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党社会化:当代基层党组织建设的路径选择
2016-02-13郑琦
政党社会化:当代基层党组织建设的路径选择
□郑琦
摘要:政党是国家与社会之间的桥梁,公共权力与民众需求同时作用于政党,使其产生行政化和社会化的倾向。建国之前,中国共产党依靠政党社会化,夺取了革命战争的胜利;建国初期,党掌握了公共权力并通过政党行政化的运作逻辑巩固了国家政权;改革开放以后,社会领域的发展和个体自主性的增强,要求党在有效执政的同时,加强与社会的联系,对基层党组织重新提出了社会化的要求。应对挑战,基层党组织可以同时通过充分发挥党员作用的政党扩张及调整党组织设置的政党增殖路径来实现政党社会化。
关键词:政党; 政党社会化;政党行政化; 基层党组织建设
社会是政党获得资源与合法性的场域。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持续推进,中国社会发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变化,与三十多年前相比,政党在社会领域的领导力和影响力式微。党的基层组织,作为政党同社会领域直接关联的组织,率先受到这一变化的冲击。此外,近年来党中央越来越意识到党正面临着“脱离群众的危险”,十八大报告明确提出要“创新基层党建工作,夯实党执政的组织基础”。因此,来自社会的倒逼机制和来自党内的改革要求,迫使基层党组织在近些年不断调整其领导模式、组织结构和活动方式,发挥党员的积极作用,以适应社会发展的进程,巩固和扩大党的执政基础。在这一过程中,政党社会化是加强当代基层党组织建设的主要路径选择。
一、政党社会化的学理分析
政党社会化是从中西方政党发展和转型的实践中提取的一个概念,它与政党行政化相对应,强调政党在实际运作的过程中,根据社会变化的需要,吸收社会领域的价值理念、沟通方式、组织技巧等内容,将社会领域的行为规范和准则通过调整党组织的领导模式、活动方式等进行内化,从而使政党的运作逻辑更能体现与适应社会的需求,使整个政党更好地融入社会、服务社会、整合社会。
政党社会化概念的理论渊源在于学术界对政党本质的基本共识。虽然学者对于什么是政党从不同的角度给出了侧重点不一的多种定义,但对于政党本质的基本共识还是存在的,即政党是联接国家公共权力和社会民众需求之间的桥梁和纽带。*参见邓正来主编:《布莱克维尔政治制度百科全书》,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441页;王长江:《政党论》,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页(序),第291页;[英]安德鲁·海伍德:《政治学核心概念》,吴勇译,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272页。英国学者巴克将其形象地描述为:“政党是把一端架在社会,另一端架在国家上的桥梁。如果改变一种表达方式,那么政党就是把社会中思考和讨论的水流导入政治机构的水车并使之转动的导管和水闸。”*Ernets Barker,Reflect ions of Government,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42,p.39.然而,政党虽然处于国家与社会之间,但并不是绝对中立的。一方面,政党要与社会相结合,使民众的意愿、诉求转变为党的纲领和主张,进而获得民众的授权取得执政合法性。另一方面,政党要与国家相结合,使党的纲领、主张转变为国家的法律和政策,并通过行使公共权力予以贯彻执行。问题的关键是国家与社会遵循的运作逻辑是不同的。国家遵循行政化的运转模式,有庞大的科层体系作为结构支撑,有源源不断的行政资源作为物质保障,以强制性的命令、指示、规章制度作为工作方式,具有垂直性、规范性、工具理性的特点;相反社会遵循的是社会化的运转模式,人与人之间通过交流、协商形成松散的社会关系网络,流淌其间的是信任、互惠、合作等社会资本,而起规范作用的是风俗、传统、道德等非正式制度,具有横向性、松散性、价值理性的特点。这两种不同的运作逻辑同时作用于政党,而政党就像是处于两块磁铁中间的铁球,哪一边的磁场更大,就向哪边靠拢。当社会这一端的吸引力有所增强(或国家那一端的吸引力有所减弱),政党向社会滑动的过程就是政党社会化的过程,反之就是政党行政化的过程。当然由于起点不同,向社会一端滑动并不表明与国家相比,政党所处的位置更偏向于社会,可能从绝对位置而言,仍然是离国家更近一点,只是相比过去,政党离社会的距离缩短了。
