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文献史概述
2016-02-12湖南图书馆长沙410011
寻 霖(湖南图书馆 长沙 410011)
湖南文献史概述
寻霖
(湖南图书馆长沙410011)
〔摘要〕三国以前,史载湖南文献寥寥数种且全部失传,几乎是湖南文献的空白期,然出土文献却异常丰富,如里耶秦简、马王堆帛书、走马楼吴简等。二晋南北朝时,湖南已出现成型的专著,其中一些在当时还颇有影响,如《晋纪》、《阴常侍集》等。隋唐五代是湖南文献的发展期,由于雕版印刷术的发明,湖南已有著述完整流传下来。宋元是湖南文献的完善期,各个领域都有文献产生,湖南文献已赶上全国文献发展的步伐。明代是湖南文献的兴盛期,数量较宋元有了显著增长。清代是湖南文献的繁荣期,在一些领域出现了全国领军人物。民国时期,湖南文献数量及种类已超过以往历代之总和,内容也较古代有了质的变化。
〔关键词〕湖南文献文献史地方文献
〔分类号〕G25
〔引用文本格式〕寻霖.湖南文献史概述[J].图书馆,2016(2):53-58
文献是文化的载体,文化因文献得以保存及传播。文化的形成与发展,往往会先于文献的产生。炎黄尧舜禹时期为中国社会的史前时期,由于这一远古时代尚无文字记载,只留下了许多神话传说,因此又被称为“传说”时代。传说在距今5000年前(约新石器时代中期),在中国北方黄河流域生活着三个主要的部落联盟:炎帝部落联盟、黄帝部落联盟及蚩尤九黎部落联盟。炎帝部落与黄帝部落曾联合起来打败蚩尤部落,并迫使其退往长江中下游区域,成为以后南方“苗蛮”民族的最初先民。炎帝、黄帝与蚩尤,后人共称为“中华三祖”,而湘中梅山地区更是被认为是蚩尤文化的发源地及保存地,湖南也因此成为了中华文明的一个重要发源区域。由于远古文献的缺乏,湖南境内有关炎、黄、蚩尤及尧、舜、禹的传说最早出现在春秋、战国以及经过汉、晋人整理的典籍如《尚书》、《国语》、《战国策》、《山海经》、《竹书纪事》、《墨子》、《管子》等书中。这些著述都不是在湖南境内产生,内容也很少涉及湖南,因此不能称为湖南文献。传说大禹治水时曾深入湖南,并在衡山留下治水碑刻,即所谓“禹碑”。虽然历代学者多认为此实为宋代何致所伪造,却是目前所知内容时代最早的湖南石刻文献。
1 先秦时期湖南文献概述
先秦时期是湖南文献的萌芽期,目前湖南地区最早的实物文献产生于战国末年。除甲骨、石刻外,其他文献载体实物在湖南或多或少都有所发现。目前内容涉及湖南最早的金属文献是楚怀王六年(前323)用青铜铸造、形似竹筒的《鄂君启节》,为怀王赐予王室成员鄂君昭阳,在楚国境内从事运输和商品交易时过关免征关税的凭证。铭文中涉及的水道和地名共20余处,其中8 处位于湖南境内,可见湖南已成为当时楚国重要的经济和商业活动区域。
竹简木牍是纸张发明前中国使用最久的文献载体。湖南是迄今出土简帛数量最多、时代序列最为完整的省份。自20世纪40年代至今,湖南共出土简牍10余次,总计20余万枚,主要集中于长沙、龙山、慈利、沅陵、常德等地,尤以长沙居多。时代涉及战国、秦汉、三国、两晋,其中以三国简最多,秦简次之,汉简、战国简又次,晋简最少。战国简中如1983年在常德市德山夕阳坡2号战国楚墓出土2支竹简,一简32字,一简22字,其中一简有纪年,记载楚怀王二十二年(前307)越涌君赢率众归楚之事。目前湖南出土的战国简牍或因内容以记录随葬物品的遣策为主,或因太过残缺无法整理,文献价值并不太高。这些都是湖南历史上出土的最早文献。
