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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文化在海外华人中的族群功能研究

2016-02-11平,

关键词:文化记忆海外华人身份认同

郭 平, 王 坤

(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 天津 300072)



年文化在海外华人中的族群功能研究

郭平, 王坤

(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 天津 300072)

摘要:春节是中华民族影响最大的节日,也是海内外华人的共同节日,是凝聚着持久的、强大的集体记忆的传统文化。通过梳理海外华人对于年文化的解读和实践,分析移民情境中历史失忆和认同变迁的现实。结果表明,在新的族群环境中,海外华人借助选择性回忆或通过寻根来发现并创造新的集体记忆,以凝聚新的族群认同。

关键词:年文化; 海外华人; 文化记忆; 身份认同

一、 年文化的移植

农历新年是中国人最大的传统节日。一年一度,岁岁相逢。每逢节至,家家团圆,户户欢庆。随着中国人移民海外的脚踪,有华人的地方就有春节,因而年文化也被移植到世界各国。海外华人除了参加居住国的节日活动之外,他们一年中庆祝的最重要的一个节日就是春节。

由于移民的身份,海外华人客观上成为文化传播的媒介。母亲国的传统文化,尤其是在生活中创造、享用和传承的民间文化,被他们移入异文化语境之中。在不同文化模式和与持守这些文化模式的人群的互动中,海外华人一方面传承了春节的一些文化内容,另一方面适应语境创造了一些新的表现形式,建构了“中国年”。春节是包含着丰富的生活理想和民俗内容的节日,不仅具有释放心灵的行为层面的表征,还拥有寄托情感与理想的实物层面的介质。冯骥才认为:“春节是一个理想化的节日,其中包含着团圆、团结、平安、祥和、康宁和富裕,这些都是中华民族数千年来始终不渝的生活理想和人间理想。”[1]董晓萍提出:“春节具有中国年节民俗所有的要素,因而是第一年节。”[2]在海外华人当中,虽然居住国不具备春节的地缘环境,如缺乏文化语境、没有公休假、无法与母亲国亲人团聚等,但在族群群体共同需要和共同认同的情况下,春节的民俗活动依然热烈而执着,成为海外华人一个生动的文化符号。

中国富有地域文化特征的春节民俗要素在海外各国呈现出个体化或者群体化的特征,国内各地不同的年俗在海外华人社区或“中国城”里被集中展示。各种海外的华侨华人团体会举办春节团聚会、文艺晚会或聚餐会,各国的中华街悬挂“恭贺新春”、“喜迎新年”等红色条幅,以及巨型京剧脸谱招贴画,并举行大型舞狮舞龙或高跷游街,商店会出售春联、福字、中国结和红灯笼等节日装饰物。留学生团体也会发起晚会等多种形式庆祝活动。很多华人过春节时仍然要按照国内的习惯包饺子、吃鱼、吃鸡、吃汤圆或面条、年糕以及给孩子压岁钱等。华人的家庭会在门口贴福字,预备丰盛的年饭,一家团圆并宴请亲友。此外,他们还会互相用电话或者电子邮件拜年。因为不能回国与亲友团聚过年,他们会通过越洋电话、短信、视频聊天和电子邮件等方式拜年,传递浓烈的祝福和思乡之情。这些都与国内过年的民俗行为相呼应,形成互文关系。近年来,海外国家或城市领导人公开宣布支持华人举办春节活动,有的应邀来到唐人街或华人社团,参与华人庆祝春节的活动。如澳大利亚前总理吉拉德,2011和2012连续两年分别在悉尼、墨尔本参加华人团体举办的新春联欢会,2013年又发表深情的农历新年贺辞。

在海外华人移植春节的同时,中国政府和一些机构充分利用节日的共享性,传播传统文化。甚至走出国门,与彼岸的华人一起过年,并通过卫星电视直播或转播大型新春晚会等活动,从国家话语层面向人类诠释春节的文化内涵,凸显普天同庆的意义,唤起各地华人对民族文化的记忆、对民族精神的认同,唤起同宗同源的民族情感、文化同根性和亲和力,提升海外华人对祖国的认同感。

