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利用和保护的再思考——以独龙江乡孔当村为例

凌 珠

（云南民族大学，云南 昆明 650500）

传统文化利用和保护的再思考
——以独龙江乡孔当村为例

凌 珠

（云南民族大学，云南 昆明 650500）

建筑被誉为“凝固的音乐”，通过多感官呈现出各地区人民与自然环境的关系，也突出了各地域的文化多样性。设计师在面对跨文化的审美感知时，如何协调好现代与传统的关系。本文通过对独龙江乡孔当村特色小集镇建筑外观改造、环境整治工程及当地民居变迁的现状等进行实地考察的基础上所写，旨在说明文化变迁过程中传统文化与现代设计如何有机统一，进而引发对民族小集镇、村落进行改造时传统文化利用和保护的再思考。

独龙族传统文化；变迁；利用；保护

一、田野点概况

贡山独龙族怒族自治县（以下简称‘贡山县’）位于云南省西北部，处于云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简称‘怒江州’）北端，东连迪庆藏族自治州的维西、德钦，南接福贡县，北与西藏自治区察隅县相接壤，西与缅甸联邦毗邻。地处著名的“三江并流”世界自然遗产核心区内。

独龙江乡位于贡山县的西部，东邻丙中洛、茨开镇两个乡镇，西、南倚靠担当力卡山，邻缅甸，北接西藏自治区察隅县查瓦隆区。全乡辖6个村，分别是：巴坡村、迪政当、龙元村、献九当村、孔当村、马库村。

作者的调查地点孔当村位于贡山县独龙江乡，为现在的独龙江乡政府所在地，地处独龙江乡南边，村委会距乡政府所在地约2公里。东邻茨开镇，南邻巴坡村委会，西邻缅甸，北邻西藏。独龙江乡的九年一贯制学校坐落于此，也就是在1953年8月独龙江开办的有史以来的第一所小学——孔目小学的旧址上建设而成。现在村民收入主要靠种植草果和重楼，此外还保留了较为完整的家庭手工艺纺织和编织。村人普遍信奉基督教和保留了本民族特色的原生宗教。语言主要为当地民族语言独龙语及汉话（汉语的地方方言）。本民族传统服饰为麻线织的麻布，现变化为七彩的独龙毯。按照传统，当地人的姓氏按照所居住地的地名姓，村中大部分为肯、孔、木三姓，此外还有王、李、丁、白、迪、马、巴等姓氏。

二、孔当村独龙族民居的变迁

据历史资料记载独龙族人的居住状况和生活状况为，雍正《云南通志》卷24载:“俅人丽江界内有之，披树叶为衣，茹毛饮血，无屋宇，居山岩中。”道光《云南通志》卷185引《清职贡图》载:“俅人……其居处结草为庐，或以树皮覆之。……更有居山岩中者，衣木叶，茹毛饮血，宛然太古之民。”

通过对孔当村村民的访谈得知，独龙族传统民居最早是以木头和竹子为主要材料，一种称为木垒房，另一种称为竹篾房。大部分木楞房和竹篾房都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为人们居住的空间，下层为圈养牲口的空间。木垒房主要以水冬瓜树为材料，用水冬瓜树垒盖而成，屋顶用茅草覆盖。竹篾房以竹子加工成为竹篾条，然后将竹篾条进行编织，房屋四周都由编织成块的竹篾笆为墙，屋顶覆盖茅草。房屋屋基部分有的是用木桩深深插入土里，也有用石块做屋基的。根据独龙族的传统居住习惯，一般将房屋建盖在半山腰，以适应当地的地理环境，一是防止被江水侵蚀，二是在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时代，独龙族以刀耕火种为主，为了方便照料农作物，也方便狩猎与采集。

村民木国军告诉笔者：“在独龙族传统文化中，造房屋的人家要提前一个多月预备自家酿的酒，吃的食物，预备完后开始建造房屋。造屋的人家首先去找茅草，如果房子没有木材，还要准备木材，材料准备全了开始盖房子。盖房子的时候村落里每家出一个人来帮忙，主人招待吃两顿饭，一栋房子盖3、4天就能完成。盖房子先看看风水好不好，请村里有威望的人，在地上挖一个洞，用竹节装满水，双手交叉把生鸡蛋竖着放在手里压，鸡蛋不碎说明这个地方好。开始建造房屋，以男性为主盖房屋主体，屋顶部分由女性递茅草。要是新房必须要做一个仪式，所有建房的人手里面拿酒，用两节茅草蘸酒往外房子的根基、墙面、上梁、下梁等地方撒酒。盖完了房子，整个村子都在一起跳舞，有的要玩一晚上。”