在简牍流行的同时,缣帛作为一种文献载体也同时存在,主要用于绘图或图文并茂的文献。如19世纪30年代在长沙东郊子弹库战国楚墓中出土的楚缯书,是中国出土最早的古代帛书,也是湖南地区产生最早的、内容比较完善的典籍文献,是中国最早的图书实物。帛画中最具代表性的是1949年在长沙南郊陈家大山战国楚墓出土的“人物龙凤”帛画,及 1973年长沙子弹库楚墓出土的“人物御龙”帛画。这也是目前所知湖南最早的绘画,具有极高的宗教、艺术价值。
春秋战国时期也是中国学术的起源时期,中国许多学术思想及学术著述皆起源于这一时期。在诸子之说各行其道,诸子之书层出不穷之时,湖南地区却寂寂无闻。此时期,湖南虽然产生了一些金属、简牍、缣帛文献,但都内容极其零碎,文物价值高于文献价值,可见当时湖南文献远不如中原地区发达。直至战国末年,屈原所作《离骚》、《九歌》等,为产生于湖南境内最早的文学作品。研究湖南文学者,莫不自屈原始。
2 秦汉时期湖南文献概述
秦朝因统治时间极短,在湖南很少发现秦代的文献。沅陵二酉山秦人藏书洞的传说,寄托了人们对文献的向往以及对先人保护文献的崇敬。《汉书·艺文志》“诸子略·纵横家”著录有《秦零陵令信一篇(难秦相李斯)》,是正史上记载最早的湖南文献。2002年在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龙山县里耶镇出土了70000余枚竹简,其中有字竹简36000多枚,20余万字,弥补了湖南秦代文献缺乏的空白。
汉代是中国文献的发展期,也是湖南文献的形成期。《汉书·艺文志》中所载西汉时湖南文献有《长沙王群臣赋三篇》。这也是唯一见诸正史的西汉时期的湖南文献。
由于史载秦汉湖南文献全部失传,因此在历史上,这一时期往往给人湖南文献荒芜的感觉。然而自解放以来,湖南地区出土的大量简牍、缣帛文献,又使湖南一举成为全国最重要的文献大省。1972年,考古人员在长沙马王堆发掘了汉初吴姓长沙国第三、四代王丞相利苍及其妻、子墓葬,其中3号墓出土了大量的简帛文献,尤以帛书居多,后经学者整理,凡50余种、10万余字,如最古的《周易》写本、最古的《老子》写本及四种黄老佚书,以及种类繁多的医学及天文、术数著述。这些帛书内容丰富,反映了汉代湖南地区科学、文化及艺术的发展状况,一部分科技甚至还达到了当时中国最先进的水平。
现存秦汉湖南文献,以出土帛书、简牍为主。简牍内容多为记载随葬品的遣策或零散的官府档案,属文献、文物的范畴,还不能称为典籍。而帛书内容较为完整,虽不一定为湖南人所著所书,却是湖南乃至于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一批典籍图书。
3 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湖南文献概述
三国时期,湖南曾出现一个小小的人才波峰,1992年《湖南省志·人物志》收录秦汉至南北朝间人物仅31人,其中三国人物11人。(光绪)《湖南通志·艺文志》著录最早的湖南人士著述自三国时始。然而三国时湖南著述人物极少,所著篇幅亦极其简略,多为奏议、告文,仅存十余篇而已,而且当时多未成集,故其时并无其书。今所传者,主要是清末善化陈运溶辑佚而成,书名亦由陈氏拟定,如《蒋恭侯奏议》、《刘令君集》之类。
三国及以前,原是湖南历史上的文献空白期。1996年长沙市走马楼吴简的发掘,是湖南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出土简牍,共出土三国孙吴时期简牍14万余枚,数量超过了以往全国各地出土简牍的总和,有文字200余万,超过了《三国志》的总字数。走马楼吴简是20世纪继殷商甲骨文、敦煌石窟文书、西北屯戍简牍之后,中国出土文献的又一次重大发现。