二、 年文化的记忆

中国的传统节日与大自然的周期直接相关,与历史文化的产生密切联系在一起。春节的本意是庆祝春耕的开始,祈祷全年的丰收,是一种农事概念,也是中国境内的汉族地区和大多数兄弟民族共同拥有的一个年节。“中国人对‘年’的记录很早,三千多年前的殷商甲骨文中,‘年’字就频频出现了”[2]315,东汉时“年”的含义是指“谷熟”。“以后,‘年’字又由谷物每年一熟引申为时间概念。现在使用的‘一年一岁’、‘一年一度’的说法,都是对这种时间概念的继承。年从时间概念过渡到全民庆典概念,就成为年节。”[2]315年节表达了中国人对农业文化的深刻记忆,这与西方人通过传统节日传递对宗教的记忆皆然不同。

关于年文化的记忆,虽然历经千百年的社会变迁,尤其是农业文明开始向工业文明转型、中国人移居海外身处异文化国家之后,依然深刻而生动,是因为它已经成为民族文化的一个标记,拥有强大的记忆点。数千年来,中华民族调动了自己喜闻乐见的所有的文化、艺术的方式与形式,创造了极为丰富的年俗:传说、祭祀、庙会、服饰、饮食、歌舞、戏曲、游艺和工艺等要素全部被囊括其中。从农历腊月初八开始直至正月十五元宵节,在将近40天的时间里,中国人以这些年俗为载体,在各个节点周期性重复着一种文化模式,使得迎接新春的庆祝活动变成程式化的行为,也就是仪式。谈到仪式,它除了实践层面的意义,如洗扫、祭祖、买年货、贴春联、吃年饭和守岁等,更具有超越日常生活和日常行为的视野,也就是象征性。年的魅力使节期中大大小小的仪式具有超越世俗的意味,中国人对此有着极其深刻的体验。“比方年夜饭的魂是团圆,放鞭炮的魂是驱邪,拜年的魂是和谐,贴春联福字挂吊钱的魂是祈福等。”[3]这时,春节被视为一个符号系统,通过将能指与所指结合在一起,透过实物表达的是人们美好的心理表象,非物质化的信仰、习俗和禁忌等,引领人们经历深层次的体验与认同。如此传续千百年,年文化已经沉淀于人们的心理层面,内在化为一种精神,外在化为一种符号系统,人们总是下意识地将春节与中国人与华人联系起来。关于年文化的记忆不仅仅是属于中国人与华人的,也是他者对于中国人与华人的记忆。

年文化的记忆具有社会属性的特点。哈布瓦赫提出:“不具有社会性的记忆是不存在的。”[4]根据此理论,“个人记忆在群体之中产生,并且在与他人的关系中进行回忆。同时,社会记忆是一个重建过程,每个时代保留了属于自己意义框架下的记忆”[5]。交际性的社会记忆是一种同代人共享的记忆,随着时间产生,但作为载体的意义框架消解之后,记忆也消逝或者被新记忆所取代。文化记忆因为依附于媒介而比社会记忆更有长久性。交际记忆在日常生活中往复,文化记忆则定位于一个充满媒介的空间,“作为文化意义循环的交际空间,首先涉及的是节日、庆典以及其他仪式性的、庆典性行为因素。在这种庆典性的交际行为中,文化记忆通过其具有象征形式的全部多媒体性得到展示。”[4]26年文化作为一种文化记忆,通过富有象征意义的各种媒介激活记忆或保证和延续社会认同,从神话传说到图画、舞蹈、服饰和图案,从庆典仪式到公开演说、大型晚会,从非文字的到文字的,春节记忆的载体范围及时间半径和持久性有了明显的扩展,文化符号和标志为记忆提供了更为持久的支持,年文化跨越代际界限而保持稳定。“文物、纪念碑、周年纪念日和仪式等通过物质符号或周期重复使代际间的回忆变得稳固,使后代不需要借助个人经验便能进入共同回忆。”[6]一年一度,年年相见,借助由经验与知识为基础形成的强大的文化记忆,每一个中国人都成为春节的传承者。

中国木版年画国家级传承人的海外经历具有文化记忆的支持功能,这些事例来自他们的口述史料。如天津杨柳青年画传承人霍庆有2009年春节的见闻:“今年正月,国家组织好几个团给温总理打前站,带着中国的民间艺术和民俗活动去英国跟华侨过年。到了国外,真正感觉到祖国的强大和温暖。很多华侨对年画相当感兴趣,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他们不说杨柳青年画,都说‘咱中国年画,带俩大胖小子’。”[7]再如陕西凤翔年画传承人邰立平的两次海外参展经历。1994年春节,应澳大利亚华人博物馆邀请,邰立平赴墨尔本参加中国年画精品收藏展。《墨尔本地铁报》刊登了大幅的图片报道,据邰立平回忆:“在他们心目中,‘年画就是新年的代名词’。”[8]1999年,邰立平参加“巴黎·中国文化周”活动,从早到晚,不停地签名卖画。“他们很惊讶,‘哦,有这么多的文化内涵’,紧接着就是抢购了。”[8]118年画作为年文化重要的符号,在海外华人记忆中有着深刻的印痕,当他们一看到实物,便立刻明白它的用途,同时联想起画中的文化内涵,并且能够使用原始的本土化的意识进行解释。以年画为媒介,他者也可以凝结相关的文化记忆。因为他者在知识和经验的引导下,面对中国春节的实物媒介会产生一定的共鸣。

