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当代小说安徽城市书写研究述评

瞿华兵

（铜陵学院，安徽 铜陵 244000）

中国现当代小说安徽城市书写研究述评

瞿华兵

（铜陵学院，安徽 铜陵 244000）

学界积累了众多现当代小说安徽城市书写的研究成果，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城市书写的特征、地域文化对城市书写的影响、作家的安徽城市经历等方面。城市书写的流变、叙事的变化以及文化意义，均是深化现当代安徽城市书写研究新的学术空间。

安徽城市；书写；述评；增长点

中国现当代小说中的城市书写，涉及到安徽的多个地区和城市。小说中的城市书写不仅受具体时代语境的影响与制约，还和作家的价值观、审美观紧密相连。城市书写承载了不同时代、不同个体作家对世界的独特体验,体现了他们文化建构的美学思想。对于现当代小说中的安徽城市书写，学界从不同的角度积极展开研究，积累了丰富的研究成果。但从现有的成果来看，这些研究还存在着缺陷和不足，为今后的研究留下新的学术生长空间。

一、现当代小说安徽城市书写研究述评

学界高度关注现当代小说的安徽城市书写，聚集了大量的研究成果，就目前的研究来看，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考察小说中城市书写的特征。安徽拥有众多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的城市，现当代小说中的安徽城市书写，展示了多样的城市风貌，呈现出独特的城市文化意蕴。研究者考察这些小说中城市书写的特征，探求城市书写特征形成的原因，揭橥书写背后作家的精神特质与价值观念。《迷羊》是郁达夫早期的代表性作品，讲述了一个文学青年在 A城（即安庆）养病，在省署里任挂名咨议，和一位名伶之间发生的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小说以优美的笔触，详细地描述了安庆的城市风貌，留下了1920年代初期安庆的城市风情。李晖从自然风光、人文景观和市井风俗三个方面归纳《迷羊》对安庆城市的描写，揭示出安庆城市书写的民俗性特征，指出探讨一个城市的民风世俗和社会风情，“不能光去现实中去调查，不能光去文献中去撷取，”还应该有其他的途径，就是要“从文学著作中去寻求”。[1]蒋光慈革命小说的都市书写一方面展示都市贫富两极对立，强调都市的阶级性与斗争性，以此完成对现代都市空间等级秩序的批判。另一方又面表现都市的繁华和欲望，体现出都市的现代性质素，流露出对现代都市的迷恋，从而使其小说对都市的批判显示出暧昧性、复杂性。如《少年漂泊者》中把芜湖塑造成为一座充满阶级斗争的城市，而《冲出云围的月亮》则彰显上海的欲望化特质。黄静论述了蒋光慈小说都市书写的悖论性，认为形成这种文学书写的主要原因是作者既坚持革命文学理念，又在思想观念及生活方式中具有小资产阶级的根性，都市书写中不自觉地会渗透个体的都市感觉。这样的都市书写“反映了蒋光慈本人对于都市的暧昧态度，一种既无法认同都市却又离不开都市的矛盾心理。”[2]许辉创作了许多的城市小说，他的城市小说往往以安徽北方城市为原型，描写城市生活的庸俗与消极现象。王达敏从“故事超越了故事”、“在反讽中叙事”以及“文化厚土的地域色彩”三个方面分析了许辉小说的艺术特色，高度肯定了许辉小说的艺术价值。认为许辉的城市小说虽然缺少乡野风光和民风人情的铺陈，乡土气息不够浓烈，但“还是能够从人物那带有明显的地域文化特色的语言、待人接物的方式以及性格等方面，感受到淮北地域文化厚土独特的魅力。”[3]这些研究都从不同的角度指出了现当代小说中安徽城市书写的特征。