中国古代人的著述最初并无明确篇名或书名,后人在整理时,多以人名代书名,或取其篇首、篇中二字或若干字为书名。至晋时,中国著述才普遍有作者本人所题书名或篇名。两晋南北朝是湖南文献的奠基期,此时期湖南文献发展缓慢,文献产生的数量及种类都较前期有所增加。湖南人的著述已由秦汉时期零散的文章发展为成形的专著,而且内容也由史部政书奏议发展为涵括经、史、子、集各个部类,并产生了一些在中国历史上较有影响的著作。如东晋临湘邓粲撰《晋纪》十一卷,《文心雕龙》对其推崇有加,称:“按《春秋》经传,举例发凡。自《史》、《汉》以下,莫有准的。至邓粲《晋纪》,始立条例。又摆落汉、魏,宪章殷、周,虽湘川曲学,亦有心典谟。及安国立例,乃邓氏之规焉。”湖南人著述有明确自题书名者,应自东晋邓粲《晋纪》始。(光绪)《湖南通志·艺文志》将邓粲所著列为湖南正史之首。又有南朝作唐(今安乡)阴铿撰《阴常侍集》一卷,阴氏原籍今甘肃武威,新化邓显鹤《沅湘耆旧集》以其居湘已五世,故以其为湘人而列为前编之首,收其诗32首。阴氏也是湖南最早的著述世家。
4 隋唐五代时期湖南文献概述
隋唐是湖南文化与文献的发展时期。这种发展得力于隋唐以来实施并不断完善的科举制度、书院讲学之风及雕板印刷术的发明。隋唐五代时期湖南产生了一大批士族或庶族文人学士,这也是湖南历史上的第二个人才波峰。与三国时期不同,此时期的人才以文化人才及科举人才为主。
隋代统治较短,著述无多。(光绪)《湖南通志·艺文志》所载隋代湖南人著作仅华容释智顗所撰佛学著述约40种,多收入《大藏经》中。智顗是湖南历史上著述最多的僧人。
唐代是中国封建社会的繁荣时期,丰富的物质条件,优雅的士人生活,促进了文学艺术的发展。唐代湖南人的著述以集部为主,产生了大量的诗文别集,并出现了诸如刘蜕、李群玉、胡曾、曹松、董侹、吴德光及湖南第一诗僧释齐己等在全国都较有影响的诗文作家。清乾隆间纂修《四库全书》,唐代诗文全集收入者有澧州李群玉《群玉集》三卷后集五卷、长沙刘蜕《文泉子集》一卷及胡曾《咏史诗》一卷3种,是为湖南人诗文别集最早收入《四库全书》者。
隋唐五代时期的湖南著作以长沙欧阳询所编类书《艺文类聚》影响最为深远,清乾隆时收入《四库全书》中。《提要》虽称“其中门目颇有繁简失宜、分合未当”,但充分肯定其在保存文献方面的作用:“然隋以前遗文秘笈,迄今十九不存。得此一书,尚略资考证。宋周必大校《文苑英华》,多引是集,而近代冯惟讷《诗纪》、梅鼎祚《文纪》、张溥《百三家集》,从此采出者尤多。亦所谓残膏剩馥,沾溉百代者矣。”据统计,《艺文类聚》引书多达1431种,这些古籍十之八九今已不存,现存者也与所引唐前古本文字有异,因此为校勘、辑佚提供了丰富的资料。
唐代之前,湖南历代存世文字多只麟片爪、只言片语,赖陈运溶《麓山精舍丛书》以存。唐代之后,湖南才有完整著述流传至今,如欧阳询《艺文类聚》、《书法》、《刘蜕集》、《李群玉集》,胡曾《咏史诗》,释齐己《白莲集》、《风骚旨格》等。但此时期湖南文献数量与中原地区仍有很大差距。如唐代陆德明撰《经典释文》是一部专释儒家经典文字意义的辞书,采录书籍多达230家,其中湖南人著述仅“车胤等注”《讲教经义》四卷1种。
5 宋元时期湖南文献概述
由于采取“重文轻武”国策,宋代在政治、军事方面一直处于积弱状态,但文化、学术却进入新一轮的繁荣时期,文献的数量及种类也都远迈前代。南渡以后,随着中国政治、经济重心的南移,湖南政治、经济得到了极大的开发与发展,文化事业也显现出前所未有的发展势头,特别是在理学的兴起与传播、书院教育等方面,湖南都走在了当时中国的前列。南宋是湖南历史上第三个人才波峰,这一时期的一个显著特征是文化型人才与政治型人才相结合,出现了一些身居高位又学术精湛的著述人才,如宁乡易祓、永明周尧卿、湘潭路振、祁阳陶岳等。