进一步观察,处于国家与社会之间的政党也可以继续细分。科塔将政党分为四部分:政府中的政党(政党在政府中任职的主要官员)、议会中的政党(该政党在议会中的议员)、成员组织的政党(包括该党的常设组织、干部和普通成员)、选民中的政党(包括该党的忠实支持者和潜在选民)。*[意]毛里齐奥·科塔:《定义政党和政府》,载[法]让·布隆代尔、[意]毛里齐奥·科塔:《政党政府的性质——一种比较性的欧洲视角》,曾淼等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51-61页。这一定义更像是将政党拉伸之后,平铺于国家和社会之间,政府中的政党与国家重合,而选民中的政党与社会重合,两端之间保持着持续的张力。如果将这一定义中国化,那么最贴切的划分标准是党的组织层级,党中央最接近于国家,而基层组织最接近于社会,因此,组织感受到的社会化的压力与组织所处的层级成反比,在整个政党组织体系中,基层党组织的社会化的动力最强,而行政化趋势最弱。
事实上,一些学者在观察西欧政党发展和转型的实践中,也发现了政党社会化这一现象,只是他们提出的概念是“政党公民社会化”。随着当代公民社会在西欧的快速崛起,主流政党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它们不得不在意识形态、性质定位、组织运作、政治方略等方面向公民社会学习,从而进行政党自身的公民社会化转型,*参见罗云力:《西欧社民党的公民社会化》,《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08年第1期;罗云力:《当代公民社会对西欧主流政党的冲击与后果》,《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09年第1期。具体表现为:组织结构的扁平化、行为取向的议题化、民主模式的参与化等。*高奇琦:《试论欧洲政治中政党与公民社会的相互转化趋势》,《社会主义研究》,2010年第5期。向公民社会的转型,实质上就是政党在国家与社会之间向社会一端靠近的过程。然而,本文摒弃了“公民社会化”这一西方政治学语境下的概念,代之以“社会化”这一概念,关键在于目前中国是否存在一个相对独立、边界清晰的公民社会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西方公民社会的理论模式是否适用于解释中国的实际问题也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的发育、转型、变迁却是普遍共识,因此,“政党社会化”这一概念更符合中国的现实,具有更强的包容性和本土性。
二、政党社会化的历史实践与现实需求
政党社会化反映的是政党与社会的关系,但它同时受到政党与国家关系的影响。曾经,中国共产党是依靠政党社会化,将民众团结在党组织周围,夺取了革命战争的胜利。然而,政党一旦与国家公共权力相结合,必然也会受其影响,加速政党自身的行政化。近年来,随着中国社会的转型,社会对政党提出了新的要求,迫使其在有效执政的同时,重新探索与社会结合的新路径。
(一)政党社会化:夺取革命胜利的经验
