喜欢大声朗读,如果作品语言富有音乐性,会加强小读者的阅读兴趣。叠词可以添加语言的音韵之美,因为叠词不但能强调语意,加强语气,而且能使音节协调,节奏整齐,增加语言的声音美。叠词是词与词的重叠使用,多见于三字和四字的使用。
(9)We compute the Tramecksan, or High-Heels, to exceed us in number; but the power is wholly on our side. We apprehend his Imperial Highness, the heir to the crown, to have some tendency towards the High-Heels; at least we can plainly discover one of his heels higher than the other, which gives him a hobble in his gait.[6]37
最让人担心的是,高跟党人数比我们低跟党人数多,而且太子殿下也倾向于高跟党;我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一只鞋跟比另一只要高些,所以走起路来总是一拐一拐的。[7]35
这是内务大臣在和格列佛谈论国内的党派斗争时所表达的担忧。译者在译文中添加了两个叠词“清清楚楚”、“一拐一拐”使得原本有些低沉的措词变得活泼、客观又颇具讽刺意义。译文中“清清楚楚”这一叠词的运用使译文具有儿童口吻,表达儿童想要被认同的心理;如果直接用“清楚”翻译就显得客观冷静了许多,少了些童趣。另外,“一拐一拐”也鲜明地表现出太子殿下滑稽的形象。两个叠词的使用不仅加强了语气,而且也增强了语言的音韵美。
除了叠词可以添加译文的音韵美,还可以让译文的句子在不改变原文意思的情况下进行押韵。押韵的目的主要是力求语音和谐,琅琅上口,从而加深读者的印象。要使选用的词语、声音铿锵悦耳,响亮动听,就必须注意词语声音中韵脚的安排。[11]284-285
在例(1)中“打开桶盖”的“盖”和“一阵酒香飘来”的“来”中都有“ai”,构成了押韵,句子读起来琅琅上口。但是,译文中虽然做到押韵上口,与原文对比,却明显丢失了很多意思,甚至译文表达的主要内容也和原文有些出入。比如原文中“taste”是表示品尝的味道,但翻译过来却成了闻起来的味道。因此要使译文句子押韵,首先要确保与原文的内容保持一致。
(三)节译
节译是为了与译语国的风俗、道德观念保持一致,迎合译语读者的审美情趣,或出于政治等因素的考虑,删除与重要情节关系不大的语句、段落甚至篇章。[12]
译者在为儿童改写《格列佛游记》时出于对儿童特征以及我国传统教育理念的考虑,主要对原文的内容进行了以下几种删减:第一、删减了作者多次描述在小人国解决生理问题的不雅行为以及小人国人们如何处理的过程。因为这些内容不符合儿童的审美也不宜儿童阅读。第二、删减了作者多次对大人国女性乳房的描述。在我国传统教育理念中,儿童都是在无性教育下成长,因此译者会对涉及到性的内容进行删减。第三、为了使译文更加通顺,译者删减了原文中格列佛的各种解释、插叙以及其它琐碎的细节,直接让译文以故事的形式出现在读者的面前。
(10) I was in the utmost astonishment, and roared so loud that they all ran back in a fright; and some of them, as I was afterwards told, were hurt with the falls they got by leaping from my sides upon the ground. However, they soon returned.[6]7
格列佛又恼又惊,猛吼一声:“你们是谁,快从我身上滚开!”那些小人听到他的吼声,吓得掉头就跑。但是,他们很快又回来了。[7]7
原文在讲述小人们被格列佛吓跑之后添加了格列佛在此之后听到的一个插曲——有些小人在逃跑的过程中受了伤。如果译者将这一添加直译过来会使译文显得有些啰嗦。因为儿童文学要求一开始就要有引人入胜的情节。如果作品情节发展很缓慢,会使小读者感到厌倦,没有耐心读下去。[9]11所以译者在为儿童改写时对这类繁琐又无关紧要的内容进行了删减,使译文以故事的形式连贯地呈现在小读者面前。
三、儿童读者对文本改写的影响
以上就儿童读者对改写的影响进行较深入的解析,说明读者在翻译中不是被动的接受者,译者也会受到读者的引导和制约。读者越有特色,译者受读者的影响越大。但这种影响也有限制,原文的存在始终不可忽视,译者的改写基本都是源于原文,不可随意添加或删减。
根据巴别塔传说,翻译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上帝为了驱散人类,变乱其语言,以使得他们无法沟通。因此,翻译不是为翻译而翻译,不管翻译目的如何,它必须有读者的存在。严复在《天演论·译例言》中提出“雅”要“用汉以前的字法、句法”,因为他提出“信达雅”时正值中日甲午战争失败,为了向士大夫们传播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思想,以实现他的“自强保种”的愿望,只好根据他们的喜好用中国汉代以前的语法句法去译述,这样才能比较容易让他们接受一点。虽然他是出于政治目的进行改写,但在改写过程中也要考虑到译入语读者的语言和审美特征,使得译文更易被接受。这一点说明读者在翻译中占据着比较重要的地位,并对翻译产生一定的影响。接受美学中的“视野融合”也指出只有读者的期待视野与文学本文相融合,才能谈得上接受和理解。[13]因此译者在翻译中为了让译本被读者接受和理解,会自觉或不自觉地考虑读者的审美期待、社会背景等,甚至有译者为了译文畅销而去迎合读者的喜好,比如当代娱乐化电影字幕的翻译中,为了使译文字幕更生动有趣,有译者会使用译入语文化中的网络流行语。虽然在文学翻译中,译者为了能够准确传达原文信息,不丢失句子表面意思下的深层意思,会尽量选择忠实原文;但也会考虑译文的可读性,如果没有读者,所有的忠实与对等都没有意义。