宋代不仅是湖湘文化的形成时期,也是湖南文献规模及种类的形成及完善时期。隋唐五代,除集部书外,其他各类图书或缺乏或稀少。至宋代时,湖南文献不仅数量增多,种类也大为丰富,许多原来没有图书的类目,宋代时都或多或少产生了图书,并且在经、史、子、集四大部类都出现了一些在当时全国都颇有影响的著作。《湘人著述表》著录1949年前湖南凡8000余人、著述30000余种,其中秦汉至五代近1200年仅57人、著述114种,宋元二代400年已达198人、著述399种,较前代已有较大发展。至此,湖南文献已赶上全国文献发展的步伐。
除周敦颐外,宋代湖南经学最著者当为宁乡易祓、武陵丁易东、永明周尧卿及耒阳秦昌期。湖南人经学著作收入《四库全书》者,自易祓《周易总义》、《周官总义》、丁易东《周易象义》始。史学著作较著者有祁阳陶岳《五代史补》、湘潭路振《九国志》、浏阳汤璹《建炎德安防御记》、常宁王居仁《救荒录》等。湘乡朱佐《类编集验医方》是现存最早的湖南人所著的医学著述。长沙刘次庄《淳化阁帖释文》在当时即流传极广。长沙王观国《学林》、平江罗璧《识遗》是湖南最早的子部杂家类著述,皆收入《四库全书》中。宋代湖南人著述仍以别集为多,(光绪)《湖南通志·艺文志》著录宋代湖南集部著述80余种,其中别集60余种。别集中若以时代论,则南宋居多,北宋无几。宋代湖南人别集收入《四库全书》者有湘阴邓深《邓绅伯集》二卷、衡阳廖行之《省斋集》十卷、祁阳陶弼《邕州小集》一卷、营道周敦颐《周元公集》九卷、宁远乐雷发《雪矶丛稿》五卷、武陵杨枋《字溪集》十二卷6种。又宋代湖南人所撰诗文评中,后收入《四库全书》者有宁远杨齐贤撰《分类补注李太白集》三十卷。又署名王洙所著《分门集注杜工部诗》,经学者考证实为长沙邓忠臣所撰。
由于元朝统治者对南方汉人实施歧视政策,汉族文化也受到影响,故元代学术文化远不及宋代为盛,封建社会传统的正统文学体裁如诗词、散文等已开始衰落。在传统诗文创作方面,湖南出现了以欧阳玄为首的主流派和以陈泰、李祁、胡天游为代表的山林隐居派。
(光绪)《湖南通志·艺文志》著录元代湖南人著述70余种,其中经部书皆已失传;史部书中仅欧阳玄《至正河防记》一卷、《拯荒事略》一卷收入清道光间六安晁氏《学海类编》中,人多以为伪托。子部书中今有传本者医书类有衡阳曾世荣《活幼心书》三卷,术数类有武冈李道纯《周易尚占》三卷。道家类中李道纯诸作皆收入《道藏》中,李氏是湖南历史上著述最多的道家人物。元代湖南人著述仍以传统诗文为主,其中别集收入《四库全书》者有浏阳欧阳玄撰《圭斋集》十五卷、茶陵李祁撰《云阳集》十卷、茶陵陈泰撰《所安遗集》一卷、平江胡天游撰《傲轩吟稿》一卷、安仁马熙撰《圭塘补和》一卷5种;总集收入《四库全书》者有茶陵陈仁子编《文选补遗》四十卷及湘乡冯子振、释明本合撰《梅花百咏》一卷2种。《四库全书总目》存目著录者有欧阳玄撰《拯荒事略》一卷、武冈李道纯撰《中和集》六卷、茶陵陈仁子撰《牧莱脞语》二十卷《二稿》八卷3种。
6 明代湖南文献概述
明代湖南人才渐盛,是湖南历史上第四个人才波峰,也是湖南文献的兴盛期。据《湘人著述表》统计,明代湖南著述共757 人、1481种,数量较宋元有了显著增长。由于清廷对明代学术多持贬驳,故明人著述收入《四库全书》者数量反不及前代。明代湖南人经部著述收入《四库全书》者有衡阳王介之《春秋四传质》二卷、华容孙瑴《古微书》三十六卷2 种,史部仅郴州何孟春撰《何文简疏议》十卷1种,集部仅湘阴夏原吉撰《夏忠靖集》六卷、茶陵李东阳撰《怀麓堂集》一百卷及《怀麓堂诗话》一卷3种收入。