现在的孔当村独龙族民居为中央财政边境地区转移支付项目统一建设。整个孔当村独龙族民居全部焕然一新。通过访谈得知孔当村的民居规划及改造外观基本上一致，但是房屋平方、内部设计等方面有区别。现在孔当村独龙族的新居，有的为一层，有的为两层，为了秉承传统民居的特点，在混砖房的外部订上木板进行装饰，直观反映出传统木垒房的材质，颜色采用的是原木的颜色。房屋三间，独龙语成为“拝哒”，利用条状的竹篾进行重复形式的排列，颜色采用的是现代纺织独龙毯表现出来的如彩虹一般的颜色，传统的茅草屋顶被铝制的茅草屋顶所替代。

三、独龙江乡孔当村特色小集镇建筑外观改造及环境整治工程

由贡山县独龙江帮扶领导小组前方指挥部、独龙江人们政府建设，贡山县建筑设计室设计的独龙江特色小集镇建筑外观改造及环境整治工程于2013年8月开工，2014年11月竣工。乡政府所在地孔当村的特色小集镇建筑外观改造及环境整治工程包括建筑外观改造、街道绿化改造、民族广场、博物馆建设等。

1. 道建筑外观改造及江边大道景观设计

道路是感知城市形象的主体之一，除了交通作用外，还是当地历史、文化的载体。道路景观包括道路的规划、道路的绿化以及道路两侧建筑的外观设计等。道路景观是展示一个城市的景观、城市意象的窗口。孔当村的特色小集镇外观改造中的街道建筑外观改造主要集中分布在乡政府、学校、边防派出所、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贡山管理局独龙江管理站等单位，以及商店、饭店、旅店等聚居的两条主街道上。两条街道的建筑外观为统一的设计，建筑整体呈现出以黄色为主的暖色调，建筑下部为鹅卵石装饰的根基，墙面为黄色，墙面上部分装饰着木质橘红色形似于竹篾编织的装饰条，有些建筑下部分装饰着仿照木垒房的木质条，在原有的窗户上外加了一个竹篾纹的木质架子进行装饰。屋顶上钢质的茅草替代了传统的茅草，不失传统民居屋顶覆盖茅草的传统，通过改变材质提高了实用性。建筑外观设计上采用了独龙族传统文化的元素，如独龙牛的牛头、独龙毯上的颜色、在混砖结构房屋外部装饰木条仿照传统木楞房，还将竹篾编织的纹理进行艺术化处理在建筑外部进行装饰。

地域性不仅是一个空间概念，还是一个时间上的概念。除了地理、气候、资源等自然环境以外，还包括地区的文化意识形态。

江边大道在环境绿化上，以植物为主表现出了当地的地域性特点，基调树种、主景树种包括和植物模纹都采用乡土树种进行绿化，一是节约了种植的成本，第二显现出浓厚的乡土气息，三是适合绿化树种的生长。

绿化中合理配置结构，由于当地气候，主景组团设计采用当地的草本花卉，木本植物，打造出当地植物种类众多，显现出当地的生物多样性，与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相呼应，也与独龙族人民传统文化中对自然的崇拜相融合。

绿化中合理控制尺度，通过孤植、丛植等种植方式，与周围环境形成对比，设计注重开合有致的植物景观效果。

2. 广场设计

孔当村有两个广场，据村民说广场的名字还没有选定，一个广场位于独龙江乡政府对面，村民称为乡政府广场，广场挨着街道，整个广场以广场中间一座身背线篓手持纺线工具的独龙族妇女雕塑为中心，广场左侧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独龙江帮扶记，

原文如下：“民族复兴中国梦，万众聚力独龙江。2009年10月13日，省委副书记李纪恒同志到独龙江调研，次年1月省委省政府启动帮扶工作，同月，州委帮扶工作队进驻独龙江，全面展开帮扶工作。2014年1月3日，习近平总书记对独龙江公路隧道即将贯通作出重要批示，独龙人民欢欣鼓舞，精神振奋。4月10日，隧道贯通，独龙人民告别大雪封山的历史。风雨沧桑同奋进，历时五载硕果累，投资近13亿元，独龙江效果实现了经济发展发跨越，基础设施大夯实，人居环境大改善，社会事业大改观，特色产业大发展，素质能力大提升的六大变化。共产党恩情比山高比水长。独龙族人民永远跟党走。勒石于此，谨为永志。二零一四年秋”。