文化是可习得的,也是可传承的,但却不是可遗传的,跨越代际和语境的文化传续与认同,依靠的是牢固的记忆。记忆是认同的基础,文化记忆之中也存在集体记忆,那是某种程度上与身份认同相联系的记忆形式。

三、 年文化的族群认同功能

海外华人因为共同的祖源记忆而具有族群的基本属性。人类学者普遍使用体质与文化特征作为族群认定的客观依据。但事实上,对于长期在异文化环境中生活的移民,尤其是他们的第二代第三代,乃至接下来的后裔,已经相当程度上融入了居住国的文化,语言、生活习惯、习俗甚至思维方式都发生了变化。这些变化让研究者定义“族群”概念时陷入困境。一个说英语信基督教喝下午茶的美国公民,其体质特征却明明是华人。如果秉持客观特征论,族群边界的混淆会使族群认同与变迁问题的探讨陷入无解的境地。如果从主观认同角度看待族群便会发现,人们常常利用共同的体质或文化特征来表现族群认同。比如,中国人与韩国人、越南人在美国相遇,会不由自主地强调大家都是亚洲人,以拉近彼此的距离,共同维护“亚裔”的族群利益。但是如果仅有前两国的人在场,他们可能会缩小边界范畴,彼此强调自己是东亚人。具体到个人,具有族群认同危机的人往往会强调或者回避自己的族群文化特征。如一位澳大利亚华裔,当他强调自己的华人身份时,会热衷于过春节、写汉字或者打太极拳。但是如果不认为自己是华人时,会回避与中国文化相关的事物。

无论如何使用体质与文化特征来划分人群,节日都是族群不可缺少的一个认同标准,尤其是作为中化民族第一大节的春节,具有文化认同的地标性价值。当文化记忆与民俗行为被表现出来的时候,人们可以据此把自己列入某个族群。纵使不从事具体的民俗行为,但是文化记忆的存留是客观的,不可否认的,记忆则可以唤起文化联想,产生文化心理共振。况且,由于族群内部的交际,节日往往成为集体记忆,从而使群体得到凝聚和延续。

“一个族群的认同性事实上是一种社会文化现象而非生物现象,可将之称为‘文化亲亲性’”[9]。海外华人对年文化自觉或不自觉的沿袭可以看出,有无对民族文化和传统节日的记忆,是有无民族文化认同意识或民族文化认同意识强弱的重要因素。而这个重要因素的形成,主要源于记忆的传承。“传统节日通过众多具体节俗和时间节点的周而复始来不断强化人们对民族文化的记忆,对外是文化身份的表现,对内则是文化认同的方式。”[10]在多元文化共生的异文化社会,海外华人客观上处于边缘族群的地位。身份认同危机最容易发生在边缘族群身上,当他们奉行某种文化特征,强调自己的族群身份时,等于宣称一种族群认同。可以说,当他们调动各种符号,体验春节的仪式时,便是在宣称自己是华人。

文化认同是身份认同的桥梁。所以,当文化变迁导致文化认同削弱或者消失之后,身份认同也会随之陷入危机。当一些海外华人完全融入居住国文化之后,母亲国的文化特征基本消失,这时他们的族群边界已经挪移,可以说不是华人了。但是,问题远没有这么简单。有些人会发生文化认同的回归,比如年老之后怀旧感引发的记忆复苏,使他们又重拾母亲国文化。还有,就是年轻的海外华人,尤其是生长在居住国的华裔,其根基性的语言、宗教和风俗习惯都不是母亲国的,所以他们缺乏对中国文化的联想与共振,华人的文化身份也被淡化甚至消弥。但是,如果代际记忆、家庭记忆或者群体记忆能够不断地被唤醒,使新生代处于一种回忆的述行中,他们是可以获得知识和经验,从而拥有一定的华人族群文化认同感。由此可见,身份认同是一个历史性的动态过程,而非一次性的历史完成。