明代湖南人经部著述中,以戴君恩《读风臆评》一卷、《绘孟》十四卷流传最广。戴君恩是明末清初赏析派《诗》评家代表人物,其《读风臆评》从文学的角度解读《诗经》,形成了一种《诗经》评点的风气,是《诗经》文学研究高潮中,一部用评点的方式标举诗之艺术情味的上乘之作。明代以前,湖南人极少从事音韵学研究,虽宋代耒阳秦昌朝曾著《韵略分毫补注字谱》一卷、元代茶陵陈仁子著《韵史》三百卷,但二书皆不传。明代零陵桑绍良所著《青郊杂著》一卷、《文韵考衷六声会编》十二卷与郴州袁子让著《字学元元》十卷3书,都是湖南人研究声韵学的专著,标志着明代湖南学术风气及经学水平都较以往有了极大的提高。
明人好作杂史及史评,清纪昀《四库全书总目》“史部·杂史类”叙称:“明人学无根砥,而最好著书,尤好作私史。”(光绪)《湖南通志·艺文志》著录明代湖南人所著杂史类著述14种,其中至今有传本者有祁阳邓球撰《皇明泳化类编》一百三十六卷《续编》十七卷《杂记》二卷,华容孙慤撰《唐纪》五十五卷,茶陵李东阳撰《燕对录》一卷,华容刘大夏撰《宣召录》一卷,武陵陈洪谟撰《治世余闻》四卷、《继世余闻》四卷、《革除编年》不分卷。四库馆臣对明代史评多贬斥,称“明代史论至多,大抵徒侈游谈,务翻旧案,不能核其始终”。《四库全书总目》“史评类”存目著录湖南人所撰仅湘乡贺详撰《史取》十二卷、茶陵李东阳撰《新旧唐书杂论》一卷2种。
明代中期以后,国内社会矛盾激化,国外“北虏”、“南倭”日侵,一些有识之士意识到空谈误国,转而开始研究典章制度及边疆问题,其间湖南人重要著述有祁阳邓球撰《皇明泳化类编》,湘潭张燧撰《经世挈要》二十二卷附四卷,长沙魏焕撰《九边考》十卷,茶陵廖希颜撰《三关志》十卷等。这些著述因多触清讳,至清乾隆时多遭禁毁。
明代,王守仁阳明学说在湖南得到广泛传播,《岳麓志》载:“(守仁)寓居岳麓,为朋徒斤斤讲良知之学,其时朱张遗迹久湮,赖公过化,有志之士复多兴起焉。”王守仁及弟子在湖南的讲学游历活动,极大地推动了王学在湖南的传播。湖南学者从王守仁游者甚众,尤以武陵蒋信为著。明代湖南人子部儒家类著述中,以蒋信、何孟春所著最多、影响最广。明万历间,华容孙羽侯“尝欲总史传,聚往略,起唐虞以来至胜国,效迁史体,为纪传之书。而因以檃括《十三经》疏义,订核收采,号曰《儒藏》”。是中国倡纂《儒藏》的第一人。
明代后期,商品经济日趋繁荣,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城市有闲阶层,休闲消遣、养生鉴赏及曲艺类图书也大量产生。而湘人质朴,很少此类著作。明代湖南曲艺类著述主要有湘潭黄周星撰戏曲理论《制曲枝语》一卷及靖州许潮撰杂剧总集《泰和记》等,尤以许潮《泰和记》影响最巨。
明成化、正德期间,以李东阳为首的“茶陵诗派”一改明初“台阁体”粉饰太平、歌功颂德的诗风,对全国诗坛有着振衰除弊之功,也标志着湖南诗歌第一次取得了全国诗坛的领袖地位,“茶陵诗派”也是第一个以湖南命名的全国性的诗歌流派。
7 清代湖南文献概述
清代是湖南人才大发展时期,也是湖南历史上第五个人才波峰,出现了诸如王夫之这样全国一流的大思想家、学术家。清代也是湖南著述的极盛时期,(光绪)《湖南通志·艺文志》著录清代湖南人著述凡4290种,超过以往历代湖南著述之总和。