建国之前,中国共产党是革命党,以夺取政权为目的。在当时众多政党中,中国共产党能够最终脱颖而出,领导中国人民将革命引向胜利,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和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取得最密切的联系”。*毛泽东:《论联合政府》,载《毛泽东选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94页。除了在革命根据地党可以有一定的行政资源外,在沦陷区、国统区党的工作都是在完全没有行政依托的情况下,利用党的社会资源,通过党的社会化手段,将政党与社会紧密结合,也就是“每到一地,就和那里的群众打成一片,不是高踞于群众之上,而是深入于群众之中”。*毛泽东:《论联合政府》,载《毛泽东选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95页。
一方面,党通过委派党员进入各类经济社会组织,或发展其中的骨干为党员,将党的基层组织扩散到社会领域之中。党员一般会有其他的社会身份,例如教师、工人、学生等,他们通过招聘、招生等方式进入各类组织,凭借自身努力逐渐在组织中树立威信,并成为组织领袖;同时他们也发掘组织中的其他优秀人才,通过交朋友的方式,对他们进行考核、教育和引导,并最终将其发展为党员。当组织中或行业中的党员人数达到一定的规模时,就可以建立党的基层组织,依托于各类经济社会组织所形成的社会关系网络,开展党的各项具体工作。
另一方面,党通过占领或建立工会、联谊会、俱乐部、文娱团体等社会组织,将广大群众团结、组织起来,紧紧围绕在党组织周围,夯实党的群众基础。在任何社会,都有众多为满足人们职业归属、休闲娱乐、兴趣爱好等需求的社会组织。这些组织一般不具有政治性,但党组织可以通过党员占领已有组织或建立新的组织,在发挥其正常联谊、教化、文娱等作用的同时,融入党的意识形态教育,启发和提高群众的觉悟,“在群众出于内心自愿的原则之下,帮助群众逐步地组织起来,逐步地展开为当时当地内外环境所许可的一切必要的斗争。”*毛泽东:《论联合政府》,载《毛泽东选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95页。这类社会组织与党组织最重要的差别在于他们可以更广泛地团结和吸收广大群众,扩大党的群众基础。以工会为例,“毛泽东认为,工会与作为工人阶级先锋队的共产党不同,工会是工人阶级的社会组织,其成员应当包括除了少数破坏分子以外的绝大多数工人,既包括进步的工人,也包括不很进步的工人和落后的工人。”*张海军:《民主革命时期毛泽东关于工青妇等群众组织建设的思想》,《社团管理研究》,2012年第8期。正是由于存在这些社会组织作为党组织的外围组织,党极大地拓展了所能影响和覆盖的社会范围。
因此,在革命战争年代,党在缺乏行政资源依托的情况下,通过切实地发挥党的社会属性,依靠党员和社会组织的关系网络,建立起了遍布全国(特别是在国统区和沦陷区)的各级党的基层组织,将广大的人民群众紧紧地团结在党的周围,并最终领导中国人民取得了革命的伟大胜利。
(二)政党行政化:巩固国家政权的保障
建国之后,党掌握了国家公共权力。此时,摆在党面前最紧迫的问题是“我们应当进一步组织起来。我们应当将全中国大多数人组织在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及其他各种组织里,克服旧中国散漫无组织的状态。”*毛泽东:《中国人民大团结万岁》,《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册),中共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年版,第11-12页。然而,此时党对社会的组织化过程,由于主要依托于政权的力量,体现了政党行政化的运作逻辑。
首先,党与国家政权相结合,党全面领导国家。党对国家的领导主要通过体制内和体制外两种方式共同实现。体制内的领导主要表现为在政府机构内部设立党委会加强对内部党员的领导,设立党组加强党中央对政府工作的领导;体制外领导表现为各级党委会对本级政府的领导,例如重大问题的决策权,政府机构主要领导岗位的人事任免权等。上述两种方式共同保证了党的路线、方针、政策能够被有效地贯彻落实到政府的各项工作中。*林尚立:《中国共产党与国家建设》,天津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60-163页。