四、 结语

春节是中华民族于农耕时代集体创造、享用和传承的宝贵民俗文化,随着现代化的进程,传统节日的文化内涵发生了变异,团圆、祭祀、贺岁、洁除、绕游和馈赠等节日要素,许多已经淡出了年文化的视野。村落当中尚能保留相对丰富的年俗,城市里面年味更为淡化,商业化飓风袭击了古老的节日。如何传承传统节日成为国家文化发展的一个重要议题。

现代社会中的传统节日,带有文化遗留物与象征物的特点,且具有更大的公开性、全民性和民族性。2006年,春节被列入中国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学者相继提出申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的倡议。文化遗产名录传递的是人类普适价值理念,遗产事象本身便是身份认同的标志,也是塑造文化记忆的方式之一。“在文化多元化的世界潮流中,中国春节以其特有文化魅力,吸引世界的目光;中国春节在凝聚家庭、族群的特殊价值,受到世界人民的认同与欣赏。”[11]所以,保护、传播年文化已成为人类共有的一项义务。在视听文化非常发达的今天,庆典仪式已经不再受时空的限制,而是可以通过影视等形式达到更为公开、广泛和灵活的传播。海外华人更加容易参与到春节活动之中,形成相关的文化记忆。在春节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同时,和年文化紧密相关的年画、剪纸等民间文化,也有多个产地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但是,另人遗憾的是,这些年文化的符号已经脱离了过年的情境,成为收藏和学术研究的对象。“殊不知缺失了这些文化层面上的意义,年画这一重要的年俗物品,所蕴含的文化信息量也将随之逝去,进一步说,年文化在转型期的过程中亦在不断消亡。”[12]

与国内相比,农历新年在北美、欧洲、澳洲和东南亚各国华人当中建构出更为浓郁的氛围,表现出强烈的文化主体性,这种现象反证了海外华人身份认同的焦虑与渴求,他们通过记忆的再现实现远隔万里的团圆,找到回家的感觉。全球化背景下,文化失忆导致的认同危机不仅仅存在于移民群体当中,也存在于其他各个族群当中。失去个性化的、传统的文化背景,会让人类因为精神无所依傍而陷入身份的迷惑之中。

参考文献:

[1]高丽,冯骥才.春节是我们的文化软实力[N].今晚报,2010-02-24(09).

[2]董晓萍.全球化与民俗保护[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315.

[3]冯骥才.春运是一种文化现象[N].文汇报,2010-01-19(12).

[4][德]Aleida Assmann,Jan Assmann.昨日重现:媒介与社会记忆[C]//文化记忆理论读本.冯亚琳,[德]阿斯特莉特·埃尔.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23.

[5][法]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M].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71.

[6][德]Aleida Assmann.记忆的三个维度:神经维度、社会维度、文化维度[C]//文化记忆理论读本.冯亚琳,[德]阿斯特莉特·埃尔.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45.

[7]冯骥才.中国木版年画传承人口述史丛书·杨柳青年画霍氏家族、王学勤[M].天津:天津大学出版社,2011:95.

[8]冯骥才.中国木版年画传承人口述史丛书·凤翔年画邰立平[M].天津:天津大学出版社,2009:45.

[9]王明珂.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28.

[10] 萧放.节日仪式是文化记忆的要素和过程[N].中国社会科学报,2010-02-09(03).

[11] 萧放.传统节日与非物质文化遗产[M].北京:学苑出版社,2011:89.

[12] 冯骥才.义成永画店田野调查报告[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11:135.

Ethnic Group Function of Chinese “Nian” Culture Among Overseas Chinese

Guo Ping, Wang Kun

(Feng Jicai Institute of Literature and Art, Tianjin University, Tianjin 300072, China)

Abstract:The Spring Festival which is also called “Nian” in Chinese, as a traditional culture which carries the lasting and powerful collective memory, is both the most influential festival in the history of the Chinese nation and the common holiday celebrated by the Chinese people at home and abroad. The understanding and accepting about the culture of Nian by Overseas Chinese reflected the reality of historical amnesia and identity changes in the life of emigrants.In the new ethnic group, the Overseas Chinese recall selectively, discover through seeking roots and create new collective memories to gather new ethnic group identity.

Keywords:Chinese “Nian” culture; overseas Chinese; cultural memory; recognition of identity

中图分类号:C95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4339(2016)01-030-04

通讯作者:王坤,wangkungz@126.com.

作者简介:郭平(1971—),女,博士,副教授.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重大基金资助项目(11﹠ZD064).

收稿日期:2015-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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