汉唐时期,湖南经学极衰,宋、明两代才有所发展,清代湖南经学始盛。然湖南作为理学的渊薮之区,经学远不如江浙、安徽昌盛。清代湖南经学著作主要集中在《周易》及《四书》两大领域,其次为《春秋》、《尚书》、《三礼》及《诗经》研究,而文字、音韵、训诂小学领域一直没有形成整体发展的态势。与其他地区相比,湖南经学有着汉宋兼采、今古文并治的鲜明地域特色。清代湖南经学人物主要有王夫之、王文清、李文炤、罗典、邹汉勋、王闿运、王先谦、皮锡瑞等。李肖聃《劝学十篇》开列湖南先贤重要经学名著:《论语》有王闿运《论语训》,《孝经》有皮锡瑞《郑注疏》,《诗》有王夫之《稗疏》、魏源《诗古微》、王闿运《诗补笺》、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张登寿《诗经例表》,《书》有魏源《书古微》、王先谦《尚书孔传参正》、皮锡瑞《今文尚书考证》,《易》有王夫之《周易稗疏》、王闿运《周易说》,《春秋》有王夫之《春秋稗疏》、王闿运《谷梁申义》、《公羊笺》、《春秋例表》、皮锡瑞《春秋讲义》,《礼》有王夫之《礼记章句质疑》、王文清《仪礼句读》、曾国藩《读仪礼录》、王闿运《周官笺》、《礼记笺》,《尔雅》有王闿运《集解》、罗焌《郝氏义疏补》等。
有清一代,学者以考据相尚,文人以诗文相高,士人以八股制艺是骛,官员则以无过是求。由于“文字狱”的禁锢,当代史也成为了学术研究的禁区。很少有人关心时务、讲求国计民生,以至国力日衰。湖南人治学,一直注重实用。道光以来,这种注重解决现实问题的经世思想表现得更为明显,形成了以陶澍、贺长龄、贺熙龄、严如熤、魏源、唐鉴、汤鹏、周寿昌为代表的湖南新经世致用派。当江浙、安徽学者尚沉溺于一字一句之校勘时,湖南人已开始注意军国大政、国计民生的研究与实践。此时期湖南人文献活动也由以往单纯对旧史的整理,或对旧典章制度的考证,转变为对中国当代政治制度、民族区域历史地理及国外历史地理的研究。其间或其后成就较为显著者有魏源、严如熤、王先谦、王闿运等人。清代湘人当代史研究以魏源《圣武记》、王闿运《湘军志》最著,民族史研究则以魏源《元史新编》、王先谦《蒙古通鉴长编》最著,西史研究则以魏源《海国图志》、王先谦《日本源流考》、《五洲地理志》最著。清朝人物传记资料浩如烟海,然而由于编写宗旨与体例的限制,绝大部分人物传记资料要么只是原始资料的汇集,要么总叙一个地方或某一领域的人物,不能全面完整地反映清代人物的概貌与整体。清代末期,湖南产生了二部颇具影响并至今使用的全国人物总传,即平江李元度所撰《国朝先正事略》及湘阴李桓所编《国朝耆献类征》。
儒家类图书一直是湖南历代子部著述之大宗。《四库全书总目》存目著录清代湖南儒家类图书有善化李文炤撰《太极解拾遗》一卷、《通书解拾遗》一卷《后录》一卷、《西铭解拾遗》一卷《后录》一卷、《正蒙集解》九卷、《近思录集解》十四卷,武陵胡统虞撰《此庵语录》十卷。道咸之交,太平之役,罗泽南、曾国藩等独以宋学相砥砺,以书生犯大难而成功名。自此国人轻宋学之风为之一变。清代晚期湖南理学著述如善化孙鼎臣《刍论》,湘乡罗泽南《人极衍义》、《西铭讲义》、《姚江学辨》,湘乡刘蓉《思辨录疑义》,善化唐鉴《国朝学案小识》、《四贬斋省身日课》,谭嗣同《仁学》等,皆或多或少受王夫之思想的影响。
清代湖南自然科学著述也有所发展,如收入《四库全书》的巴陵许伯政撰《全史日至源流》。19世纪60、70年代,湖南出现了一个以邹汉勋、丁取忠为代表的算学人才群体,其主要人物还有邹汉池、李锡蕃、黄宗宪、左潜、曾纪鸿等。清末华世芳著《近代畴人著述记》,著录当时全国数学家33人,其中湖南便有7人。丁取忠所编《白芙堂算学丛书》,数十种当时乃至当今都不太为人所措意的图书得以流传,成为研究算学者必读之书。丁取忠也因毕生精力与财产皆萃于此而贫困以终。