其次,建立单位制,国家全面主导社会。单位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是国家进行社会整合及动员的“一种重要的、有时甚至是唯一的制度与统治手段”:*李汉林:《变迁中的中国单位制度:回顾中的思考》,《社会》,2008年第3期。国家全面占有和控制各种资源形成对单位的绝对领导和支配;单位全面占有和控制单位成员发展的机会以及他们在社会、政治、经济及文化生活中所必需的资源,形成对单位成员的绝对领导和支配。*李汉林:《转型社会中的整合与控制——关于中国单位制度变迁的思考》,《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7年第4期。单位制在社会中的盛行,使党在全面领导国家的基础上,能够直接通过国家体系以行政命令的手段,实现对社会个体(也就是单位成员)的领导。
第三,社会组织改造,社会空间全面萎缩。上世纪50年代初,国家出台了《社会团体登记暂行办法》及其《实施细则》,清理、解散了大批非主流的或与社会主义价值观不符合的社会组织。留存下来的组织,无论是上升为人民团体的政治支持性组织,还是具有一定社会功能的普通社会组织,都进行了彻底的行政化改造,即组织套用一定的行政级别,并在机构设置、人员配备、活动方式等方面运用行政的管理办法。此后新建的社会组织除沿袭上述行政化管理方式外,其组织的发起者往往就是党和政府的领导人或依托于党和政府的相关部门。因而,社会组织经过行政化改造之后,也被纳入到党的权力覆盖范围之内,这些原来依赖社会关系网络不断向社会深入延伸的外围组织,在服从党的领导的过程中日趋政党化、官僚化,*林尚立:《中国共产党与国家建设》,天津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04页。向着党和国家这一资源的中心内卷。
因此,从建国初期至改革开放前,党夺取了公共权力,并通过政党行政化的运作逻辑在短时间内达到了党全面领导国家,国家全面主导社会,党和国家未覆盖的社会领域全面萎缩的目标,将“一盘散沙”的中国社会迅速整合为高度组织化的整体,在内忧外患的环境下巩固了国家政权,实现了党的有效领导和有效执政。
(三)兼容并蓄:新时期政党发展的方向
改革开放,特别是市场经济的确立及单位制的解体,使中国的社会环境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其中对政党影响最大的变化莫过于社会领域的发展和个体自主性的增强,它们共同对政党社会化提出了新的需求。
社会领域的发展缩减了政党行政化所能覆盖的范围。改革开放的直接结果是在总体性社会的基础上,逐步衍生出了自由流动资源与自由活动空间,*孙立平:《转型与断裂——改革以来中国社会结构的变迁》,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93页。从而导致原来被单位所分割并覆盖的社会空间逐步从其中溢出并重新组合,变成相对独立于国家的另一个可以自主提供资源与机会,并且不按行政逻辑运作的领域。国家所能主导的社会领域的范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不断被挤压、缩减。“两新组织”的出现与发展是最突出的例证,他们与政府部门不存在纵向的隶属关系,资源与决策均独立于政府,是行政权力鞭长莫及的领域。党要想进入这一领域,无法借助国家公共权力这一中介,只能依靠党的基层组织直接与其接触并发生联系,进而扩大党组织的覆盖面,巩固和夯实党的执政基础。
民众自主性的增强弱化了政党行政化的效力。改革开放使民众对于影响和制约自身存在与发展的主客观因素具有更强的独立、自决、自控的意志、能力和权力。*何涛,李明杰:《解放思想重在确立人的自主性》,《中共山西省直机关党校学报》,2008年第6期。一方面,单位制的衰落使民众不再需要以服从作为代价来换取资源,自由度大大增强;另一方面,市场经济又肯定了民众对利益的追求,并提供了相对平等的竞争环境,民众的独立意识与能力不断提升。面对日益增长的民众的自主性,传统的命令-服从式的行政化手段已经不符合环境变化的需求。即使在行政资源相对集中的领域,例如党政机关内部,与普通党员及群众直接相关的基层党组织也正在由于其过于行政化而导致组织缺乏活力,工作力不从心。因而,随着全社会民众自主性的增强,与社会领域直接关联的党的基层组织只有通过调整其自身的组织方式和活动方法,来适应基层党员与普通群众的需求,进而达到更好地融入社会、服务社会、整合社会的目的。