广场背后的墙面利用大型浮雕墙，浮雕墙展现了众志成城共建美好家园、建设独龙江隧道的场景以及独龙江的秀丽景色等，广场靠近街道的位置设计了十几个高低不等的木墩当作座椅。另一个广场位于孔当小组旁边，比街道上面那个大很多倍，村民称为大广场，广场旁边就是独龙族博物馆。广场以青山、蓝天为背景，体现出了与自然相融合的设计理念，也体现出了独龙族传统文化中的生态观。广场中间有一根大大的石质景观柱（镖牛时候拴牛的柱子），上面画着独龙年节（卡雀哇）时候镖牛的场景。在青山、蓝天背景下方是纪念年独龙江公路通车，江泽民总书记亲笔题词“建设好独龙江公路，促进怒江经济发展”的石碑。广场以硬质铺装为主，方便开展活动，在环境绿化上，以采用当地植物为主进行种植，体现出本地植物特色的同时也节约了成本，照明上采用全方位照射的高杆灯，灯杆上利用独龙毯上的色彩进行装饰。两个广场的设计充分利用本民族文化的传统元素进行创新，展现出了独龙族发展的点点滴滴。

3. 环境整治

《村庄整治技术规范图解手册》提出在村庄进行环境整治要因地制宜、量力而行，还需要充分传承当地历史文化传统。书中提出村庄整治的四个方面：一是要防止私搭建筑和垃圾成山的现象破坏环境的外貌；二是要维护水源、河道、山坡等地的生态；三是要提升村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的建设；四是保存好现有的历史文化遗产和乡土特色。

在独龙江乡孔当村特色小集镇建筑外观改造及环境整治工程中，一是统一对建筑进行规划，在街道上放置垃圾箱，并在民居聚集的地方统一设置垃圾堆放点，村民每天自觉把垃圾从家中送到统一的垃圾放置点，垃圾车每隔两天对垃圾进行一次处理；二是在规划中很好的维护了水源、河道、山坡等，在规划设计中因地制宜，比如在大广场的设计中，保留了自然堆积而成的石山，并利用其做成新的景观；三是在街道上建设了许多公共卫生间、休息亭、候车亭、宣传栏等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四是将独龙族传统文化的元素艺术化后进行了主体的设计，无论是形式、材料、色彩都运用恰当。

四、结语

在独龙江孔当村民居改造和特色小集镇建筑外观改造及环境整治工程中，项目整体设计按照当地的“地域性美学绘制”，与西方美学标准不同。设计的主要符号与构思的图案特别注意传统文化，并且适当的表现这些符号。整个项目的景观设计无论是基本元素的形象、材料、形式还是色彩给人的视觉印象都是强烈的，将这些多样性的艺术元素应用到现代设计中不仅体现了美学的意义以及视觉传达的效果，而这些表达着独龙族传统文化的元素对于独龙族和外来者都具有深层次的含义，能够引起人们内心的共鸣。

在全球化发展的今天，少数民族小集镇、村落的改造与传统文化的利用和保护是当下热点的话题之一，很多区域的少数民族小集镇、村落改造中传统文化与现代设计的格格不入引发了很多思考。设计者如何才能够在现代化飞速发展的今天既不能阻碍发展的步伐，又不能失去传统文化本质，并且能够站在文化持有者的角度去认识和理解当地传统文化，保护好传统文化的多样性。在现代设计中利用和保护好传统文化是我们需要再思考的问题。

[1]褚发光.贡山独龙族怒族自治县志纂委员会.贡山独龙族怒族自治县志[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6.

[2]贡山独龙族怒族自治县概况编写组.贡山独龙族怒族自治县概况,修订本(国家民委民族问题五种丛书.中少数民族自治地方概况丛书)[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8.

[3]扶贫办.独龙江乡正乡推进整族帮扶模式[EB/OL].http:// cn.chinagate.cn/povertyrelief/2014-10/14/content_3376 3041_7.htm，2014-10-14.

[4]叶齐茂.村庄整治技术规范图解手册[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刘忠义）

G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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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752X(2016)04-0045-03

2016-07-22

凌 珠（1987-），女，贵州贵阳人，云南民族大学艺术学院中国少数民族艺术专业硕士研究生。

2015年云南民族大学研究生创新基金重点项目“文化传承视野下的独龙族社会变迁与和谐社会构建研究”(2015yjxz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