清代初期湖南产生了一大批遗民作家,其中较著者如衡阳王夫之、湘潭郭金台、益阳郭都贤、宁乡陶汝鼐、湘潭黄周星、华容严首升等,清顺治康熙间皆有诗文集传世,至乾隆时几乎全部被禁。清代中期湖南诗人有湘潭张九钺、新化欧阳辂、安化陶澍以及新化吴橒、宁乡邓枝麟、醴陵鄢正笏、永绥胡启文、新化孙起楠、湘阴周锡溥、周锡渭“湘中七子”。清代中晚期,湖南诗坛人才辈出,在全国都颇有影响,首先出现了以魏源、何绍基、曾国藩为代表的宋诗派,其中湘军将领诗人,作品诗风多雄恣,表现了湖湘士子经邦济世平天下的豪情,而以巴陵吴敏树、长沙熊少牧、武陵杨彝珍为代表的士绅诗人,作品则多反映这一时期湖南的社会景况,较多描写了下层民众的疾苦。同光以至清末民初,更形成了以王闿运为代表的、以湘籍人士为中坚的全国性文学流派——汉魏六朝诗派,其中重要人物有武冈邓辅纶、武冈邓绎、湘潭释敬安、宁乡程颂万、湘乡曾广钧、长沙饶智元、湘乡李希圣、湘潭杨度、湘潭杨庄、武陵陈锐、茶陵谭延闿等。
清代湖南散文作家有衡阳王夫之、新化邓显鹤、邵阳魏源、湘乡曾国藩、湘阴郭嵩焘、巴陵吴敏树、湘潭王闿运、长沙王先谦等。道咸间崛起的湖南经世派如陶澍、贺长龄、魏源、汤鹏等人撰写了大量有关时务政事的文章,打破了长久以来湖南散文写作的沉寂局面,其中又以魏源成就最大。咸丰年间,当桐城散文呈现衰势之时,曾国藩以桐城文章相号召,继承和发展桐城派的文章理论,强调文章“经世济民”、“文章与世变相因”,并聚集了大量人才,创立了“湘乡学派”,使桐城派得以中兴。其中重要人物尚有郭嵩焘、曾纪泽等。
除别集外,清代湖南人还编纂了一些地方艺文总集。乾隆间长沙廖元度曾纂《楚风补》五十卷及《楚诗纪》二十二卷,记载湖南、湖北历代诗文。清代湖南地方艺文总集最著者为邓显鹤《沅湘耆旧集》及罗汝怀《湖南文征》。《沅湘耆旧集》二百卷,辑录明至清道光间沅湘诗人1699家、诗作15680首。显鹤子邓琮又辑前编四十卷,辑录晋宋以至元代沅湘诗人330家、诗作2230余首。《湖南文征》二百卷,是书因新化邓显鹤《沅湘耆旧集》仅采诗辞而不及古文,乃裒集元明以来文700余家,分类编次,凡元、明文五十四卷,清朝文一百三十五卷又补编一卷,首冠以姓氏传四卷,并目录六卷,合为二百卷。湖南许多无专集、或文集已失传的人物及作品,皆因此二书而得以流传。
清代晚期,西学东渐,一些西方自然科学、宗教图书率先传入内地。湖南西学的传入缓慢而曲折,其间既有郭嵩焘、曾纪泽等人,在其著述中介绍西方政治制度及文化,也有崔暕、周汉利用传单和小册子等倡导反西学西教。维新时期,新思想、新文化得到了一定的发展,一些新的文献类型开始出现,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学政江标创《湘学报》,是为湖南连续出版物期刊之始;光绪二十四年(1898),熊希龄于长沙创办《湘报》,是为湖南报纸之始。
入民国后,文献的类型、体裁、分类及产生方式、装帧形式都较以往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图书、期刊、报纸三足鼎立,成为文献的三种主要形式。与中国传统的经、史、子、集著述不同,民国时期的著述涉及现代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的各个方面,而湖南人在各个领域都产生了一些重要人物与著述。民国时期,湖南人的著述以及湖南产生的文献数量又超过了以往历代湖南文献的总量。作为大革命运动的中心区域及抗日战争的主战场,民国湖南文献中革命文献及抗战文献颇具特色。
(来稿时间:2015年6月)