（二）探讨地域文化对城市书写的影响。安徽幅员辽阔，文化种类丰富，主要由淮河文化、新安文化、皖江文化、庐州文化等组成。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作家深受这些文化的熏染，对他们的文学创作产生重大影响。许辉是从淮北平原走出的一位实力派作家，他不断从这块文化厚土中汲取写作资源，用独特的方式表达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人的理解和思考。朱育颖探讨了许辉的小说创作与淮北平原文化之间的关联，指出他的创作在冷静朴素中渗透着地域文化的濡染，“在城市叙事中仍然飘散着淮北乡村的某些气息。”[4]王安忆创作了一系列以淮河生活为素材的小说，如《蚌埠》、《临淮关》、《轮渡上》等，这些小说中都有关于蚌埠、五河城市的书写。袁媛指出了地域文化与王安忆创作的关系：“淮河文化中殷实的世俗伦理、生命哲学丰富了王安忆对日常生活的审美发现，促发她对城乡生活方式的思考，艺术观念进一步成熟。”[5]淮河文化的视角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研究王安忆文学创作的可行路径，在深广的文化背景中还原出她的文化图谱，以此探寻其艺术风格形成的来龙去脉。石楠创作了数量众多的传记小说，她的创作有意或无意地遵循着一种路向，即为安徽籍人物或与安徽有密切联系的人物立传。因此，她的传记小说中出现了大量的安徽城市书写。如《画魂——张玉良传》对芜湖城市的描写，《另类才女苏雪林》对安庆城市的刻画。周玉英等考察了石楠传记小说中女性精神价值取向及其与皖南地域文化的关联，认为“石楠的传记文学是潜移默化地融入了桐城派传记文学的优秀传统的。比如那种冷静节制的情节描写，剪裁有度，恰到好处地突出‘义理’”。[6]石楠的传记文学继承并发扬了安徽文学的优良传统，彰显出安徽城市独特的文化魅力。潘军的小说充满着故乡情结，打上了安庆地域文化的烙印。他很多时候直接把故乡的城市搬入小说中，只不过把安庆写成水市，把怀宁写成石镇。对于地域文化与小说创作的关系，潘军有自己独到的理解，认为地域文化不是“当地的方言、习俗、习惯等的拼盘”，而是“一种文化意识”。因此，“思维方式，行为方式，人际关系，小说中营造的那种氛围，都是特定的地域文化意识的反映。”[7]这样，我们不难理解为何潘军小说以及先锋小说的城市书写展示出的是形而上的文化意识，而缺乏形而下的具象习俗的表现。

（三）研究作家的安徽城市经历。生活经历对作家的文学创作有巨大作用，探寻作家具体的生活经历，揭示出生活经历和文学创作之间的关系，可以加深对作品主题思想的认识。郁达夫在1920年代曾经三次来安徽工作，写下了许多以安徽城市生活为背景的小说，像《茫茫夜》、《秋柳》、《采石矶》、《迷羊》等是其中代表性的篇什。对于这些小说的艺术价值，文学史上历来有不同的认识与评价。李南蓉梳理了郁达夫在安徽的三次工作经历，揭示出郁达夫“安徽篇”的时代背景，修正了小说中主人公狎妓调娼是“对虚伪了几千年的封建道德的一种挑衅”的观点，认为“学校的风波贯穿始终”，才是小说主人公“沉沦”的主要原因，“是浓黑的现实驱使他走上这条路的，是腐朽的社会引诱他走上这条路的。”[8]从而获得对这些作品恰如其分的评价。苏雪林出生于安徽皖南的太平县，早年在安庆第一女师求学，从法国留学回国后又执教于省立安徽大学，因而，安庆在她生命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长篇自传体小说《棘心》就是根据作家本人的生活经历创作的，其中留下了安庆城市的背影。沈晖回顾了苏雪林在安徽大学的从教过程，指出了其小说中的安庆“印迹”。[9]梳理苏雪林在安徽大学的从教经历，可以对其文学创作尤其是长篇小说《棘心》有更深入的把握与理解。赛珍珠1917年到宿州启秀女校任教，历时近五年。她以宿州为背景创作了《大地》三部曲，最终为其赢得诺贝尔文学奖。小说中有关城市的情节，其素材来自她在宿州城的游览见闻。邵体忠剖析了赛珍珠在宿州的旅居经历，指出宿州的生活成就了《大地》，同时形成了小说中的城市书写。[10]王安忆曾在安徽蚌埠五河下乡插队，这段生活使她积累了深厚的生活经验，蚌埠成为了她下乡插队时远离现代都市文明的慰籍。寇国庆等考察了王安忆以蚌埠为地域意象的小说，分析了蚌埠的经历对形成王安忆文学观的影响。认为“远离政治和文化中心的内陆小城蚌埠使王安忆对那个时代如火如荼的时代风潮有了不同的认识”，[11]从而形成她日后的文学创作史观。