四、结 语
改写本身是一个悖论:改写之后的文本已经不是原来的文本,但不改写,原作的思想就得不到有效的传播。[14]所以在翻译界对改写态度褒贬不一。笔者认为既不能一味地改写,无视原文的价值,也不能完全否定改写。因为有些作品就是经过改写之后复活,重新赋予价值,并给目的语文化注入新鲜血液。改写者既有改写文本的权利,同时也受到制约,就如同戴着镣铐的舞者。虽然在很多情况下,意识形态、诗学观和赞助人对改写的操控比较大,比如我国外宣翻译深受所处时代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和诗学观的操纵,政治文本的翻译更是如此。[15]但在为儿童改写过程中,儿童的特殊性导致儿童的需求成为影响改写的主要因素。本文选择儿童作为研究对象的目的是有意淡化其他参数,突出读者因素,从而侧面反映读者对改写的影响。《格列佛游记》原文读者与译文读者的年龄差距以及文本本身的特点构成改写的必然性,同时也对改写的策略、方法和技巧造成影响。不同年龄段的读者有不同的生理和心理特征,这也导致他们具有不同的期待视野,对文学作品的内容和语言要求不一致。儿童读者独特的心理和生理特征构成译者对译本处理方式的不同。译者应在翻译之前先对预期读者做一番研究,更好地把握儿童的接受心理和语言特征,从而让儿童读者喜欢并接受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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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廖向东)
Influence of Children’s Characteristics on Text Rewriting:A Case Study ofGulliver’sTravels’ Chinese Translation
ZHANG Shengxiang,ZHU Lingling
(CollegeofForeignLanguages,ZhejiangNormalUniversity,Jinhua321004,China)
The readers, as one key factor translators consider first in the process of translation, influence directly translators’ practices in their translating. The children, as a special group showing unique characteristics in language uses, mindsets and social behaviors, impact the rewriting of text. In order to meet their demands, translators should adopt proper strategies, methods and skills. The Chinese-versionGulliver’sTravelsfor children is one that takes its target readers into consideration. This paper seeks to probe into influences that children readers make on rewriting of the text, and concrete strategies, methods and skills of rewriting so that it can reflect the important status of readers in translation by taking the Chinese translation ofGulliver’sTravelsas an example.
Gulliver’sTravels; rewriting; children readers; characteristics
2016-01-24
张生祥(1972-),男,甘肃民勤人,浙江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传播学博士,德国鲁尔-波鸿大学社会科学系传播学博士后;朱玲玲(1989-),女,江西上饶人,浙江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
I207.8
A
1001-5035(2016)05-003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