参考文献:
1.伍新福,刘泱泱,宋斐夫等.湖南通史[M].长沙:湖南出版社, 1994
2.寻霖, 龚笃清.湘人著述表[M].长沙:岳麓书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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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of History of Hunan Documentation
Xun Lin
( Hunan Library )
Abstract〔〕Before Three Kingdoms a few kinds of Hunan literature was all lost and almost a blank period and unusually rich Hunan literature has unearthed such as Liye Qin bamboo slips, Wawangdui and Zoumalou Wu bamboo slips, etc. In Jin Dynasty, Southern and Northern Dynasty some still influential books appeared such as Jin Ji, Yin Chang Shi Ji,etc. Sui Tang and the Five Dynasties were the development stages of Hunan literature due to the invention of the printing that some books are still extant in Hunan. Song and Yuan Dynasty were the perfecting stages of Hunan literature to catch up with the pace of the development of the national literature. Ming Dynasty was the prosperous stage of Hunan literature that the amount had increased significantly in Song Dynasty and Yuan Dynasty. Qing Dynasty was the Hunan literature boom that appeared some national scholar leaders in several areas.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Hunan literature quantity and types had more than the sum total of all previous dynasties and the content had qualitative change in comparison with ancient.
Keywords〔〕Hunan literatureHistory of documentation Local literature
〔作者简介〕寻霖,湖南图书馆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