二、安徽城市书写新的学术增长点构想

以上这些视角、方法各异的研究极大地丰富了这一领域的研究，但从现有对现当代小说中的安徽城市书写的研究状况来看，这一课题还有新的学术增长点，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从流变的角度来把握现当代小说的安徽城市书写。面对现当代小说中如此类型众多、形态各异的安徽城市书写，我们需要考察的是哪些因素、从哪些方面、以何种方式影响和制约了安徽城市书写的生成和变异？不同阶段的安徽城市书写呈现出怎样的特征？在不同因素的影响下安徽城市书写又有怎样的演进规律？安徽城市书写同现当代小说中的城市书写相比较又有哪些独特性？从影响安徽城市书写的具体因素来看，文化语境、意识形态、读者接受、市场因素等原因影响和制约了安徽城市书写的生成和变异，同时，作家的生活经历、文学观念的不同对安徽城市书写的走向也有重要的决定性作用。现有的研究更多只是探究个体安徽城市书写的特点，对之还缺乏宏观、整体的观照，对其生成复杂的原因也缺少详尽探讨，没能揭示出其流变的一般规律。王国维说：“凡事物必尽其真，而道理必求其是，此科学之所有事也。而欲求知识之真，与道理之是者，不可不知事物道理之所以存在之由、与变迁之故，此史学之所有事也。”[12]也就是说对现当代小说中安徽城市书写的研究我们不但要分析其存在之由，更要探究其变迁之故。因此，从以上这一角度综合考察这一文学现象生成与变异的原因，不仅是从发生学的意义上对安徽城市书写予以追根溯源式的研究，也是从学理上对其变迁之故的必然追问。

其次，现当代小说中安徽城市书写显示出叙事的变化。中国古代的城市同乡村并无本质的区别，具有很强的乡土性。现代以来，城市获得快速发展，逐步实现了由乡土之城向现代化城市的转型，呈现出丰富性、流动性和复杂化的特征，开始拥有属于自己的精神特质。城市的变化改变了人的认知方式和思维方式，小说的叙事发生了显著变化，最明显的表现是叙事形式从时间维度向空间维度的转换。“节奏的加快让时间变得短促，而空间则变得更为宏大，它瓦解了传统的线条式有序化时空观念，时间蜕变成零散的片段，更多地以空间化的形式表达出来。”[13]这样，现当代小说中安徽城市书的叙事结构、叙事视角发生了怎样变化?叙事的重心有着怎样的迁移？背后又隐含着作家怎样的价值诉求？就成为深化安徽城市书写研究必须面对的问题。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发展史上，安徽城市书写数量众多，出现了许多有影响的作品。许多作家都曾以安徽城市为表现对象，在多样化的书写中表现出对安徽城市不同的理解与认识。因此，安徽城市书写在中国现当代小说城市书写中具有很强的代表性，是研究现当代小说城市书写一个具有独特价值的文学标本。探究安徽城市书写的叙事变化，可以从中窥视中国现当代小说城市书写的叙事嬗变。