因此,在新的时期,政党一方面作为执政党要与国家公共权力紧密结合,实现有效执政,另一方面随着社会领域的发展与民众自主性的增强,政党需要超越公共权力,直接与社会紧密结合,夯实党的执政基础。有效的结合方式是在革命战争年代政党社会化和计划经济时代政党行政化的基础上,兼容并蓄,同时呈现行政化与社会化两种属性,只是在整个政党组织体系中,行政化的程度与组织所处的层级成正比,而社会化的程度与组织所处的层级成反比。
三、基层党组织社会化的实现路径
西方学者萨尔托里(也译为萨托利)提出从组织网络的角度来理解政党的渗透力,政党可以以“政党扩张”和“政党增殖”两种组织网络来扩大和维护在基层的权力覆盖面,前者通过提名使成员占据社会中关键的管理职位,从而使组织同时呈现出“政党面孔”和“劳工面孔”;后者通过创造出众多非政治外表的辅助、间接的团体,在满足休闲文化需求的同时渗透入意识形态的教育。*[美]乔瓦尼·萨尔托里:《政党的类型、组织与功能》,胡小君、朱昔群编译,《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6年第3期。无独有偶,革命战争年代中国共产党也是主要通过将党员委派入各类经济社会组织以及建立工会、联谊会、文娱团体等社会组织这两种方式实现了政党社会化,使党成为在群众中具有巨大向心力的坚强的领导核心。西方的理论与党的历史经验对新时期探索基层党组织社会化的实现路径具有重要的借鉴和启示意义:党员作用的充分发挥可以有效地应对社会领域发展对政党覆盖面提出的挑战,而基层党组织设置的调整则可以缓解民众自主性增强条件下政党效力弱化的问题。
(一)政党扩张:发挥党员作用提升政党覆盖面的广度
虽然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一个相对独立于国家公共权力之外的社会正在逐渐形成并发展,但是中国共产党的党员数量也在快速增长。据中组部的统计,截止2014年底,党员总数已达8779.3万,如此庞大的党员群体,同时也是构成基层社会的主要成员,他们分布于不同的社会阶层和职业领域,在公共权力无法覆盖的地方,他们的存在是党与民众之间的纽带,充分发挥党员的积极作用,不仅可以提升政党在民众中的公信力和认同度,而且可以有效推进在非行政控制领域党的基层组织建设,从而加强党执政的合法性,夯实党的执政基础,达到政党社会化的目的。
首先,拓展党员的社会关系网络。党员作为社会成员一般拥有多重社会身份,通过血缘、地缘、业缘、趣缘等关系纽带与其他社会成员频繁互动,从而形成复杂的个人社会关系网络。这一关系网络是党通过党员作用的发挥所能产生影响的潜在范围。有意识地鼓励党员以普通社会成员的身份与社会接触,深入社会,广泛地结交朋友,参与社会活动,有利于拓展政党的潜在覆盖面。事实上,一些西欧的政党就有类似的规定,例如法国社会党要求党员至少参加一个社会组织。
其次,培养党员在社会领域中成为自然领袖。党要将党员的社会关系网络转变成政党的权力覆盖面,需要党员在社会交往过程中主动亮明身份,并且成为能够获得其他社会成员认同、肯定并且能够对周围成员产生潜移默化影响的自然领袖。一方面,党要加强党员对党组织的价值认同,特别是身为党员的荣誉感和责任感,愿意在不同场合主动公开党员身份,并且在社会交往过程中主动去传播、贯彻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另一方面,党要不断提升党员的个人素质和社会交往能力,使党员能够在没有公共权力依托的条件下,依靠个人魅力和工作才能,获得群众的认可与拥护。