最后，现当代小说安徽城市书写承载的文化意义。现当代小说安徽城市书写时间跨度长，涉及的城市多，承载着丰富的文化意义。挖掘安徽城市书写的文化意义，可以从以下几个层面进行考量：其一，安徽城市书写显示出现代化发展中心在安徽的运行轨迹。随着现代化进程的推进，安徽城市得到迅速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城市的发展是衡量现代化的尺度。”[14]那些文化深厚、发展迅速的城市自然博得作家更多的关注和书写。梳理出现当代小说安徽城市书写“地图”与格局的变化，也就找到了现代化在安徽发展中心的转移线索。其二，安徽城市书写保留了一份现代安徽城市人的精神档案。安徽城市书写记录了现代史上发生在安徽的大量历史事件，描述了现代都市人的情感和思想，据此我们能够辨识出安徽不同城市的精神差异，窥测到安徽城市的地域特质和地域传统。安徽城市书写为现代安徽城市人保留了一份珍贵的精神档案。其三，安徽城市书写彰显出独特城市形象。安徽城市书写塑造出姿态各异的城市形象，我们可以将之与历史文献中的安徽城市形象进行比较，找寻两者之间的异同点。“重合”的部分代表着对城市形象和城市品格的共同理解，差异的部分凸显出文学对城市特殊的情感，从而使两种不同类型的书写互为补充。探究现当代小说安徽城市书写的文化意义，对提高安徽城市的知名度，增强安徽的文化软实力有着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三、结语

任何一种研究的角度和方法都有自身长处和优点，也自然有其短处和不足。论文在全面考察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构想安徽城市书写新的研究思路和学术增长点，试图推动安徽城市书写研究的深入发展。当然，这并不是安徽城市书写研究的终点。安徽城市书写在现当代文学中占有十分重要位置，作为现当代文学中的一座重要富矿，还有许多新的研究空间等待着我们去开掘。我们期待更多的学人加入到这一领域，共同将安徽城市书写的研究推向新的高度。

[1]李晖.从郁达夫《迷羊》看二十年代安庆城市风情[J].阜阳师范学院学报,1993(3):57-67.

[2]黄静.革命理性话语中的都市感觉——论蒋光慈的革命小说[J].学术界,2011(3):151-156.

[3]王达敏.许辉小说艺术三题[J].当代文坛,1997(2):42-44.

[4]朱育颖.许辉:漫游于城乡之间的“淮北佬”[J].阜阳师范学院学报,2009(5):1-5.

[5]袁媛.王安忆与淮河文化[J].蚌埠学院学报,2012,1(1):124-128.

[6]周玉英,杨春.石楠文学创作中的女性精神价值取向和皖南文化意义研究[J].安徽理工大学学报,2014,16(5):55-59.

[7]潘军.先锋文学、地域文化与我的小说创作[J].安庆师范学院学报,2003,22(4):30-34.

[8]李南蓉.试论郁达夫的“安徽篇”[J].安徽大学学报,1983(2): 34-36.

[9]沈晖.1930—1931:苏雪林在安徽大学[J].新文学史料,2009(2): 74-80.

[10]邵体忠.赛珍珠与宿州五题[J].宿州学院学报,2007,22(1): 81-83.

[11]寇国庆,倪相群,田万惠.王安忆小说中蚌埠地域意向与其创作历史观[J].绥化学院学报,2011,(4):125-126.

[12]王国维.国学丛刊序[A].王国维论学集[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404.

[13]邓大情,孙逊.近代小说城市书写的变革及其小说史意义——以上海、广州为中心[J].文艺理论研究,2014,34(4):128-135.

[14](美)塞缪尔·亨廷顿.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M].王冠华，译. 北京:三联书店,1988:66.

A Review of the Studies on Anhui City Writing in Modern and Contemporary Chinese Novels

Qu Hua-bing
（Tongling University,Tongling Anhui 244000,China）

The academia has accumulated many research reasons of contemporary novels in Anhui city writing. The present study focused on the writing of the city characteristics, affects of the regional culture on the city, experience of writers of Anhui City etc. The change of the city writing, the change of narration and the cultural meaning, are all deepened the study space of modern and contemporary Anhui city writings.

Anhui city; writing; review; growth point

I207.42

A

1672-0547(2016)06-0073-03

2016-09-09

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中国现当代小说中的安徽城市书写研究”（AHSKQ2015D66）

瞿华兵(1978-),男,安徽枞阳人,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铜陵学院文学与艺术传媒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