第三,发展社会中的自然领袖为党员。自从放宽了入党党员的成分规定之后,党员队伍中也开始出现了很多来自新社会阶层的优秀人才,例如民营企业家、外资企业或社会组织从业者、自由职业者等。但是,与新社会阶层的发展相比,党员的发展速度还是相对滞后,党员比例在两新组织中明显偏低,两新组织党建仍然是困扰基层党建的一个重要难题。基层党组织还需要在工作中积极地发掘社会中的自然领袖,并且有意识地将其吸纳为党员。国外政党也有通过吸收党外人士参与政党活动来发现自然领袖,引导他们认同政党的理念和价值观,进而发展他们成员党员的做法。一个自然领袖的加盟,往往能够感染和带动周围的一大批民众,使他们也主动地向党组织靠拢,在条件成熟的情况下建立党的基层组织,扩大党在社会领域的覆盖面。
(二)政党增殖:调整基层党组织设置、提升政党覆盖面的强度
目前很大一部分基层党组织设置延续了计划经济时代政党行政化的路径,依托于国家的行政资源,与行政序列一一对应,其优势是有人、财、物的保证,缺点则是党的组织与行政组织同构性强,缺乏与社会的联系,逐渐出现了脱离群众的危险。基层党组织要将社会群众重新吸引、团结到党组织周围,需要适应民众自主性增强的特点,在领导方式、组织结构和活动方式上进行社会化。
首先,社会化基层党组织的领导方式。传统的行政命令式的领导方式在社会领域难以为继,需要实现两个转变:一是对其他社会组织而言,基层党组织要从领导控制转变为协调合作。社会组织不是基层党组织的下属分支结构,党在对其领导的过程中要体现间接性的特点,既不能限制其产生和发展,也不能以强制性手段在其中贯彻党的意志。需要在社会治理的过程中,通过基层党组织与社会组织的沟通、协调,找到符合双方利益取向的“结合点”,通常表现为某一具体的社会价值或需求。二是对社会民众而言,基层党组织要从命令要求转变为说服引导。基层党组织的群众工作要善于利用风俗、习惯等社会规范,遵循民众日常生活的规律,了解民众的愿望与需求,以朋友、师长、同事等党员的社会身份予以说服、引导,使民众在社会交往的过程中自愿增强对党的认同,接受党的领导。
其次,社会化基层党组织的组织结构。在组织结构上,党组织设置的属地化原则在一些领域、一定程度上已经不适应民众的多样性需求,因而不能延续单位党建的设置思路,在每一个经济社会组织都建立固定结构的基层党组织。基层党组织需要及时根据当地的不同环境和党员特点,从有利于开展党的工作的角度出发,不断调整自身组织结构,探索基层党组织新的组织设置形式,突出灵活性、多样性、务实性的特点。例如宁波市海曙区在保留传统支部的基础上,将一些有特长、热心公益的党员从各支部抽出来,组成功能型党支部;又如重庆市巴南区在社区创设了基于“趣缘、业缘、地缘”的三缘党支部,都是在基层党组织结构设置方面的有益探索,既满足了党员的特殊需求,提高了党员对党组织的参与度,又提升了党组织在当地民众中的领导力和影响力。
第三,社会化基层党组织的活动方式。在活动方式上,学文件、读报纸等单一刻板的说教方式显然已经不能引起党员和民众的参与热情,需要基层党组织不断丰富活动方式。国内外政党通行的做法是根据党员和民众的爱好和需求,在党组织外围建立大量的文化娱乐性社会组织,广泛开展娱乐性、学术性、互动性、公益性的社会活动,吸引党员和民众的参与。在活动中有意识地加入党的意识形态教育,寓教于乐、寓教于学,在潜移默化中将党的工作转变为群众自身的需求,将党的组织活动转变为社会的交往形式,有效提升基层党组织各项活动的参与度和有效性。□
(责任编辑:熊觉)
中图分类号:D26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9092(2016)01-0040-006
基金项目:中共中央党校校级科研一般项目“中国现阶段社会组织发展的有利及不利条件研究”(编号:2015YB016);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推进我国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研究”(编号:14ZDA011)。
作者简介:郑琦,中共中央党校党的建设教研部副教授,管理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政党与社会关系。
收稿日期:2015-1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